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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的故事——母亲留给她一个硬币
遥遥,女,初一学生
妈妈走的时候,在汽车站,交给遥遥一个硬币,说这是非常特殊的一块钱,有一个故事,妈妈给她写了一封信,放在家里了。
送走妈妈,遥遥在小镇逛悠了半天,忍不住一口气花了二百多元钱,买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也买了一些无用的,甚至假货,没钱吃饭了,遥遥忍住饥饿,捏着母亲给她的这枚硬币,走了十几里山路,回家了。
她找到妈妈留下的信,知道了这一枚硬币背后的故事:初次进城的妈妈身无分文,还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参加环卫工试用,一同参加试用的另一名打工阿姨,看见妈妈饿得拿不动扫帚,掏出身上唯一的一元硬币,打算买两个馒头,一人吃一个,填填肚子,再干活。想不到有人酒后驾车,撞倒了那位阿姨,从阿姨紧紧握住的手里,妈妈珍藏了那枚硬币。
遥遥知道父母在城里打工挣钱的艰苦,哭了,为自己大手大脚花钱后悔。
冬梅的故事——父亲寄回的一盘磁带
冬梅,女,高一学生
半期考试后,学校放归宿假,冬梅高兴地回家。前几年,家里修房,债台高筑,父亲外出打工,挣钱还债,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母亲在家里操持家务和农活,照看冬梅和她弟弟。这次考试让初中成绩优秀的冬梅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父母的辛苦,心里很是内疚。
母亲做了好吃的,在家门前的大槐树下等女儿。晚饭后,冬梅,和弟弟、母亲拉着手到自家的鱼塘散步,看见鱼儿畅游,心里充满希望。母亲的手很是粗糙。
晚上下暴雨,鱼塘被冲开一道口子,鱼儿全部被洪水冲走。第二天早晨,冬梅看见母亲绝望地坐在泥水里发呆。她知道,在妈妈的心里,鱼塘的收入比什么都重要,那是女儿和儿子的书费啊。
下午,冬梅要去学校了。母亲收拾好东西,拿出一叠钱,这是买鱼饲料的。冬梅想到自己的成绩,打算辍学,回学校拿回东西,办好退学手续,保证弟弟能够顺利读书。妈妈拿出一盘磁带,让她去学校借同学的机子听听,再作决定。
磁带里,是爸爸带回的声音,诉说爸爸对女儿和儿子的想念,诉说出门在外,没有文化自己遭遇的许多艰难,他要女儿好好读书……
冬梅打消了辍学的念头,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拼搏。
玉瑶的故事——爸爸那可怕的眼睛
玉瑶,女,初一学生
当了十多年留守孩子,爸爸打工回来,再也不外出了。玉瑶很高兴。可是她又隐隐约约有些害怕,爸爸神情有些不对劲。
那次月假,她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爸爸做的饭菜很难吃。玉瑶想妈妈,想让妈妈也回家,不要再去打工,爸爸狠狠盯了她一眼。玉瑶才知道自己害怕的,原来是爸爸的眼睛。爸爸的眼睛透出来的是呆滞的光,一瞪人,好像很凶,恶狠狠的。
她不敢跟爸爸说话、不敢和爸爸对视,盼望爸爸回来的喜悦,变成压抑和恐惧。她幻想着爸爸是不是被换成了一个假的,甚至担心某一天,他会把自己带出去卖掉。
年底,妈妈回来,告诉女儿,爸爸的确有变化,那就是,他的眼睛在工地上被铁丝戳伤,一只眼睛已经失明。玉瑶伤心地痛哭起来。
小康的故事——染发的母亲
小康,女,职高学生
小康喜欢写诗。她曾经写过一首关于头发的诗,还在学校得奖。国庆大假回家的小康,发现妈妈变得年轻了,她花白干枯的头发,变成了满头油黑的青丝。原来妈妈收割完稻谷,把小麦、油菜种下后,去染了头发,让自己显得更年轻些,好外出打工,找一份多少挣点钱的工作。小康上高中了,还欠着学校的费用。哥哥在读大四。
恰好邻居家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在城里有一份钟点工,她可以带妈妈去干,月薪800元,但是先得付给她两个月的中介费。妈妈很高兴,卖了家里的四只鸡、一头羊,还有一些谷子,好不容易凑齐车费和那个女人的中介费,就被那女人带着出了门。
一i
小康写着诗,怀念着妈妈。妈妈打电话回家。说她一切都好。想不到过了两个月,妈妈空着手回到家里,染过的头发一半白色,一半黑色了。妈妈被那个女人骗到城里,女人骗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捡了两个月垃圾,才挣到回家的路费,回到家里。
小康的诗里,多了很多泪水。
小芙的故事——让留守哥哥回心转意
小芙,女,初三学生
周末,小芙回家,又看见大伯的儿子在和他母亲吵架。
他比小芙大两岁,从小,小芙就非常喜欢哥哥,和他一起玩,后来上学了,哥哥就是她的保镖。大伯在外面打工,大妈打工遭遇车祸,失去双腿,哥哥在学校和人打架,被学校处分。半年前,断腿的母亲一气之下,把他拽回家里,要他出去挣钱。哥哥出去找工作,四处碰壁,钱没有挣到,反而和一帮小青年混在一起,学会了赌博、抽烟。回到家里,他变得成天萎靡不振,成天和大妈过不去。
小芙把哥哥拉到自己家里,给他拿出一些瓜子,让他消消火气。没想到哥哥从口袋里掏出烟,取出一支,跷着二郎腿,就抽起来,喷出的烟雾,熏得小芙直咳嗽。哥哥的手机响了,有人约他去镇上打牌,他一溜烟跑了。
晚上,村长通知大妈,哥哥在镇上赌博,输了钱,和别人打架,被派出所抓去,要交罚款。大妈拄着双拐,哭哭啼啼要去镇上,小芙赶紧拿出手电筒,陪着她去。在派出所,看见哥哥满脸是血,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看见拄着双拐、浑身滚满泥水的母亲,他说,我想读书。
采访手记
记得,年初去巴中采访留守中学生,在平昌,我乘客车回来。车站里挤满外出打工的人,他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购买到各地的车票,然后挤上一辆辆客车。我也上车了,旁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说自己出门打工,做清洁工,为孩子读书挣:最钱。她的两个小孩,一个上初中,一个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一路上,她晕车晕得厉害,痛苦地皱着眉头、咧着嘴,忍受着翻江倒海般的痛苦,脸皱得像一个苦瓜,但是一提到她的小孩,脸上就露出欣慰和微笑。下车后,看见她蹒跚着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城市,我在心里不仅为她祝福,也希望她的两个孩子能够理解母亲的辛苦,为母亲争气。
遥遥,女,初一学生
妈妈走的时候,在汽车站,交给遥遥一个硬币,说这是非常特殊的一块钱,有一个故事,妈妈给她写了一封信,放在家里了。
送走妈妈,遥遥在小镇逛悠了半天,忍不住一口气花了二百多元钱,买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也买了一些无用的,甚至假货,没钱吃饭了,遥遥忍住饥饿,捏着母亲给她的这枚硬币,走了十几里山路,回家了。
她找到妈妈留下的信,知道了这一枚硬币背后的故事:初次进城的妈妈身无分文,还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参加环卫工试用,一同参加试用的另一名打工阿姨,看见妈妈饿得拿不动扫帚,掏出身上唯一的一元硬币,打算买两个馒头,一人吃一个,填填肚子,再干活。想不到有人酒后驾车,撞倒了那位阿姨,从阿姨紧紧握住的手里,妈妈珍藏了那枚硬币。
遥遥知道父母在城里打工挣钱的艰苦,哭了,为自己大手大脚花钱后悔。
冬梅的故事——父亲寄回的一盘磁带
冬梅,女,高一学生
半期考试后,学校放归宿假,冬梅高兴地回家。前几年,家里修房,债台高筑,父亲外出打工,挣钱还债,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母亲在家里操持家务和农活,照看冬梅和她弟弟。这次考试让初中成绩优秀的冬梅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父母的辛苦,心里很是内疚。
母亲做了好吃的,在家门前的大槐树下等女儿。晚饭后,冬梅,和弟弟、母亲拉着手到自家的鱼塘散步,看见鱼儿畅游,心里充满希望。母亲的手很是粗糙。
晚上下暴雨,鱼塘被冲开一道口子,鱼儿全部被洪水冲走。第二天早晨,冬梅看见母亲绝望地坐在泥水里发呆。她知道,在妈妈的心里,鱼塘的收入比什么都重要,那是女儿和儿子的书费啊。
下午,冬梅要去学校了。母亲收拾好东西,拿出一叠钱,这是买鱼饲料的。冬梅想到自己的成绩,打算辍学,回学校拿回东西,办好退学手续,保证弟弟能够顺利读书。妈妈拿出一盘磁带,让她去学校借同学的机子听听,再作决定。
磁带里,是爸爸带回的声音,诉说爸爸对女儿和儿子的想念,诉说出门在外,没有文化自己遭遇的许多艰难,他要女儿好好读书……
冬梅打消了辍学的念头,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拼搏。
玉瑶的故事——爸爸那可怕的眼睛
玉瑶,女,初一学生
当了十多年留守孩子,爸爸打工回来,再也不外出了。玉瑶很高兴。可是她又隐隐约约有些害怕,爸爸神情有些不对劲。
那次月假,她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爸爸做的饭菜很难吃。玉瑶想妈妈,想让妈妈也回家,不要再去打工,爸爸狠狠盯了她一眼。玉瑶才知道自己害怕的,原来是爸爸的眼睛。爸爸的眼睛透出来的是呆滞的光,一瞪人,好像很凶,恶狠狠的。
她不敢跟爸爸说话、不敢和爸爸对视,盼望爸爸回来的喜悦,变成压抑和恐惧。她幻想着爸爸是不是被换成了一个假的,甚至担心某一天,他会把自己带出去卖掉。
年底,妈妈回来,告诉女儿,爸爸的确有变化,那就是,他的眼睛在工地上被铁丝戳伤,一只眼睛已经失明。玉瑶伤心地痛哭起来。
小康的故事——染发的母亲
小康,女,职高学生
小康喜欢写诗。她曾经写过一首关于头发的诗,还在学校得奖。国庆大假回家的小康,发现妈妈变得年轻了,她花白干枯的头发,变成了满头油黑的青丝。原来妈妈收割完稻谷,把小麦、油菜种下后,去染了头发,让自己显得更年轻些,好外出打工,找一份多少挣点钱的工作。小康上高中了,还欠着学校的费用。哥哥在读大四。
恰好邻居家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在城里有一份钟点工,她可以带妈妈去干,月薪800元,但是先得付给她两个月的中介费。妈妈很高兴,卖了家里的四只鸡、一头羊,还有一些谷子,好不容易凑齐车费和那个女人的中介费,就被那女人带着出了门。
一i
小康写着诗,怀念着妈妈。妈妈打电话回家。说她一切都好。想不到过了两个月,妈妈空着手回到家里,染过的头发一半白色,一半黑色了。妈妈被那个女人骗到城里,女人骗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捡了两个月垃圾,才挣到回家的路费,回到家里。
小康的诗里,多了很多泪水。
小芙的故事——让留守哥哥回心转意
小芙,女,初三学生
周末,小芙回家,又看见大伯的儿子在和他母亲吵架。
他比小芙大两岁,从小,小芙就非常喜欢哥哥,和他一起玩,后来上学了,哥哥就是她的保镖。大伯在外面打工,大妈打工遭遇车祸,失去双腿,哥哥在学校和人打架,被学校处分。半年前,断腿的母亲一气之下,把他拽回家里,要他出去挣钱。哥哥出去找工作,四处碰壁,钱没有挣到,反而和一帮小青年混在一起,学会了赌博、抽烟。回到家里,他变得成天萎靡不振,成天和大妈过不去。
小芙把哥哥拉到自己家里,给他拿出一些瓜子,让他消消火气。没想到哥哥从口袋里掏出烟,取出一支,跷着二郎腿,就抽起来,喷出的烟雾,熏得小芙直咳嗽。哥哥的手机响了,有人约他去镇上打牌,他一溜烟跑了。
晚上,村长通知大妈,哥哥在镇上赌博,输了钱,和别人打架,被派出所抓去,要交罚款。大妈拄着双拐,哭哭啼啼要去镇上,小芙赶紧拿出手电筒,陪着她去。在派出所,看见哥哥满脸是血,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看见拄着双拐、浑身滚满泥水的母亲,他说,我想读书。
采访手记
记得,年初去巴中采访留守中学生,在平昌,我乘客车回来。车站里挤满外出打工的人,他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购买到各地的车票,然后挤上一辆辆客车。我也上车了,旁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说自己出门打工,做清洁工,为孩子读书挣:最钱。她的两个小孩,一个上初中,一个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一路上,她晕车晕得厉害,痛苦地皱着眉头、咧着嘴,忍受着翻江倒海般的痛苦,脸皱得像一个苦瓜,但是一提到她的小孩,脸上就露出欣慰和微笑。下车后,看见她蹒跚着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城市,我在心里不仅为她祝福,也希望她的两个孩子能够理解母亲的辛苦,为母亲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