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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真实有趣的故事。距今214年前,9名英国籍的叛逆者流落于南太平洋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他们在那里安营扎寨,娶妻生子,英国血统的香火在小岛上绵延至今……
烟波浩淼的南太平洋,有两个在地图上几乎看不到的小陆地:皮特凯恩岛和诺福克岛 。在这两个不起眼的弹丸之地,居住着英国“博爱使团”中声名狼藉的反叛者的后代。这里的岛民除偶尔与外界有些接触外,在200多年里,一直保持着其完整性。对自然人类学的学者来说,没有比这再好的研究对象了。
“博爱使团”内部发生哗变,船长及18名追随者被弃于大海
历史追溯到18世纪,布莱船长率英国“博爱使团”远涉重洋来到南太平洋。此行之意旨在解决西印度群岛农场里干活的奴隶们的粮食问题,此前农场主们向英国政府提出这一请求。盛传在波利尼西亚岛上有一种叫“面包树”的植物,如果将其移植到西印度群岛,奴隶们的口粮问题便迎刃而解。1788年,历经10个月的航行,“博爱使团”抵达南太平洋的大溪地岛。
尽管航程不算太长,船上的生活也相对“豪华”,但我们仍不难想象,船员们在登上这让人欢欣鼓舞的小岛时那种喜悦心情。小岛自然环境舒适宜人,土著岛民慷慨热情。在几年后发表的回忆录里,布莱船长告诉我们:每位船员都各自迅速地结交了当地的“梯偶”,即朋友。在大溪地逗留的日子里,“梯偶”们作为主人,对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客人热情有加。
收集面包树及其他当地所产植物的工作历时半年。1789年4月,布莱船长准备启航离岛。离别充满了忧郁与感伤,船员们的不满情绪溢于言表:他们不愿意扬起风帆,不愿意离开这个人间伊甸园。布莱船长的蛮横命令也给船员们的不满情绪火上浇油!大副克里斯丁此前曾多次遭到他的责骂。今天我们无法知道哗变的真正原因,但可以猜测,船员们与大副有着同样的遭遇。满怀对船长的宿怨,在反对离开大溪地的问题上,他们一呼百应。
1789年4月28日晨,“博爱使团”航行到汤加群岛附近,布莱船长被几名手持武器的船员弄醒,发现自己成了囚徒。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布莱船长承认事先对船员的阴谋一无所知,然而从其他迹象来看,哗变应在情理之中。布莱船长使尽解数,屡劝船员们不得胡来,均遭呵斥,令其闭嘴,“否则就让他变成死人”!仅有18名船员未参加反叛,但也被关押。最后,布莱船长和他的18名追随者被放置于一条小船中,逐浪漂流,听天由命。船之小,船沿压得几乎贴近水面;生活必需品之少,只有68公斤面包、14.5公斤猪肉、3.4升甜酒、6瓶葡萄酒、127升淡水。沧海茫茫,祸兮福兮?!
姑且不论布莱船长人品如何,我们必须承认他在如此艰难的困境中所展现的超凡能力。船小,拥挤不堪,生活必需品捉襟见肘,他居然做出一个令世人不敢想象的决定:航行到4830公里之外的巴达维亚岛!这是西印度群岛中的一个小岛,他盼望在那里得到救助。4830公里的航程,水域险恶,且无任何航海资料!饥饿,热带骄阳下的极度干渴,怀有敌意的土著人的攻击……46天以后,布莱船长率众胜利抵达巴达维亚岛!这在今天的航海纪录上也堪称杰作!
反叛者再次裂变成两派,一派人马隐居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大副克里斯丁,25名哗变船员的头,此时已带领众反叛者返回大溪地。他们对岛上的土著谎称布莱船长派遣他们回来,为“博爱使团”准备更多的生活必需品。
此后,25名反叛者又裂变成两派:16人留在了大溪地,不久便组成了各自的家庭;大副克里斯丁等9人因害怕来日遭英国政府的讨伐,便带着12名土著女人,6名土著男人离去,来到一个世人不知的小岛上隐居起来。
数年以后,英国政府果真派“潘多拉”号船长率队讨伐叛逆者。可当他们抵达大溪地时,却发现反叛首领克里斯丁和他的8名追随者杳无音信,似乎从人间蒸发!
直到1808年,失踪者才向世人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这年,“波士顿”号船长梅修抵达皮特凯恩岛时,万分惊讶地发现一群孩子操着英语向他招呼致意!而此前,他认为该岛应是荒无人烟!这些孩子就是当年那9名从大溪地移居他岛的反叛者后代!岛上惟一幸存的船员是约翰·阿丹(原名:亚力山大·史密斯),他告诉梅修船长:因为受到不公正对待,被带上岛的6名土著男人与白人反目成仇,白人之间亦为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血淋淋的厮杀在土著与白人、白人与白人之间时有发生。最后,全部土著男人和包括反叛首领克里斯丁在内的5名白人用生命的代价换来了小岛的宁静。麦考伊是4名幸存的白人之一,此人年轻时在酒厂干过活,发现岛上铁树的蒸馏物可以当酒喝,因而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据说他在一次醉酒后从悬崖上跳下摔死。
后来,为了自卫,扬和阿丹又杀死了克温托。惟一自然死亡的人是扬,他于1800年去世。至此,9名船员只剩阿丹一人,他与土著女人及她们与船员以各种名义生下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后来的造访者说阿丹就是这里的“酋长”。他治理这弹丸之地,传授自己有限的学识和宗教信仰,规范岛民的行为操守,君临天下。
激烈的暴力厮杀之后,是妙不可言、田园诗般的宁静生活
除了偶尔造访的船只,皮特凯恩岛沉浸在静谧与祥和之中。
但人口过度的膨胀令皮特凯恩岛“不堪重负”,于是1855年,岛民们向英国政府提出移居诺福克岛的申请。诺福克岛原为流放犯人之地,后被弃之不用。1856年,全体岛民移居诺福克岛。这里比他们原来居住的皮特凯恩岛大得多,优美的自然环境吸引了大部分移民。但还是有人患了思乡病,对皮特凯恩岛恋恋不舍,几年之后,好几个家庭又迁移回去,他们的后人至今还在那里繁衍生息。大部分人在诺福克岛扎下根来,他们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
皮特凯恩岛民主要的食物是当地的水果和谷物。后来,鸡和牛肉也进入了他们的食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小小殖民地最初的自然状态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实验。船员们生活在一种与自己本土国家完全不同的环境里,他们必须利用本岛的物资使自己得以生存和发展。
9名受过一些教育有点文化知识的船员,要么自然死亡,要么死于杀戮,仅剩阿丹一人。可阿丹几近文盲,文字水平十分低下,对政府和法律一无所知。因此,很有必要探究这个自治政府和议会所制订的、有实用意义的法典的发展过程。在这里,几乎从一开始,妇女与男人一样享有选举的权利;儿童不分性别一律享有继承权;儿童义务教育的年龄一直到16岁。教育的内容包括阅读、写作、算术,还有讲述他们自己圣经般历史的课程。
他们的房屋式样原始。厚厚的木板竖着开槽,被加工成做房屋框架的大料。衣服是女人们用“特帕”(太平洋岛屿上的一种土布)按大溪地的方式制成,尽管后来她们能从捕鲸人和外来造访者那里获得布料。烹饪也勾起人们对大溪地的回忆:地上挖一个坑,把整只猪放进去烘烤,上面盖上一层树叶。
19世纪中叶,英格兰的捕鲸者拥向这里。岛民们最感兴趣的乐事之一就是与捕鲸者接触。过往船只的船长也往往会把妻子留在皮特凯恩岛,返航时再将她们接回。这些英格兰的家庭主妇给岛民带来许多新鲜玩艺儿,比方说烤馅饼,至今还大行其道。
岛民们从捕鲸者那里学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当属捕鲸技术。在诺福克岛,人们仍在捕猎鲸鱼,这已成为他们的财源。诺福克岛民的另外一条生财之道则是生产柠檬汁,产品远销至澳大利亚的悉尼。
诺福克岛民的休闲娱乐竞技项目,是向欧洲人学的。网球受到大众的欢迎,每年举行一次比赛,奖品为一盾形勋章。板球、足球、赛马也很盛行。一些斗智的竞技活动,如跳棋,牌类,象棋等也有不乏喜好者。电影每周放映一场,社会生活丰富多彩,不拘一格。月光晚餐、花园派对和其他带有社会性质的集体活动总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他们酷爱音乐,最受欢迎的集体活动之一是大合唱。
澳大利亚政府为岛民提供了一名医生和一所学校,所有儿童均享受免费入学。澳大利亚还派遣一名官员常驻岛上,作为其政府的代表。不过岛民们被容许通过自己选出的官员管理本地的事务。税赋不用交钱,而是以“出社会工”的方式来操作。“社会工”包括修建道路、修整公共建筑设施等等。
大部分岛民信奉英格兰基督教。卫理公会教、第七日耶稣复活教和浸信会教也不乏拥戴者。
叛逆者的后代,一个不同人种杂交的,血缘清晰的典型范例
诺福克岛现有居民约600人,皮特凯恩岛超过150人。近年来,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为寻找更大的发展机遇而弃岛登陆,在大陆定居繁衍。因此,以上合计,当年9名叛逆者的后代现已超过1000人。
“博爱使团”叛逆者的后代引起人类学家的极大兴趣,因为这是一个不同人种杂交的、血缘清晰的典型范例。过去研究杂交人种的时候,无法精确定位混血儿祖先的血系常令人头痛,因为血系混杂时间一长,往往很难满意地找到其家系或宗谱的源头。而诺福克岛民则保留着他们婚姻及出生日期的记录,这样,我们就可以勾画出一张岛民宗谱图,可一直追溯至其杂交先辈的第一代!如此一来,人类学家也可以推定岛民们身上大溪地血统与英国血统各占的比例。
现今一代,英国血统的成分似乎多一些。在研究岛民的本质特征时,从他们眼睛的颜色、皮肤的颜色、头发的质地及颜色,你都能发现基因作用的痕迹。这些痕迹符合孟德尔家系学说的理论。岛民们身上呈现出典型的生物显性和基因分离的现象。在一小部分人中,隐性的特点,比方说蓝眼、金发、白肤,汇集于某人一身;另一方面,某些人的外表则明显呈现出大溪地土著人的特征。总的来说,大溪地土著人的外部特征与英国人的外部特征已经嵌合于一体,有些人倾向于英国血统,有些则倾向于土著血统。
从第一代混血儿开始,杂交的优势或称混血的优势在诺福克岛民的身材上显露无遗。早期的记录表明,第一代混血儿的个头比大溪地土著人和英国人都高很多。虽然今天岛民的身材有所降低,但比起他们的祖先还是要高大许多。
在这里,近亲繁殖源于实际需要。经过五六代的近亲繁衍,岛民之间都有血缘关系。在某些家庭中,夫妻之间的血缘甚至非常之近,但没有人种退化的现象!相反地,诺福克岛民个个高大强健!这让人类学家颇为震惊:如此看来,近亲婚配会导致不可思议的物种退化的理论不能成立。
从生理学方面来看,一些数据似乎也有点意思:第二代混血儿平均每个家庭有子女9.1个,这个平均数大于后来几代人的子女数。第二代混血儿中女人的平均结婚年龄是16.8岁,男人是20.9岁。后来几代人的结婚年龄大一些。
如今,岛上的欧洲人不断增加,但其影响相对来说很小。我们期望这一支令人着迷的混血人系能保持他们的特征和个性,香火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