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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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者,在天空里流浪,天长日久,沦落成了天空的装饰品。
   一经缺席,天空便像一块呆板的蓝布,既寂寥,又空旷。
   没有世俗的功利,没有明确的意图,风将其吹向哪里,就漫无目的地飘向哪里。
   聚来散去,时而雪白,时而乌黑;时而打盹,时而清醒;时而从容,时而慌张;时而和颜悦色,时而怒不可遏……纵然长命万岁,但心灵依然纯净,性格依然调皮,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既不会见风使舵地调试表情,又不会虚情假意地迎合旨意。
   倦怠时被赞美,郁闷时被厌弃,奉献时被诅咒——暴雨,就是云在为大地的倾情奉献。此时云的形态,宛若母亲龇牙咧嘴地分娩,歇斯底里,呼天抢地,但大地因之而解除旱情,植物因之而翠绿葱茏。
   雷霆,常常像行刑时暴虐的刽子手,挥舞着长长的火鞭,在一遍遍猛烈地抽打着云絮。而受虐的云,宛若孱弱的女子,颤栗着,抽搐着,活生生一副受难者的凄惨模样。那滚滚的雷声,是云凄厉的哀嚎;那瓢泼的雨水,是云悲伤的泪珠。
   云来自于水的家族,是水这一族系里的叛逆者。那些不安分守己的水,深知自己的渺小,于是放弃对抗而选择逃避,纷纷像偷渡者那样地悄然出逃。为躲避追缉,逃跑者尾随阳光升上高空,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以云的面目出现。然而,云即使挣脱地面的束缚,把自己束之高阁,但最终,却还会被粗暴的气流发配回娘家。恢复它最初的模样,回归它作为水的原始属性。
   气流对云的驱逐与虐待,之于云,显然有失公允:但之于人,之于大地,却具有普惠和济世的莫大恩德——降雨,无疑是云和气流争斗的产物。这对半路相遇的“伴侣”,爱恨交织而又难解难分,及至于屡屡发生太空大战。然而它们的窝里斗,之于自己,是一种伤害;但之于外界,却是一种祥福——正因为它们的不和不睦,才赐予大地以甘霖,带给人间以丰饶。
   水本清冽,却不得不接受污染;水本無争,却不得不卷入纷争。在那些实用主义者的眼里,水并非是水,而是一种稀缺资源,唯有更多地霸占,才能获取巨额的利益。于是受之于贪欲妄念的驱动,本该被天地间万物共享的水,却被人为地切割和圈占。为争夺水而发生的厮杀,中外与古今皆屡见不鲜。然而作为无辜的水,脱离囚禁的有效办法,似乎唯有从液态的水转化为气态的云这一条“华山路”。变成了云,水就摆脱了追踪,无疑获得了解放,可以随意地穿越任何空间。没有谁可以宣称,那朵云归属自家所有;也没有谁有能力将云拘捕,使其成为自己的囚徒和奴婢。云的心性是超脱的,欲望是散淡的,既无财富的欲壑,也无等级的观念,更不屑于攀附和攀比。然而,任何自由都不是绝对的,也不是毫无代价的。云从尘泥中逃脱,很快就落入风的手心,并不得不听命于风的摆布。風既以云的救赎者的面目自居,又为云提供登天的推力,于是云才有可能今日在帕米尔高原上闲逛,明日在好望角的海面上浮游。
   因为部分水的叛逆,天空就有了云彩;因为云彩化雨的普降,大地便得以滋润。
  选自《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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