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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像个熟悉的陌生人。她祖籍天津,长在台湾,学在加拿大,因《正大综艺》而红,被奉为大陆旅游知识的启蒙者,她与自己主持的节目品牌相联了20 年。
“北京是个让人心生安定的城市,跑了多少国家不记得了,我现在是北京新移民。”走在北京的街角,依然有人对她大喊:你你,你是《世界真奇妙》的那个大嘴导游吗?李秀媛说,时间荏苒,自己不再年轻,相貌特点却依然明显,不过自己还是那个“蹦极时眼泪倒着流”的家伙。
李秀媛在两岸三地的电视上教人旅行,也论城市之美。实际上,她短发及耳,化着淡妆,穿着时尚而光鲜,人们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宝物罩着她,在她身上投下一层神秘的激情之光。时间让光鲜背后的思维与眼界缓缓生长,反而沉淀出心底那份不安定的灵魂。
“我就是想这样跑来跑去,神啊,永远不要让我退休”。
只为免费旅行
从加拿大毕业,李秀媛在返回台湾的航班上摆弄机票,“要是今后能免费乘机出来玩就好了”,接过空姐递过来的纸和笔,下飞机时,李秀媛把12 份递往航空公司的简历扔进了邮筒。
曾经单枪匹马在美国流浪了几年,让李秀媛眷恋台湾的亲人,爱冒险的性格,反而使她两难。成为国泰航空的地勤人员,让李秀媛完成了一半的环游梦。
一年半后,真正的机遇出现了。电视台为《世界真奇妙》(后改名绕着地球跑)招聘主持人。李秀媛满心折腾了一通,仍然沦为备选,谁料原主持人与电视台发生了纠纷,李秀媛被紧急替换上阵。运气有时很重要,还需要勇气主动地表达自己,“你看我一脸诚恳,吃苦耐劳,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人的工作,还不容易被挖角”,“我不漂亮,但是我会变漂亮之类的话都说了”,李秀媛回忆,只是为了可以搭免费的班机玩来飞去,当时自己尽了倾诉的全力。
这样的全力,李秀媛一不小心坚持了20 年。20 年中,在蛇窝里走过,被匪徒追杀过,招惹过睡觉的狮子,有时候看似安全,其实暗藏危险。一次在土耳其一座200 多年的古堡,秀媛边走边讲,“噗”掉进一个黑乎乎的地窖,又疼又怕,正担心是不是腰断了,就听上面导演说:“别停,继续。”救上来以后,导演说:“你哭啊,你哭给观众看啊。”秀媛咬牙说:“不哭,就不哭。”一瘸一拐又继续拍了2 个小时才上医院。“不知道多少次是豁出命在干,我每次出门都自己买保险,有什么意外至少我妈妈爸爸可以拿点钱。妈妈说你不许再去了,我说可是我很开心呐。”
起初,看到自己的搭档,总是被派往巴黎、罗马这样的大都市,而她尽是去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秀媛说自己也蛮嫉妒,后来慢慢发现,她去的地方很多根本没有对游客开放,她在旅途中的种种境遇,往往是其他人无法复制的人生财富。
“拍外景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是拍完以后特别有成就感。我喜欢挑战,人生不会遇到几次这样的挑战。现在没有什么能难倒我。”秀媛张牙舞爪地说,“多好玩的工作呀,可以欣赏奇妙世界,可以免费旅游,还能赚钱养自己。”
一个人的战争
秀媛在圈子里鲜有绯闻。“大家都觉得我是能够给别人幸福的人,我却总怕害了人家,越好的男人,我越不想他因为我的工作状况而担忧,那样我有负罪感,何必呢……”
李秀媛出外景时间最长的一次,40 天跑了4 个国家,平均每天睡不到4 个小时,那段经历至今让她记忆犹新:“头10 天——我们彼此打气,互相加油,坚信会做得很好;第20天——大家都很疲累,你讨厌我,我讨厌你;第30 天——准她说工作中的压力,不想释放给电话那端关心自己的人,可是自己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任何一段感情都会必然聚少离多。“每个家庭中都应该有称职的女主人和男主人,而我的工作让我必须随时准备启动,拎着包向世界的尽头出发,如果我有家庭,那么那个时候我对我的家人该如何交待?我唯一可以负责的是我自己。”
在工作中,团队人员的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往往成为她享受温情的方式。秀媛在临时的外景团队中充当老大姐的角色。和她同台的《正大综艺》的主持人都收到过她的各种礼物,配饰、裙子、猪肉干……
李秀媛说自己是个“生活自闭”的典范,表面看来她很爱交朋友,跟谁都嘻嘻哈哈的,但如果可以不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会尽量选择逃避。“约她出去吃晚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她也几乎从不邀请朋友来家里玩”,一位好友这样评价她。“我平时的工作就是聊天,不工作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会有很多人想和我聊天,我的个性又是与人为善,不想让大家失望,所以总是把气氛搞得很热烈,但其实我心里是有点排斥的,因为我并不是天生叽叽喳喳的人,我希望静静地坐在一个大家都看不到的角落慢慢看我的书,享用我的美食。”
“家是我最后的堡垒,是我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被人打扰。有人问我会不会感到孤单寂寞,我觉得孤单有时是一种享受,寂寞有时是一种美好。”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李秀媛试图把最轻松的状态带给别人,“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去承担我的不高兴的情绪,自己的问题终究只能自己解决,把烦恼告诉朋友和亲人,除了增加他们的担心,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李秀媛一直没有被归位到“大红大紫的人”,但是也从来没有让人觉得过气了,她手中始终握着一个伴她成长的节目。“我曾经一个礼拜工作7 天,每天工作12 个小时,那个过程让我觉得非常疲累,但同时也感到很有成就感。之后有一段时间,我每礼拜会有空闲的时间,我曾想我是不是被遗弃了,不适合做这行了。后来慢慢觉得,在自己生命最精华的阶段,我比别人拥有更丰富的人生和更美好的回忆,这就足够了。”
没有忧愁没有亏欠
李秀媛在家里排行老二,是三姐妹中最调皮的。做教务主任的父亲和任高中老师的母亲对她管教非常严格。“在我调皮捣蛋了一段时间以后,爸爸说:‘念书既然不是你喜欢的,那你就选择一条你自己想走的路,我安排你出国去学个一技之长,将来你可以做些什么你就自己决定吧。”
秀媛飞赴加拿大时,父母给了她两年的学费,“那时对我的家庭来讲,出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全家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够这笔钱,他们没有办法再为我提供生活费,我就半工半读直到大学毕业。”
“他比我出国前瘦一些,手臂张得好大来环抱我,我看到他掉了一颗牙。”毕业回台湾,一下飞机,秀媛心情非常复杂,原来心目中十分严肃的父亲,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开双臂拥抱自己的女儿。“我在心里发誓,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让父母在亲戚朋友面前挺得起胸、抬得起头,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情来荣耀我的父母!”
“我取得的每一次进步,最开心的就是爸爸。”父亲的过世是她生命中最难以承受的痛,父亲病重期间,秀媛请教了很多宗教界的老师,“他们说如果我不吃牛肉就会为爸爸延寿”,秀媛因此再没有碰过牛肉,“为了爸爸,我可以永远不吃牛肉。”
“自从父亲走之后,我对世事都报有感恩的态度。”游走世界让李秀媛体验到生命过程中不同的境界,学会了知足、感恩并尽己所能地帮助别人,她除了在“世界展望会”做了十几年的义工,还担任“关怀艾滋病”台湾区的代言人,“我想呼吁大家一起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这比我一个人的力量大多了。”
李秀媛在旅行途中认养了3 个贫困小孩,她每个月都会给孩子们寄去生活费和学费。让李秀媛感到心痛的是,在很多贫穷的地方,人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有些人甚至一天用不到一块钱人民币,“有时候我觉得老天是不公平的,让很多人遭遇坎坷和磨难,虽然我不是最富有的人,但和一些地方的人相比我却是幸福的,想吃鸡腿就有鸡腿,想吃排骨就有排骨,甚至还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李秀媛记得父亲曾经刻过一枚印章叫“四无堂”——无子、无忧、无案牍之劳形、无人情之亏负,这是父亲在晚年对自己的概括——没有儿子,只有3 个女儿;没有忧愁;没有工作上的疲累;没有对任何人的亏欠。
父亲的“四无堂”给了李秀媛很大的启发,她现在面对自己,也已经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前面有很多年,我的旅行都是白走的,那时有很多美丽的风景和事物都从眼前流失了,我要在几分钟之内把这个场景介绍完,然后再赶到另外一个场景。”如果重来一次,李秀媛看世界的方式会和原来不同,她会很珍惜眼前的一切,而且也不会觉得重复去一个地方是无聊的,“每次的旅行伙伴会不一样,自己的心境也会不一样,现在我越来越懂得理解和享受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