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张大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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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张大吹是绰号,他真名叫大锤,因为平时说话不着天不着地的,村里人就干脆喊他张大吹了。他原来是村上的居民组长,后来因为那张会吹的嘴,使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张大吹在村里的地位不高,可是他在乡里却很吃香。有一次,县长到我们村里检查植树造林的事儿,后面跟着抓林业的副县长和乡里的书记、乡长。我们村里那时候连一棵树苗也没栽呢,乡书记心里像敲鼓一样。可这事偏偏遇上了张大吹,立刻逢凶化吉,还受到县长的表扬。
  县长问:“这个村叫什么村?”
  乡书记在后面低声回答:“吉家湾。”
  “落实了多少造林任务?”
  “7300棵,县长。”张大吹从人缝里挤到了县长跟前。
  “哦……”县长打量了一下张大吹,看他一副诚实相,裤子上还打着补丁,就和气地问,“都栽在哪了?”
  张大吹用手指着百花崖认真地说:“就在这座山背后,我们全村人利用雨天,全体出动,吃住在山上,整整干了6天时间,把一座山峁全栽上了刺槐。”
  “那,咱们去看一看?”
  “行行行,我带路。”说完,就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身,“只是这路不好走,尽是羊肠子道,一来一回要一天半的时间。”县长就停止了脚步,望着对面刀削一样的百花崖说:“那就算了吧,过些时有空儿再去。”
  县长走后的第二天,村主任就来告诉张大吹,乡书记想跟他谈谈。这一谈,就把张大吹的命运改变了。他被安排在乡政府办公室工作,专门负责上级的检查验收工作。这样,水利检查组来了,他汇报水利工作。烟叶管理检查组来了,他又汇报烟叶生产。张大吹成了乡里的红人。一年不到,乡里的工作就有了起色,一口气拿了七个全县第一。年底,乡里除了发足他的工资外,又奖了他3000元,还让他填表,上报为乡聘任干部,待遇与正式干部一样。
  年底,市计划生育工作领导小组对全市人口出生率进行抽样调查,我们乡名列其中。这下乡里慌了神儿,乡计生办15个人整天围绕“中心工作”忙碌,但全乡超生十分严重,怕万一检查露了馅。于是,乡政府乱做一团,有的整假材料,有的下村搞动员,让超生户躲藏起来。不能躲藏的,就教他们背“台词”,应付检查。
  张大吹,当然安排在最前沿的工作岗位上。
  几天之后,检查组如期而至。检查组的人一到,提出先进村看看,再听乡里汇报。于是就走进了葫芦村。到了村头,检查组问一位老人,村里有多少口人,老人随口答道:“1780口人。”一位姑娘当即翻开底册,说:“不对呀,这上面是1735口。”正在纳闷儿,张大吹走上前说:“是不对,咱那底册上的是实际人口,刚才老人说的是整个人口。有45口人户口还不在村里,他们有的在外地工作,有的上大学。”姑娘一合本子,说:“原来如此啊。”
  检查组在乡里待了两天,问什么,张大吹答什么,对不上号的事,他硬是拐弯抹角地把事说得圆溜,使检查组满意而去。
  这下,张大吹算为乡里立了大功,乡书记给他许愿说:“大吹,就凭你的功劳,两年之内我给你解决副科级。”
  不料,两年后,张大吹不但没有解决副科级,反而又回到村里继续当农民了。起因很简单,今年夏天,已当了副市长的县长牢记着我们村里的植树情况,利用空闲时间他又一次来村里搞调研了。他问张大吹这两年又植树了没有,张大吹头一仰,自信地说:“栽啦栽啦,百花崖后面的土岗全栽满了。”副市长很感兴趣,说:“走,看看去,好了当个典型宣传一下。”
  张大吹就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身:“只是这路不好走,尽是羊肠子道,一来一回要一天半时间。”
  副市长像个将军指挥士兵一样,手一挥说:“没关系,既然来了,就去看一看。”说完,在县长、乡书记、乡长还有张大吹的簇拥下,顺着那条羊肠子道走去。走了四个小时,大汗淋漓,终于爬上了百花崖。但抬起头,都傻眼了:山后面是从县城往乡里来的公路,哪有什么土岗和树!
  副市长的脸拉得老长,一句话没说就转身下山了。不到半个月,乡里的书记、乡长全部受了处分。张大吹也狼狈地回到了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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