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于秋天坑洼的哲学(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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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辨
  钻进一棵开裂的树
  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季节适合迁徙。而我
  适合飞翔
  没有翅膀的飞翔
  无须任何特技的飞翔
  丢却逻辑本身的飞翔
  我的语言里藏着石头
  如果你相信命运很诡谲
  这小小的石头,也会振翅
  证明它是鬼才的化身
  藏在一场纷飞的落叶中央
  我掂量不出自身的重量
  捷径的敌人,就是捷径本身
  这场叶雨,肯定是从时间的深处下起
  路
  再往前一步,就是秋天
  天还没暗,听觉已变得漆黑
  用脚步丈量秋色
  每一次转身,便撕掉一张脸
  “我们还能挽留什么?”
  “可以失去的,已经不多”
  而今,我时常不在路上
  在场者,失却现场感
  不敢爱,不敢恨。
  爱不起,也恨不起
  对生活的态度,总是
  不够坚定。
  拆散,粘连
  裸呈,掩蔽
  刚刚锁住了目的地。马上
  又放逐了起点
  戳
  这一段邮程,到底有多远?
  第三十封信。我再次
  用整个躯体封衔一个秋天
  贫血的爱情,单薄的影子
  有形无质的挣扎。月色又将
  咬断背影
  昔日的钢戳,能印证什么?
  ——大地是一颗被皮肉包裹着的石头
  无论我们有多少回“重来”
  它从不被经验惊扰。从不
  发出回声
  舞
  渐凉。
  我的强迫症越来越重。
  舞池中央,秋色夾着尾巴
  戴着口罩,晃动着身子
  我的影子幽灵般游弋,身体
  纹丝不动。
  解掉鞋带的红舞鞋
  挣脱着地心引力
  渐寒。
  我站在舞台边缘。
  没有观众。
  灯光下
  莫名地下起了雪
  迁
  把辽旷的躯体
  搬走
  把紧挨着,金黄的麦影
  搬走
  把你的山河,从我的地界
  搬走
  把横在眼前的雾霭和曲路
  搬走
  把汹涌的波涛从狮子的睡眠里
  搬走
  把爱上我的仇人,从书角
  搬走
  把秘密从舌根底下
  搬走
  把暴力从纯洁的梦游中
  搬走
  把真相从菜谱和药方里
  搬走
  好了,现在
  四壁空茫。
  秋风湿了。
  我——来了。
  疑
  一捆笨拙的信
  一只头颅低垂的邮筒
  一簇正洗着一手好牌的雏菊
  一根被枯枝悬住了的断弦
  被催眠至隐形的一张脸
  紧闭摄受的五官。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是如何
  被一丝不起眼的细绳
  紧紧地,和这个秋天
  捆绑在一起
  斩
  我陷于秋天坑洼的哲学
  被一场辩证,劫持
  香薰灯不断挥发着场景
  一根燃着的香烟,焐燃
  着了另一支。而后
  各自回到嘴里
  彼时的今生,此景的来世
  而我们,早已不在这里
  被击破的镜子并非不完整
  平躺着的碎片,有着各自独立的世界
  我是说独立。不是孤立。
  就像今晚,有人被一只空酒瓶整个拎起
  也不见得离地面更远
  离你,更远
  纸币斩断幻觉。而秋风
  斩不断浮桥①
  牌坊②立着,地球转动
  我睁大失眠的双眼——
  世界在宫缩,诞下另一个世界
  叠加于,我们的视界
  注:
  ①浮桥,此处指潮州湘子桥。
  ②牌坊,潮州牌坊街,共24座牌坊。
  祈
  树影在叶子脱落之前移动
  宿命论者光天化日之下举着灯
  晨报上刊登着矿难民工的名字
  那些打印出来的铅字,看上去已失水
  同样感染上“秋燥”。夹在一阵暴雨与
  一场台风的缝隙
  教堂,医院,广场。祈祷的人们
  点着“担当”的蜡烛
  我静坐在阳台的藤椅子上
  读着手机报,不断刷新头条
  用一张旧报纸,盖住头
  “国庆长假,请关注
  台风的最新动态。做好出行安排。
  发短信XXXX定制天气预报……”
  一条短信闯了进来
  我憋了一眼。很快
  将它删除
  上帝就坐在我的对面——
  钢筋水泥堆砌而成的墙头里
  我现在不关心别的
  只考虑,如何将他撵出来
  和他谈一谈怎样牺牲一条破旧的律法
  来加固一整座围墙
  秋释
  视野范围内,出现了
  许多漏洞。它们
  并不是我修复的对象
  我介于漏洞之间
  需要填补的事物太多。
  真理煽动着翅膀,寻觅着它们的投影
  向北,向南;向西,向东。
  每漫过一处,程序又被延长
  没有秘密的渠道
  或者有,也不通畅
  就像落叶,它们的归程
  不一定依赖于轨迹,更多的是
  ——“偶然”回归“必然”
  反正,我是不会去
  填补或修复那些漏洞的
  它们也可能是,真理本身
  痕
  熨平褶皱的逻辑
  我伸出了
  温烫的触须
  比孤独更孤独。
  我们遭遇了的,却
  无法清澈见底
  我的灵魂,安装着迷人的开关
  而它,更适合逆反。
  开启与关闭,都让我轻易跌倒
  从一块疤,到另一块疤
  我们企图将自己指认
  在一片枯叶的脉络里,清晰旅行
  伟大的事物并不见得比平凡之物
  更好辨认。匿痕中的形而上学
  我们在落叶的轨迹中,抽象地活着
  责任编辑:梁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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