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锁人目睹的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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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师傅经常遇到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比如老公喝多了误把门反锁,导致老婆进不去。还有婆媳因为婚房处理权的问题闹矛盾,一方说离婚还没生效,自己有居住权,另一方却执意要换锁。“她们闹得民警都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只能两边劝。”
  开锁是一门老手艺,但作为职业,直到2005年,原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才颁布了《锁具修理工国家职业》。10年前,北京有不到2萬人从事开锁业务,如今这个数字可能更低了。在走街串巷中,开锁师傅们也目睹了人生百态。
  “轻度介入”他人的空间
  作为一家电子锁品牌的北京区域售后人员,龙师傅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由网上系统派单,内容小到拧螺丝大到拆装锁,按照路线排时间。
  工作5年来,龙师傅对北五环外、通州、回龙观等区域颇为熟悉。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上门装锁。
  装入户锁通常只需要在玄关50厘米内的空间里操作,在能踏入的有限空间里,龙师傅“轻度介入”了人们的生活。他还记得,有一个客户家门口的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站立,其余地方摆满了鞋。
  为了腾出角磨机工作的空间,龙师傅挪鞋就挪了10分钟。在装锁过程中,客户偶尔会跟他聊两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呆在房间里。“大家都挺自在的,散发出别打扰我的信号。”龙师傅说,“有时候,感觉他们跟我们或者快递员说话的意愿都比跟邻居强。”
  “锁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就一个底线的事儿”
  陈师傅的店铺位于北京四环主路边,他的工作范围大概在方圆10公里内。
  “像我们这种都是师傅带徒弟,一开始学就要在公安局备案。”陈师傅是跟阿姨学的,先拿旧锁练习拆解结构,慢慢积累经验。不到1年,他就能自己接一些简单的活儿了。如今,市面上更安全、更方便的锁不断涌现,但大多数时候,他处理的仍旧是机械锁。像卧室门锁这样的室内锁和A级锁,他几分钟就能打开。目前,防盗等级最高的C级锁芯,若想用技术手段打开起码要3个小时。在整个过程中,如果手稍微抖一抖,可能就要重新再来。所以,大部分时候,他只能辅以电钻之类的工具暴力拆锁,但也要花费至少20分钟。
  入行十几年,陈师傅粗略估计开过上万把锁。近几年,周围的学区房一到开学季就有人换锁,也有部分年轻人图交通便利在附近合租。上门买锁的女生对入户锁的安全系数要求比男生高一些,“男孩买一个B级锁就差不多了,他们也心大,总丢钥匙”。如果是合租,大家对卧室门锁的要求都差不多。在陈师傅看来,“锁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就一个底线的事儿”。
  经常遇到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每年春节过后,流动性强的小区会出现一小波换锁高峰。最忙的时候,陈师傅从上午8点忙到晚上10点,一天干了30份活儿,工作量是平时的6倍。
  冬天,除了节后返工期都属于开锁的淡季。因为天气冷,人们都呆在家。到了夏天,人们因为买菜、遛狗、扔垃圾忘带或者丢钥匙的情况很常见,总有人穿着睡衣、拖鞋被锁在门外。
  一般来说,开锁前都要核实身份证、房产证或者租房合同。然而,很多时候,客户身上能有一个手机就不错了。这时,如果是自家房子,陈师傅就找邻居认一认。若是年轻租户,网购平台的历史收货记录也算一种依据。觉得大致没问题,他就先把门打开,在门外等客户取出相关证明再次进行确认。
  有些场景令人哭笑不得,比如周边科学院实验室的锁卡住了,一屋子人被锁在里面出不来;十几岁处在叛逆期的小男孩跟家长闹矛盾,在房间里装睡,大人硬是叫不开门;老公喝多了误把门反锁,导致老婆进不去。陈师傅还遇到过婆媳因为婚房处理权的问题闹矛盾,一方说离婚还没生效,自己有居住权,另一方却执意要换锁。“她们闹得民警都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只能两边劝。”
  还有一次,陈师傅去北京电影学院开一个道具用的保险箱。表面上,它被一组高精度的密码锁锁着。实际上,密码锁里面起作用的是一个极为普通的锁芯,陈师傅几下就把锁打开了。
  很多时候,陈师傅都会被客户问:“怎么搞这么久,电视里不是几下就打开了吗?”他回答:“演武侠的人也不是真飞啊,那都是吊威亚。”
  很多时候,陈师傅会在深夜接到求助电话。以前求助的人大多是因为喝多了开不了门,现在多了一部分出差归来的年轻人。一天凌晨2点左右,有一个住在北三环的小伙子从云南回来,发现卧室门锁的钥匙不见了。合租室友已经给他开了门,劝他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但他还是把陈师傅找去了。那么晚为何还随叫随到?陈师傅说:“他们明知多晚也要回来,可能是因为一定要躺在自己的床上才安心。我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应该的。”
  (《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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