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剑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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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剑,原名韩琮瑞,1991年出生,甘肃环县人,现居西安。有作品散见于《诗刊》《草堂》《扬子江诗刊》等刊物,著有诗集《一针剑血》。
  买虏记
  我们终究要落入家长设下的彀中
  买房、结婚、生子和还贷款
  这条路上,他们走累了,就转交给我们
  我们终究逃不脱开发商的狡诈和利诱
  纷纷交出身份证复印件、现金和征信报告
  园林、地下车库、幼儿园和活动室,这些
  看似遥远的事物
  变成了实惠的全部理由
  这些古老的银杏树,勉强地落下金黄的叶子
  这些大理石雕凿的貔貅,无奈地喷着水雾
  这些稚嫩的草,朦胧中发出新芽
  这些交完首付的男女,像经历过一场劫难
  也像是终于找见了那颗止渴的梅子
  我也是其中一员
  从此我和银行之间,将并肩前行在
  西咸一体化发展的大道上
  一个昂着头,一个垂着首
  虎跳峡
  身披暮色,把苍茫摊开抵达你身体里最柔软的部分
  你不是坚硬的岩石。细嗅蔷薇
  猛虎跳涧,珍珠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
  打湿了你一生的悲伤
  漫长的徒步,山中鸟羽
  像汉语的标点,停顿在你必经的路途
  有多少对金沙江的不解
  就有多少春草像星光一样萦绕
  你说,要像一块巨石一样横在歧途
  像猛虎一样向生活最脆弱的地方俯冲
  卡在咽喉之处
  你就可以看见玉龙雪山上仅有的善良
  那明亮的白雪,那生命的眼睛。
  秋夜怀人
  夜已深,而我已成年。
  因为爱情,兄弟们从此分道扬镳
  哎,陈圆圆真是个祸害
  谈论一场雪的伟大,足足有一本书厚
  江河日下,我们都习惯了
  在火车上体会参照物的客观
  起伏的山峦迎面扑来,又迅速撤走,如同
  夕阳在海面投下光影
  片刻就向暮色里遁去,无迹无痕
  墙上的蜘蛛终究和飞虫达成和解
  此时深夜霜寒
  我写信告诉你,等到我们看透世事
  无常的那一天,也许已年老衰微
  也许连对敌人说释然的语气都变得僵硬
  如同一棵枯黄的灯芯
  原谅本就浑浊的油
  《红楼梦》的一场大雪
  虚构与否,不重要了
  一个人走到了雪的尽头
  他环顾四周,仅剩下踪迹与寺庙
  这也许是人生的答案:回忆与信仰
  他推开庙门,望去——
  猩红的袍子不再
  通灵宝玉不再
  肇事者亦不再
  这是一种怎样的悲伤,需要一场雪来营造氛围
  他低头,垂泪
  雪越来越厚,曹雪芹并未写出来
  再饮一杯酒
  就仿佛看到这雪的干净是另一种无以言说的残忍
  兵器
  刀割是一种美德,刀剔是一种智慧
  刀的健康甚于医生
  剑拥有双刃,诸如宇剑,写伟大的诗,做渺小的人
  戟是武器中的美人,它唤来貂蝉和赤兔,它身缠金丝
  它是虚拟的传奇
  斧是农具中的天王,面对腐朽,歌颂生命的茁壮
  枪挑小人,又复被小人挑
  锏是王的工具
  弓是祖先一般的佝偻
  射出去的箭是锦衣白马的子孙
  只有我信仰的锤,是紫金瓜、是霹雳雷电、是铁锤
  祖祖辈辈在山中,活成了兵器的原形
  只有这锤,就永远只是个锤子
  锤自己的马掌;锤自己的棺材盖
  驮水颂
  山经营着水,水依靠着山。这
  如同祖先依靠着贫穷,经营着驮水的驴
  水从石缝汩汩流出,成为泉
  母亲用木瓢把泉水灌进木桶。这成为一家人生活
  最基本的定律
  面对一眼快要干枯的泉。母亲只有咳嗽
  她无力驱使一头驮水的驴,早日抵达空虚的水缸旁边
  她说,那些半路滴洒的水珠犹如绝望的眼泪
  落在无人经过的路途
  月亮在八月十五偷换修辞
  光阴经不起丈量。亡故的亲人
  在昨日,也在十年前
  这期间的长度,只有月光在记录
  一家人为了纪念一个节日
  把月饼、鞭炮、香表、灵位请在中央
  今夜,月亮偷换修辞
  我们抓住了悲伤的尾巴
  在某医大候诊,即兴
  输入姓名、身份证、电话号码,于是我
  变成了真正的病人
  手持人民币、挂号卡、伤口。和疼痛走在一条路上
  仿佛医院需要供奉一座菩萨
  治愈人们无辜的眼泪和哭腔
  死亡的声音如此清脆,像自动门轻轻地碰撞
  人群有时像一个巨大的伤口
  医生并没有缝合的功能。他们都是沉默的大多数
  面对难产、癌症晚期、断肢、婴儿病
  各种身体发肤來自外力的伤害,各种
  传染非传染的病毒附身
  我仅仅只是为了被摔碎的两颗门牙而求救
  在我诉说诸多不幸的瞬间
  仿佛那两颗牙也是我要怜悯的一部分
  他们既是参与者又是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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