原味侗寨闲时吟歌

来源 :中国国家旅游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ajk50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侗寨寂静夜


  到达贵州省东南部,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南部的榕江县城时,天已经全黑了,我决定去五公里外的车江侗寨住宿,想象这个已经开发旅游的侗寨会像很多古镇一样热闹。刚刚下过雨不久,一路漆黑,道路状况很差,有些坑坑洼洼,车颠簸着行进,有时还在泥水中打滑。我开始忐忑不安,毕竟是独自前往陌生的环境。
  一刻钟后,司机将车停在黑暗中,告诉我左侧即是寨门,可能是停电了。车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车灯照射着前方数米湿乎乎泥洼洼的路面。
  我在未知中下车,深一脚浅一脚穿过马路向着寨子走去。我看到路边有一个蹲在石头上的黑影,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于是问黑影哪里有客栈,黑影站起身说:跟我走吧。于是两个黑影趟着泥水走进了他家。他把自家二楼改造成了客栈,偌大的几间客房只有我一个住客。
  在跳动的烛火中,简单寒暄几句,我请他帮忙找一家餐厅吃饭,他说因为停电,餐馆全关门了,如果我愿意,可以吃他晚餐剩下的饭菜。我略加思索,还是希望他能帮忙找找餐厅。
  于是他虚掩了房门,带我穿过寨子,走过小河,走了15分钟,来到一家同样黑灯瞎火的餐厅,厨娘为我做了一碗米粉。他们两人唧唧咯咯用侗语聊些什么,我试图与厨娘聊天,发现她普通话实在有限,而且夹杂着浓重的方言,只好作罢,继续如听天书一般听他们聊天。
  又在黑暗中穿过寨子,返程时我们走了不同的路线,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寨子极是安静,偶尔影影幢幢遇到一两个村民。一个有趣的夜晚,两人见面刚刚半个小时,没有任何了解,也没有太多语言沟通,就这样静悄悄地行走在黑暗中,信任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回到烛光小屋,聊天后方知他妻子带着孩子住在县城,他自己也在县城那边的木材厂工作,每天早上他都会去县城上班,晚上回来照料客栈。
  我请他帮忙联系一辆车去大利侗寨,于是他又带我走进黑暗中,走进泥水里。司机师傅屋里亮着灯,传出来夫妻之间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拍拍门,司机似乎对不速之客并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意愿为上门的生意开门,只让我们抄写下车玻璃上的电话号码,明早与他联系。
  道过晚安后回到房间,旅行中读书已经成为习惯,在他乡的烛光下读书是另外一种感受,有些萧瑟,却有一种莫名的静谧。
  接近夜半,准备就寝。就在进入洗手间的当口,电灯亮了,突然发现对面墙壁上趴着一只孩子手掌大小的黑色蜘蛛,我瞬间一惊,在云贵高原有着太多关于蛊毒的传说,武侠小说家们对“五毒教”也有着绘声绘色的描述。一人一蜘蛛就这样对视着,我很是担心这位五毒教的神圣突然凭借一根丝线弹射而来,幸好相安无事。回到房间,电灯大亮,细细打量房间,才发现墙壁上爬着几只壁虎。有了蜘蛛和壁虎的双重保护,我相信今晚不会再有蚊虫袭扰了。
  次日清晨,在我下楼时,客栈主人已经离开寨子去县城上班了,我把门虚掩了离开。
  琐碎的叙述难以道尽一夜的感受。门不闭户,路不拾遗;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平和而朴实,毫无任何修饰。蜘蛛和壁虎更为原生态村落做了很好的注脚。
  道路欠修,用电不能保障,这些在现代人看来最大的问题也在困扰着当地人,但最令我讶异的是村庄的安静。车江侗寨不是已经开发旅游很久了么?行歌坐月难道不是侗族的传统么?无边的黑暗和开发的旅游点极不相称,而侗族行歌的传统似乎也杳无痕迹。这一夜,我有很多疑问。
  

汉侗融合的典范


  清晨,我独自参观了“客栈”,名曰客栈,其建筑规范是典型的车江地面式住宅,只是将二楼房间改用作客房。
  整个客栈是木制结构,上下两层,大三开间。二楼比一楼前脸略为凸出,架设了搁板,在二楼形成一个走廊。走在二楼木板上,可以听见呶呶的脚步声,昨晚为不影响房主睡眠,我始终保持蹑手蹑脚的状态,在木屋居住时间久了,是否会让人变得更加安静,心情更为平和?一楼空间甚是敞亮,是堂屋和主人的卧室。堂屋吸收了汉族的传统,是家庭灵魂所系,正北木墙上供奉着神龛,奉“天地君亲师”牌位。堂屋两侧是卧室和厨房,而在侗族传统中有着重要意义的火塘已经被厨房所替代;神龛侧面小门通向堂屋后面,布置着卫生间和洗澡间,以及通向二楼的楼梯。
  车江侗寨不再是原汁原味的侗族村寨,但这恰就是车江的特点。车江建筑受到汉民族影响很深,不仅是近年来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更多是历史的选择。
  车江距榕江县城只有5公里。雍正年间,清政府在榕江设立地方行政机构,称古州,古州迅速成为贵州向东南交通桂粤的贸易中转站。
  清政府意图征服苗侗,车江侗寨首当其冲。雍正年间的杀伐中,车江侗寨上千人被杀,三千多人被俘,首领均遭杀戮,车江被清政府直接控制。但乾隆皇帝就任之初,即对古州辖境内的少数民族采取怀柔措施,免除赋税,百姓争怨不按照朝廷例法而是按民族旧规解决。
  于是,距离治所很近的车江侗寨就成为侗族的一个特例,建筑风格更接近于汉族,但却坚守着侗族的传统风俗习惯。
  我面前的客栈即是这样的建筑风格。
  沿着小巷来到鼓楼坪,远远即可望见鼓楼。2001年完工的新鼓楼令我忍俊不禁,典型的侗族风格,据称是所有侗寨中最高的,号称“天下第一鼓楼”,21重檐,下部为四边形,到上部变化为六边形,顶部为八角攒尖的双重宝顶。但它实在太新了。
  不忍批评建造鼓楼的决策者,毕竟他们是一片苦心。在此之前,车江矗立着一座汉族风格的鼓楼,与整个村寨受到汉民族影响的建筑风格相一致。当旅游经济冲撞而来之时,车江似乎迷失了,决策者为了吸引游客,重新修建了这座侗族风情的鼓楼。   车江本可以向人们揭示汉侗融合的历史,告诉人们鼓楼和房屋的文化内涵,但车江人似乎没有耐心做详细解说,抑或是游客们没有耐心详细了解,抑或许看到一座侗族风格的鼓楼才是游客参观侗寨的需求,而车江人只是满足这样的需求罢了。但作为一个文化符号,那个真正的车江鼓楼消失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鼓楼坪一侧的萨玛祠,还保留了原始的风味。相比较鼓楼的巍然和鼓楼坪的开阔,萨玛祠显得有些局促,极易被忽略。尤其在汉族游览者看来,萨玛祠外观与汉族宗祠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恰是它的独特之处,也是它的迷人之处——祭司侗族“萨岁”女神的宗祠,却是一座汉族风格的建筑。
  萨玛祠规模不大,门屋和正殿为围墙所包围,形成一个简略的两进合院,所有建筑和雕饰都体现了汉民族的风格。门口站立着两尊石狮守护着大门,墙体刷成红色,门屋和正殿都是歇山式屋顶,飞檐翘角,正殿两侧是典型的封火山墙。我无缘进入宗教圣地,村民告诉我,里面是一面黑色大伞,象征着萨玛的庇护。
  按照记载,车江侗寨的寨民们来自于广东靠近浙江一带,迁徙到雷州星县,后辗转来到这一带居住。南侗人信仰“萨玛”大祖母,是基于悠久的传说,一位能征善战的女首领带领侗族人抵抗外侵。每年的萨玛节,人们都会在广场上举行盛大的祭典。
  寨蒿河中,晨起的妇女们在洗衣服,田地中,男人们开始劳作。河边巨大的榕树遮天蔽日,鹅卵石铺就的河边小道上有群群鸡鸭走过,小道边的房门正陆续打开,一些年轻妇女在屋边台阶上刺绣,一位老奶奶在屋里织布机上忙活着。
  正值盛夏,家居的妇女们身着传统钴蓝色长袖右衽上衣,男人们的服装却已多是衬衣和T恤,只有在萨玛节或其他节日上才有机会看到盛装的男人。
  一个恬静的小镇,只有三两名游客晃悠在村中,没有人介意我的存在,也没有人来兜售生意,只有河水哗哗流过。
  经过数百年汉族文化的浸润和渗透,车江的侗族人仍顽强地坚守着民族的内核,虽然房屋的结构发生了变化,鼓楼有了汉族的风格,萨玛大神供奉在寺庙般的祠堂中,但房屋仍然是木制结构,鼓楼仍然是民族精神中心,萨玛仍然是他们的最高神祇。
  但夜晚的宁静仍然令人不安,侗族村寨的夜晚应该属于歌声。
  
  侗族民居特色鲜明,房屋依山傍水修建,多为吊脚楼,楼下是猪、牛圈,楼上作起居室。
  在石板路上偶遇侗族妇女,跟她们说“你好”,她们只是微笑着作答,后来方知她们会讲的汉语非常有限。

融合伊始的传统侗寨


  如果说车江侗寨曾历经数百年汉侗融合的淬炼,而大利侗寨显然保持了更加原生态的侗族风情,但融合已然开始,淬炼正在进行,没有暴力,没有胁迫,但程度却远甚于车江侗寨所经历的,影响也更加深远。
  联系上昨晚的司机,帅气的小伙子,新婚燕尔,在年轻人纷纷离开寨子到城市打工的时候,这部面包车是他留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不同于车江侗寨修建于黔东南难得的平原地带,大利侗寨则依山傍水,位于山坳之中,是侗族最为传统的安寨习惯。一路行来,道路坡度和弯度都不甚大,但也曲曲折折。
  行近大利,在山坡之上,俯视这个只有200多户,1000多居民的小村寨,群山环绕,郁郁葱葱。鼓楼坐落在寨子中心,青瓦木楼围绕着鼓楼散射开去。一栋混凝土结构的三层楼房与寨子的风格很不协调,司机告诉我那是刚刚修建的小学。
  利洞溪穿寨而过,寨门即修建在溪水之上。我径直前往鼓楼,那是寨子的核心和精神力量所在。大利距离榕江县城25公里,略远于车江,较少受到汉族文化的影响,保持了更多侗族传统的建筑风格,居民仍然居住在传统的干栏式住宅内。
  鼓楼只有九层,一层宝顶,比较车江侗寨21层、双重宝顶的鼓楼要逊色很多,但年代更加久远。永远与鼓楼陪伴的是萨坛,人们用石块砌成了一个圆形的石台,作为萨玛的祭坛。无论是车江汉化的庙宇式祠堂或是大利简约的石头祭坛,表达的都是侗族人对萨玛的崇拜和热爱。
  
  三宝侗寨是贵州最大的侗族居住区,所以鼓楼规格颇高。
  沿着寨子中修建于乾隆和道光年间的石板古道迤逦而行,坐落在溪水上的五座风雨桥各具特点,光绪年间修建的风雨桥为代代大利人遮风挡雨,倾听过数代大利人或稚嫩或苍劲或低沉的侗歌,迄今屹立。木桥古旧的色泽和刀刻般的木纹,像极了久经沧桑的老人。
  溪水边的木质四合院甚为别致,干栏式禾仓也站立在稻田之中。偶有孩童蹦跳着从我身边跑过,或肩挑柴禾的妇女蹒跚而去,妇女们在溪水中洗涤着衣服和菜蔬,老人们在房屋前打着盹儿,几条黄狗或黑狗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也在安眠之中,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全无欢迎或戒备。整个村庄安静,祥和,但却过于萧瑟。
  寨子中还没有开设餐馆,午餐时分,我找到一位老人家,请求在他家吃饭,老人家不好意思地笑着,总算答应了我的请求。
  老两口和一个小女孩住在三层的房屋中,底层杂乱地摆放着一些农具和稻草,以及舂稻米的石碓,我们从房屋侧面楼梯上到第二层,是宽敞的廊道、堂屋和卧室,最令我欣喜的是,我在这里看到了传统的火塘。三楼主要用来存放粮食。小女孩有些害羞,藏在门后偷偷打量着我。
  老人拿出家酿的米酒,我品尝着酸酸的侗家菜肴,与老人们唠着家常。他们汉语不十分流利,交谈不是很顺畅,但我也大概了解到了家里的状况。老人告诉我,“儿子和媳妇都在县城打工,孙女刚四岁,他们太忙,就把孙女留下来让我们照看,也是怕我们太寂寞”。他们三口住在这么大的房子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老人家笑着说,“这栋房子原来并没有这么大,儿子要结婚,就紧贴原来的房子扩建了几间,所以显得宽敞了,好在他们就在县城工作,也经常回来,回来时就比较热闹了”。老爷子在旁帮腔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村里面就剩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老人和孩子了”。   老人家说,“我们有地,还能干一些活儿,种稻子,也用竹子做一些编制,走村串寨的小贩会来收购,可以卖一些钱,儿子打工也会带些钱回来,我们不愁吃不愁穿”,老人顿了一下说,“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家人在一起那么热闹了。有时我们一些老人还聚在一起唱唱歌,但也快唱不动了”。
  我向窗外望去,整个寨子木柱横溢斜出,显得有些杂乱,很多房屋的木板已经有些倾斜,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木色都已陈旧,青石板路层层叠叠通向各家各户,石缝间长满了青草,鲜有人行走。
  传统的自给自足的农业模式已经彻底改变,农村空心化不仅在汉族地区存在,在少数民族地区也同样存在。但对于侗族来说,村寨和传统的家庭结构,以及依赖于此的文化传统,正由于年轻人大量离开村寨而受到极大冲击。
  这里还没有客栈,没有餐厅,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但随着未来游客的大量涌入,大利会以怎样的面貌迎接旅游经济?

侗歌,美好的回忆


  在车江的烛光夜晚,我与客栈主人漫谈,他颇为骄傲的即是侗族大歌;在大利的餐桌上,老人家也谈起过侗歌。
  侗族没有文字,他们的历史、传说和文化传统即世世代代通过大歌流传下来,侗歌不仅是音乐、歌曲和艺术,它是民族的灵魂。但谈起侗歌,他们的表情都是同样的落寞,同样的叹息,我们身边的寨子都是同样的安静。我想找人聊聊侗歌。
  
  侗寨的侗族乡亲们在河滩上烧鱼迎候四方来客。
  
  红鸡蛋在侗寨有保平安的寓意。
  从榕江乘车前往从江,身边坐着一位侗族小伙子,80后青年。他很是健谈,我们的话题从侗族人们的日常生活自然转到了侗族大歌。我也惊喜地得知,他曾唱过大歌。
  “我们从小就开始学唱歌,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关于螃蟹、大米和竹篓的童谣。9岁时,我们同龄的男孩子们成立了歌班,正式开始唱歌,我们没有老师,都是向村中的长辈们请教,与女孩子歌班对歌,学习一切可以学到的歌曲”。
  谈到与女孩子们在鼓楼下对歌,他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语速明显加快,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女孩子们比我们唱歌要早,也很有系统,在妈妈们的支持下,她们5~6岁就成立自己的歌班,妈妈就是最好的老师。我们经常与女孩子歌班对唱,互相切磋。如果能被选中在鼓楼坪,在全寨人们面前对歌,对男女歌班来说都是很大的荣誉”。难怪他表现得如此兴奋了。
  我问他那时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这位已婚的小伙子居然有些难为情,有些羞涩。大约因为我是外乡人,他也就没有太多的顾虑,给我讲述了很久以前的故事,“我们经常与一个女孩子歌班对歌,有一次还在鼓楼对唱,有一个女孩子,我能感觉到我们都喜欢对方,能体会到那种奇妙的感觉,我们经常对歌试探对方,试图了解对方的心意。但后来,我初中毕业,到县城打工,那个女孩子就嫁给了其他村寨的远房表哥”。男孩子有些扭捏地说,“那可能是我的初恋了,只是那时我还不够勇敢”。
  谈到歌班的状况,他不无遗憾地说,“我们这些出生于80年代的人,还有机会组成歌班,但成年后,都陆续离开寨子,分散在各地打工,近的在县城,远的到广东一带,大家已经很难相聚,只有在大节时,我们还会回到寨子里,才有机会一起唱歌”,说到这里,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黯然。
  “而对于更晚些出生的孩子们,寨子对侗歌也不那么重视,他们已经很少有歌班了,特别是在他们上学后,能够学唱歌的机会就更少了”。商品经济对传统的自给自足的侗族村寨有着很大的冲击,传统歌班形成的纽带已经渐渐分崩离析了。书写文化代替了侗族的口耳相传的文化传统,侗歌文化传承的作用已经显著下降。
  谈到妻子,小伙子眼神闪闪发亮,“她来自另一个寨子,我们是在县城打工时认识的”,他略带神秘地说,“她很漂亮,歌唱得也好,是她们寨子上的唱歌状元,她能唱别人唱不了的歌,记的歌也比别人多,上学时,她就用汉字来标注侗歌的发音,把它们记在本子上,所以她能够记住很多歌。寨子里的男孩子都在追她”。小伙子很骄傲地说,“最后她嫁给了我”。
  我开玩笑地问他,他们夫妻会不会经常对歌。他笑着说,“就算有吧,我有一支小琵琶,有时会自弹自唱,她也就与我一起唱歌。但这样的时候比较少,我们还要照顾孩子,很多时候是一起看电视,而不是唱歌”。
  他有些遗憾地说,由于不经常唱歌,一些歌词已经开始慢慢淡忘,只能记得大概意思了。他给我讲述了侗歌中的一些故事,如关于人类祖先,“传说有一对夫妻生下了十二个子女,其中有龙王、老虎、雷婆和人类兄妹,这对人类兄妹就成为了人类共同的祖先”;他还谈到洪水、射日以及关于萨玛的故事。这些故事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如同中原流传的女娲抟土造人、大禹治水和后羿射日一样,侗族也有着自己的创世神话或传说。而小伙子最津津乐道的则是情歌,他不无自豪地说,“我自创了很多情歌,都是在对唱时即景生情脱口而出的”。看来这位从事销售的小伙子很是得益于自己的口齿伶俐和聪明才智。
  三个小时的车程,我受益良多,对侗族大歌有了歌曲之外的感性认识,但也忧从中来,我深切感受到侗族大歌面临的传承风险。
  回忆起我在侗寨的两个夜晚,整个村寨非常安静,没有传说中的行歌坐月,没有对歌,也没有练歌。未来我们还能有多少机会亲耳聆听到侗歌的传唱?侗族的文化是否将只存在于书本典籍之中,而不再存在于世代相传的大歌之中?
  也许被申请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努力可以帮助挽救侗歌,但如何逆转日下的趋势和潮流,如何维护侗歌存在的根基却并不容乐观。没有歌的侗族,将魂系何处?这是一个沉重而严峻的话题。
  侗族人民保持了长久的传统文化,但也难以抵抗现代化和商业化的潮流,他们已经开始融入大潮流,但这潮流的汹涌远远超出几百年来的变化,在猛然袭来的潮水中,侗族人如何紧跟时代,却保留民族的传统文化?
其他文献
雅加达 无主题漫游  恕我直言,雅加达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无趣”。  抵达雅加达的当天,我住进老城区的Novotel酒店。酒店房间舒适,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还有免费的Wi-Fi,但酒店外的风景实在乏善可陈。如果不是各种招牌上写着完全读不懂的印尼文 ,还有街上的行人都有着黝黑的肤色,我不会想到是在印尼溜达着。  这也难怪。500年前,这里还只是个小小的渔村。如今已是拥有1300万人口的大都市,人
西夏时期,随着藏传佛教被首次引进宁夏境内,随之而来的,还有汉传佛教的寺院、藏传佛教的古塔、帛画、壁画、经卷等,一并构成了一幅立体的、丰富的佛教大美卷轴,并实现了中国境内第一次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的相遇、融合。  穿越宁夏大地,从南部的西吉须弥山石窟到北部的大武口武当庙,从西部的中卫高庙到东端的彭阳石窟寺,就是聆听一地佛音的朝拜之旅和修心之旅。曾经耀目的须弥山石窟,现在仅存一座寺庙,仅有一位师父。三十
时光如同退行千年,而我是一个东渡扶桑的大唐人,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异域街道上行走,与身着和服的东瀛女子擦肩而过,互相微笑致意。亦步亦趋平安京  京都旧称平安京,自794年桓武天皇将都城从奈良迁来,一千两百多年间,这里一直是日本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京都的城市形制、格局皆模仿唐代的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中轴线为朱雀大路,让人想到西安至今犹存的朱雀大街;朱雀大路将城市分为两部分,分别称为左京(又称洛阳)、
从1996年开始,去往香格里拉的山路我每年都要走上两三次,每次行程近万余里,就是为了探访高山绿绒蒿——这种传说中白度母、绿度母手持的神秘花朵。如今我几乎走遍了中国有绿绒蒿存在的土地——加起来至少200多万平方公里。  路边野花原来  是世界级明星    香格里拉(中甸)1995年对外开放,作为旅行从业人员,我接触到了第一批“闯入”香格里拉的外国旅行者。我带的第一个海外团,团员们满嘴念着“yello
撒哈拉人热爱他们的家乡。就我这方面来说,我倾向于赞赏一种如此热烈的感情,尤其其中交织着对乡土的眷恋。相反,那些异乡人、北方人把这个地区视为可怕之极,认为在这儿即使不热死、渴死,也会患思乡病而死。某些人看到我在此地感到奇怪,他们几乎一致劝我放弃再待几天的计划,否则不但浪费我的时间,白费力气,徒损健康,更糟的是还有可能会丧失理性。诚然,我承认,这个极其单纯、极其美丽的地区还不大会讨人喜爱;但是,如果我
莫里斯·梅特林克(1862-1949),比利时剧作家、诗人、散文家。1911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代表作包括《青鸟》《盲人》《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蒙娜·凡娜》等多部剧本,被誉为『比利时的莎士比亚』。  我曾观察春天如何积聚阳光,而红花绿叶又如何预先做好征服北方的准备。在这四季暖和的地中海岸,在这像玻璃一样平静的大海边上,当整个欧洲连续几个月阴风惨惨之时,春天却藏身于和平、光明与爱情的宫殿,不受冰雪
“景泰蓝、瓷器、花丝镶嵌、牙雕、漆器 中国工艺美术是时光凝聚的艺术,传统手工艺的珍贵之处在于‘慢’,这是工业如何发展都难以取代的。”  中外首工美术馆坐落于北京市东城区北河沿大街“皇城根儿”下,毗邻故宫博物院,紧靠王府井大街,依老北京大学红楼而建,文化氛围浓厚。  该馆创建于2003年,是京城首家综合性美术馆。这座外观简洁而不失韵味的美术馆巧妙地将艺术品鉴赏与茶道、香道融为一体,静坐茶室,品茗之余
村里父老建议我去茶馆买一瓶甜茶或一壶青稞酒带上,以便和村里人边喝边聊。那是2002年,我已经决定要在巴村呆满一个藏历年,做田野调查。  巴村是位于拉萨西侧拉萨河谷的一个小村落,是西藏最富有的几个村落之一,往东北可通往色拉寺,往西可通往贡巴萨寺、哲蚌寺方向,向南走一小时是曾经的贵族庄园——拉鲁庄园。巴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松赞干布统一吐蕃以前, 1959年以前,是一个由赞康(神庙)、茶日寺、若干差巴户(
2016年6月,世界上最著名的酒店之一 ——巴黎丽兹酒店,在闭门整修四年之后重新对外敞开了大门,我们成为酒店修复后的第一批访客。整个修复工程耗资4亿欧元,对于这座迷人的酒店来说,这一昂贵的工程可以说是物有所值。寻找神秘的“王牌特工”  在伦敦的最后两天,我搬到了文华东方酒店。这是一座优雅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只有不到200间客房,却拥有一个面积350英亩的皇家花园。从酒店步行可达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
驶过一个小岬角,我们在坟地的荒榛蔓草中放上一块正方形石头,拴定小船,就仿佛这是什么不知姓名的人氏送来的墓碣。刚才经过的地方,那些老头子和老妇人,为衣食所驱使,从遥远的村落,驾着用从家屋上拆下来的门板所搭成的牌筏,由鸭子引路,背井离乡,漂泊出来。他们从这条沿岸有人淘米的河流的外貌,知道他们经过宽广笔直的运河,如今已经进入了一个富饶地区,这里有厚实高耸的墙垣所隔开的内城,阔大的桥洞环绕城门,那城楼上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