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要艺术家气质,还要工作者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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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云蓬是小众民谣歌手中的大众人物。他唱歌,在凌虐孩童的社会事件发生时,人们总会提到那首《中国孩子》;他写诗,《不会说话的爱情》拿下人民文学奖诗歌奖;他出书,文艺青年人手一本《绿皮火车》。
  可住在大理的他,每天对着房中的佛像磕一百个长头。“盛名之下不可久居”,他提醒自己。“谦卑一点,再谦卑一点”,他告诫自己。“人的名气要和才气相当才好,就像一件衣服,剪裁合身最好”。
  他是内地新民谣的领头羊,眼下又吹响了一次新民谣的集结号。2009年,他发起“推土机”计划,帮助那些家境贫困的失明孩子,购买他们需要的乐器、mp3播放器、读书机,之后推出民谣合辑《红色推土机》,小河、万晓利、五条人、吴吞等都参与其中,是阵容璀璨的民谣合集。而这一两年的筹备,他促成了升级版专辑《金色推土机》的诞生,左小祖咒、张玮玮、罗思容、陈世川等更多歌手参与其中。
  如今新民谣渐成气候,越来越多人喜欢听新民谣,周云蓬和小河等人在筹划着这次《金色推土机》的首发演出,他们首要做的是把舞台、音响、灯光、乐队都负责好,周云蓬说:“以前大家抱个吉他上台,想唱几首唱几首,现在要做出一场精确的演出,要把这些工作上的事做好,不能砸了新民谣的这块招牌,这个市场也来之不易呀!”


  我的经验是一个意外,不是通途
  BQ:《金色推土机》筹备了挺长时间?
  ZH:对,应该算准备很久了。《红色推土机》是 2009年做的,后来就开始筹备新的,去了西藏拉萨给盲童录音。也想要准备得充分点,因为参加这个专辑的歌手会有一些新的作品,等上两三年,最近他们也是纷纷自己出新唱片,就可以把这些歌集中到这里一些。过去主要是内地一些民谣歌手,现在还有龚琳娜的一首歌,还有台湾的罗思容和陈世川。
  BQ:这次还有孩子们唱的歌?
  ZH:对。我们上次做盲童夏令营的时候,来了几个小姑娘,她们合唱的一首歌,我们觉得特别好听,就带着她们去小河家把那个歌录下来了,清唱的,叫《光明在我心间》,是她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写的歌,他也是一个盲人。西藏的那些孩子唱的是他们高原上的歌,全是藏语的。
  BQ:你是在七月份組织策划了这个叫“触摸北京”的盲童夏令营。组织这个夏令营的初衷是什么?
  ZH:我们把这些孩子接到北京逛了逛,我跟他们讲,你们来看一看北京,它也不见得很好,但你将来可以有一个选择的参照。你长大了可以说,我去过北京,到国家大剧院看过演出,你多一个选择的参照,这一点很重要。
  BQ:你见到这些孩子一般怎么介绍自己?
  ZH:忘了,我好像没跟他们直接做过自我介绍,最后一天我给他们唱了唱歌。
  BQ:你没打算把自己说成是大家的一个榜样?告诉他们我如何离开家乡,来北京闯荡?
  ZH:我觉得也没必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吧,你没必要推销自己,万一把人引入歧途了反倒不好,让大家一听不上学了,去北京街边卖唱,那也不好。万一卖唱卖很多年,没什么出路呢?其实应该是尽量地从硬件去帮助别人。我倒不喜欢输导自己的价值观给这些孩子。你不要试图改变他的人生,那样很危险,你觉得我的经验很宝贵,但是这是你的经验,不见得适用于别人。但你可以帮助他,给他提供这种工具,比方买个读书机,买个乐器,给他们一个自己寻找自己生活的工具。我没有很强烈地推荐我自己的经验,我觉得这是一个意外,不是一个通途,不是那种生活指南。
  将来民谣不是随意唱唱,要精确到舞台每个细节
  BQ:你个人的新专辑筹备得怎么样了?
  ZH:有一首是写林昭的歌,结构比较庞大。有一个林昭给她妈妈写的那封信,说她在监狱里,要吃什么东西,我们用苏州话录下来了,然后去采样,录下寺庙里壁炉里烧火的声音,噼噼啪啪的柴火声,还请乐手吹了一段非常精彩的笛子。还有一首《散场曲》,我们在大理一个农村大院子里头,请的张佺、张玮玮一帮人,喝完酒,在院子里露天录的,每个人拿一样乐器,在自然环境下,还能听到鸟叫。我们这次录音就在那个院子里,我和小河住在那儿,效率很高。早上早早起来,锻炼身体,上午录音,晚上也不熬夜,11点就睡觉。我觉得以后录音可以那样,选一个很好的地方,一方面工作,一方面陶冶身心。在那儿录音很重要,后面就是苍山,旁边还有温泉,在那儿录音你觉得是一种享受。累了就出去散散步爬爬山。那个村叫旧州村,我的唱片叫《四月旧州》,四月录音。还有张枣那首诗,“一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我也做成很优美的一首歌,这张专辑整个明亮一些。除了林昭那首。
  BQ:听说你在大理的住处有一个佛像,你每天磕一百个长头?
  ZH:有一阵是这样,房东的房间里摆着佛像。磕头是找到平静,也是一种锻炼身体,挺累的不是!也让你谦卑一点,人要有一颗谦卑的心。磕一个头,觉得自己渺小,做事情不要太张扬。
  BQ:为什么要提醒自己是渺小的?
  ZH:刚来北京北漂的时候,是要很励志地争取自己的生活,我们现在也算熬过来一点点了,就要节制,不要争取那种虚名。你的才气有多大,你的名气符合你是最好的,古人讲,盛名之下不可久居,虚名会伤害你的,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生活也会很混乱。我希望自己的名誉名望像衣服,很合身。
  BQ:你现在的工作安排算是忙碌的吗?
  ZH:这段时间挺忙的。就是要让自己学习怎么去工作,怎么提高工作效率,统筹人员怎么安排合理。我需要工作的锤炼,像这次做《金色推土机》的首发演出,我们就分配舞台、票务、宣传等等,分工好就不怕事多了。
  BQ:很多人觉得当民谣歌手自由自在正好,为什么说需要工作的锤炼?
  ZH:因为未来的演出不是拿个吉他在酒吧,想唱十首唱十首。未来我们要做精确的演出,比如在剧场里,要弄得很细致,就像话剧一样,这种演出就对得起观众买票。将来民谣不是随意唱唱聊聊天,要精确到每个细节,舞台的布置、灯光等等,那就需要工作的精神,不光是一种所谓的艺术家气质,更要有工作者的气质去完成这些东西。一开始,我们就想要自由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你要爱护喜欢你的人,不断给他们奉献更有意思的东西,要进步嘛!我们本来起点就很低。
  BQ:这种转变,是不是也跟新民谣的受众渐渐变多了有关?
  ZH:对,这个市场也来之不易呀!过去大家不知道什么是新民谣老民谣,现在你要珍惜啊,不要随便砸牌子砸掉了。尤其现场,要做好。
  BQ:这是你们这一群做新民谣的人的共识?
  ZH:对,因为我们觉得唱片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检验歌手生命力的就是现场。只要现场好,就能赢得市场,所以要锤炼自己的现场。工作分工、乐手合作,舞台布置都要做好。我和小河聊得多,他说你以为你会批判现实,保证有人比你还会批判现实。不要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要有危机感。有一天你唱歌没人听,又回到当年一场演出卖 10张票,多可怕啊。就要把演出做精确,然后多写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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