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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牙没了要去装义齿，也就是镶牙，那你就准备发大愁、麻大烦，外加跑断腿和花大钱。这是因为要找一个好的修复牙齿的大夫，哪怕在号称现代化的首都北京城，也难于上青天。
我想，假如我有足够的权力，一定下令让每个省市自治区都办一所牙科大学，每个县都办一所牙科医院，保证生意兴隆。因为每个人都要牙疼，最后都要掉牙。
在我公干的30 多年当中，一有炎症牙就疼，牙一疼就去拔，因为我没工夫牙疼。上下加起来我一共才长了28颗牙，拔一颗少一颗，最后上牙只剩下5颗了。特别是没了两颗门牙，吃东西大受影响，也实在是有碍观瞻。
于是我决定去镶牙，假牙虽然没有真牙好，但也总比没有强。吃东西如果没有把关的牙齿咀嚼，不但难于下咽，而且吃什么也不香。一个人如果活得连吃饭都不香了，那就太没意思，不如死掉。
但是我这个人有个臭毛病，干什么都要力争最好的，经常忘了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人一不自量力，就注定要自寻苦恼。
据说我们国家最好的口腔医院有四家，号称“四大名旦”，而其中最好的一家就是北京的北大口腔医院。
于是我就瞄准了这家医院，因为我就住在北京，就近看病，符合经济地理规律。
北大口腔医院的号是很难挂的，挂最好的特色专家的号就更难了，得头天晚上去排队。让我一个豁牙老头在医院去排一宿队，岂不要了我的老命？于是我就拖，挨一天算一天，吃饭囫囵吞枣，见人以手遮牙，悔不该当初没有善待口里这些小玩意儿。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我碰见我原来的一位姓阮的部下，他说他有办法给我到北大口腔医院挂专家号。我虽然已经退休，但看来他这碗茶还未凉，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公元2002年4月26日一大早，大阮开着自家的车和他爱人小张一起，把我从家里接到北大口腔医院。
在路上小张对我说，她认识医院的一位姓林的年轻大夫，医院规定每天留一两个号给自己人，号就是她给拿的。据这位小林大夫讲，给我的是这家医院最好的3个镶牙专家之一的号。
我们是不到8点到医院的，但等到10点多才叫到我的号。这是位女大夫，名字叫洪流，50岁上下，中等个子，清瘦清瘦的。她浑身上下被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白帽子，白大褂，白眼镜下面是白口罩，脚上还穿一双白皮鞋，连她的皮肤都很白，让人难识庐山真面目。人们把大夫叫白衣天使，此刻她就是我的天使。
洪大夫是主任医师、教授，看病就是不一般。她先特别细致地检查了我口里残存的每一颗牙齿，然后又耐心地给我讲解该怎么修理我的这张嘴。最后她对我说先把上面的5个牙分两次拔掉，得半个月时间，然后再来。
大夫的话就是圣旨，我义无返顾地去拔牙。
又是大阮的爱人托那位小林大夫，给我找了这家医院的一位拔牙专家。当我躺在牙科的椅子上时，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恐惧感。我过去拔过10颗牙，由于我的神经特别的顽强，麻药对我几乎不起什么作用，因此没有一次是不疼的。当大夫手拿钢钳夹紧我的一颗牙要下手时，当喀嚓一下听着筋骨撕裂的声音时，我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这次我告诉大夫，我这个人怕疼不怕死，因为死了就不知道疼了。他要我放心，说保证不会疼。
打完麻药不到5分钟，他手拿钢钳在我口里比划起来，说是看看麻药麻好了没有。话音刚落，只听得喀嚓一声，他就夹出一颗牙齿给我看。呵，专家就是专家，我竟一点也没觉出疼来。
半个月之后，我的5颗上牙拔完了，我成了和牛羊一样的反刍类。我奇怪牛羊没有上牙照样可以吃草，而贵为人类的我，没了上牙却只能喝稀粥。
不能吃东西不算，我的形象大为受损。一张扁扁嘴，说话漏风“噗噗噗”，张口一看吓死人，一个黑洞，实在是污人耳目。如此一付模样，令我羞于见人。
但是，当我再去找洪流大夫时，就挂不上号了，找原来那位小林大夫也不灵了。原来，洪大夫已从普通专家升为特色专家了，不但挂号费由10元一下子涨到60元，而且每周只挂两个号。人一有了显赫的名头，和平头百姓就隔离了。原来我以为官大了才脱离群众，没想到专家当大了，百姓也难见。
正好是我去医院的那一天，有一位已经退位了的大人物也来看牙，医院门前站了许多警察。这使我感慨万端，当大官就是好啊，看病不但能有最好的大夫，而且不用挂号不用等。看来，下辈子哪怕砸锅卖铁打破头，我也要弄个大官当当，起码看牙不用发愁。
又是天无绝人之路，无意中我碰上一位认识的蓝女士，她说她给我去想办法挂号，我感激得恨不得当场趴下给她磕头。后来她找了一位姓周的女士，周女士又找了一位这家医院的男大夫。但是转了一圈还没有挂上洪流大夫的号，而是挂了另一位女专家的号。
这位女专家很不情愿地给我检查了一下，发现我拔牙的时候有一块骨头渣子没弄干净，牙床子上长起一个脓包。她给我生生地将那块小骨头挤了出来，不过倒是没怎么疼。最后她说，一个月以后再来看，那口气就像我该了她1元钱没还。
过了几天，蓝女士问我牙看得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没找上原来那位洪大夫，是另一个大夫看的。她又给我去找周女士，周女士又去找那位男大夫。那位男大夫这回来了个绝的，把我直接领到洪大夫那里，这才算到了站。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番之后，我才算正式成了洪流大夫的病人，以后可以不用找人挂号，凭她的预约到时来挂号就可以了。
她检查了我的牙床子，说可以配戴假牙了，然后就给我托牙模子。那是一种像泥一样的东西，热乎乎地往我的牙床子上一贴，不到一分钟后取下来就成了。她让我在外面等两小时，她要把牙模子送到一个地方去做石膏假牙。石膏假牙做好后，她问我将来要什么样的材料做牙。我说要最好的，她说那就做加钛合金网的，既轻便，又坚固，是目前最好的。她拿一张小纸头用笔算账，加起来一共是4300多元，其中治疗费850多元。
此后每隔一周或两周洪大夫约我去一趟，光试腊牙模子就去了好几次。最后是试戴做好的上颔全口义齿，每隔一周一次。到了9月11日上午，她给我修理完牙之后说，下次就不约我了，有问题直接来找她就可以了。
到此为止，从我第一次找洪大夫算起，共用了135天时间，跑了12次北大口腔医院，花了6000多元，最后才算完事。
我的假牙戴在口里，看上去比我原来的真牙还漂亮，但吃起东西来就差劲了，不但味觉差多了，而且口张大了假牙就往下掉，硬的东西还是不敢啃。看来，假的就是假的，终究没有原装的好。
作者简介：姬乃甫，男，汉族，我国著名新闻工作者，书法家，新华社高级编辑，陕西省米脂县姬家石沟村人。1964年本科毕业后到新华社国内部工作，曾任国内部副主任，同时兼任《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社副社长。1995年出任《新华每日电讯》报党组书记、总编辑。现兼任首都新闻工作者书法家联谊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联谊会会员。
我想，假如我有足够的权力，一定下令让每个省市自治区都办一所牙科大学，每个县都办一所牙科医院，保证生意兴隆。因为每个人都要牙疼，最后都要掉牙。
在我公干的30 多年当中，一有炎症牙就疼，牙一疼就去拔，因为我没工夫牙疼。上下加起来我一共才长了28颗牙，拔一颗少一颗，最后上牙只剩下5颗了。特别是没了两颗门牙，吃东西大受影响，也实在是有碍观瞻。
于是我决定去镶牙，假牙虽然没有真牙好，但也总比没有强。吃东西如果没有把关的牙齿咀嚼，不但难于下咽，而且吃什么也不香。一个人如果活得连吃饭都不香了，那就太没意思，不如死掉。
但是我这个人有个臭毛病，干什么都要力争最好的，经常忘了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人一不自量力，就注定要自寻苦恼。
据说我们国家最好的口腔医院有四家，号称“四大名旦”，而其中最好的一家就是北京的北大口腔医院。
于是我就瞄准了这家医院，因为我就住在北京，就近看病，符合经济地理规律。
北大口腔医院的号是很难挂的，挂最好的特色专家的号就更难了，得头天晚上去排队。让我一个豁牙老头在医院去排一宿队，岂不要了我的老命？于是我就拖，挨一天算一天，吃饭囫囵吞枣，见人以手遮牙，悔不该当初没有善待口里这些小玩意儿。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我碰见我原来的一位姓阮的部下，他说他有办法给我到北大口腔医院挂专家号。我虽然已经退休，但看来他这碗茶还未凉，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公元2002年4月26日一大早，大阮开着自家的车和他爱人小张一起，把我从家里接到北大口腔医院。
在路上小张对我说，她认识医院的一位姓林的年轻大夫，医院规定每天留一两个号给自己人，号就是她给拿的。据这位小林大夫讲，给我的是这家医院最好的3个镶牙专家之一的号。
我们是不到8点到医院的，但等到10点多才叫到我的号。这是位女大夫，名字叫洪流，50岁上下，中等个子，清瘦清瘦的。她浑身上下被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白帽子，白大褂，白眼镜下面是白口罩，脚上还穿一双白皮鞋，连她的皮肤都很白，让人难识庐山真面目。人们把大夫叫白衣天使，此刻她就是我的天使。
洪大夫是主任医师、教授，看病就是不一般。她先特别细致地检查了我口里残存的每一颗牙齿，然后又耐心地给我讲解该怎么修理我的这张嘴。最后她对我说先把上面的5个牙分两次拔掉，得半个月时间，然后再来。
大夫的话就是圣旨，我义无返顾地去拔牙。
又是大阮的爱人托那位小林大夫，给我找了这家医院的一位拔牙专家。当我躺在牙科的椅子上时，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恐惧感。我过去拔过10颗牙，由于我的神经特别的顽强，麻药对我几乎不起什么作用，因此没有一次是不疼的。当大夫手拿钢钳夹紧我的一颗牙要下手时，当喀嚓一下听着筋骨撕裂的声音时，我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这次我告诉大夫，我这个人怕疼不怕死，因为死了就不知道疼了。他要我放心，说保证不会疼。
打完麻药不到5分钟，他手拿钢钳在我口里比划起来，说是看看麻药麻好了没有。话音刚落，只听得喀嚓一声，他就夹出一颗牙齿给我看。呵，专家就是专家，我竟一点也没觉出疼来。
半个月之后，我的5颗上牙拔完了，我成了和牛羊一样的反刍类。我奇怪牛羊没有上牙照样可以吃草，而贵为人类的我，没了上牙却只能喝稀粥。
不能吃东西不算，我的形象大为受损。一张扁扁嘴，说话漏风“噗噗噗”，张口一看吓死人，一个黑洞，实在是污人耳目。如此一付模样，令我羞于见人。
但是，当我再去找洪流大夫时，就挂不上号了，找原来那位小林大夫也不灵了。原来，洪大夫已从普通专家升为特色专家了，不但挂号费由10元一下子涨到60元，而且每周只挂两个号。人一有了显赫的名头，和平头百姓就隔离了。原来我以为官大了才脱离群众，没想到专家当大了，百姓也难见。
正好是我去医院的那一天，有一位已经退位了的大人物也来看牙，医院门前站了许多警察。这使我感慨万端，当大官就是好啊，看病不但能有最好的大夫，而且不用挂号不用等。看来，下辈子哪怕砸锅卖铁打破头，我也要弄个大官当当，起码看牙不用发愁。
又是天无绝人之路，无意中我碰上一位认识的蓝女士，她说她给我去想办法挂号，我感激得恨不得当场趴下给她磕头。后来她找了一位姓周的女士，周女士又找了一位这家医院的男大夫。但是转了一圈还没有挂上洪流大夫的号，而是挂了另一位女专家的号。
这位女专家很不情愿地给我检查了一下，发现我拔牙的时候有一块骨头渣子没弄干净，牙床子上长起一个脓包。她给我生生地将那块小骨头挤了出来，不过倒是没怎么疼。最后她说，一个月以后再来看，那口气就像我该了她1元钱没还。
过了几天，蓝女士问我牙看得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没找上原来那位洪大夫，是另一个大夫看的。她又给我去找周女士，周女士又去找那位男大夫。那位男大夫这回来了个绝的，把我直接领到洪大夫那里，这才算到了站。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番之后，我才算正式成了洪流大夫的病人，以后可以不用找人挂号，凭她的预约到时来挂号就可以了。
她检查了我的牙床子，说可以配戴假牙了，然后就给我托牙模子。那是一种像泥一样的东西，热乎乎地往我的牙床子上一贴，不到一分钟后取下来就成了。她让我在外面等两小时，她要把牙模子送到一个地方去做石膏假牙。石膏假牙做好后，她问我将来要什么样的材料做牙。我说要最好的，她说那就做加钛合金网的，既轻便，又坚固，是目前最好的。她拿一张小纸头用笔算账，加起来一共是4300多元，其中治疗费850多元。
此后每隔一周或两周洪大夫约我去一趟，光试腊牙模子就去了好几次。最后是试戴做好的上颔全口义齿，每隔一周一次。到了9月11日上午，她给我修理完牙之后说，下次就不约我了，有问题直接来找她就可以了。
到此为止，从我第一次找洪大夫算起，共用了135天时间，跑了12次北大口腔医院，花了6000多元，最后才算完事。
我的假牙戴在口里，看上去比我原来的真牙还漂亮，但吃起东西来就差劲了，不但味觉差多了，而且口张大了假牙就往下掉，硬的东西还是不敢啃。看来，假的就是假的，终究没有原装的好。
作者简介：姬乃甫，男，汉族，我国著名新闻工作者，书法家，新华社高级编辑，陕西省米脂县姬家石沟村人。1964年本科毕业后到新华社国内部工作，曾任国内部副主任，同时兼任《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社副社长。1995年出任《新华每日电讯》报党组书记、总编辑。现兼任首都新闻工作者书法家联谊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联谊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