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找麻烦的人(外一篇)

来源 :辽河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ouaidu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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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开了一家文化公司。公司不大,董事长和总经理各一间办公室,还有一间可以容纳十来人的大办公室以及一间会议室。陈三也是个文学爱好者,也有散文诗歌发表,与我关系还不错。公司新开张,一时还没那么多业务要张罗,陈三空闲里就喊我去消遣。上午去,陈三给我泡铁观音;下午去,陈三就会给我来一杯咖啡。陈三爱喝咖啡提神,他在办公室放了一台自动咖啡机,咖啡豆是精选的,放进去,按键一按,加上牛奶,自磨自煮,就是一杯浓香的咖啡了。
   我去陈三公司坐,上午见到一个姑娘扫地、拖地,下午也见到这姑娘扫地拖地。姑娘长相甜美,举止端庄,衣着打扮都挺不错,关键是,扫地拖地仔细认真,干得不输于正规保洁公司介绍的阿姨。我对陈三说,好哇,有钱啊,连保洁员都跟其他公司不一样。人家是土里土气的大妈,你就请个高跟鞋配百褶裙的大美女啊。
   陈三一笑,你走眼了,走眼了,见过这么有气质的保洁员吗?这是我们业务组的组长,她每天上午下午各拖一次地,免费的。
   我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美女抢着干活,不是讨好,就是洁癖吧?
   陈三怪我大嗓门,怕外面美女听到。陈三说,人家是业务组长,我挖过来的角,我讨好她还来不及呢。也不能说人家洁癖,谁不爱干净啊!她就是觉得坐太久了不好,起身活动一下,顺便拖拖过道,劳逸结合,不挺好嘛。
   我不服气:她在上班时间拿根金箍棒一样的杆子戳来戳去,还要戳到别人座椅下,那其他工作人员不讨厌她啊?
   陈三说,大家习惯了,环境舒适了大家也得益。她拖地,大家都很配合地抬脚。
   我开玩笑似地说,这么优雅的女士调节工作节奏,就该端杯咖啡站在窗口看风景。
   陈三说,有人觉得一个人看着风景发发呆挺好,有人觉得全身动动拖拖地挺好。都是调节身心的一种,喜欢就好。
   我想到了阿灿。阿灿在某家杂志社当编辑,每天也是对着电脑工作八小时以上,不过他有他的一套。
   阿灿是咖啡谜。虽然磨咖啡豆的方法有上万种,虽然很多咖啡机本身便有磨豆的功能或者直接就有电动磨豆机出售,但阿灿就喜欢自己烘焙豆子,手磨咖啡豆。别人制作咖啡按个键,一键全自动就有了,他做杯咖啡非要折腾个十来分钟。
   他制作咖啡的仪式有点儿复杂。在准备磨豆之前,他首先要洗一遍手,烧一壶滚水,然后先舀一勺半的豆子,倒进木质的手摇机里,用均衡的力度,均衡的节奏,慢慢磨,想必是要那豆子都研磨成颗粒均匀的豆粉。再倒出来,以滚水,慢慢冲,一冲即刻浓香四溢,让人都想讨一杯。
   我受不了阿灿制作咖啡时那种庄重的仪式感,忍不住问他,喝杯咖啡真的要这么麻烦吗?他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他说,其实不麻烦,一冲即可,说不定口味还更佳,是我自找麻烦而已。
   我跟陈三说起阿灿对咖啡的做作。陈三笑了,陈三说,其实是你不懂其中的享受。换做是你,你觉得你能在忙碌的日常工作节奏中,陡然慢下来,耐心地制作出一杯手磨咖啡吗?手摇复古原木研磨机,边磨边将绷紧的大脑打开,心思也平静了,最后让自己沉浸在精致小巧的咖啡豆慢慢升腾出的浓郁诱人的香气里,放松,享受。手磨咖啡,看似奢侈了时间,但更是换得了一份放松下来的、享受生活的心啊。
   哦。我知道了,繁忙的工作中,阿灿爱手磨咖啡,陈三的美女组长爱拖地,这就应该像我爱抽烟差不多,都是一种寻求暂时放松的方式,一个繁忙与休闲、紧张与放松的平衡点。
   想一想,人人都有爱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去浪费时间和精力,看似浪费,其实是在调节,是在放松,是在重新获得能量。
   这是个快节奏、高效的时代,人们通常都处于高压力的环境,不断的竞争以及不断的挑战,让很多人都倍感疲惫。如果不在适当的时候,换个方式,释放或者休息一下,紧绷的神经迟早就会出问题。
   说到享受生活与工作的平衡点,我认识的人里,李想闹得挺大的。
   李想是家大公司工程部的设计师,平时埋头苦干,工作劲头十足,一个新问题或者新项目出现,更是要忙得废寝忘食。当然了,一份付出一分收获,李想的年底绩效奖金也让人羡慕得眼红。
   任何人都不可能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这样一个工作狂,也需要适当的调节与放松。李想把这个平衡点定在了他家后山的一片小菜园子里。
   李想家靠山,屋后连山有块荒草地,李想看没人管,拿把锤头翻巴翻巴,又淘掉石子大砂砾,开出了一片小菜园子。
   李想把那块小菜园子当成了自己的乐园,只要下班回到家,只要外面还有月光灯光能看个模糊,他就要往家后山的小菜地去一趟。李想在里面种青菜,种水果。一年到头,李想在年初和年终最忙,年初出设计,年终检测样板再量产,有时一连几天加班,难以日日照顾菜园,便在这样季节多种瓜果。下了种子,出了秧苗,根底给足了肥水,便是几日不管也照样自我生长。夏季是李想稍清闲的日子,李想便撒草籽,盖茅草,天天日落西山浇水除草。菜秧冒得欢实,一天一个样,绿油油,嫩滋滋,绿闪了眼睛。我傍晚去找他,他家婆婆一准说,去后山揩水浇地去了,而每次我去都能带一把新鲜的蔬菜回家。
   我懂李想。工作时,面对电脑,面对车间,投入,紧张。下班了,便再也不想锁在屋子里了。他能开出一片免费的菜园子,把自己的平衡点支起来,既放松了身心,又强劲了筋骨,还收获了无害的蔬菜,赠送蔬菜增进了友情,何乐而不为。
   李想种菜虽是业余,却也投入。按李想的话说,不投入,怎么能忘我,不忘我,怎么能放松。李想种的青菜,我是连菜汁都要喝掉的。还有七八月里他种的西瓜、甜瓜,没有农药,清醇香甜,我总要厚着脸皮多讨几个回家。我猜李想家婆婆要是大老远看见我来了,会不会大呼大喊,赶紧藏瓜。其实李家婆婆每次见到我便开冰箱门,拿出一把薯苗,再抱出一个西瓜,帮我装好袋子,说,都是新摘的,带回去尝尝鮮。只是我厚颜无耻,每次都接得心安理得。
   还有一个关于工作生活平衡的故事,不得不说。    老刘跟我是老乡,都是四川的,而且还是临县。后来一起出来闯深圳,几十年来,一直保持联系,关系还不错。
   老刘比我大八九岁,我家闺女刚大学毕业,他家闺女已经到了现在流行的“剩斗士”阶段。老刘家的闺女自小勤奋好学,一路冒尖,考的西南政法学院,学的法律专业,毕业后,在深圳市一家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上班。一直以来,老刘家的闺女一直是我教育女儿学习的榜样。老刘女儿学习自觉认真,以前在学习上老刘没怎么操心,学成就业也是一帆风顺,现在到了个人终身大事上,眼见着同龄人都一个一个成了孩子他妈了,老刘女儿身边还是没个合适的人陪着,老刘可就操碎了心,还发动周边亲戚朋友一起操心。我介绍了朋友开公司的侄子,两位青年没擦出火花,但也没什么厌恶,两方家长回话都是“处处再说”。
   那天朋友给我转了一条微信,微信上一个暗夜里大排档卖啤酒的女子影像。我看一眼,大吃一惊,这女子不是老刘的闺女吗?再一念,不对不对,老刘的闺女怎么能跟大排档啤酒推销员扯在一起呢?但是心里还是不能消疑,这影像实在是太像了。朋友说:像吧?他那侄子的父母那天吃宵夜,看见的就是跟见过的老刘的闺女一模一样的人儿,直说就是老刘的闺女,还埋怨朋友怎么硬是把一个啤酒推销员说成是大律师,介绍给他儿子。
   这可胡闹了。我心里也不痛快。这不是也在怨我扯大炮吗?我信誓旦旦地跟朋友解释,我那老乡的女儿可是正儿八经法律院校毕业,律所上班,说不得白富美,也是正儿八经的好职业,绝对不可能是夜市排档上推销啤酒的小姐。朋友当然也信我,但朋友反问,你看着像不像?如果不考虑环境因素,若说是同一个人,你同意吗?我看着,实在像,若不是我对老刘家闺女知根知底,我也说就是他家闺女了。朋友说他也跟他兄弟解释了,可他们是当天亲眼所见啊,虽碍于脸面上的尴尬,没当面去揭破,只在暗处躲闪着拍了一张,但这眼见为实的影响力不得不让他们心里有疙瘩啊。
   好吧,这事我也说不清楚了,不仅说不清楚,我的心里那些日也是像有个什么东西堵着塞着。
   我还是没控制住,我把朋友转发给我的照片转发给了老刘,也同样客串了朋友的角色,去试探老刘的认真度。老刘很干脆,只看一眼,立即就说这是他闺女。父母看子女,有时只要看一个姿态就能看出来。但是老刘也搞不懂,又不是拍电影,怎么他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大律师的闺女就成了左摇右摆喋喋不休的啤酒推销员?
   老刘两口子先把女儿的毕业证、学士证、工作证一一拍照给我,还有一些获得荣誉的奖状、证书。老刘的意思我理解,是要我把这些证书给朋友侄子的父母看,按照老刘的说法,我沒有欺骗朋友,我介绍的他家闺女是货真价实的大律师,不能让我做了好人好事,还要蒙受不白。这方面我个人没什么,我照做也只是担心朋友在这个问题上说话再在兄嫂面前缺少底气。
   接下来,老刘两口子就开始为那张照片琢磨。老刘两口子最后琢磨出,这闺女律师事务所的工作肯定还在做,每天下班回来这电话那电话的谈的都是这一块儿,工作没丢。那照片要真的是她,只能是这孩子遇到什么难处了,不得不去做兼职,瞒着他们老两口,是怕他们担心。老刘两口知道女儿自小懂事、独立,自尊心强,什么事都不想要他们操心。
   老刘跟我一分析,我也觉得有道理。只要真相大白了,老刘的闺女还是大律师,老刘就宽心了。老刘不怕闺女遇到难关,老刘还有能力帮闺女一把,渡过这关,他知道凭借闺女的实力和毅力,还能好起来。这些年老刘两口也有点积蓄。他们就一个闺女,自从上大学就开始勤工俭学锻炼自己,给老刘省了不少钱。老刘前后倒腾了一个星期,把这卡那折上的钱都统一到一张折上,打算把这折交给闺女,渡难关。
   老刘闺女见到存折,蒙了。老刘支支吾吾,慢慢点破,老刘闺女倒哈哈大笑。之后一个劲儿地保证自己没什么经济难关,一切顺利得不能再顺利。老刘怕闺女懂事过头,一个人硬扛,只得把闺女当街卖啤酒的照片给搬出来。老刘闺女很爽快地承认确实在夜排挡做过啤酒推销员。
   老刘闺女去夜排挡推销啤酒,完全就是心血来潮,想换个方式放松平衡一下。老刘闺女在律所上班,天天正规正矩穿着打扮,严密谨慎谈话,一丝不苟审件,老刘闺女有时觉得真乏味,一度曾想辞职。一天加班夜归,看见街边琳琅满目的小吃排档,临时起兴,从公交车上跳下来,选了一家烧烤排档海吃。看见旁边推销啤酒的小妹衣着随便、说话嬉笑,轻松无拘,又心血来潮,有了念头。当下找到老板谈妥后,一段时间内,老刘闺女每天下班准时出现在夜排挡,向各种形色的人推销啤酒。推销啤酒是个临时工作,日结月结都可以,老刘闺女想去便去,卖得多少老板不亏本,老刘闺女也只为赚个放松。
   老刘闺女说,爸,一个人总是一种模式生活,迟早会出现各种不良情绪,这就要及时找个方式,平衡掉这些情绪。就像您老窝在沙发看电视会闷一样,所以你会适当出去钓鱼。只不过我平衡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但是效果未必不及你。我发现在不同的环境感受不同的社会阶层,这不仅放松了我自己,也让我增加了社会感悟。说不定下次还会有人把我出现在洗脚城的照片发给您呢。
  邓哥的减肥绝招
   在行山公园的登山绿道上迎面碰到邓哥。我的这个吃惊啊!照邓哥的话讲,眼珠都快被我瞪出来了。要不是邓哥远远喊我,估计我要愣上半天才敢相认。
   你可别以为我是夸张恭维啊,邓哥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原来邓哥又白又肥,特别是肚子,挺在胸前就像堆了个粮仓,还有两颊下垂的肥肉,半个脸皮都被拉得往下坠。现在的邓哥甩掉了一身的肥肉,身板精实,脚步矫健,气色饱涨红润,完全换了一个人。原来圆圆滚滚,现在高大结实。算一算,邓哥退休三年多了,人过六十,个头不缩就不错了,怎么还会长个啊?哦,细想一下,这是视觉效果,个子没长,身板瘦了,把个子显出来了。
   这么多年来,因为肥胖,身体各项指标超标,家人总是要我减肥减肥。我坚持减肥运动,最长久的就是踩单车和打羽毛球,直到现在我还在坚持。但好似运动根本减不了我的肥肉,这些年体重刚下去一点,还没欢喜两天,几餐吃喝过后,又弹上来了。按照同志们讨论的结果,中年肥胖减不了,是日积月累积起来的,想减就减,哪有那么容易。    邓哥这么大的变化,怎么做到的?减肥啊,是我跟邓哥以前的一个故事,我想起以前我跟邓哥二人减肥试验小组的事情。
   文化站整改后,我被整合到拆迁办写材料,邓哥那时就任拆迁办主任。知道我爱文学,业余还搞点创作,邓哥大赞不已,很是支持。邓哥说他原来也有个当作家的文学梦,只是因为养家糊口的工作压力,早早就放弃了。我鼓励邓哥重新执笔搞创作,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定会有所成就。邓哥在我的带动下,偶尔抒发出一篇短文来。由此爱好,我跟邓哥的交情更进一步。
   那时候,我跟邓哥都喝酒抽烟,是办公室里最强的两杆烟枪,开始办公室没有女同事,我们总是把办公室弄得乌烟瘴气,后来来了一个小妹,我们就跑到外面去抽。谁的烟瘾来了,就跑到另一个的桌头敲两下,于是心领神会一起走出去快活。还有喝酒,那时党的廉政建设没有现在严格,三天两头有饭局,一有饭局就有酒,喝好喝过全看当时饭桌的兴致。这样下来我跟邓哥都拱出了大肚子。
   邓哥说,不行啊,越来越肥了,这高那高的,体检都害怕去了,坐着都嫌喘得慌。得减肥。我响应邓哥号召。烟酒可是戒不了,没那毅力,也没那环境,饭局也推不了几个,你不去别人拽着你去。我们约着运动减肥,跑步,跑步岔气;爬山,爬山腿软;打球,打球胸闷,学人家游泳吧,害怕太重,一咕噜沉下去,别人拉不起来。我和邓哥玩着闹着,每个项目尝试了一两下,就全部放弃了。邓哥不肯承认决心和毅力不够,只说坚持不懈需要动力,咱俩这个年纪,没感情刺激,没经济困境,工作生活都过得去,得过且过的没动力。我跟邓哥的减肥试验组合解散。
   找了两块岩石,就地而坐,我俩聊了起来。
   我对邓哥塑身成功惊叹不已,直呼,哎呀,邓哥啊,介绍点儿经验,怎么减掉的?怎么锻炼的?
   邓哥神秘莫测的笑笑,我呀,当爷爷了。
   这个我估摸着可该是了。邓哥的儿子结婚时我去喝过喜酒,现在过去都四五年了,该当上爷爷了。但邓哥这个回答文不对题,让我摸不着头脑,我问邓哥减肥的事,跟他做爷爷何干?
   邓哥笑嘻嘻的,不理我,继续说他当爷爷的事。邓哥说,你看吧,我儿子结婚三年,前年四月里得了个大胖小子,足足八斤一两。我高兴吧,那个乐呵啊,就像电视里说的什么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浑身舒坦得没办法说。我盼了好些个年头啊。
   我说,是,换作我,我也乐得合不拢嘴。
   邓哥继续,是吧?我这全身上下啊,都想着这个小孙子,总想去看看,去抱抱。每次跟老婆打车去看孙子,媳妇就横眉竖眼,总是找事不让我近孙子身。我老婆回来就骂我,说怨不得媳妇儿,现在的娃娃都贼精贵,只怪我身上味怪。啥味?烟臭味。是吧?咱们这多年的老烟杆,手指头熏黄了,牙齿染黑了,打从人边过都是一股烟味,更别说手抱娃娃,嘴吧嗒吧嗒想香上娃娃两嘴巴。那哪成啊!我媳妇儿只准我远远望上两眼呢。难受吧。我那大胖孙子也望着我笑呢。
   我说,是,咱是浑身上下都是烟味,多了亲戚朋友包容。我还是想不通邓哥这个话题跟减肥什么关系。但看邓哥的兴致,我唯有继续听他讲下去。
   邓哥说,接下来呢,每次去看大孙子之前,我老婆就要我一天不准抽烟,还得换上没有一点儿烟味的外套,还要洗手,还要刷牙,光这样还不行,每次去,还不能直接抱孙子,只能近着看看。你看看,这准备工作做得,一套一套,还是抱不得我大孙子。我老婆就又劝我戒烟了。我老婆说以前劝我戒烟,知道我只听不做,她也说说就算了。我老婆说,我吸你几十年二手烟,你儿子吸你二手烟长大,这些也就算了。现在不同了,你媳妇不肯你孙子再吸到你二手烟了。还有你这身体,你自己知道,整天咳咳咳,看着像个痨病鬼。戒了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自己决定,这十几年你是要看孙子呢,还是要继续抽你的臭烟?我这一想,为了孙子,我要戒烟。就戒了。后来,索性连那口酒也戒了。
   我知道邓哥烟瘾大,以前没退休前,常年熬夜写材料,全靠烟顶着。酒也能喝,人也豪爽,白酒半斤八两没问题。能把这两样戒了,需要毅力,不容易。我说,邓哥,烟酒戒了,是大好事。我给邓哥竖了一个大拇指,我又转言再问,邓哥,戒烟戒酒就能减肥?这个我可不信,这都灵光的话,那些不抽烟不喝酒的女人就个个都苗条,不用变中年“富婆”了。
   邓哥拿出手机,从微信相册里翻出他孙子的照片。你看我这大胖孙子,太招人喜欢了。邓哥手指划动,一张一张给我看。邓哥的孙子白白胖胖,眼大得像葡萄,的确可爱。邓哥跟孙子拍了很多合影,最搞笑的一张是邓哥躺在沙发上,而他的小孙子,趴在他肚皮上,睡得很香甜的样子。邓哥说,自从我戒烟戒酒了,我媳妇儿就辞了小保姆,让我们老俩口带孙子了。我那小孙子有一段时间不爱睡觉,放在我肚皮上却能睡着。孙子睡着了,我老婆不让我动,告诉我孩子长身体,越睡越长,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坚持着别动,让他多睡会儿。我这小孙子啊,在我肚皮上玩啊,睡啊,足足大半年。现在跟我关系好呢,天天缠着爷爷。邓哥开心得哈哈大笑。
   我说邓哥,你現在是含饴弄孙,日子快活。但你到底怎么减肥的啊?你看我这一身肉,就不能透露给我一点绝招么?
   你看你,绝什么招?邓哥接着讲,当了爷爷,真高兴啊。戒了烟酒,身体也好了。小孙子会爬了,跟爷爷亲,爬到哪里爷爷弯腰跟到哪里,跟着跟着,身子骨经不住这折腾,酸疼了。咋办?不理孙子了?不行。我只有加强锻炼,我弯腰做操,学小年轻转呼啦圈。小孙子长大了,也长重了,学走路了,带着出门要自己走。走走累了,要爷爷抱抱,爷爷得跟着孙子的体重练手臂了,举哑铃,练力气了。孙子会喊人了,爷爷长爷爷短的,对爷爷可信任可离不开了。我这做爷爷的责任心就来了。有时候闲下来想啊,儿子媳妇在市里,上班忙,这么可爱的孙子,眼见着就要上幼儿园了,咱得发挥余热啊,接送孩子,责无旁贷啊。我这身体,你也知道,早年烟酒害的,血糖高,血压高。这不行啊,得加强锻炼。我想为了孙子烟酒我都能戒了,跑个步,爬个山,减减肥,健健身,我就不行了吗?行。这就是绝招了,孙子给逼的绝招。你看,我这胳膊,像年轻人不?疙瘩肉有了。我爬这山,以前是一天往返三四次。现在不喘不累,一般人还真跟不上我。
   为了体现体能,邓哥陪着我又往山顶爬。邓哥没夸张,我跟着他爬上,又爬下,半个小时,尽管我比他年轻近十岁,也偶尔爬爬山,但我还真跟不上他。邓哥最后说,戒烟戒酒,减肥运动,强身健体,一切在他早年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因为孙子,都实现了。邓哥这个绝招,真是个绝招。
   跟邓哥分手,回到文化站,天近黑了。摸了口袋,想起出门时闺女在家就没带钥匙。喊了半天,家里没人应声,打电话,闺女跟老婆在市场买熟食,马上就回来。于是我在院子里抽烟。
   闺女跟老婆提了加晚餐的熟食进院,见我随手丢地的烟头,闺女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又不高兴了。这个家里,她是唯一敢给我脸色,劝我少喝酒抽烟的人,自从上回体检结果出来后,闺女劝得更勤快了,有时简直就是在给我上课。老婆现在一般不吭声了,她知道闺女说比她更有效果。我闺女长得白皙,学习好,刚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工作能力强,也懂事,我知道她是怕我的身体早晚被烟酒害了。
   闺女给我切了卤牛肉,就着牛肉,我喝了二两酒。我没忍住,饭桌上就给她们讲了邓哥戒烟戒酒的绝招。
   闺女黑着脸,严肃地问,老爸,你这是给我编故事吗?
   我说当然不是,那个邓伯伯你妈都认识,爸爸以前的老同事呢。
   闺女诡异地一笑,老爸。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暂时不戒烟酒,还是在给我支招啊?
   我嘿嘿,一口小酒又下肚了。闺女正谈朋友呢。女大当嫁,找个好小伙嫁了,我也该戒烟戒酒减减肥了,当爷爷的能接送孙子,当姥爷的也能接送外孙,是吧。
   闺女一把抢过我的酒瓶,老爸,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戒吧。现在讲优生优育,为了下一代,我从现在开始,决定不再吸你的二手烟了。
   焦朝发,男,重庆市忠县人,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现为国家二级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大鹏新区作家协会主席,《大鹏文学》主编。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作品》《飞天》《安徽文学》《红岩》《散文百家》《百花洲》《满族文学》《芒种》《青年作家》等全国六十余家国家、省、市级文学报刊,发表作品百余万字。作品入选各类文学选集多部,获得国家、省、市级文学大赛奖二十余次,出版有短篇小说集《流逝的深情》、中篇小说集《飘走的河流》、散文集《眷恋这一方水土》。散文集《眷恋这一方水土》在《深圳特区报》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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