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春雨,染出春花无数。蔷薇开殿春风,满架花光艳浓。浓艳,浓艳,疏密浅深相间。”这是清代诗人叶申芗写的咏蔷薇的《转应曲》。所谓“蔷薇开殿春风”,就是说蔷薇是开在春天的最后的花了。
　　几番春雨已过,已到蔷薇花开的季节。
　　校园里,往年的四月,蔷薇开满东墙,红的、粉的、白的,各色花争相斗艳,清新香甜的气息,引来了蜂围蝶阵,整整一面东墙便跟着生动了起来。花前总少不了三三两两赏花的人,不时这儿闻闻那儿嗅嗅,仿佛与花对语。我总觉得,这是一年里学校最美的时候了。
　　今年的东墙,也被枝枝节节、盘盘扰扰的蔷薇藤蔓围了个密密麻麻、严严实实。浓密翠绿的叶子疯长,密密的叶子间,米粒般细小的花骨朵儿,仿佛揣着满怀的心事,迟迟不见长大。四月眼看过去了,而蔷薇花纹丝不动,花期遥遥,我不禁哀叹:今年,怕是见不到繁盛的花事了。
　　五一假期,我信步走在校园东墙外的马路上,有清浅的香弥散开来,猛一抬头,竟看到了挂在栅栏上密匝匝的蔷薇花——那满墙的蔷薇,在五一放假期间,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悄悄绽放了。
　　“不知谁,昨夜没有睡,叫醒了那一朵红蔷薇,短短的就在这一夜之间,全然盛开,是如此灿烂如此绝对……”
　　那些蔷薇,恰倒好处地开得突然。
　　枝藤爬上了墙头,花朵儿以千军万马不可阻挡之势拥堵着探出了院外,层层叠叠、热热闹闹地开满了东墙。它们绽得滋润,在嫩绿的新叶的铺垫下托出那一簇簇粉嫩、雪白、深红的小小花朵,或掩映于枝叶间,或高挂于枝头上,或仰天长啸,或浅吟低唱,或热闹,或安静,或舞蹈,或嬉闹,千姿百态,风情万种。它那四片柔嫩的花瓣快活地跳跃着,墨绿色的脉络像一张华贵的毯子,自由自在地摇曳,在和风中盈盈而舞。
　　你看那条条花枝、朵朵花瓣、点点嫩蕊,簇拥着、嘻笑着挤出那一丛丛幽深的绿叶,微风中,阳光下,朵朵精神,叶叶轻巧。千朵万朵,红的、粉的、白的,在枝头藤蔓间尽兴地开放着,跳跃着,灵动着,芬芳着,蝶般漫舞,霞般灿烂,锦般华美。
　　开得正盛的蔷薇,恣意地散发着芬芳,浓郁的香艳引来蜂飞蝶舞:这个碌碌那个翩翩,一只只忙不迭地在花间采撷、流连。姹紫嫣红中,弥漫着活泼的生气,飘荡着别样的喧闹,一派春意盎然。
　　在蔷薇如火如荼地竞相绽放中,在熙熙攘攘的非凡热闹中,生命被酣畅淋漓地释放和渲泄。真没料到,还有花儿如此灿烂,灿烂燃烧着生命的激情。它那自由奔放的个性,野气十足又毫不造作的率性,突然间让太多的东西变得广阔起来。堪怜的春,也因此生出了几分曼妙和生动;无力的东风,也因此有了几分精神和柔情。
　　喜欢蔷薇,喜欢她花开时的热烈。一年只开一次,就是这一次,她开得那么烂漫,那么狂野,那么轰轰烈烈,那么汪洋恣肆,把积蓄了一年的美全展现了出来,张扬得让人眩目。
　　喜欢这样热烈的花朵,因为它们总让人想起生命中那些灿烂得炫目的时刻。
　　曾读过安妮的《蔷薇岛屿》,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背出她文中对蔷薇的描述:“花开得轰轰烈烈,此起彼伏,仿佛一场盛大的演出。我们的家,是一个蔷薇岛屿,我们的灵魂,在城市里,也是一个蔷薇岛屿。孤独、苍翠、繁盛。”
　　不需要别人的注意,不需要别人的歌颂,蔷薇花开是一种生命的形式,热烈奔放,充满对生活的喜悦和渴望。或许花开只是短暂的瞬间,也许一夜的疾风就可撕裂它的笑脸,一阵的疾雨便可凋谢它姣俏的容颜,但它却赶着这样几天的晴日怒放,在明媚的阳光下,骄傲地笑着,仿佛在告诉世人:生命的美,就在于燃烧自我至极致的瞬间!
　　我在想,每一朵蔷薇花瓣的背后,一定有着许许多多往年的等待和渴望,耐得住寂寞,才能绽放出美丽的风景;经得起等待,方能造就迷人的花开。短暂的艳丽瞬间,其实是经历了漫长等待的永远。
　　华丽的,那是花开,随风而舞,跳着狐步;静寂的,那是沧桑,落着诗行,沉默相守。
　　一季的花开已经落下帷幕,一架的花香已然温暖了心头。
　　我离开,身后是漫天的绚烂。
　　(作者单位:山东省曲阜市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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