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让后半辈子五光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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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一代人当年插过队去过兵团,如今都已经年过半百,聚会时候,看到很多人都白发斑驳,心绪也似乎进入秋季,有点凄凉有点压抑,可是最近遇到的朋友颖昭的遭遇改变了我的看法,让我相信50岁后的人生也美丽。
  
  率性赶上“时尚末班车”
  
  我和颖昭是真正的君子之交,来往并不密切,但是交情却很深。早几年我们曾在一起工作过五六年,我调走后来往一直没有中断。
  在旁人看来,颖昭的遭遇很不幸,孩子还没有满周岁,丈夫就有外遇跟她离婚,如今孩子已经26岁了,她依然独身一人。可是她年轻时候大大咧咧的性格依然没有改变。颖昭有了不开心的事情总是告诉我,我通常也是一筹莫展,但是我的倾听让她的悲哀有了释放的出口。
  近几年,我退休多年,身体多病,而她还坚持打点工,我们还是常通电话,但是内容和倾诉的方式都变了。颖昭的电话越来越快乐,内容越来越丰富,以前总是我劝她,如今却是她开解我。颖昭告诉我许多有意思的事情,每次接到她的电话,如同春风扑面而来,我都笑得前仰后合。
  一开始,颖昭的变化来自和她“忘年交”的年轻同事。他们对颖昭说:“老太太,你就一个人,为何下班就回家,跟我们一起去玩吧。”颖昭去了,一周游两次泳,打两天羽毛球,周六日还去郊游。也怪,她以前又是关节炎,又是高血压、心脏病,这么一玩,百病自消,多年的糖尿病也控制得很稳定。
  年轻同事又说了:“你也不老,为何总穿一身蓝,一身绿,岁数大了也是女人,也应该穿得光鲜。”颖昭环视四周,果然身边的年轻人个个如同时装模特,公司就是他们永不歇业的展台,不怕别人看,就怕别人不看,旁若无人地展示自己。颖昭是追逐太阳的向日葵性格,一旦开了这个窍,就不会怯场。她很快成为单位的新潮人物,衣服绝对是时装杂志的样板,头发染成红色,皮鞋都是小小的钉子跟。这下子,连年轻人都瞪大了眼睛:“颖昭老师,悠着点,小心崴了脚。”颖昭笑了:“我喜欢,谁爱说谁说,我可是要赶上时尚的末班车,好好穿穿,好好乐乐,好好为自己活着。”
  我再也听不到颖昭诉苦了,她说,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自己也年轻了。可是颖昭没想到,这种超越年龄的心态给她带了一场甜蜜又酸涩的“爱情”。
  
  短信谈“情”遭遇现实冲击
  
  颖昭有一部手机,她有时候学着年轻人发发短信,可是发给谁呢,同龄的朋友经常不开机,有事情找孩子就直接打电话了。所以她的手机经常寂寞地开着。可是有一天,突然有数条短信发到她的手机上,颖昭一看,都是业务信息,大约是对方记错了手机号码,误发给她了。颖昭试着回过去,对方却说,他是看着广告上刊登的号码发的,没有错啊。颖昭想,她和登广告的人的手机号码一定很相似,如果不把信息转给他,一定耽误人家的生意啊。于是颖昭试着给和她的手机号相差一个尾数的人发了询问短信,很幸运的是,登广告的人很快给颖昭回复了。颖昭把那些发错的业务短信转发给对方,对方也总是及时回复感谢的短信。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为不见面的熟人。
  在一个深夜,颖昭把一条业务短信转发给那个人后,对方先道了一声:“对不起,干扰你的休息。”颖昭说:“没关系,我工作得很晚。”他的问候跟着到了:“为什么工作这么晚,你是干什么工作的?”颖昭说:“我是会计,晚上安静好加班。”
  等了一会儿,颖昭收到一个短信:“这么晚,你回家不危险吗?可有人接你下班?”颖昭的心中一暖,多少年了,她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问她一声是否害怕、寂寞。
  颖昭回复道:“谢谢你,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对方问道:“为什么一个人,愿意告诉我吗?”
  “我离婚已经20多年了。”
  “我不信,你是不信任我吧,其实我也常常感到孤单,一个人在外地搞手机业务,非常忙,夜深人静时候,也想找人说说话。”
  颖昭大方地回复道:“你很闷的时候就给我发发短信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忙碌了一天,晚上渴望一丝温馨。”
  就这样开始了,他们每天都会发一些短信。短信内容很普通,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些问候,一些倾诉,一些安慰。可是颖昭却觉得很温馨,早晨醒来,对方发来短信问好,走进办公室,有“他”算好路途时间发来鼓励的话语。晚上有人提醒她吃饭,睡觉前两人交流一些看法,互相安慰。就这样,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却开始熟知对方的生活细节,习惯品性。
  颖昭说:“能告诉我你的情况吗,我忽然希望你岁数不小了,真的……”对方说:“你知道我怎么想,你一直在骗我,其实你很年轻,和我一样。”
  颖昭心里明白,对方一定是一个年轻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结束这种危险关系,她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但是短信依然继续。也许是对方不相信她的话,因为在网络上这种虚拟的故事太多,对方以为颖昭在逃避。对方说:“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认为它是假的,我们的故事太美好了,就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我不愿意把它打碎。它是仙女给予我的梦境,我不愿意它消逝,你难道愿意吗?”
  颖昭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陷入情网里。她已经习惯了来自手机的问候短信,习惯了来自对方的关爱,她不再计较这份感情的不现实,我问她:“你难道要这样跟他通短信,直到进棺材吗?”颖昭毫不犹豫地说:“愿意,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也许对于历尽沧桑的颖昭来说,即使是虚拟的感情也让她万分满足。
  可是人总要从柏拉图的世界里回归的。一天,那个年轻人说,他到北京来办事,想和颖昭见一面。颖昭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见面那天,颖昭特意精心打扮,穿着她的时尚的衣裙。多年的保养,让她从背影看去,依然苗条婀娜,走路的姿势也像小姑娘一样。
  在咖啡厅里,那个年轻人从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热情地说:“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然而当他看到颖昭面孔时,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颖昭说:“你看,我没有欺骗你,我的确能做你的阿姨了。”年轻人搓搓手说:“你先点杯咖啡,坐一下,我去下洗手间。”可是一直到滚烫的咖啡变成冰凉的,去洗手间的年轻人也没有回来,颖昭等了很久,很久,回家后,她又等了无数个晚上,可是手机再没响过,短信再没来过。她终于明白这一切结束了。
  我陪颖昭出去走走,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了两瓶啤酒,第一次坐在路边号啕大哭,等她哭够了,我问她:“后悔吗?”
  “不,可是很留恋,这是我一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生活还长着呢,你还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的。”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用年轻的心开创一片新事业
  
  但是颖昭很快调整好自己,继续她的人生探索与发现。她萌发了学习上网的想法。在学习了如何打字、如何上网“冲浪”后,她开始喜欢上了网络。开始的时候,她在聊天室里只是悄悄躲在一旁,“听”别人聊天,自己并不参与,渐渐地熟悉之后,她便当起聊天室的“斑竹”(版主)来。与她共同主持聊天室的另外两名女性岁数也不小了,都在不同地方生活。虽然她们之间从没见过面,但这并没有成为她们之间建立良好关系的障碍。
  颖昭主持的聊天室都是一些关于婚姻、爱情、婆媳关系的聊天话题,一般提前3个月在网上公布出来,这样大家就能决定是否要参加,而她们这些主持人也少不了现身说法,讲讲自己的成功与失败。进入这个聊天室的有中年人,更多的是年轻人,可是颖昭爱聊天、爱时尚的脾气,让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例如,有一次的聊天话题是“感情的力量”。在颖昭发言时,有一个年轻的网友突然插了进来说:“我不相信感情的力量。”原来,她的母亲最近离婚,而自己患上了白血病。颖昭从各个方面鼓励她,最终让她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颖昭说,这才是适合我的领域,退休的人来做这样的“感情志愿者”工作是非常合适的。无论生活给予她的是甜蜜还是辛酸,颖昭一直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这使得她越来越多地发现和感受生活的真实和美丽,让自己的人生游刃有余,充实而快乐。
  (责编:孙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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