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风情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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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被嫌弃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和父亲之间莫说亲昵,连坐下来好好谈个话都很难。我嫌他脾气暴躁、专制、家长作风,他总是批评我不听话,说我早晚会吃亏。“我宁愿吃亏,也不愿听你天天唠叨。”我说。
  他仍然没完没了,一会儿说我穿衣没有品位,不像知识女性;一会儿又说我头脑单纯容易被骗,不能随便交朋友……
  “是,在你眼里都是别的孩子好,我一无是处,我走,永远离开这个家,你满意了吧!”说完我大哭着跑出家门。他找到我,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恨恨地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子,我今天就狠揍你一顿。”
  我仰起头,说:“那你打死我好了。”
  青春的天空阴郁得令人窒息。那时的我一心想着长大,找个很爱的男人结婚,逃离他。
  
  亲情犟不过爱情
  爱情的路上跌跌撞撞。25岁遇见了现在的男人,死活要跟他在一起脾气又臭又硬的父亲近乎低声下气地劝我,尔后哭天 抹泪,发动亲友团,甚至威胁说如果我坚持己见他就跳楼。我说要跳一起跳,他再次抡起的巴掌在空中顿了顿,落在了自己脸上。
  那天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从小到大你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你只疼姐姐和弟弟,你一直在牺牲
  我。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谁劝也没用,将来无论贫穷富贵,和你们任何人无关。”父亲转过脸,“既然你爱他,那就算了吧,从今以后你就由他守护吧!”
  他真的不再管我,并对所有亲朋说:“以后她有困难,谁都不许借钱给她。”
  结婚那天家里没贴喜字,他板着脸坚持不穿新衣服。我倔强地没哭。婚后他没来过我的小家,只去姐
  姐和弟弟那儿。我除了过年过节也很少回娘家,想妈妈的时候总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回。
  婚姻生活把我磨练得像个超级女战士,可是再苦我都没吭过一声,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可以的。
  这几年,我们父女就这样一直在赌气。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已接受我们。他一直想找个台阶,可我一直没给,他只好服输。
  
  怕死,想再活20年
  从那以后,我不再偷偷摸摸地回娘家,总是趁父亲在家的时候带着老公、女儿一起回。父亲最喜欢和老公在一起喝上几小杯,他现在越来越认可这个女婿。这几年的生活比较清苦,但老公一向疼我爱我,尊重我的梦想,助我成长。尤其这几年为了恢复我们父女关系,一直做着我们的传声筒,每当我和父亲赌
  气时,和稀泥的总是他。对此,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进入老年的父亲越来越有温度了,他越来越频繁地组织家庭聚会。以前他是特别小气的一个人,现在花起钱来毫不留情。有一次,他喝了一点小酒,竟不可自控地说:“我这一辈子,活得太用力,太费劲,太坚硬了,如果可以换一种活法,我一定不会这么累,这么苦,也不会让你们这么不开心,以后,我
  要做一个温暖的老人,希望可以活得久一点,健康一点。”
  2009年3月,父亲在体检中查出患有甲状腺瘤,非常紧张。我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我的同事十
  多年前就做过这个手术,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后遗症。他仍然怕,说:“我不想死,我想再活20年,好好地照顾你们。”
  我说:“放心吧,再活30年,50年都没问题。”
  父亲最喜欢我在身边照顾他。我要喂他喝汤的时候,母亲说:“他的手没事,可以自己喝。”父亲说:“一边去,我手疼。”
  2009年年底,爷爷奶奶因病一前一后离开了我们,一家人悲痛欲绝。父亲是长子,要安排后事一直忙个不停,看他步履蹒跚还算坚强,就稍微放心了。除夕,父亲像往年一样去爷爷奶奶住的老院子。他一直觉得爷爷奶奶没走,还在那里等他包饺子。他在老院子坐到半夜,知道再也等不到爷爷奶奶,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我没娘了,没有娘了呀……”
  谁也不曾想到,他这一哭竟然哭到脑血管迸裂,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意识全无。妈妈每天守在他的床前,陪他说话。我们姐弟三人推掉一切工作外的事情,尽可能地多陪他。一年后,父亲奇迹般地苏醒了,他虚脱得像刚出生的婴儿,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们说:“你奶奶这个人很了不起,她虽然没文化,但她养育了5个儿子,盖了5套房子,娶了5个儿媳妇,十里八乡都夸她是最通情理的老太太。我脾气再坏,做再多错事,她都会包容我,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她那么爱我了。”
  我哭着拭去父亲满脸的泪水,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还有妈妈,和我们姐弟三人,我们会像奶奶爱你一样去爱你。”
  父亲哽咽着说:“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们了。”
  
  夕阳下的风情万种
  父亲脾气大、嗓门大那是出了名的,谁也没料到,60岁以后的他会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改变自己,追悔莫及着那些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
  某个周日,父亲说请家人去石门山玩。大家玩得高兴的时候,我伸过手去挎父亲的胳膊,这一举动让父亲笑的眉毛都弯了。唉,这个老头,这么老了,才解一点风情。
  渐解风情的老头,在我们眼里越来越可爱。我们喊他“老头子”,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你们这些小麻雀,要经常地回来看看老头子呦。”
  我们答应着,但仍旧以自己的事情为主,有空才回家看看他,他总是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我们。
  有一段时日,我实在太忙,将近两个月没有回家,老头实在忍不住了,打电话问我什么时间能回家吃饭。我俏皮地说了一句:
  “你如果想我的话,我就回去吃。”
  “我天天想你,你天天都回来吗?”他在那头说。
  我放下电话哭了起来,结婚5年,这是他第一次说想我。想着
  他渐渐柔软的心,别有一种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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