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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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马镇,就算有人不认得镇长,也绝不会有谁不认得任一刀。
   任一刀不过是个屠夫,杀牛卖肉,既非官也非贵。可在白马镇人的眼里,他还真就是个人物。据说他们家操这个营生由来已久,可以上推到他太爷那辈,一辈辈传下来,到他这辈,在白马镇就成了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惯常一说起屠夫,人们大多会想起三国时候的猛将军张飞,或是被鲁智深三拳擂死的镇关西,一个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怎么也刮不利落,一张嘴就震得人耳朵嗡嗡山响。可任一刀却不同,他偏偏生得一副斯文相,轻声慢语,中等身材,体形偏瘦,肤色白皙得赛过女人,冷眼一瞧简直就是个文弱书生。
   可是,一到杀牛的时候,任一刀就换了模样。脱掉外套,用现在的时髦话讲,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凛子一凛子的肌肉,不亚于武打明星。手里那把祖传的牛耳尖刀,更是亮得晃人眼目,刀把儿是花梨木的,竟打磨得有了金属的光泽。任一刀说这把刀少说也有小二百年了,经它宰杀的牛不计其数。
   任一刀没有吹嘘,在白马镇,无论谁家遇到婚丧嫁娶,或是逢了年节,都得杀羊宰牛,操办一场。杀羊还好说,杀牛可是个棘手活儿。别人杀牛,总得七八个壮汉帮衬,拉的拉拽的拽,摁的摁扯的扯,最后用一条绳索七手八脚地捆了,才敢下刀。任一刀却不然,他不慌不乱,也不用人帮忙,慢条斯理地往脖子上搭了围裙,围裙是用整张上好牛皮裁成的,柔韧而结实,两条褡裢绳往腰后一系,一脸的云淡风轻平静如水,他踱着方步,腰里的刀鞘一摇一摆。说起这刀鞘,还真大有来头。任一刀有个闯关东的二伯,十几年前回来祭祖,大兜小兜的尽是山货,有人参鹿茸山榛子黑木耳,还有大半张虎皮。虎皮是孝敬任一刀的爷爷做大氅的,任一刀却涎皮赖脸地硬要了一块做刀鞘。他说,杀牛刀是有灵性的,如果用虎皮做刀鞘就沾了虎性,这可是东北虎呀,是牛哪有不怕的?也许任一刀说的确有道理,此后再杀牛时,只要刀一出鞘,再能折腾的牛也立马停了撒泼尥蹶,喘着粗气鼻孔上翻,瑟缩地嗅着什么,体若筛糠。
   任一刀杀牛有他远超同行的观赏性,他有一套独一无二的程序,让原本暴力血腥的活计平添了几分庄重和神秘。牛牽过来了,他倒并不急着杀,而是先割一把鲜草,如果在冬天就换成一把干草,亲手喂给待宰的牛吃。任一刀看着牛吃草,嘴里也不闲着:“人吃肉,牛吃草,都是人世走一遭。尘归尘,土归土,各有造化各有主。来的来,去的去,命里轮回有交替。早也死,晚也死,早死晚死难逃死。”他一边念叨,一边轻轻地抚摸着牛头,就像一个父亲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一把草转眼工夫就喂完了,牛还不停地倒嚼,好像有一辈子也嚼不完的草料似的,湛绿而黏稠的泡沫黏在嘴角上,跟着口水直流。
   嚼着嚼着,牛的眼睛就湿润了,水汪汪的像两洼清澈的潭水,照出两个湿漉漉的任一刀。任一刀老和尚念经似的,把那套词嘀嘀咕咕地说了三遍,然后才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红布,迎风一抖就蒙在牛的眼睛上。人们知道,他的尖刀该出鞘了。阳光在任一刀的刀锋上跳跃闪烁,刺得围观的人屏息觑视,有人不禁打了寒战。胆小的孩子吓得用双手捂住眼,从指缝里偷偷地瞥着,想看又不敢看。任一刀突然向前一攒身,“嘿”了一声,刀子已径直插进了牛的颈部。那牛痛苦地“哞”一声,仿佛仰天长啸,两只前蹄离地,斗大的牛头高高昂起。任一刀手腕一抖,顺着牛嘶鸣时张开的气管往里一纵刀,再把刀背快速向下一压,就生生割断了牛的气管和动脉。随着牛的双蹄落地,它膝盖一弯,软软地跪在地上。任一刀左手拎过事先准备好的木桶,右手一撤刀,牛的血就像喷泉一样,准确而有力地落进木桶里。人们齐声喝彩,刚刚被吓住的孩子,也挪开了手,看着倒地的牛出神,牛脖子上多了个血窟窿,咕咚咕咚冒着殷红的气泡。
   任一刀杀牛就是这么干净利落,让人不得不佩服。在白马镇,但凡杀牛的主家,都以能请到任一刀为光彩。记得有一年县里电视台推出一档综艺节目,叫“寻找民间奇人”,还给任一刀做了个专题,让他在全县露了次脸。在电视里,任一刀穿得板板正正的,越发斯文得像个教书先生。他对着主持人的话筒说,手艺是祖上赏的,买卖是自己干的,无论到多会儿,也无论干啥营生,都得讲良心,你可不敢小瞧杀牛这活计,牛是有灵性的,要不怎么一到临死都会流眼泪呢?就算免不了要被人吃肉,可咱得让它死得有颜面……他的话博得了现场观众的阵阵掌声。节目一播出,全县人民都知道了白马镇有个任一刀,一夜之间他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红人,任一刀的金字招牌更响了。
   任一刀不光替人杀牛,还开了一家牛肉铺,起名“任记肉铺”,自己杀牛自己卖。白马镇共有三家牛肉铺,与另两家不同,任一刀总是现杀现卖,尤其是寒冬腊月,牛肉放到案板上,还冒着热气。来买肉的人,一半是为了解馋,一半是为了看他的杀牛绝活。人们看了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后来,为了增加观赏性,任一刀杀牛前还增加了一道工序,焚香祝祷。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一张年画,大模大样地贴到肉铺的红砖外墙上。他对不明就里的人说,各行有各行的祖师爷,捉鬼的拜钟馗,卖膏药的拜铁拐李,木匠嘛拜鲁班,理发的都拜吕洞宾,杀牛也算一行,也有祖师爷,来头还不小哩。听的人都津津有味地竖起脖子,他却卖起关子来了,闭了嘴瞅着墙上的画像抿嘴笑,直到人们催他才接着说,呶,这就是我们这行的祖师爷,姜太公,怎么样,来头不小吧?当年周文王,就是算卦先生的祖师爷嘛,去姜太公的牛肉铺里买肉,一眼看出姜太公不同凡响,就问他有啥才能,姜太公捋着胡子说下屠屠牛上屠屠天下,屠牛就是杀牛,屠天下就是打天下,你说有多厉害吧,于是周文王就把他请出来做了宰相,帮着自己灭了商纣王,这才打下大周江山。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吃水不忘挖井人,干咱这行营生的也不能忘了祖师爷的恩情,更不能辱没了祖师爷的脸面,咱得规规矩矩卖肉,本本分分做人,有一说一童叟无欺。任一刀越说越起劲,最后他恭恭敬敬地点起一炷香,拜了三拜,插到祖师爷姜太公面前的香炉里。
   任一刀的杀牛技术有目共睹,无人能比,他卖的牛肉也是质地精良,没得可挑。在白马镇,只要他的肉铺没卖完最后一块肉,另外两家肉铺就别想开张。到后来,那两家肉铺先后搬离白马镇,去了别处,整个白马镇就成了任记肉铺的天下。    再后来,人们的腰包鼓了,日子越过越宽松,吃肉也成了家常便饭。任一刀的买卖越做越大,肉铺翻盖成两层小楼,楼后面建了一拉溜五间屠宰场。至于杀牛的活计,任一刀早就不亲自干了,一来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二来每天至少一头牛的销量,他就是想干也没那个时间。他引进了一套现代化的杀牛设备,省时又省力。祖师爷的画像早随着旧房子的拆除被抛到建筑垃圾里,不知所终。那把祖传的牛耳尖刀倒是还留着,稳稳当当地躺在虎皮刀鞘里,挂在正对店铺门的墙上,成了镇店之宝。
   任一刀雇了几个伙计,他只管坐在收银台后收钱点票。从前偏瘦精悍的身材早变了形,肚子上仿佛扣了口大锅,俨然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脸胖得找不见一道褶,下巴上的赘肉使劲地往下垂,把本就不长的脖子衬得更短了。让人一看就不由得想起范伟小品里那句经典台词: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屠夫。他高声大嗓地吆喝伙计,跟相熟或不相熟的主顾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是人们的嘴越来越挑,也许是任一刀的杀牛缺少了那几道工序,人们都觉得他的牛肉大不如从前。虽说色泽比以前更红润了,水汪汪的泛着光,可肉质却不再紧密,有时明明在店里称量得高高的,拎到家竟莫名其妙地少了几两。面对人们的质疑,任一刀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对祖师爷发誓,绝对童叟无欺,再说秤杆子可不会骗人,上秤时你们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不是看得真真的吗,哪回缺过你们斤两?现在的人呀,男人找老婆都喜欢水灵的,女人也总变着法把自己捯飭得细皮嫩肉,咋我的牛肉一水灵你们就不干了呢,还存心挑肥拣瘦哩?人们被他说得哄笑起来,好在都是多年的老主顾,也就没人再去深究。
   任一刀的肉铺依旧生意红火,用个文词儿讲,真是日进斗金。可是,本该高兴的任一刀却添了一件闹心事,他一出门就迎风流泪,有时候即便待在店里,正跟主顾闲扯聊天,泪水也不听使唤地流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人们开玩笑说,你这是数钱数的,乐极生悲,数花了眼。任一刀也没太当回事,找到开药铺的本家兄弟任小眼,开了几瓶眼药水,不承想眼泪却越滴越多。到后来,他先是眼泡浮肿,然后又双腿水肿,跟着上肢也水肿。任一刀知道事情不妙,急急火火奔到县医院,又是CT又是B超,一通检查后,医生说是肝源性水肿,怀疑得了肝癌或者肝硬化,建议住院观察,最好转到省城一级的医院去治疗。
   任一刀只是摇着头叹息。从医院带回一大包药,吃来吃去,依旧不见好转。家里人提议带他去省城医院检查,任一刀还是摇头,他说,不去了,看不好了,这是命。他心里藏着一件事,却没法跟人提起。
   自打肉铺做大以后,任一刀一门心思盯在赚钱上。有次闹肠炎,接连窜了两天稀屎,眼看都要脱水了,才挪到兄弟任小眼的药房去看病。任小眼一口气给他挂了两大瓶液,连挂三天才算治过来。看着药液一滴滴注入血管,任一刀竟想出一个快速赚钱的法子。当天半夜,他悄悄摸到屠宰场,把一根手指粗细的塑料管深深地插进牛鼻子里,然后开动水泵,一桶清水只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全都注进牛身体里。第二天杀牛,一过秤,一头牛愣是比往常重了一百斤。要知道,这水一旦进入牛的身体就能卖出牛肉价,一斤二十五,一百斤就是两千五百元呀!任一刀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偷偷笑出了声。之后的日子,任一刀一到半夜就溜进屠宰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牛注水。那些牛一见他就体如筛糠,直到被牢牢捆绑在铁柱子上,还一个劲痛苦地摇头,随着沉闷的水泵声,四蹄刨地,身体一点点膨胀。
   终于,病重的任一刀,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本就肥胖的身躯,依旧日渐一日地臃肿,白皙的皮肤被体内的积水撑得舒展开,圆滚滚的肚皮像一只憋足了尿的尿脬。积水越聚越多,他的眼睛早已睁不开了,鼓胀成一双金鱼眼。任一刀长吁短叹,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身体好像随时都要爆裂。弥留之际,任一刀竖起耳朵,他隐约听见一阵有板有眼的说唱声:人吃肉,牛吃草,都是人世走一遭;尘归尘,土归土,各有造化各有主;来的来,去的去……
   任一刀嘴唇嗫嚅,却终于发不出半点声响。清亮亮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里,鼻孔里,还有嘴角边,一滴滴地析出,最后越聚越多,竟汇成了一条条沟渠,在他肿胀而苍白的脸上潺潺地流淌。
  责任编辑/董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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