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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中旬,船行至位于北极圈内的挪威博德港,遇到一个寒冷的冬天。船出地中海时,我抄收到天气预报说博德受一股强冷空气影响,最低气温-0.5℃。好在挪威海受大西洋一股暖流的影响,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并不影响航行和工作。
北极鳕鱼与菜肴
我出海到挪威,见证了以鳕鱼为主材的各种菜肴遍布挪威大大小小的餐馆酒店,在挪威吃海鲜,端上餐桌的肯定不乏以鳕鱼为原料烹饪出来的菜品。
鳕鱼菜肴名气最响的当数腌鳕鱼,它被称作味道最另类的食品之一,是北欧大航海时代探险家们的杰作。那个时代,船上没有冷藏设备,钓上来的鱼只有经过腌制处理才能久放不坏,其中北极鳕鱼肉厚、刺少、味美,最适合腌制,这种做法一直流传至今,成为北欧人的传统美味。
航海探险发现的北极鳕鱼
挪威领土南北狭长,海岸线漫长曲折,沿海岛屿众多,被称为“万岛之国”,这些岛屿正好成了鱼类的家园,北极鳕鱼就是这里的特产。早在1586年,英国航海家戴维斯出征北极,他的船队在加拿大东部的拉布拉多半岛不远处的洋面上发现了一片很大的海岛,他们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北极鳕鱼。当时,探险队中的几位渔民出身的船员用临时做成的鱼钩,一气钓到四五十条大鳕鱼。戴维斯见有利可图,探险船便摇身一变成了渔船,途中的疲劳、痛苦、恐惧因丰收鳕鱼而一消而散。
回到英国后,满载鳕鱼的探险船队受到了渔业资本家的热烈欢迎,他们纷纷出资赞助戴维斯的下次探险,希望能捕获更多鳕鱼,打开鳕鱼市场。这是戴维斯探险生涯中得到的最大实惠,是他让世人不知的鳕鱼登上海鲜的大雅之堂。
船行北极圈,冷夜上大鱼
对于航海家与鳕鱼的这段典故,我们的船员都心中有数,所以船进入北极圈,大家都心照不宣,想钓一条大鳕鱼过把瘾。
晚饭后,几个不怕冷的船员到船外生活区背风的一侧试着抛钩,这一试发现,风和流都急,小钩小坠到不了底,于是有的船员换上粗线、大钩、重坠,没有大号钩坠的干脆放弃了。钓鱼的人不到五分钟退了回来,因为船员上船都不带棉鞋,脚下实在架不住冻,便将钓线这头系牢,来个愿者上钩,各自溜到餐厅看电视去了。我离开时数了数,有五条钓线在海里。
到晚上十点,当地电视台播放的似懂非懂的电视剧还没看完,服务员突然喊了起来:“谁的钩上鱼了?”他这一嗓子喊完,八个人去看,五个人各自拉线,可是谁也拉不动,又试着拉了几下,判断出是一条鱼捣乱,把五条线缠到一起。那就五个人合力收线,反正它要脱钩也早就跑了。终于拉出水面了,借用船上探照灯一看,那是一条好大的鱼,搅起一阵浪花。原来是水手长的一条拇指粗的尼龙绳拴的大钩子的杰作,大钩子牢牢挂住目测足有1米长的一条大鳕鱼。想必是这条大鱼中钩后,反复挣扎冲撞,将那四条相隔不远的鱼线缠在一起了。要想把这条大鱼直接拉上船来颇有难度,因为船舷离水面还有六七米的高度。
众人合力摛大鳕鱼
水手长本来算不上钓鱼高手,工作从早忙到晚,轻易不下钩垂钓,这次是歪打正着,一条大鱼愿者上钩了。他告诉大家停止拉线,然后指挥几个水手迅速放下舷梯。水手小曹身穿救生衣,系好安全带,带着卸货的网兜下到舷梯底端,在接近海面时将安全带的一端牢牢连接到舷梯上。之后,他先在舷梯下布好网兜,网兜四个角上的绳子由甲板上的人拉住。准备妥当后,二副指挥,水手长一点点将这条大鱼顺到舷梯下。可能是大鱼太疲劳了,也可能是水下压差的关系,大家没费多少劲就把大鱼顺到网兜上。二副正要喊收网,大鱼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大转身就向外逃。水手长不得不放线,任它逃远,直到它逃不动时,几个人与水手长再次一起用力,一点点收线。这时船长过来,一看网兜四角上的四根绳子力太张扬,建议应该两人站在舷梯上,等鱼入网后,两角用力,迅速合拢,防止大鱼逃跑。 舷梯很窄,又一个水手下去协助小曹。这次终于成功了,大鱼一进网兜,二人合作迅速合拢收网,拼力拉上舷梯。等舷梯与船平行后,大家合力将大鱼拉上甲板。
当晚,除了水手长的这条大鳕鱼,其他人也钓上几条稍小的鳕鱼,连当时尚属“菜鸟”的我也钓了五条鳕鱼、三条鲱鱼,还有一条叫不上名字的鱼,每条鳕鱼都在二三斤以上,要不是因为冻脚,不愿出去收线,我的钓获量一定远远超过这些。
北极鳕鱼,挪威的经济鱼类
北极鳕鱼分布于整个北极地区,属典型的冷水鱼类,是北极地区重要的经济鱼类。而挪威是个南北走向的狭长的国家,有三分之一的国土处于北极圈内。博德市是诺尔兰郡的首府,就在北极圈内,这里的鳕鱼多到堪称奇观的程度。博德市附近常年涌动着世界上最大的潮汐——萨尔斯特莱门大潮汐——在6小时内,3.72亿立方米的海水从挪威海涌入斯基尔斯坦德峡湾,峡湾入口宽仅150米,水深31米,如此巨大的水体经过峡湾入口时会形成3公里长的疾流,时速可达40~50千米/时。很多到此一游的游客都在跨海大桥上见证过这一奇观。斯基尔斯坦德峡湾深达500米,海水之中聚集着不计其数的鳕鱼、鲱鱼和其他鱼类。每遇适宜天气,深水鱼即离开底层上浮,潮水便裹挟着它们进入近岸水域。由于水压骤变,鱼儿顷刻死亡,成为海鸥和渔民唾手可得的猎物。
每年1月至4月是北极鳕鱼最多的季节,千百万条鳕鱼就像一排排橄榄球,摆动着圆滚滚的身体,一股脑儿地涌向北大西洋,据说这些鳕鱼从巴伦支海远征至此,如果游客能赶上这场群鱼盛会,钓上几条几十斤重的大鳕鱼是常有的事,而我们早来了十几天。
“鳕”上加霜
我们钓鳕鱼那天,天公不作美,气温不但持续下降,还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工夫就纷纷扬扬,我們见证了真正的北极“棉花”大雪。在这样寒冷的北极之夜,谁还有心思垂钓?当我离开甲板时,甲板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鞋面。
第二天早起,风停雪止,甲板上一片洁白,风口处积雪达到膝盖深,大舱盖迎风处的雪已经高过舱盖,足有1米多高。我站在高处一望,码头和陆地银装素裹,毫无生气可言,好在昨晚风雪交加,海面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并未将船冻住。况且在进入北极圈之前,我们已经将室外所有怕冻的管道都进行了保暖处理,也算未雨绸缪了。
本来我们计划上午靠泊,见码头被大雪封住,计划也取消了,我们也开始了全员除雪战斗。水手长昨晚虽然收获最大,但回房间后收拾这条大鳕鱼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水手长是甲板作业的总指挥,不但要带头干,还负责保管、分发、回收工具,眼下冰天雪地,他没法干活了,否则会冻坏伤口。
然而,北极圈内的气候很邪门,到了中午,雪还没清理完,气温就直线上升到零上,甲板的雪开始融化。大家高兴极了,说不定中午睡一觉,下午雪就化完了,可是下午没等雪化完,晚上气温又降到零下,第二天起来一看,全船变成了真正的冰雪世界,有水手打趣道:“这才叫‘鳕’上加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