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多老爹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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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指望某一天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摸摸你的头,然后告诉你:明天你就是百万富翁了!我只是希望在生命的不同阶段,能够遇到不同的良师益友。
  也许几年、几个月,甚至短短的几分钟,他们能够将你唤醒,将你的人生罗盘拨回到一个正确的航向上。
  不要老在一个地方呆着,日子久了你会认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电话铃声响起。
  电影导演萨尔瓦托不耐烦地拿起话筒。他想,这肯定又是某个制片人准备让他拍摄一部大制作,或者是某个女演员为了新片上镜没事就向他套近乎。对于这位意大利著名导演来说,这样的电话内容太稀松平常了。
  但是他错了,电话是他的母亲从老家西西里打来的。母亲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老家的老放映员阿尔弗雷多去世了。
  瞬间,萨尔瓦托征住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令他的思绪开始流转——往事一如昨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伴随着归乡的脚步,萨尔瓦托开始在昔日的影像中游走。他想起来,在那个时候,人人都叫他“托托”……
  那是西西里岛上一个叫做姜卡尔多的小镇。与其他小镇不同的地方是,在这个小镇的中央广场上有一座特别的电影院,它的名字很动听,叫做“天堂电影院”——对于小镇的人们来说,这座电影院也许正是一座尘世中的天堂。
  每一次放映电影,都像是一场盛大的嘉年华——小镇的男女老少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天堂电影院,大人们会随着故事情节的起伏而欢呼、尖叫、甚至流泪;孩子们则不安分地坐在第一排又疯又闹——当然,他们之中并没有托托。当别的孩子都在为银幕上的影像着迷的时候,托托却独自一人悄悄地溜到放映室,探求着电影背后的秘密。
  由于经常跑到放映室看电影,日子久了,托托与天堂电影院的放映员阿尔弗雷多老爹成为了好朋友。
  阿尔弗雷多老爹已经做了几十年的放映员,以至于他说话的腔调都带有电影台词的味道。9岁的小托托不仅喜欢看电影,还特别喜欢看老爹“剪”电影。
  教堂里,阿尔弗雷多经常为当地负责电影审查的神父放映即将公映的影片。当时由于二次世界大战还没有结束,电影审查还是比较严格,神父会把自认为“少儿不宜”的镜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吻戏)严格地命令阿尔弗雷多剪掉。审片时,每当银幕上出现了“色情镜头”,神父就会在观众席上不住地摇铃。阿尔弗雷多便把这一段用纸条作标号,塞进转动的胶片里。而每次放电影的时候,人们发现接吻镜头又被删掉,便会集体性的起哄、甚至吐口水。
  托托总是饶有兴趣地观看审片的全过程,每次他总是仰着小脸央求阿尔弗雷多将剪下的胶片送给他,但老爹总是一脸严肃地拒绝了。
  后来,托托开始跟随老爹一起放映影片。日子过得飞快,托托一天天地长大,就像一天天成长中的小镇。
  为了让更多的观众观看电影,阿尔弗雷多搞了一次露天放映,把投影打到了广场附近一栋楼房的墙壁上。那一晚,大家的确非常快乐,只是结局让人遗憾——胶片意外地起火,从而引发了火灾。大火不仅烧毁了整座天堂电影院,阿尔弗雷多也因此而双目失明。
  幸好,托托及时从大火中救出了他。
  不久,天堂电影院被重建。托托接过了阿尔弗雷多的班,成为新天堂电影院的放映员。就这样,他每天坐在放映室里,操纵着儿时熟悉的机器。
  老爹也会时常过来,感受着这里的一切:托托、放映机和银幕前痴迷的人群……
  托托在放映电影的同时,开始着手拍摄一部关于小镇生活的纪录片。这个美妙的想法,让他不经意邂逅了闯入镜头前的少女爱莲娜。
  然而,托托和爱莲娜注定要分开。
  阿尔弗雷多对迷惑中的托托讲了公主和士兵的故事,他告诉托托:最后,士兵发现了比公主更值得追求的东西。也许,士兵从来就没想过要拥有公主,只不过想在她的心中留下自己的身影罢了。
  “千万不要回来!更不要留恋这里!”
  在阿尔弗雷多老爹的叮嘱下,伤心而失望的托托结束了自己的初恋,离开了小镇,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如今30年过去,托托终于回来了,不过他是为了参加老爹的葬礼。
  他现在是意大利著名的大导演,儿时的梦想早已变成了每秒24格的影像。自然,时隔多年托托再一次见到了爱莲娜和她的女儿——小姑娘就像爱莲娜年轻时一样的美丽。
  两个人重逢后默默无语,安静地坐在天堂电影院里,看着托托第一次见到爱莲娜时偷拍的胶片。
  许久,托托说出了埋藏在心中数十年的话: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去电影院的赴约?
  爱莲娜说:我去电影院了,只不过来得有点晚。我看到了阿尔弗雷多老爹,我让老爹转交给你一张字条,上面有我的新地址。
  托托说:但是老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爱莲娜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银幕:其实,你应该清楚老爹为什么会那么做……
  托托沉默了。
  是的,他应该了解!如果当年他和爱莲娜在这里结婚、生子,他就不能够走出这个小镇,取得今日的成就!
  市政府决定将天堂电影院定点拆除,他们的理由是,电视机和录像机已经取代了它。
  在拆除的当天,很多人都来到了现场,都是曾经熟悉的老面孔,他们大都是当年坐在第一排的小孩儿。天堂电影院曾经记录了他们人生中那段最美的回忆,承载着他们最初的梦想。如今人群之中,只有托托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电影梦……
  随着一声巨响,天堂电影院变成了废墟,一个时代结束了。
  托托又回到了大城市,回到了家中的“天堂电影院”。他看着老爹留给自己的遗物:一卷全部都是当年被剪辑下来的吻戏片断。
  他笑了,不禁想起了神父手中的铃铛。
  慢慢地,托托用手托住下巴,看着银幕上无数热恋的情侣疯狂拥吻,眼睛渐渐地模糊……
  (黄涛摘编自《电影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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