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一门12遗孤的大家庭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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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降灭顶之灾,大家庭突失全部顶梁柱
  
  四川省北川县擂鼓镇国牛村是一个地处大山深处的宁静祥和的小村。2008年5月12日之前,这里的人们世代繁衍,安居乐业,其中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幸福大家庭。73岁的爷爷傅中杰与老伴一生养育了四女二儿,这些儿女又为傅爷爷生养了12个孙儿孙女、外孙儿外孙女。今年20岁的傅晓艳是大儿子傅作春的女儿,她还有一个亲弟弟叫傅兴武,今年17岁。傅晓艳中学毕业后到江苏宜昌的一家织布厂打工,傅作春夫妻在河北石家庄的建筑工地打工,傅晓艳的弟弟则留在家里读书,由叔叔姑姑们照顾。
  2008年五一节后,傅中杰感到身体很不舒服,在小儿子的陪伴下,去北川县人民医院检查确诊患上了尿结石。医院把傅大爷的手术时间确定在2008年5月12日下午。得知老爷子患病,孝顺的傅家六个儿女带着各自的伴侣纷纷赶往医院,远在河北的傅作春夫妇也于5月11日晚上赶回老家探望父亲。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全家大团聚竟是最后一次,一场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正悄然逼近。
  5月12日下午2时28分,举世震惊的四川大地震袭击了北川。正在北川县人民医院做手术的傅中杰以及陪护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共计13人,转瞬间全部被大地震夺走了生命。
  刚刚从电视上看到地震消息的时候,远在江苏的傅晓艳心急如焚,当自己13位亲人一起遇难的消息传来时,傅晓艳一下子昏倒在了机器旁。工友们把她抬进附近的诊所,她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她一把扯掉身上的吊针,大吵大闹着要回家,医生只好给她打了镇静剂。就在这时,傅晓艳接到了远在成都的男朋友李春楠的电话,他告诉她要坚强,等他来接她回家。两天后,李春楠赶到了女友的病床前。
  李春楠大傅晓艳两岁,是四川安县黄土镇东鱼村人,中学毕业后,与父亲一起在成都的一家家具厂打工。2007年12月,经人介绍,李春楠与傅晓艳相识,两个年轻人一见钟情,当着双方家长的面订了婚。其后的一年半时间里,虽说两人天各一方,但他俩时常通电话写信,感情日深。大地震时,李春楠在安县的家房屋全部倒塌,所幸家里人都逃了出来。他赶紧给女友打电话,得知女友家人遇难,女友为此病倒后,他于5月15日坐火车赶到了女友身边。
  5月17日傍晚,李春楠带着傅晓艳回到了北川擂鼓镇国牛村,呈现在眼前的是怎样的一幅凄凉景象啊:整个村子一片死寂,满目疮痍。傅家往日那古老熟悉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农家院落已成断垣残壁。所幸的是奶奶当时去街上采买食品,幸免于难。年迈的老人得知一下子失去13位亲人,顿时感觉天塌一般。大灾当前,老人坚强地挺起腰杆,四处奔波挨个找到劫后余生的孩子们,把失去父母在家的11个孙儿孙女、外孙儿外孙女聚拢到一起。
  在临时搭建的救灾帐篷里,奶奶哭着拉着李春楠和傅晓艳的手说:“孩子,你们的长辈差不多都走完了,傅家六房人就剩下一群娃娃,这今后的日子该咋过下去啊?我不愿意看到傅家在我的手里四分五裂!”
  傅晓艳哽咽着哭倒在奶奶的怀里,一旁的弟弟妹妹们也都跟着大哭不止。见此,她抹干了眼泪,对弟妹们说:“我虽没啥钱,但你们相信,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长大成材……”围坐在奶奶身旁的弟妹们也陆续停止了哭泣。
  然而,背着年迈的奶奶和稚弱的弟妹们,在不时来袭的余震中,几近崩溃的傅晓艳吵着闹着要进北川县城的废墟里找父母,找叔伯婶娘。找姑妈姑父。李春楠心疼地抱着傅晓艳,安慰说:“莫闹,天一亮,我陪你进城去找,也许见到女儿女婿来找,爸爸妈妈、叔伯婶婶姑妈就出来了吧?”
  
  站起来,柔弱女孩扛起“娃娃大家庭”
  
  5月18日天刚麻麻亮,傅晓艳和李春楠轻手轻脚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抓起院里的两把铁锹朝北川县城赶去。曾经秀丽安宁的北川县城,路断人稀,走不了几步,就有尸体横陈。映人傅晓艳眼帘的昔日那些商铺、建筑林立的繁华的北川下十字口街竟成了一座废墟。眼泪扑簌簌地再次从傅晓艳的眼睛里滚落而出。她和李春楠在废墟上爬上爬下,声声呼喊着爸爸妈妈等亲人们的名字。可是,回答他们的除了寻找遇难失踪亲人的哭声叫声外,只剩下一片死寂。
  黄昏,李春楠拉着已成泪人的傅晓艳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废墟,边走边劝她道:“逝者已走,就算我们对亲人有万般不舍千般难离,我们能选择的只有坚强地活下去。”
  当晚暮色四起时,李春楠扶着傅晓艳回到了奶奶家的帐篷前,弟弟妹妹一见晓艳回来,就像娃儿找到妈妈一样激动地围了过来,急切地问:“大姐,有啥好消息没有?找到我们的爸爸妈妈没有?”傅晓艳痛苦地摇头。很快。帐篷里响起一片哭声。李春楠扶着傅晓艳坐下,抹干她脸上的眼泪,说:“你们都不要哭了,晓艳姐姐首先不能哭,此时哭没有任何用。明天,我就陪着晓艳姐姐,到安县、江油、绵阳的各大灾民安置点医院里去再找找。看看我们的亲人是否被营救出来了。”
  这时,傅晓艳对弟妹们说:“迎春妹妹(今年17岁)和我一起外出找人,兴武弟弟和舒燕妹妹在老家的帐篷里,照看奶奶和兴然弟弟等人。兴武弟弟你在家里算最大的,又是男子汉,一定要看好家。记住,从今晚以后,不管我们的爸妈亲人能不能找着,我们都不能轻易地哭,不能够轻易掉眼泪。”
  5月19日一大早,李春楠带着傅晓艳和王迎春开始了寻亲的征程。从北川到安县,从安县到绵阳,从绵阳到江油,每到一处,他们都把寻人启事张贴在宣传栏里,见到每一个从家乡逃生出来的熟人,他们都问:“你们见到过我们的亲人吗?”然而,每一次寻找都如石沉大海,每一次呼喊都毫无回音。
  5月26日,傅晓艳、王迎春和李春楠回到了擂鼓镇国牛村的帐篷里,面对奶奶和弟妹们的急切询问,傅晓艳痛哭着摇头说:“不要再问了,也不用再找了……”顿时,帐篷里再次响起了一片哭声。
  傅晓艳哑着声音说:“亲奶奶,好弟弟妹妹,你们不要再哭,我这一路寻亲,看见有好多家乡人和我们一样,都痛失至亲,有的还缺胳膊少腿,有的全家就只剩下一人了。我们还有奶奶在,还有12个兄弟姐妹在,相信我,只要姐姐活着一天,就不会把让你们给饿着。”
  
  笑迎风雨,废墟上绽放生命之花
  
  2008年6月初,大批的家乡人陆续地从绵阳、江油、安县等地的灾民安置点返乡,开始重建家园。傅晓艳和李春楠用过去打工攒下的钱,在擂鼓镇上摆了个小摊点,做起了订做窗帘的小生意。每天,傅晓艳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地踩缝纫机做窗帘。她做的窗帘样式新颖质量好,深受群众欢迎,生意越来越好。
  2008年8月,在政府的关心下,傅晓艳李春楠带着奶奶和弟妹撤离帐篷,搬进了擂鼓镇胜利板房小区里,不足20平方米的板房被傅晓艳用布艺花卉布置得温馨整洁。她对奶奶和几个堂妹说:“我们女人,就是美与爱的化身,不管身处何种劣境,我们都要把自己和自己的家庭收拾得美观洁净。这样才会把日子过得有滋味。”   2008年9月,傅晓艳和李春楠把堂弟妹们分别送进了高中、初中、小学的教室里。他们多数在住校,最小的5岁的兴然,则由晓艳和奶奶照看。傅晓艳和李春楠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窗帘缝纫店的生意上。晚上回到板房里,为减少时常升起的思亲之痛,傅晓艳还学起了羌绣。镇上但凡有活动,她总会穿起漂亮的羌族服装,随着动听的音乐翩翩起舞,用优美的舞蹈驱散失亲的痛苦,展示着羌族姑娘的青春风采。
  半年过去,李春楠的父母决定为两个孩子操办婚事,可是傅晓艳和李春楠商量后决定不能离开奶奶和弟弟妹妹,他们要把家安在擂鼓镇,要跟弟弟妹妹组成一个大家庭。李春楠的父母听后赞成了他们的想法,并给了他们力所能及的支持。
  2009年1月20日,是傅晓艳和李春楠喜结良缘的大喜日子。那一天,大山深处的擂鼓镇板房区里分外宁静。傅晓艳“娘家”胜利2区3-13号的窗户上,一对刚贴好的大红喜字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天还没亮,傅晓艳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借着淡淡的一盏孤灯梳妆起来。她穿上漂亮的新装,拿起床头的丝巾,反复擦拭父母的遗像。天一亮,弟弟妹妹们都起来了。没有羌族传统而繁复的婚礼仪式,傅晓艳和李春楠这对新人在板房前,由年迈的奶奶和年幼的弟妹及邻居共同见证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转眼就是除夕,擂鼓镇的板房家家户户门口都挂满了羌族的山货,一排排板房间充满了浓浓的年昧。傅晓艳也买回了红色的灯笼和年画,准备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团年。在胜利2区的板房外,傅晓艳和邻居们一起辟出的菜地上一片郁郁葱葱。她熟练地俯下身,白菜、油菜、豌豆尖,一会儿手中便攒了一大把。简陋的板房里,傅兴武带领着孩子们里里外外地收拾着。王舒燕挽起袖子认认真真地炒着蒜苔腊肉。傅兴然则挤在旧木头搭成的简易灶台旁,拼命踮起脚尖朝锅里张望。孩子们一阵忙碌。一盘盘咸淡不一但香味四溢的团年菜端出来。晚上7点,傅晓艳仔细摆好每一套碗筷,和11个弟妹围坐在桌前。屋子突然间安静下来。往年的腊肉是爸爸杀年猪做的,鱼香肉丝是大姑最爱吃的菜……共同的心事碰在一起,傅晓艳偷偷抹了一把泪,紧紧握住弟弟妹妹们的手:家不能散,新年还要一起过。橘子、糖果、花生……新郎李春楠把零食摆满了桌子,热情招呼11个特殊的娃娃亲友。“虽然爸妈和长辈们都不在了,但我们也要尽最大努力照顾好弟弟妹妹,让这个‘娃娃家族’过得像模像样。”
  大年初一,傅晓艳和弟弟妹妹十多人走上了通往北川老县城的砂石路。孩子们不再说笑打闹,有些凝重的步子踏起一片尘土。遥望着北川县人民医院的废墟,傅晓艳带着弟弟妹妹们长跪不起。舒燕点燃了一挂鞭炮。她想告诉父母,自家的猫儿石村现在已经建成了北川旅游线上的明珠——吉娜羌寨。自己和姐姐虽然成了孤儿,但她们在援建人员的帮助下住进了90平方米的漂亮新房,还有晓艳姐姐夫妻照顾,他们不孤独。
  2009年大家都有了新的打算。舒燕说:“我现在读擂鼓初中二年级了,过几年一定要争取考上大学。坚强地活下去,回报帮助过我们的人,这才是对亲人最好的告慰!”迎春说:“我要到绵阳打工,供妹妹舒燕把书读出来。”傅兴武说:“爸妈走了,今年我准备把驾驶学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以后尽量不给姐姐添麻烦。她太辛苦了!”傅晓艳凝视着远方说,今年她和丈夫一家都将到成都打工,帮弟妹读书和盖房筹钱。她相信大家族里的11个弟妹都能考上大学或找到工作,新的生活将在未来的日子里等待着顽强活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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