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贺卫方终于离开了北大，选择了浙江大学的光华法学院。虽然贺卫方已在声明此次跳槽完全是“重新掂量生命的意义”，或者是远离政治的中心而寄情于山水。但从他在今年北大法学院毕业典礼的致辞中我们已经知道，他是在逃离一种教育理念、教育制度和教育模式。他深情地怀念胡适校长，“让胡适校长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是因为胡适的教育思想是真正的成就人才、促进社会、富强国家的教育思想。
　　贺卫方曾因职称评定要他参加英语考试而决定离开北大，他认为让他去参加那种基础考试完全是对其尊严的侮辱，还是后来法学院的众多师生倾情挽留才使之未被清华挖走，第二年校方醒悟后赶快把职称送给了他。今日再走虽不是什么职称问题了，但与陈丹青愤然离开清华也并无二致，因他们都已对现行的教育框架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今年因汶川地震露出水面的范美忠先生也拒绝参加教师资格考试，因为他本身已是非常优秀的文科教师，也是无法再忍受那种腐朽、僵化的所谓“标准”了。看来贺卫方并不是要去杭州寄情于山水，而是实现大学自治的梦想，是去接续一种中断多年的教育理念，据说光华法学院要实行教授治校。贺卫方、陈丹青和范美忠都是现今教育体制中的另类，也都是杰出的、少有的思想者，他们的言行已经直捣当今教育体制的病痛。
　　大学教育尚不能造就人才而是批量生产工具，而基础教育更是在摧残人性、扼杀青春、驯化考奴。众所周知，现今的基础教育是一种标准的应试教育，应试教育的结果是产生了大量的应试工具，只会考试而不会创造的现象也就是必然的。可以说现在的学校基本成为了一种考试工具强制训练的集中营，不仅背离了教育的基本宗旨，也背离了人的目的性。在中国的现有教育情况下，一个十分有趣的现实是最让教育机构痛恨的网吧则成为了真正的教育基地，它培养的不再是工具，而是智慧和能力。它不仅符合因材施教、快乐教育、兴趣教育的基本精神，还是一种补偿教育、推进教育和智慧教育。
　　
　　教育的首要目的是满足受教者“生长”的需求
　　这就涉及到一个教育的基本问题，也就是教育的目的何为？什么才是真正的教育。按照体制的说法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这种目的论与古代社会皇家从小培养小皇帝别无二论，就是预设了一个目的后，按照设定给其灌输一种无可置疑的思想和知识。但结果因为方法论的问题被“培养者”无法达到“专”，因没有真正的“专”而又无法永远“红”，甚至会变成“黑”。我想教育的一个首要的目的应该是如杜威所讲的——生长。
　　
　　正如尼采所说：“我愿意象树一样自然地生长，也许将接近闪电，这就是我的厄运了，但我向上生长。”在这种生长中接近闪电完全是自己的自由选择，也许更多的时候是更加接近阳光。一个人来到世界上他的最大的真实的幸福感应该是象树一样自然地生长，没有谁愿意接受他人的理念和框架的修剪，或者强行灌输某种教条化的知识。所以，教育的目的应该是满足这种生长的需要，让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性情、天赋、爱好得到充分的生长，让其个性得到最大的舒展。只有每个个体的人得到充分生长社会才能因此而生长，只有每个个体的人的个性得到充分发挥社会才能因此而充满创造。如果教育的目的不是充分让其天性得到最大的自由发挥，而是制造一种量化的标准使其合乎某种所谓的知识规范，并让其强行接受。那么只能是消灭每个人的个性，消灭每个人特殊的秉赋和爱好，使个人成为社会的工具，“如蚁群中的一只蚂蚁或蜂房中的一只工蜂”。因为由一群没有个性、没有自我性情、没有个人目标、过于标准化的人组成的社会是极其可怕的，不仅不能发展，甚至会走向死亡。我们现在的基础教育作为一种应试教育完全是一种超级功利化的教育，早已不再考虑每个人的天性和真正的生长。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必须围绕高考而进行完全机械的魔鬼化训练，一切训练的目的也都是为了高考。结果适应这种标准化魔鬼训练的可以得到高等教育的机会，被淘汰出局的往往是极富创造能力、极力保护自己个性的人。而在人类历史上凡是杰出的思想家、科学家、政治家也都是极富个性的人，不信看看中共的第一代领导集体是多么富有血气、个性飞扬。正是由于其天性得到了充分的生长，才有了独特的创造性和智慧。而我们经过几十年的应试教育之后所结出的硕果是培养了大批已经天性和自我死亡的工具与符号。更为可悲的是由这些标准化的符号所组成的社会是无法容纳个性存在和生长的，反而去压制和打击个性，使整个社会失去了那种人类本有的勃勃生机。在大学教育中由于过于标准化的制定，不仅在消灭着本应充分舒展的个性，而且还违背着基本的教育规律。所以，才使那些想极力保护自己个性生长的人不得不离开这种灵魂的死亡之地。本来一个社会的丰富性是由不同的个性所组成的群体，同样的标准化的人群才是滑稽可笑的，那已不是人群，只能是一盒盒的火柴棍。然而，现在人们已经认为“同一”是正常的，其中的个性者反而成了让人别扭的另类。
　　
　　网吧使教育更加鲜活，更加真实
　　可见，一个见到人的天性能够自然生长并保持了正常发挥而感到另类的社会已是一个多么危险的社会，因为这样的社会已不喜欢充满人性的社会。恰恰这种教育理念训练下的中国社会又与中国的传统文化产生亲合，不但使每个人消灭了天性，还戴上了标准的面具，使之已看不到了真实的人。所以，抑制自然生长的社会已是一个充满了虚假的社会，虚假成了我们的主流文化，虚假成了在社会中的通行证。
　　
　　
　　而贺卫方、陈丹青、范美忠都是保持了自己真实生长的人，他们理应得到整个社会的尊重和敬仰，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使我们感到了一点儿人性的呼吸。否则我们的教育界、知识界以及整个人文社会是多么的乏味，遗憾的是并未有太多的人去认同他们。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去谴责余虹的自杀，可见谴责者已经不知道自身已有多么悲哀，更为悲哀的是悲哀者至今无法知道自身的悲哀。因为悲哀者无法理解生长的自由和快乐，正如京剧《法门寺》中阿桂那句著名的台词所说的“奴才跪着久了，站着反而不习惯。”
　　而作为最让教育机构痛恨并将之长期妖魔化的网吧不仅不是妖魔，反而是远比学校更能使人生长的教育基地。虽然网吧的设立目的并不是专为教育的，正如山间的野花也并不是专为人而开放的，但是它远比我们栽种的花朵更芬芳、更鲜活、更真实。正是因为网吧没有明确的教育目的，所以它没有硬性的教育指标和量化标准，只为在此吸收知识者提供一种野花一样的花香。苏格拉底说求知是每个人固有的本性，并且每个人的本性都多少排斥一种灵魂的知识强制。而在网吧上网的人前提不是强制，也并不为某种考试或达到某种标准，而是像呼吸空气一样来满足心灵的需要。满足心灵的需要其实也就是满足一种生长的需要，因为人的生长不仅是身体的生长，还是心灵和性情的生长。由于网吧是一个通向广阔知识的平台，它又没有僵硬设立的教育目的，所以也就没有了知识强制者的面孔。它又象山野竞放的鲜花一样只为喜欢者、为需要者而开放，只满足需要者的灵魂的需要。所以，网吧所进行的教育与学校所进行的教育是截然不同的，学校是为生产工具而进行教育，网吧是为人的生长、心灵与个性的生长而存在。也许网吧所提供给人生长的元素有不利健康的部分，但每个真正的生命体也都有识恶择善的本能。况且，什么是健康，或者什么元素真正利于生长的健康，又是因人而宜的，本来也不应该划定一种十几亿人统一的标准。最简单地讲细菌可以致病，但为什么我们又注射它而用其治病呢？
　　
　　教育的真正目的是通过教育解放人的灵魂
　　教育的目的还应该是使受教育者养成学习和思考的习惯，而不是机械地记住某种知识。应该不仅认同某种知识，更重要的是置疑和反叛某种知识。所谓的知识作为知识来讲一旦作为“知识”来进行传授，知识就已经死了，而接受知识的每一个人却都是活的。也就是人类一个奇特的现象是大部分情况下死去的知识在统治着活着的人，甚至是死人统治着活人。如果一个人没有独立思考的习惯，他拥有的知识越多可能越是愚蠢的，因为更多的死去的知识在捆绑着他。
　　
　　如果一个人没有对现有的知识体系进行置疑的能力和兴趣，那么他只能永远被这种知识体系所奴役。这样的教育和学习显然不是为着自己生长的需要，而是为了适应固有的知识体系，因此，这种教育是无效率的。因为它不但没有提高知识的增量，而且未能激活知识，只是对“过去时知识”的一种适应而已。而西塞罗说，教育的根本目的是让受教育者都摆脱现实的奴役和束缚，并不是去适应某种现实。因为我们一生下来就被一个庞大的无处不在的知识系统所笼罩，每个人都得用毕生的精力接受这种真理或谬误。所以生命的过程也便是被知识所束缚、所压迫的过程，以致生命因为这种压迫早已失去了生命应有的光彩。
　　作为教育的目的来讲，这就涉及到知识为人服务还是人为知识服务这样简单的问题。也许每个人都会认为肯定应该是知识为人服务了，怎么还会让人为知识所奴役呢？而恰恰相反的是人类生存于这种被知识所奴役的传统里已经非常心安理得了，以至于人类正为此付出泯灭性灵的代价。所以，教育的真正目的应该是不再加重知识对于人类自身的压迫，而是通过教育把人的灵魂解放出来。只有如此，人的心灵才能回归心灵，才能得到心灵本来的自由。所以，思考、置疑和反叛精神要远比知识更重要，牢记知识使人沉浸于固有的知识规则，思考才使人的心灵自由起来。作为人类的知识来讲，它也应该像一个生命体一样不断生长的，自身也有着不断的自我更新和否定。因为没有这种不断的自我否定就无法生长，而只能是死去的，那样的知识体系也只能把人类引向深渊。而使知识进行生长、保持生命力鲜活的不是对于知识系统的无尚敬仰和牢记，恰恰是对它的置疑和否定，只有如此，才能使之不断更新。这种促使知识体系更新、置疑和否定的力量，又来自于思考的习惯，只有在思考中才能创造新的知识，才能使人的心灵更加快乐。
　　然而，我们的应试教育是不允许有独立思考和置疑的，由于教育的工具理性，只是训练现有知识体系的顺应者和维护者。因为在现有的知识体系中一部分知识是已经死去的知识，另一部分知识虽未彻底死亡，但人的一生中几乎没有机会使用。或者说这种整齐划一的知识灌输并不能适应每个人的生长要求，只能是浪费时间、残害青春。比如在基础教育中让学生强行学习汉语的语法、词组结构等，这些只是专业的语言研究者的课题，与常人并无实际用途。
　　学习汉语最重要的是语言文字的运用和表达，或者通过大量的阅读而增强语感。一个真正的有创造力的作家往往并不会划分什么主语、谓语、宾语之类，相反一个这方面极为精通、规矩的语文老师也并未能写出一篇象样的文章。这就是王蒙无法做出其孙子的考试试题所带来的语文教育的反讽。
　　同样，现在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很少能从事写作者，大都停留在对于死去的知识的背诵和复述之上。在理科方面，据有关资料统计，中国是奥数冠军最多的国家，然而中国无缘诺贝尔奖。并且在国际学术界只是承认中国八十年前的学术成果，在当代每年数以万计的论文发表中几乎没有得到过引用。因为当代教育培训的是考试巨匠，而无法培养创造。考试巨匠得缘于对现有知识的无限膜拜、记忆和服从，而创造来自自由的心灵、深入的思考、不断的置疑和大胆的反叛。这就是西方的先进得益于整个社会对于置疑和反叛的宽容，得益于欣赏和激励创新，得益于他们鼓励思考的习惯。
　　而中国的落后显然是因为我们的教育只是工具的训练、是奴才的训练、是对权威知识体系无条件的服从。已故著名哲学家苗力田在总结东西方文化时说：“东方文化是重现世，尚事功，学以致用；西方文化则是重超越，尚思辨，学以致知。”可以说，功利主义教育在中国的传统文化背景下，在当代应试教育的绑架下，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地，正在等待我们的将是社会落后的恶果。因为在一个应试教育塑造的社会里，创造和思考会被一系列死去的知识的拥抱者所打压，死知识会趾高气扬，而创造会被淘汰，最后劣币驱逐了良币。
　　
　　网吧式教育培养了真正的思考习惯和想象方式
　　与所谓权威的教育机构相比，网吧作为一种学习基地，它没有强迫学习者强行接受知识的义务和自信。由于来此上网顾客的自愿性，和没有因为服从于什么知识背诵的要求，这里倒提供了一种对网民的思考训练和置疑精神。
　　
　　由于学校和家庭的管制，老师和部分家长认为学生上网无益于学校安排的学习，所以，学生的上网大都是依托网吧进行的。而通过网吧上网所了解信息、学习知识的过程本身就是对学校教育的一种反判，因为学校的知识和目的化教育已经夺走了他们的烂熳年华。从他们的上网交流中一方面可以看出他们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解放，创造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另一方面，他们创造了一种鲜活的网络语言，这些语言的生动性、准确性远远胜过了命题作文的写作。正如叔本华在论教育时所强调的，学校教育多是从概念入手，殊不知概念来自于对现实的抽象。这样的结果是人们懂得了概念，反而陌生了本来的事物。而这种通过网吧的网络学习是抛弃了概念的，一上手便从实战出发，上网人员在网上所写的文字完全是交流的需要，没有任何考试的负担，所以呈现了人类进行交流、表达的本真状态。在这种交流中他们又完全忘记了学校里所学的东西，因此，在这种自助式教育中进行的是一种知识的更新和创造，并籍此养成了真正的思考习惯和想象方式。
　　康德说过，靠驯服是达到不教育目的的。关键在于让孩子们在学习中思考，对那些一切行动由之而出的原则进行思考。这就是教育除了具有正确的目的之外还要有正确的方法，正确的方法才是达到教育目的的基本通道。而我们的功利教育和应试教育的设置是从上而下的，是从当年苏联搬抄过来的庞大的计划体系中的一个部分。可以说这种教育体制的设置有着牢固的集权主义的背景，因为教育的目的首先是为政治服务的，教育的方法只能是一种灌输。所以，这种教育方法容不得有任何创新，也更无快乐可言，是靠所谓的指定的“专家”编写教材，然后给出标准的参考资料和教学程序，让老师按套路进行讲授，最后按提前设定的标准进行考试。这种方法的好处在于剥夺学生的快乐 ，在于剥夺独立的思考，在于统一思想和统一世界观，因此，这似乎是一种战斗的需要而不是成长的需要。由于这种教育权力的高度垄断，受教育者必须抛弃自我个性和性情爱好，完全驯服在这种高度统一的框架之内，否则个人的世俗命运将因此而付出惨重的代价。因此，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之下，所有的受教育者接受的已不是教育，而是精神折磨和心灵摧残，中国的学生成为全世界负担最沉重的学生。
　　这种由国家高度垄断的教育的结果所形成的暴力教育使中国的社会丧失了创造，远远落后于整个西方世界。使我们引以骄傲的文化辉煌只是在历史的回忆中搜索。当市场经济的浪潮拍岸而来之时，教育的高度垄断才有所松动，但马上一种新的垄断又开始出现，由于自上而下的教育体制没有任何改变，教育便在一种市场化的借口之下又形成新的“暴利”。如果说教育“暴力”时代剥夺的是受教育者的灵魂，那么在“暴利”时代对于受教育者所进行的是对于灵魂和物质的双重盘剥。这就是自己用双腿驮着自己的灵魂去受审，去受驯、去接受改造。如果说教育的“暴力”有着明确的政治动机的话，在教育的“暴利”时代则有着隐秘的利益所在。因为利益所在，学生则更无快乐而言，学生的负担越重，施教者的利益越大。学生越痛苦不堪，教育者越是快乐无比，因为教育者的快乐与学生的痛苦形成了一种新的供养关系。这方面也有不少觉醒的优秀教师在自己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给学生以快乐教育，比如四川光亚学校的范美忠先生不仅以自己的独立特行带给学生以思考，还带给他们学习和思考的快乐。然而北大历史系的书记没有以范美忠毕业于此系为骄傲，反而以他的“跑跑事件”作为耻辱。其实这不是以范美忠为耻，而是以自由的、个性的、独特的思考为耻，反而以驯服、标准和奴性为荣。可见这样的北大早已不是蔡元培的北大，也不是胡适的北大，北大的校长正以自己是副部级待遇为荣。而这种“光荣”正是建立在丢弃了伟大的批判精神和兼容并包的学术风范之上的，也难怪贺卫方先生只能拂袖而去了。可以说人的一生当中无论在那个年代都有着生命的独特价值。也就是说，童年的价值在于快乐和童真，除了没有饥饿之外，最大的价值应该是快乐和游戏。少年时代的最大价值也便是飞扬的激情、烂熳的想象和自由的天地。青年时代最大的价值便是友谊、爱情和广泛的游历，以及大胆的反叛和创造。只有在这些最大的人生价值归位的情况下，童年才是童年、少年才是少年、青年才是真正的青年，这样的人生也才是幸福的。然而，因为没有快乐教育，属于我们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真正价值早已让位给了功利主义的魔鬼训练。虽然青少年的岁月早已遥遥远去，但我至今还经常在梦中因为数学考试而惊醒，经常因为青少年越来越沉重的书包而长叹不已。由于青少年的快乐被无情剥夺，只能使一些学生厌恶并痛恨学习，开始寻找其它的发展途径。我的司机因为他的儿子厌恶上学就把他送到一建筑工地当了两天翻沙工，他满以为经历了如此繁重劳动的儿子会顿悟上学的快乐。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儿子说当翻沙工远比上学快乐多了，这里用不着考试啊。也许，这是整个青少年一代的某种信号，整个青少年一代如此压抑的东西已潜伏起来，或许准备择机集体爆发，可是我们并未能直面和承认。
　　
　　网吧承担起传统学校无法完成的教育重任
　　与此同时，一个已经非常值得整个教育界进行深刻反思的现象是，学校为什么已成为了青少年心中的地狱，关而
　　难关。而网吧则成了他们的精神乐园，禁也难禁。
　　
　　一方面全国的家长付出巨大的努力把青少年拴在学校应试教育的柱子上，最后还是难遂人愿。另一方面全国的行政部门又付出巨大的行政成本禁止未成年人进入网吧，但还是难以杜绝。可以说网吧与青少年早成了一种难以分开的矛盾和关系，似乎网吧是专为青少年诞生，就象花儿专为蜜蜂而芬芳。到底为什么青少年把网吧视作天堂，我想，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在这里找到了属于这个年龄的快乐和心灵的自由。为什么网吧免费请老年人进入而无法拥有老年人顾客，而禁止青少年，青少年又屡禁不绝呢。很简单，这里海量的信息、全新的方法、变幻的节奏，已不适应老年人的心理要求，老年人的心理特点是巩固了一生的知识结构和信仰体系已不容改变。而青少年在这里发现了与教科书完全不同的知识面貌和价值评判，看到了一个更加广阔、自由的心灵世界。正是由于网吧对于传统的教育方式构成了威胁，体制教育才将它看作洪水猛兽。
　　最近《燕赵都市报》一个十分有趣的报道说，一位仅有小学文化程度的网络高手，利用黑客技术通过网络盗取了某商店几十万元的收入。这样的网络高手说明什么，本应学校培养这样的高手，但学校无此能力，只能使之无师自通，而又缺少必要的价值引导，致使如此。为此应该谴责的不是这样的少年，而是学校和当前的教育。可以说青少年与网吧的关系是青少年与快乐的关系，是青少年与生长的关系，只有认真地平视这种关系，才能解开我们的教育困惑，也才能平息我们因自负而来的恼怒，才能纠正我们的偏见。
　　网吧除了向青少年提供快乐教育之外，已成为社会青年和农民工的知识摇篮。每年由应试教育将造成数以万计的青少年流向社会，农村青年由于自己的人生梦想也流入城市，他们组成了网吧的主要客户群体。而网吧正好对他们进行了最有效的补偿教育，使他们尽快地融入社会，融入城市。尤其是刚从学校出来的青年人，由于在学校所学的知识要么是没用的死去的信息，要么是生硬的概念，走上社会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一无所有。而网吧里所提供的教育内容可以说全部是原汁原味、即时更新的活着的知识，这种补偿教育能够使他们很快缩小与社会的差距。从农村进入城市的青年人除了网吧则没有其它的上网条件，在网吧，他们了解了一个真正的城市文化和城市生活。对于农村青年来说，进入城市后最大的陌生其实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现代思维与城市的距离，而网吧教育正好弥补了这一距离。农民工在网吧不仅很快学会了与城市的交流方式，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进行了极其有益的技能训练和知识补充。在现代城市化的浪潮中，每年将有大量的农民工进入城市，在进行艰苦的创业之后，最大的问题是与城市文化的亲合。农民城市化并不是住房、户籍和着装的改变，更重要的是现代文明的拥有、文化习惯和价值判断的改变。而公共资源并未能注意这个巨大群体的文化和心灵问题，偶尔发放一些生硬的说教类书籍，或上映一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革命英雄影片，根本无法解决他们的文化危机。此时，只有网吧担负起了对他们继续教育的重任，使他们从中快捷、快乐、有趣地获得了新的、鲜活的知识。因为网上漫游，很快溶入了城市的虚拟社区，拥有了与城市交流的共同语言和表达方式，为自己的人生奋斗树立了第一自信。上网得到的海量信息，又增多了自身的就业和发展机会，有的因此发现了自己的特长，并很快在一些行业崭露头角。正是大批的农民工在网吧得到了现代文明的有效教育，才使得他们从外表到内心，从物质到灵魂真正地溶入城市，成为城市生长中的血肉。否则，由于文化的不融合，一个巨大的群体长期与城市产生的陌生会潜伏成对于城市文化的否定性力量，最后酿成文化危机和社会危机。可以说，网吧以自己的卑微地位化解了这一隐形的社会矛盾和文化危机，溶化了横亘在两种群体之间的文化对垒。所以，网吧名符其实地成为农民工的精神乐园，成为快乐课堂，也成为他们的加油站和变速器，从此，他们的梦想，才不仅是梦想。
　　结语：正是由于网吧在自觉实践着平等教育的理念，把教育的机会给予了每一个走向他的人。这种教育方式的机会平等打破了受教育权力、地位、地域、天赋等因素的界线，可以为每一个社会成员提供最宽阔的受教育的机会和竞争发展机会。这不仅是本属于教育的价值取向，只是几十年的功利教育和应试教育，已对其践踏，同时还是当前社会呼唤回归的理性要求。
　　网吧在体制教育对其恨之入骨的情况下，依然以自己的利益追求在客观上颠覆着当前的教育模式，并给痛恨者以深刻的刺痛。也许，网吧因为自身的资本逐利使其初衷并不高尚，但所有怀抱高尚动机者因为各种因素的变化和扭曲也并不一定能够出现高尚的结果。网吧因为动机的趋利而结果以快乐和信息丰富了一代人，使他们没有被世界完全拒绝。而目标高尚、宏大、无私的尊贵者，并未能因自身的结果为其高尚的动机做出满意的注解。社会转型期的价值虽然纷乱迷离，但一个社会和时代的进步取向不应该被任何文化传统、实用主义和经典权力所遮蔽，那便是心灵的自由、生长的快乐、广阔的思考和深厚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