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贿案件线索初查路径的探讨

来源 :中国检察官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ongshantong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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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反贪案件包括的12个罪名中,据统计,仅“受贿罪”就占反贪部门案件办理总数的55%以上。尽管每个案件都有不同的特点和侦办途径,但其中却有一些共性的规律可以遵循,而且这些共性的规律又能反作用于其他个案的侦查和指挥。笔者将这些共性的内容绘制了受贿案件的初查工作路径图,并在实践中进行了有益的尝试,效果较好。
  
  一、路径的概况
  
  
  在上面的路径图中,笔者将初查过程分为三个部分,即线索分析、情报收集和分析以及有针对地运用初查手段展开调查。接到举报材料后,我们首先要通过对线索的分析,并从中得出三个方面的结论:一是线索的真实性如何;二是可查性如何;三是突破口在哪里。在情报收集方面,我们主要从五个渠道获取资料,即户籍查询、信息查询、网络查询、财产查询和人员走访。收集情报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获取到的信息,从中分析出涉案的重点人员、重点财产和重点事项,最后再围绕三个重点有针对性地进行人员询问和资料的调阅,并形成证据链条,完成整个初查工作。
  
  二、线索分析
  
  在分析线索的真实性方面,首先,我们应当对案件线索中反映的内容树立一定的信心,但并不代表要相信所有的问题都真实可信。其次,我们要对事实部分进行质量判断,从中有方向地搜寻事实存在的证据基础。
  分析举报材料的可查性,主要是通过对材料内容的审查加以判断。例如,我们可以通过材料中文字的长短、举报事实的详细程度进行分析:如果属了解内幕的人员举报,则反映的内容会指向明确、内容具体、成案价值较大;如果属局外人举报,反映的问题属道听途说的居多,反映的内容只局限于表面现象,所反映的事实则较为模糊,数额也不具体,因此调查工作的难度相对较大。我们还可通过举报材料的来源进行分析,根据《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111条规定,受贿案件线索主要有三种来源渠道,即同级纪委或上级院批转、本院的举报中心移交以及我们在案件侦查中发现。同时,举报材料还分为多头举报和单向举报。如果属于多头举报或者是纪委以及上级院批转下来的材料,由于层层下转、四处投递,保密性就相对较差,被查对象采取防范措施的可能性就较大,无形当中就增加了调查工作的难度;如果我们处理的线索属于我们案件侦查中发现或属于单向举报,由于案情相对知情面小,被查人可能还尚未意识到问题败露,成案的可能性就相对较高。
  在对线索的突破口选择方面,我们认为不必拘泥于举报材料中反映的内容,应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既可围绕举报问题中反映的相关事实展开调查,也可另辟蹊径挖掘新的线索。对于内容真实、具体的问题,可选择从发现疑点和证据方面打开缺口突破案件;对于内容模糊、难以确定证据对象的案件线索,则应从外围入手,迂回突破。
  
  三、情报收集
  
  (一)户籍查询
  了解的人员范围包括:被查人和家庭成员、与被查人夫妇来往较密切的人员(包含近亲属、保姆)以及线索中涉及的人员。
  了解的内容应该包括:被查人的年龄、籍贯、文化程度、住址、电话及身份证号码;家庭成员的姓名、单位及身份证号码;与被查人夫妇来往密切人员的姓名、单位及身份证号码;涉案人员的单位及身份证号码。
  了解的主要目的:(1)从被查人个人基本情况中捕捉其性格特点、基本素质等相关信息;(2)从家庭成员的身份背景情况分析出其社会关系的大概信息;(3)对身份证号码的掌握,为下一步破解家庭密码、查询银行财产及追赃等作铺垫。例如,现在我们每个家庭都有银行存款或家庭电脑,在上述操作当中使用最多的就是密码,而70%家庭是把家庭成员出生的年月日作为密码;10%家庭是把电话号码的数字作为密码;还有10%的家庭是把连贯的阿拉伯数字作为密码,如:6个8、6个6等;还有10%是把门牌号或其他数字作为密码。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这些数字容易让人记住。
  (二)财产查询
  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现在人们的理财方式也是五花八门,证券、基金、期货、存款、购房、购车、投资入股等都是被查人可能存在的理财方式,而其中家庭存款还是最传统、最普遍的做法。
  查询方式:(1)拉网式查询。工作量大、速度慢,但是在初查时由于我们还无法准确获取到被查人的财产资料情况,所以往往采取以拉网式查询为主的查询方式;(2)重点查询。针对性强、工作量小、速度快。当获取到准确资料后再有针对性地进行重点查询。
  查询内容:(1)被查询对象家庭成员有多少个银行账户;(2)相关的银行账户的资金来往明细;(3)账户的存、取款的时间、数额、来源、去向;(4)账户中异常存、取款情况与被调查对象的任职经历、业务范围等因素是否有关联;(5)购房、购车的付款方式及款源;(6)证券投资的盈亏状况;(7)银行保险箱的租赁情况。
  (三)信息查询
  查询信息的内容:(1)平时联系频繁号码的户主资料;(2)手机漫游的地点以及起、止时间;(3)通话时间的长短情况以及特殊时间段频繁联系的电话号码;(4)手机短信收发内容;(5)手机“串号”情况。
  能够透视出的问题:(1)根据户主资料可以反映频繁联系人员的社会背景情况;(2)号码的漫游状况能够反映被查人经常往返于何地(主要是雙休日和节假日);(3)妻子或子女往往在晚饭前与其进行联系;(4)情人或者“二奶”在晚上9点后通话较多;(5)涉案人员在特定的时间段(如中秋节、春节期间)会主动与被查对象进行联系;(6)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心秘密会在被查对象的收发短信中得到反映。
  (四)网络查询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信息的公开,一些个人资料、工作信息往往通过互联网都能够查询得到,一些单位也在网上开办了主页,公布了部门设置、人员分工等方面的内容。这些信息的公开为我们进行情报的收集也提供了便利的平台。
  能够查询到的内容:(1)个人的任职简历(一般副处级以上人员能够查到);(2)单位领导分工情况;(3)单位的机构设置情况及工作职能;(4)单位近期进行的工作事项及工作流程;(5)主要事项的负责人员;(6)银行卡的存取明细。例如,我们如果有一个交通银行账号,需要查询明细的话,就可以先在网上搜索交行的主页,然后进入网上营业部,再进入查询存取款明细项目,最后再敲入账号和密码(密码主要从家庭成员出生年、月、日和电话号码等数字中分析得出)。这样该账户的存款时间、数额以及存取款得地点都一览无余。
  (五)人员走访
  在人员走访中,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方面:一是了解被查对象工作职权范围;二是了解被查对象“小圈子”内的人员情况以及工作对立面是谁;三是了解被查对象在单位被强烈、反复反映的问题。同时,在走访时切忌打草惊蛇,要利用各种关系,以各种方式或以各种名义从侧面了解我们想要了解的内容。
  
  四、情报分析
  
  对于受贿案件线索的初查而言,主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收受了何人多少财物,为何人谋取了什么利益问题。所以,工作的重点也就在“人、财、利”三方面下功夫。
  (一)重点人员
  在我们上述信息查询和人员走访当中,有三类人员应该进入侦查人员的视野:(1)与被查人来往密切但身份背景、文化程度相差悬殊的人员。在我们查询中可以发现,一些位高权重或有很高文化背景的人却与一些素质低下又有一些经济实力的人称兄道弟来往密切。他们之间是一方看重对方的权力,而另一方看重的是对方手中的钱;(2)在被查对象任期内经手破格提拔的人员。在我们走访中会经常了解到,有个别人员被打破常规提拔重用。现在我们的干部用人制度都有一定的操作模式或游戏规则,凡是打破常规被破格提拔的人员都值得我们予以关注。此类人员一方面可能特别优秀;另一方面也不排除是被查对象受利益驱动顶风作案的行为;(3)在被查人的下属中担任重要岗位的人员。一般在一个单位或一个地方,分管人事和财务等重要岗位的人员肯定都是领导信的过的人员。这部分人员与被调查对象关系密切,如果被查对象存在问题,那么这些人员的涉案概率较高。
  (二)重点财产
  在财产查询中,我们不仅要对被查对象家庭成员的财产进行查询,同时还应通過信息查询,找出与其联系密切的近亲属,对以及家庭使用的保姆在其家庭附近的存款也应该重点关注。可能存在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他们感觉这部分钱数额巨大,且来路不正,以自己家人名义存入银行会感到心里不塌实。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重点关注其家庭存款中在双节(端午节和春节)期间增多的财产、在上党校学习或生病住院期间增多的财产、调整干部或招标项目工程期间增多的财产以及在高档社区购置的房产和以他人名义购买的车辆等。
  (三)重点事项
  “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是构成受贿罪的必要条件之一。对受贿案件线索初查时,通过情报收集,可以围绕被查对象主管、经手、管理公共事务的职务活动发现疑点,见异则疑,有疑则思,有疑则查,抓住疑点不放,注意扩大线索,查明事实。
  如审查被查对象在任职期间调整、提拔干部时有无违规操作或在群众中反映强烈的问题;审查被查对象在经手物质供应的事务中,有无以次充好购进物质的行为;审查被查对象经手承包建筑工程中,有无抬高工程预算或降低工程质量的反常现象等。侦查人员可以围绕被查对象的职务活动顺藤摸瓜,从大量的、纷繁复杂的事务活动中发现破绽。
  河南省交通厅原厅长石发亮在狱中的忏悔书中写道“行贿者们有的为了掩人耳目,他总是要寻找和等待多种机会和借口,而后才瞄准打响对你的第一枪。如逢年过节看望一下,住院治病慰问一下,家人生日祝贺一下,出国考察支持一下,家有丧事凭吊一下,乔迁新居意思一下,孩子结婚(升学)表示一下,已提拔者感谢一下,想提拔者争取一下,关系好的加深一下,关系一般的亲近一下,暂无求者铺垫一下,如此等等十二下,就是个严峻的考验。”我认为,他这十二下的总结对我们侦查工作中寻找问题也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五、展开调查
  
  (一)人员询问
  在初查中,侦查人员只有了解被询问人存在的一些问题和特点,并采取相应的策略和方法,才能克敌制胜。在我们实践中较为常用的询问策略有两种:
  1.迂回渐进
  迂回渐进,亦称迂回包抄,就是指某些案件或案件中的某些问题,询问人员掌握的证据材料很少,或对证据材料的可靠性尚有疑问,或者一时摸不清对方所持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采取由浅入深,由表及里,侧面迂回,因势利导,循序渐进地接近询问目标,完成包围圈,造成兵临城下,堵死退路后发起攻势,一举突破涉案人员的心理防线,获取证人证言的一种询问策略。因为询问是从与案件有关的枝节性问题入手,所以迂回渐进询问策略在询问途径上走的是远程线,其特点是具有曲折性和对涉案人员的麻痹性。
  2.重点突破
  重点突破询问策略,就是指某些案件或案件中的某些问题,询问人员在主要犯罪事实或关键情节上掌握的证据材料确实、充分和有力,在证人拒不配合或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情况下,发挥证据的威力,直接向他点出问题的要害,迫使其不得不作出正面回答。待打开缺口,突破案情,然后再询问案件的其他细节,使涉案人员如实作证的一种询问策略。
  重点突破的询问策略在询问途径上走的是单刀直入的方式,其特点是具有直接性,即直接触及案件的核心和本质问题,讯问效果来得快,能在较短的时间内一举突破案情。
  另外,从一般规律讲,普通人胆子更小,地位越高心理越容易崩溃,男性比女性更缺乏忍耐力,生意人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有职权的人更重视的是自己的位子和面子。这些都是我们在重点突破中可以参考、利用的规律特点。
  (二)资料调阅
  在调阅证据资料方面,一般的调取方式主要有四种方式:一是通过举报人提供;二是从外围调查取证;三是商请税务、审计等部门以其他名义调取;四是直接以检察机关的名义公开调阅。我们认为,在初查阶段,如果能够以前两种方式调阅的话,就不要采取后两种方式。因为,后两种方式保密性不强,容易打草惊蛇。
  另外,我们在调查中也要对一些现象的行为模式、操作规程以及行业内的潜规则要有个大概的了解。我们在实践中发现,目前在买官、卖官的案件中,利用公款行贿、个人获益的现象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费用也由过去只敢从“小金库”中支出而转向直接从正规财务账中列支的苗头。行贿的时间也基本都选在春节、中秋节或相关人员赴国外(或国内)考察以及学习之机,虚开冲账的票据也多采用“会议费”、“餐费”、“工程款”及“修车费”等形式,更有甚者,有的还直接用“白条”入账。我们认为,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一方面是行贿人员可能存在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的侥幸心理;二是万一东窗事发,也好以“礼金”为名寻求托词。因此,我们在审查相关会计资料时,对于发现的问题和疑点,一定要逐笔逐项查证核实,追根究底,进一步扩大线索,不断扩大战果,逐步查清行、受贿事实。
  当然,在某些领域的商业贿赂中也存在贿赂款源无法从会计凭证中查证的现象。比如,建筑行业的一些行贿人往往是将贿赂款分三种方式进行处理:一是成立咨询公司,以业务咨询费的形式走账处理;二是以虚开材料费的形式冲账;三是分摊给一些分包人,而这些分包人又大多是散兵游勇式的包工头,他们没有任何正规的账目可以查询。医药器械行业的一些经销单位,往往采用的是业务代表负责制,他们将“活动费”直接以业务费的形式分配给业务代表,具体业务代表给相关人员行贿多少他们不具体过问,这种方式既规避了法律的追究,又具有较强的隐蔽性。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做为侦查人员只有对被调查问题所涉及的业务流程有比较清晰透彻的了解,才能在调查中做到有的放矢,只有最大限度地运用智慧和谋略,才能得到我们想要获取到的证据。
  我国刑诉法一直强调“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但作为一名办案人员在初查中,脑海里始终要贯穿的是“以证据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因为,客观真实不能代替法律真实,只有在初查工作中获取到扎实的证据,才能为案件办成铁案打下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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