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日头、红色的花轿、一身红衣的新娘、吐出红穗子的高粱……影片的基调就是让人晕眩的红色。说起老电影，至今都让我无法忘怀的就是第五代导演代表人物张艺谋，1987年拍竣、次年获第38届西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大奖的力作——《红高粱》。时隔19年，我对它记忆犹新。
　　1988年，张艺谋首次凭借《红高粱》夺得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金熊奖”，正式拉开了中国电影艺术片在该国际电影节上的夺奖之路。此举，着实为中国人、中国电影挣回了不可多得的荣誉。
　　日后，面对《英雄》、《十面埋伏》的高额票房给张艺谋带来的眼球效应，面对媒体对他的赞誉或诋毁，我仍然能够心无旁鹜，执着地站在张艺谋这边——只因一部《红高粱》，加上张艺谋此前在摄影方面的艺术成就，在我看来他早已成为大师，无须别人再说什么。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红高粱》都成了令人怀念的老电影了。它是根据作家莫言的中篇小说《红高粱》改编，原作发表在《人民文学》并被读者推选为年度“我最喜爱的作品”第一名。顺便说一句，莫言同样是我喜欢的作家，他和张艺谋的组合一定错不了。这部文学作品不仅有很好的群众基础，其美学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莫言小说深受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影响，意识流结构中时空交织，但在“洋为中用”的过程中，作者并未放弃对民族精神的检视。意象奇诡瑰丽、充满诗意的描述既是作者独特的情感体验，又在读者心上铭刻了被历史埋没、被今人遗忘的传奇故土、英雄故人。莫言的笔法恣意放纵，文字极有征服力，因此，说《红高粱》是上个世纪国内最具“电影感”的文学作品毫不为过！电影《红高粱》并未照搬小说的意识流结构，而是将故事改为直线叙述，在影片的视觉风格上，导演、摄影精心复现了小说构造的色彩世界，如阳光般眩目、热情似火的红色震惊影坛，也给导演张艺谋留下至今难舍的情结。中篇小说《红高粱》随后衍生出大部头的《红高粱家族》，在作者的深入解剖之下，“我爷爷”、“我奶奶”人性中的丰富一面得到展现。然而，人物形象的真实和立体往往以“唯美”的流失为代价，读者终于了解到“我奶奶”喜欢乱搞，乃至完全没有革命者的崇高精神后未必会感到愉快。电影《红高粱》则胜在纯美，礼赞了敢爱敢恨、激情燃烧的生命。
　　影片富于视觉冲击力的画面造型强劲，迸发出第五代导演厚积薄发的雄心壮志，美术、音乐，无处不有情恋故土、惊世骇俗的第五代精神，如果要在中国第五代导演作品中找出最有代表性电影，《红高粱》无疑是不二之选。“颠轿”、“野合”当年都为评论者津津乐道，今天看来，两个段落的摄影手法以及场面调度仍然无人能及。新娘轿中偷窥半裸猛男的场面，主客观镜头交替运用毫无错乱。摄影师出身的张艺谋，交待画面时一派大家气度。在这一高潮段落中，演员在镜头内的表演、摄影师变换的视角以及剪辑节奏与不断起伏的背景音乐配合得当、浑然一体，多个艺术层面的变化在导演控制下有机联系、一气呵成，整个段落绝对有资格做电影学院教学宝典。
　　著名作家丛维熙认为，中篇小说《红高粱》标志着抗日战争题材创作的突破，那么，电影《红高粱》的贡献也是一样的。第五代导演一向喜欢高举人性旗帜，在电影《红高粱》中，自由奔放、热血沸腾的生命跃到前台，被讴歌、赞礼！影片结尾的战斗画面完全以电影写意手法呈现，人物不多，却比擅长人海战术的国产战争片有着更多的震撼！日食、红色笼罩的世界、响彻天地人间的童谣，如血海汪洋的高粱地……《红高粱》把战争造成的创痛深深烙印在观众的记忆之中。
　　而今天，即使观众们记不得片中的某个情节，也不会忘记那两首脍炙人口的插曲。甚至某一天走在街头巷尾，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吼出一嗓子“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荡气回肠、酣畅淋漓，能让情绪有一种极好的宣泄。一部佳片留给人们的记忆不是单方面的、平板的，而是全方位、立体的，就像《红高粱》。
　　因为这部电影，张艺谋和巩俐成了当时影视圈里人人羡慕的伴侣。两人此后还有多次合作，联手推出了不少具有震撼力的好作品。巩俐也颇得张艺谋的真传，演艺之路走得可谓顺畅。可惜造化弄人，两人最后还是以分手而告终，让多少影迷捶胸顿足！最近有消息传出，两人尽释前嫌，终于要在大片《满城尽带黄金甲》中重新开始合作了。听到这个电影名字，就有种剑拔弩张、枕戈待旦的意味。可我相信，酒还是陈年的醇厚，经过岁月的沉淀，两个人的能量爆发一定是几何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