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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在当下的远程开放学习和终身学习研究领域，出现了否认在线学习发展历史、忽略已有优质研究的倾向。甚至一些颇具影响力的教育工作者在以不同的形式发表言论，仿佛在线学习的优质实践近年才出现。换句话说，一些对在线学习研究一无所知的人正在“重建”这个领域。而一些报告和学术文章中的错误引用或以讹传讹更加剧了对过去的否认，对维果茨基文献的错误引用即是一个典型证明。关于1985年至2010年《教育技术摘要》刊发文章的关键词的汇总和分析表明了这个领域学术研究的“重建”“再循环”“遗忘”的一些规律。这些规律体现在远程教育的“质量保证”“最佳实践”“教学设计指导原则”等相关研究与实践方面。近年对慕课的研究亦完全忽略了2000年亚洲以及其他地方已经在提供大规模公开在线课程的事实。十年前我们犯过的错误，如今我们还在重复，并且似乎更严重了。如果我们不能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不能很好学习和借鉴以往的优秀研究成果，不能采用已经总结出来的好的基本原则，那我们无异于在沙滩上建城堡。
【关键词】 远程教育；在线学习；历史回顾；维果茨基；最优实践；教学设计指导原则
【中图分类号】 G42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7）08-0009-03
《中国远程教育》未来发展方向是今天座谈会的中心之一，我的发言与这个中心是一致的。在远程开放学习和终身学习领域开展研究，我认为，回头看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三四十年前的研究成果。我们应该经常提醒自己，学术期刊也应该经常提醒读者：有哪些有价值的东西似乎被遗忘了？这些年来，我为学术期刊审了很多文章。现在我对这项工作感到厌倦了，我常常对一些期刊的编辑抱怨：来稿的文献回顾似乎只涉及2006年以后的研究，但之前的文献都没人关注。然而，我们审读一篇文章，首先要看的就是文献回顾部分，因为这个部分体现了研究者对这个领域的了解。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一些有影响力的教育工作者（我主要是指美国教育工作者）认为，目前在线学习领域的优质研究很少，在线学习教学法的研究也很少。这种说法是不对的。美国康奈尔大学校长、美国大学协会会长、全球学习理事会创会成员亨特·罗林斯三世在一次演讲中说道：“几乎没有针对在线学习最佳形式的严谨研究……也没有针对失败在线教学法的严谨研究……。”这么有影响力的一所美国大学的校长在他的演讲或文章中公开对人们这么说，这是罔顾事实，断然否认在线学习的历史。因此，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整个领域正在被“重建”，我认为现在是在线学习的一个关键时刻，因为它的“过去”正在被否认。近来关于在线学习的评价似乎暗示过去没有在线学习，在线学习是几年前才开始出现的。我担任审稿人的很多学术期刊都遇到一个相同问题，来稿中很少有吸取本领域过去经验教训的文章。以学术声誉闻名世界的麻省理工学院在其2016年的报告《在线教育：高等教育改革催化剂》中也犯了类似的错误，报告指出：“起源于美国的远程教育有一百多年历史。”此报告引用247条文献，关于远程教育历史文献只有1处，全文有28页但在线教育仅占3页篇幅，全文仅5处提到“远程”这一术语。撰写麻省理工学院报告的人中并没有社会科学家，都是典型的计算机科学家、工程师、商业领域专家、律师和公司行政管理者。这些人对先前在线学习研究文献一无所知。在线教育和远程教育领域充斥这样的报告，而它们的作者并不了解在线教育和远程教育，甚至以为开创在线教育时代的是慕课，在线学习是教育的新时代。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期刊的审稿人和编辑们经常碰到的问题，即错误引用或以讹传讹。举个例子，维果茨基的《社会中的心理》是经常被引用的社会学习理论专著。有的文章将其标注为1978年甚至是年代更新的文献，然而维果茨基在1934年就去世了，所以把他当成当代作者是完全錯误的。这样做的人越多，跟风的人就会越多，也就可能一错再错。伴随在线学习“重生”而成长的新一代研究者似乎不知道这一点。由于当代学术研究的错误引用，好像维果茨基的观点是比较新的理论，甚至是受到现代研究者的影响，可是维果茨基八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们或许可以把这个现象叫作“忘果茨基效应（The Forgotsky Effect）”。
我在《中国远程教育》2017年第四期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在线教育症结何在？》，这篇文章的标题是约稿人提议的，希望与我十年前的另外一篇文章《远程教育症结何在？》呼应。我在这篇刚刚发表的文章中也提到了类似观点：十年前我们犯过的错误，如今我们还在重复，并且似乎更严重了。我的意思是人们完全忘记了在线学习的历史，这些对在线学习研究一无所知的人正在“重建”这个领域。至于在线学习的起源，麻省理工学院2016年《在线教育：高等教育改革催化剂》报告的作者似乎认定在线学习的起源是2002年麻省理工学院发起的开放课件（OCW）计划，他们还说2008年出现的“慕课给远程学习带来了规模上的新发展以及交互性、复杂性和个性化等程度上的新发展”（使用异步视频和论坛、自动考核评分等）。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对早期慕课学习者的研究显示，学生一直在抱怨慕课缺乏交互性、复杂性和个性化。这个报告完全扭曲了对慕课进行评估的研究结论。
几年前我曾做过一个分析，这个分析有助于我们了解在线学习的真实情况。我是《教育技术摘要》的编委，从一开始就加入编委会，所以对这份期刊非常了解，也方便完整收集该刊所有内容。我汇总了1985年至2010年《教育技术摘要》刊发文章的关键词，这份期刊收录了约一千种期刊的摘要。我发现有证据表明这个领域学术研究的“重建”“再循环”“遗忘”的一些规律。显然，“e-learning”“在线学习”“因特网”在1995年后迅速成为热门高频关键词，但在2000-2009年急速下降。而在同一时期，“教育电视”“视频”“交互”作为关键词的频次却持续下降，2000年以后几乎不存在了。“教学设计”“教学效果”“评价”等关键词频次也是持续下降，而有一个关键词从来没有在主要国际学术期刊的文章中流行过，这就是“质量”。三十年来，“质量”作为关键词在这些期刊发表的文章中几乎接近零。但是，“质量”确实是一些优秀教科书的主题。郑仁星（Insung Jung）教授2004年在其专著《扩大优质高等教育机会》介绍了各种集体式和分散式质量保证模式，这是远程教育质量保证的好的教科书。很多协会也提出很好的质量保证框架。但在期刊文章中，好像少有人回顾这些文献，研究质量问题的文章也不多。这说明没有人关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但我们不能因此否认这些质量保证模式的存在。在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方面，亚洲开放大学协会 （AAOU）确定的107条“最佳实践”（这些都可以用于指导在线学习）是国际远程教育指导原则的好例子，包括政策和规划 （7 条）、人力资源招募和发展（9 条）、管理和行政（21 条）、学习者 （10 条）、专业设计和开发（6 条）、课程设计和开发（14 条）、学习支持（18 条）、学生学习考核（15 条）和学习媒体（7 条）等方面。 而在教学设计指导原则方面，从文献中可以看到，有些教学设计原则一百年来一直得到研究者的肯定，其中“师生交互”一直在最佳实践指导原则中受到强调。因此，慕课出现初期，有人说可以不要师生交互，这是毫无根据的，与研究发现相悖。一百年来最佳实践指导原则均强调师生交互的重要性。我们必须回顾这些研究文献，从中可以了解教学离不开教师。对于否定教师作用的教学设计，我们必须要求作者认真学习相关研究文献，并据此修改教学设计。我在开头提到有人认为“没有针对失败在线教学法的严谨研究……”，然而，事实上这方面的研究在过去一百年从未间断过。
关于慕课，2000年亚洲以及其他地方已经在提供大规模公开在线课程；事实上，巴基斯坦虚拟大学的大规模卫星教学课程比第一门慕课还要早几年出现。慕课带来商业利益和机会。有人说技术决定发展，事实也是如此，商业机构决定技术在教育领域的用途。2008年 出现MOOC（慕课）这个新术语，使传统教育工作者以为在线教育是新生事物；2012-2016年，商业性慕课提供商以学习者建构学习（异步论坛、学生互评作业等）代替师生交互。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常规学校教师一贯批评远程教育缺乏人性化的方法，他们现在却在慕课中采用这些方法，这是因为他们必须为自己无法给大规模课程配备足够教师寻找理由。
在我们这个领域，有多少好的学习方法被遗忘了？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开始出现基于文本的远程教育并发展成为程序化学习；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教育电视节目制作从采用简单技术发展到采用巧妙的能力倾向处理交互设计；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在线方法稳步发展。然而2008年，慕课设计仿佛又回到基础水平，2015-2016年，刚刚开始出现针对不同类型学生的更为巧妙的设计。先前远程教育研究成果正在逐渐被重新发现。如同前面提到的《教育技术摘要》关键词的变化，这些是不同时代的不同趋势，有的还是循环出现。
目前，对最佳实践指导原则的忽视在国际在线教育发展领域尤为严重，我们不能忽视这些东西，以免重蹈覆辙。四十年前施拉姆在《大媒介 小媒介》一书中强调学术研究必须确保远程教育教学法适合不同文化和环境。相对而言，几乎没有针对慕课设计的跨文化研究，似乎各种在线学习方法都具有普适性。
麻省理工学院《在线教育：高等教育改革催化剂》的作者说他们已经解决这个问题，报告给出的招数是“如同美国学者赫伯特?西蒙（1967）所预见的，聘请‘一种新型专業人才——学习工程师’”。但西蒙所描述的学习工程师的工作早已是教育技术专业人士的标准工作。由此可见，这又是美国大学高级管理层不了解在线学习领域的典型例子。这个报告还提到团队应该协作，“学科专家与更加宽广的学习科学领域专家一起开展工作”，而早在1967年欧洲广播联盟就给教育电视领域提出这条建议，随后也经常提出。
我们应当确保负责制订未来远程教育政策和方法的研究团队，包括社会科学和教育专家，不为商业利益所左右。远程教育应当遵循传统质量保证原则，这些原则至今仍然适用。学术期刊要严把评审关，凡是忽略研究文献回顾的文章均不予发表。我长期为七家学术期刊审稿，最近我通知其中六家的主编：我不再接受审稿任务了，我不想整天在电脑上看这些文章，然后一次又一次指出他们忽视研究文献、忽视在线学习历史的毛病。我现在只给澳大利亚《远程教育》审稿，因为它的主编索姆·奈杜能够严把质量关，保证了该刊文章的质量。此外，我们还要注意提高文献引用的一致性，防止出现“忘果茨基效应”。
读过《圣经》的人都知道巴别塔。巴别塔是有事实依据的，古巴比伦人建造类似巴别塔的建筑物，目的是为了方便各国的人交换商品。但是，他们的初衷未能实现，因为各国的人讲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因此无法交流。我认为这正是在线远程教育研究目前面临的窘况。我们必须能够协调和统一各国实践经验，使用共同语言交流，否则难以实现初衷。今天，由于我们没有很好地学习和借鉴以往的很多研究成果，没有采用很多好的基本原则，我们似乎又退步到最初阶段。如果我们不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放弃经过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教学原则，我们就是在沙滩上建城堡。
（本文根据座谈会记录资料整理）
收稿日期：2017-06-23
定稿日期：2017-06-28
作者简介：乔恩·巴格利（Jon Baggaley），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荣休教授，英国心理学会副会士，《学习、媒体和技术》创刊主编。
责任编辑 郝 丹
在当下的远程开放学习和终身学习研究领域，出现了否认在线学习发展历史、忽略已有优质研究的倾向。甚至一些颇具影响力的教育工作者在以不同的形式发表言论，仿佛在线学习的优质实践近年才出现。换句话说，一些对在线学习研究一无所知的人正在“重建”这个领域。而一些报告和学术文章中的错误引用或以讹传讹更加剧了对过去的否认，对维果茨基文献的错误引用即是一个典型证明。关于1985年至2010年《教育技术摘要》刊发文章的关键词的汇总和分析表明了这个领域学术研究的“重建”“再循环”“遗忘”的一些规律。这些规律体现在远程教育的“质量保证”“最佳实践”“教学设计指导原则”等相关研究与实践方面。近年对慕课的研究亦完全忽略了2000年亚洲以及其他地方已经在提供大规模公开在线课程的事实。十年前我们犯过的错误，如今我们还在重复，并且似乎更严重了。如果我们不能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不能很好学习和借鉴以往的优秀研究成果，不能采用已经总结出来的好的基本原则，那我们无异于在沙滩上建城堡。
【关键词】 远程教育；在线学习；历史回顾；维果茨基；最优实践；教学设计指导原则
【中图分类号】 G42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7）08-0009-03
《中国远程教育》未来发展方向是今天座谈会的中心之一，我的发言与这个中心是一致的。在远程开放学习和终身学习领域开展研究，我认为，回头看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三四十年前的研究成果。我们应该经常提醒自己，学术期刊也应该经常提醒读者：有哪些有价值的东西似乎被遗忘了？这些年来，我为学术期刊审了很多文章。现在我对这项工作感到厌倦了，我常常对一些期刊的编辑抱怨：来稿的文献回顾似乎只涉及2006年以后的研究，但之前的文献都没人关注。然而，我们审读一篇文章，首先要看的就是文献回顾部分，因为这个部分体现了研究者对这个领域的了解。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一些有影响力的教育工作者（我主要是指美国教育工作者）认为，目前在线学习领域的优质研究很少，在线学习教学法的研究也很少。这种说法是不对的。美国康奈尔大学校长、美国大学协会会长、全球学习理事会创会成员亨特·罗林斯三世在一次演讲中说道：“几乎没有针对在线学习最佳形式的严谨研究……也没有针对失败在线教学法的严谨研究……。”这么有影响力的一所美国大学的校长在他的演讲或文章中公开对人们这么说，这是罔顾事实，断然否认在线学习的历史。因此，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整个领域正在被“重建”，我认为现在是在线学习的一个关键时刻，因为它的“过去”正在被否认。近来关于在线学习的评价似乎暗示过去没有在线学习，在线学习是几年前才开始出现的。我担任审稿人的很多学术期刊都遇到一个相同问题，来稿中很少有吸取本领域过去经验教训的文章。以学术声誉闻名世界的麻省理工学院在其2016年的报告《在线教育：高等教育改革催化剂》中也犯了类似的错误，报告指出：“起源于美国的远程教育有一百多年历史。”此报告引用247条文献，关于远程教育历史文献只有1处，全文有28页但在线教育仅占3页篇幅，全文仅5处提到“远程”这一术语。撰写麻省理工学院报告的人中并没有社会科学家，都是典型的计算机科学家、工程师、商业领域专家、律师和公司行政管理者。这些人对先前在线学习研究文献一无所知。在线教育和远程教育领域充斥这样的报告，而它们的作者并不了解在线教育和远程教育，甚至以为开创在线教育时代的是慕课，在线学习是教育的新时代。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期刊的审稿人和编辑们经常碰到的问题，即错误引用或以讹传讹。举个例子，维果茨基的《社会中的心理》是经常被引用的社会学习理论专著。有的文章将其标注为1978年甚至是年代更新的文献，然而维果茨基在1934年就去世了，所以把他当成当代作者是完全錯误的。这样做的人越多，跟风的人就会越多，也就可能一错再错。伴随在线学习“重生”而成长的新一代研究者似乎不知道这一点。由于当代学术研究的错误引用，好像维果茨基的观点是比较新的理论，甚至是受到现代研究者的影响，可是维果茨基八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们或许可以把这个现象叫作“忘果茨基效应（The Forgotsky Effect）”。
我在《中国远程教育》2017年第四期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在线教育症结何在？》，这篇文章的标题是约稿人提议的，希望与我十年前的另外一篇文章《远程教育症结何在？》呼应。我在这篇刚刚发表的文章中也提到了类似观点：十年前我们犯过的错误，如今我们还在重复，并且似乎更严重了。我的意思是人们完全忘记了在线学习的历史，这些对在线学习研究一无所知的人正在“重建”这个领域。至于在线学习的起源，麻省理工学院2016年《在线教育：高等教育改革催化剂》报告的作者似乎认定在线学习的起源是2002年麻省理工学院发起的开放课件（OCW）计划，他们还说2008年出现的“慕课给远程学习带来了规模上的新发展以及交互性、复杂性和个性化等程度上的新发展”（使用异步视频和论坛、自动考核评分等）。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对早期慕课学习者的研究显示，学生一直在抱怨慕课缺乏交互性、复杂性和个性化。这个报告完全扭曲了对慕课进行评估的研究结论。
几年前我曾做过一个分析，这个分析有助于我们了解在线学习的真实情况。我是《教育技术摘要》的编委，从一开始就加入编委会，所以对这份期刊非常了解，也方便完整收集该刊所有内容。我汇总了1985年至2010年《教育技术摘要》刊发文章的关键词，这份期刊收录了约一千种期刊的摘要。我发现有证据表明这个领域学术研究的“重建”“再循环”“遗忘”的一些规律。显然，“e-learning”“在线学习”“因特网”在1995年后迅速成为热门高频关键词，但在2000-2009年急速下降。而在同一时期，“教育电视”“视频”“交互”作为关键词的频次却持续下降，2000年以后几乎不存在了。“教学设计”“教学效果”“评价”等关键词频次也是持续下降，而有一个关键词从来没有在主要国际学术期刊的文章中流行过，这就是“质量”。三十年来，“质量”作为关键词在这些期刊发表的文章中几乎接近零。但是，“质量”确实是一些优秀教科书的主题。郑仁星（Insung Jung）教授2004年在其专著《扩大优质高等教育机会》介绍了各种集体式和分散式质量保证模式，这是远程教育质量保证的好的教科书。很多协会也提出很好的质量保证框架。但在期刊文章中，好像少有人回顾这些文献，研究质量问题的文章也不多。这说明没有人关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但我们不能因此否认这些质量保证模式的存在。在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方面，亚洲开放大学协会 （AAOU）确定的107条“最佳实践”（这些都可以用于指导在线学习）是国际远程教育指导原则的好例子，包括政策和规划 （7 条）、人力资源招募和发展（9 条）、管理和行政（21 条）、学习者 （10 条）、专业设计和开发（6 条）、课程设计和开发（14 条）、学习支持（18 条）、学生学习考核（15 条）和学习媒体（7 条）等方面。 而在教学设计指导原则方面，从文献中可以看到，有些教学设计原则一百年来一直得到研究者的肯定，其中“师生交互”一直在最佳实践指导原则中受到强调。因此，慕课出现初期，有人说可以不要师生交互，这是毫无根据的，与研究发现相悖。一百年来最佳实践指导原则均强调师生交互的重要性。我们必须回顾这些研究文献，从中可以了解教学离不开教师。对于否定教师作用的教学设计，我们必须要求作者认真学习相关研究文献，并据此修改教学设计。我在开头提到有人认为“没有针对失败在线教学法的严谨研究……”，然而，事实上这方面的研究在过去一百年从未间断过。
关于慕课，2000年亚洲以及其他地方已经在提供大规模公开在线课程；事实上，巴基斯坦虚拟大学的大规模卫星教学课程比第一门慕课还要早几年出现。慕课带来商业利益和机会。有人说技术决定发展，事实也是如此，商业机构决定技术在教育领域的用途。2008年 出现MOOC（慕课）这个新术语，使传统教育工作者以为在线教育是新生事物；2012-2016年，商业性慕课提供商以学习者建构学习（异步论坛、学生互评作业等）代替师生交互。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常规学校教师一贯批评远程教育缺乏人性化的方法，他们现在却在慕课中采用这些方法，这是因为他们必须为自己无法给大规模课程配备足够教师寻找理由。
在我们这个领域，有多少好的学习方法被遗忘了？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开始出现基于文本的远程教育并发展成为程序化学习；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教育电视节目制作从采用简单技术发展到采用巧妙的能力倾向处理交互设计；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在线方法稳步发展。然而2008年，慕课设计仿佛又回到基础水平，2015-2016年，刚刚开始出现针对不同类型学生的更为巧妙的设计。先前远程教育研究成果正在逐渐被重新发现。如同前面提到的《教育技术摘要》关键词的变化，这些是不同时代的不同趋势，有的还是循环出现。
目前，对最佳实践指导原则的忽视在国际在线教育发展领域尤为严重，我们不能忽视这些东西，以免重蹈覆辙。四十年前施拉姆在《大媒介 小媒介》一书中强调学术研究必须确保远程教育教学法适合不同文化和环境。相对而言，几乎没有针对慕课设计的跨文化研究，似乎各种在线学习方法都具有普适性。
麻省理工学院《在线教育：高等教育改革催化剂》的作者说他们已经解决这个问题，报告给出的招数是“如同美国学者赫伯特?西蒙（1967）所预见的，聘请‘一种新型专業人才——学习工程师’”。但西蒙所描述的学习工程师的工作早已是教育技术专业人士的标准工作。由此可见，这又是美国大学高级管理层不了解在线学习领域的典型例子。这个报告还提到团队应该协作，“学科专家与更加宽广的学习科学领域专家一起开展工作”，而早在1967年欧洲广播联盟就给教育电视领域提出这条建议，随后也经常提出。
我们应当确保负责制订未来远程教育政策和方法的研究团队，包括社会科学和教育专家，不为商业利益所左右。远程教育应当遵循传统质量保证原则，这些原则至今仍然适用。学术期刊要严把评审关，凡是忽略研究文献回顾的文章均不予发表。我长期为七家学术期刊审稿，最近我通知其中六家的主编：我不再接受审稿任务了，我不想整天在电脑上看这些文章，然后一次又一次指出他们忽视研究文献、忽视在线学习历史的毛病。我现在只给澳大利亚《远程教育》审稿，因为它的主编索姆·奈杜能够严把质量关，保证了该刊文章的质量。此外，我们还要注意提高文献引用的一致性，防止出现“忘果茨基效应”。
读过《圣经》的人都知道巴别塔。巴别塔是有事实依据的，古巴比伦人建造类似巴别塔的建筑物，目的是为了方便各国的人交换商品。但是，他们的初衷未能实现，因为各国的人讲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因此无法交流。我认为这正是在线远程教育研究目前面临的窘况。我们必须能够协调和统一各国实践经验，使用共同语言交流，否则难以实现初衷。今天，由于我们没有很好地学习和借鉴以往的很多研究成果，没有采用很多好的基本原则，我们似乎又退步到最初阶段。如果我们不吸取过去的经验教训，放弃经过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教学原则，我们就是在沙滩上建城堡。
（本文根据座谈会记录资料整理）
收稿日期：2017-06-23
定稿日期：2017-06-28
作者简介：乔恩·巴格利（Jon Baggaley），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荣休教授，英国心理学会副会士，《学习、媒体和技术》创刊主编。
责任编辑 郝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