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木匠精神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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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e
  表姐家迁居了新房,她邀请我们去她家参观。
  通透明亮的浅色地砖,墙上挂着野外乡村袅袅炊烟的高清图片,地上摆着几盆绿色大盆栽。有别于我家大红木的家具,我第一次看到那浅木色的木制餐桌、木制椅子和木制床头柜,情不自禁走过去,摸摸那带着年轮纹理的木制家具,让人感到别有一番风味。站在表姐家里,仿若身在氧气吧的森林里,让人心旷神怡……我抬头望着书架上的几本家具时尚书,出了神。表姐见我感兴趣,伸手拿下书允诺借我看。
  她与我简单讲了她所了解的家具专业,虽然很多词汇我听不大懂,但我却听出,家具是个“温暖”的行业,它给人带去便利与实用,优秀作品甚至可以去参加“红点”大赛,让所有人认可,让所有人喜爱……
  离家不远有个批发家具商城,我从没认真地走进去看过。
  这天我放学后,溜去了那里。刚踏进店面门槛,一个年轻的女人就走过来,她看了看我,问:“你家人没来吗?”我说:“我就看看。”她脸色一变,丢下一句“那你看吧”,然后走开坐在一边看电视,一点儿也没搭理我的意思。我想如果我和爸妈来,她大致会讲讲家具的种类,甚至会大力推荐某款热卖家具。
  然而13岁的我,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别人的无视。我气哼哼地想:别看不起人,我现在虽买不起,但以后完全能做出比你这店好的,好上一百倍,且独一无二的家具!那样想着,我转身就走,也因店里的家具大多是很老的款式,始终没有表姐家的木制家具好看。
  Two
  表姐借了我好几本家具时尚书,我看不过瘾,还去缠她给我讲更多关于家具的事。
  她像是被我的热情打动了,而她不是专业人士,所以她决定周末驱车带我去乡下她朋友的家。表姐朋友是个木匠,这个消息让我兴奋不已。盼望了好几天,周末终于姗姗来迟,一个多钟头后,地上的灰层扬起,我们的车停在了远离城市的乡下小屋前。
  路上的小狗围着表姐的车汪汪叫,路边的小草参差不齐地长着,像挤破脑袋似的欢迎我们的到来。晒得皮肤黝黑的女孩跑过来,往我手里塞她促销的花环,我摆摆手,想着女孩为什么这样艰辛地卖花。紧跟上表姐后,不时回过头看着女孩仍站在那里,她眼里有亮亮的光。
  走进表姐朋友木匠的家,我立马被那地上笨重的原木材吸引,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刚好木匠哥哥这两天在做一把椅子,他陪我們喝了两杯茶,与表姐叙旧几句后,开始他一天的活儿。我看着他把椅子的四脚安装牢固后,开始漫长的打磨。从角落开始,一点点细腻地摩擦,把原来硬朗的边角打磨得圆润,这时他已汗流浃背,顾不上喝一口我送去的水,全神贯注地为他手里的那把椅子而忙活着……
  一把木椅注满他的深情与用心,直到我唤了他多次喝水后,他才乐呵呵地说:“谢谢!有时候忙起来,确实是停不下来的。不好意思哈,没能好好招待你们。”
  我忙摇头,很不好意思:“不,是我们打扰你才是,对于哥哥的手工活儿,我是敬佩的!”
  原来木匠们这样累,椅子的每一寸都被他们仔细打磨过,光滑的边角竟包裹着他的心血与时间。这还只是一部分,前期购买适合的木材,设计图纸的心思,锯木等都是我没看到的活儿,那些都要精力与时间的花费。
  夕阳垂下,看了木匠哥哥做了一天的打磨活,听了他讲述全程的手工活,我顿觉木匠的不易。表姐驱车回去的路上,笑着问我:“你还想做家具设计吗?”
  我自以为聪明,洋洋得意道:“我只要设计好款式,让工厂做出来就好了。”其实我是不能明白,木匠哥哥为什么要自己花费很多时间去做手工椅。
  她想了想,说:“那样也可以。不过手工的和批量做出来的,你觉得区别是什么呢?”
  “手工……可能只有一件,私人定制的,需要花更多时间;批量的就像满大街的同款衣裳……”望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我想到木匠哥哥说的他的愿景——希望我的椅子能陪伴客户愉快的时光,甚至是一代代传下去,见证岁月。我总觉得木匠身上带着某种使命,于是看着表姐,总结道:“但我更愿意做‘木匠’。”
  “木匠的苦与累,你吃得了吗?”表姐不假思索地问。
  “能!”那时的我,一股脑地就答应下来。
  Three
  夜里坐在桌前,看着明晃晃的台灯,我总想到那个还未到读书年龄的黑皮肤女孩,以及坚持初心、作为我好榜样的木匠哥哥。
  眼里有光的女孩大概是家境所迫,才出来卖花,可我又有什么好抱怨读书的辛苦呢。衣食无忧,甚至我还能拥有各种各样的梦想,但是女孩的梦想是什么呢?可能就是一天能赚个十块钱补贴家里吧。
  花费漫长时间做手工椅的木匠哥哥,他是那般地耐心、有毅力地做着每一件家具,能够做到如此,大抵他是特别热爱他的手工椅,他甚至觉得每件手工家具都有自己的生命。看着他家大大小小的家具,每一件都像在诉说着岁月与美好。
  而我,总是丢三落四,上学总是因为忘记带某一科的作业而被罚站,那个不以为然的我也不在乎同学嘲讽“脸皮挺厚”,现在想来真是丢脸啊。我甚至不能耐心地解答一道稍难的数学题,以为把课本一丢,妈妈就会像我小学的时候过来教我。但,当我上了初中,她再也不过多管束我,一是她工作忙,二是她要求我能够自律,毕竟我不小了,她觉得我应该能够认真地完成作业,不会的题请教同学……
  可我统统都没做到。
  “等你了解更多关于家具行业,你再决定是否要做个家具设计师。未来你不一定当我这样的木匠,但是木匠精神你却可以终身受用。”那天,木匠哥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黏在一起的刘海儿往后一捋,露出洁白的牙齿,如是说。
  仔细、耐心、有毅力、有恒心地完成某件事,这就是木匠精神。
  或许是为了把说出的话赋予现实,后来我带着木匠精神改掉了丢三落四、三分热度、不能吃苦的坏毛病。没有了那些坏毛病之后,我专注学习,成绩开始往上爬升,同学不再嘲笑我,他们变得喜欢和我一块玩耍。老师们夸奖我,让我变得自信如向阳的向日葵,欣欣向荣。我开始变得独立,不需要爸妈的担忧与操心。
  那天踏入表姐家的时光,木匠哥哥说的那些话,它们潜移默化地让我变得越来越优秀。或许未来路上,如木匠哥哥说的我不一定会成为木匠,但我终会带着木匠精神大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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