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梅花

来源 :小小说月刊·上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ristophe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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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方是出了名的愛梅花,屋前屋后植满了梅花。他画的梅花也好,提笔运墨,一眨眼间,一幅梅花图就画好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梅方以做私塾先生度日,日子过得挺惬意的,但这人一出名,就不一样了。
  这不,有忽远忽近的友人们登门来求画,梅方拿起画笔,刷刷几笔下去,成了。
  友人前脚刚走,邻居带着亲戚后脚就来了,梅方拿起画笔,刷刷几笔,成了。
  知府大人的公子赵青云也带着一帮文人来串门。赵青云不是外人,是梅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梅方有些累了,看着赵青云在一帮狐朋狗友面前胡天海地吹牛,有些无奈,叹口气,依旧拿起笔。
  他不能打了朋友的脸。
  略一思索,提笔,勾补沾染点,一气呵成,一幅《雀梅图》便跃然纸上。
  多年痴心于梅花,万种千红在他早已是胸有成竹。
  赵青云一把抢过,瞳仁圆亮,爱不释手。在众人的称奇叫好声中,几碟小菜,一壶老酒摆上案桌。
  酒菜是赵青云备好的。梅方嘛,有名的穷光蛋喽。
  临走,赵青云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梅方有些迷惑:梅兄才华横溢,得有个出头之日方好啊!
  琢磨着赵青云的话,梅方叹口气,就有了去西山赏梅的念头。
  西山,实际上是离此约十里的一座野山。山上积雪终年不化,却在那山涧水潺处多有梅花迎寒吐蕊,悄然绽放,是梅方最喜欢涉足的人间桃源。
  这里的梅花让梅方心旷神怡,放得下尘世的一切痴念。
  梅方走走停停在这绿野山林之间,渴了,饮几口冰雪融水;累了,择一块大青石坐下,不时嗅嗅身旁的几枝绿萼红梅,闭眼,再闭眼。
  他是真懂梅花的人啊!
  在云雾褪尽处,几个樵夫背着柴薪说笑而来。
  梅方忽瞥见有梅根外相奇特,疏枝间隐隐挂着几丝绿意。
  一种心痛自心底涌起,梅方连忙喝停,买下,再看,老根虬曲如龙,非寻常所见。
  梅方暗自称幸,回家,择屋后一块好地种下,精心呵护。
  是夜,梅方竟梦见白色的蝴蝶在园内翩翩起舞,凡蝴蝶蹁跹处,各色梅花迅速绽放,最后,蝴蝶纷纷憩落于老梅枝头,变成无数朵状如玉蝶的五瓣梅花。
  不久,周边的人们都知道梅方宅中多了一位白衣飘飘、貌若天仙的侍读佳丽。
  有了红粉知己的梅方就很少出门迎客了,整天窝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赵青云听说,心想哪能少了一番热闹,叫上一帮文朋诗友,带些吃喝,来梅方家拜访。
  梅方的头有些大,但还是像老样子摆好了桌椅,与大家一起把酒言欢。
  有人喊,怎么不见美人迎客?
  出来出来。
  梅方无奈笑过,早有佳人姗姗而至,施礼:研墨之人,贱名小蝶。
  一抬头,玉面粉腮,酒窝盛春,真的是倾国倾城,惊煞了众人。
  众人望梅吟诗,指明小蝶对答。有人道:“世间尤物无盛衰,万点萦风愈奇绝。”
  小蝶微微一笑,应“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众人叫好,有人望着美人笑吟吟地说:“人怜红艳多应俗,天与清香似有私。”
  小蝶脸色微红,回“多情好与风流伴,不到双双燕语时”。
  赵青云坏坏地看着梅方,摇头说,我才不信呢,随口来了一句:“旧时爱菊陶彭泽,今作梅花树下仙。”
  梅方带着几分醉意,望向门外飘落进来的雪花,不假思索地应道:“日暮画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众人笑。小蝶迅速逃离。
  去赏梅。众人见小屋前后梅花尽开,有的花黄似蜡,有的红如朱砂,姿态万千,清香扑鼻。
  忽见墙角有一株梅树,枝如飞龙,盘空而上;花似蝴蝶,玉瓣剔透,如仙子遁入凡尘,翩翩起舞,不时有暗香浮来,沁人心脾,让人浮想联翩,恍入梦境。
  这是何等尤物?
  玉蝶梅花。名字,是梅方给起的。
  临别,赵青云附在梅方耳边悄悄说,梅兄才学出众,不应该再委屈了这七尺之躯。家父已向朝廷举荐,不日皇恩浩荡,梅兄自此便可飞黄腾达了!
  倒实实地把梅方吓了一跳。梅方连忙作揖,说感谢赵兄一番盛情,又说昔日耕读时确有入仕为官、光耀门楣之念,但今非昔比,心中早已没有了那般凌云之志,现在呢,只想着做个养花植草的俗人。
  赵青云摆摆手,一句没听,走了。
  圣旨真的就下来了,梅方做了云城知县。
  梅知县花费了一番心思,画了一幅满意的《玉蝶梅花图》送给赵知府,然后慌慌张张地赴任去了。
  一年后,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有人揭发赵知府收受巨额贿赂,徇私枉法。经查属实,朝廷下旨诛杀赵知府满门,昔日门生皆在此列。
  刑场上的赵青云想起了梅方,后悔地想,梅兄啊,是我害了你!
  早有人赴云城捉拿梅方,结果县衙空空如也。手下人说,知县大人在一个月前已经搁印不干了,据说携家眷去了山林隐居呢。
  众人赶到西山,见那云雾缭绕处,多有梅树,枝如飞龙,盘空而上;花似蝴蝶,玉瓣剔透,如仙子遁入凡尘,翩翩起舞,不时有暗香浮来,沁人心脾,让人浮想联翩,恍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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