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麻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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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年是典型的鱼米之乡,万年贡米更是久负盛名。以万年贡米做成的各种餐食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田老汉打的麻糍就是其中一绝。
  田老汉近十亩水田,早籼稻留足口粮,晚稻全部种糯谷,是一年的麻糍原料。
  打小田老汉就跟父亲学打麻糍。他除了种田,就是打麻糍,卖麻糍。寅时卯刻那个点上,田老汉就忙开了,蒸好酿饭(糯米饭),趁热,将酿饭倒入石臼,先用木杵挤压,使酿饭黏贴团结。接着他换来木锤,高高地抡起,又重重地落下,反反复复,每一锤都砸得酿饭叫痛。老婆帮他打下手,弯腰俯在石臼旁,他每砸下一锤,她就翻动一手,时不时蘸些凉开水。经过千锤百打,像猪板油一样洁白透亮的麻糍就打好了。
  一大早,田老汉挑着专门的麻糍担子,来到菜市场他固定的摊位。一头是木制的食盆,用棉絮紧紧包裹着,里面装了麻糍,保温;一头是女人梳妆台样的家什,台面下平列两个小抽屉,一个装的是黑芝麻粉,一个装的是白砂糖。田老汉现做现卖,有顾客来光顾,从食盆取出麻糍,在“梳妆台”面上拧成一坨坨,搓挪成圆果果,缠上黑芝麻粉,又蘸上白砂糖。这才是满足正宗吃法的麻糍。若来根油条包麻糍,那舌头根都要吞掉。大多是买了回去供一家人品尝的,也有站在那里就急切往嘴里塞的,先是腮帮子鼓起来,接着食管又鼓起来,一骨碌麻糍就咽下肚里,设想这滋味真把人候得不行!
  田老汉打的麻糍具有独特的风味,糍而不黏,糯而不腻,又香又甜,筋道又足。经常是担子还没落稳,麻糍就抢购一空。
  田老汉给自己的麻糍起名万年麻糍,寓意他的麻糍长长久久,千年万年;吃了他的麻糍康康健健,长命百年。
  田老汉有自己的从业规矩:稻子不打农药,不施化肥;麻糍始终坚持手工打,传统工艺,土工古法,原汁原味;每天限量供应,只加工十来斤米,不多也不少。
  本地人想解解馋,就去买田老汉的麻糍;外地人来了万年,慕名去买田老汉的麻糍。
  也有一些老客户,几乎天天买田老汉的麻糍。也有隔天预订的:田师傅,明儿我要一斤麻糍。
  田老汉一年到头风雨无阻,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菜市场入口处。田老汉的穿着行头千篇一律:黑衣黑裤黑帽,脸也是黝黑的,整个人一瞧就是滚了一身黑芝麻粉的麻糍。
  如今田老汉年近古稀,已打了五十多年麻糍。
  田老汉叫儿子跟他打麻糍,儿子死活都不同意。除了偶尔应急帮衬一把,田老汉打麻糍,儿子看都不看一眼。儿子一心想着读书,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到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在万年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副主任、主任,下乡当书记锻炼了几年,提拔到县政府当副县长,前年又当上了县长。
  吃米谷的人哪有不生病的?这天田老汉突然病倒,怎么也起不了床,好在麻糍已经打好。田老漢惦记等他麻糍的新老主顾。生意人嘛,诚信为本。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吃到新鲜可口、热气腾腾的麻糍。
  田老汉把儿子叫到跟前:“你帮我把麻糍挑到菜市场去,他们会准时在那里候着我的。”
  田县长足下生风,大步流星进了菜市场。
  “这不是田老汉的担子吗?怎么田老汉自己没来?”
  “我是田老汉的儿子,你买麻糍吗?这是我父亲亲手做的麻糍,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叫我来帮他卖麻糍。”
  “这不是田县长吗?”有人认出田县长。
  听说田县长卖麻糍,有买麻糍的,有看热闹的。一时排起了长队,把个麻糍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打那次起,田老汉的万年麻糍名气更大,生意更红火了。
  有人跟田老汉说:“赶快置两台机麻糍的机器,扩大生产,趁机发一把。”
  田老汉憨憨一笑,摇了摇头。
  有人劝田老汉:“就你死脑筋,还手工打麻糍,现在哪个不是用机器机麻糍?”
  田老汉很是不屑:“那还叫麻糍吗?”
  倒是有一件事让田老汉不安,瞧着年岁越来越大了,自己的麻糍谁来接手打、接手卖?当县长的儿子肯定不会再打麻糍了,县长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孙子也不会打麻糍。百年之后,他这个万年麻糍老品牌岂不是要失传了?他越想越不得劲儿,整天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田老汉时常出现一种幻觉,教他神不守舍:自己的摊子空空如也,一个麻糍也没有;一双双期待又失望的眼睛,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爹,你怎么了?好像有心思?”
  “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如果哪一天我走了,麻糍摊怎么办?我丢不下喜欢我麻糍的街坊邻居,我不想我走了万年麻糍就没了声响。”
  “爹,有啥大不了的,不行就停业呗,全县又不是你一个人打麻糍!再说卖麻糍又赚不了几个钱,你卖了一生的麻糍也不见发财。”
  “混账东西,亏你还是县长,这是钱的问题吗?别的我不管,我就认一条,祖传的东西不能丢!有人喜欢的东西就是好!”
  那天晚上,田老汉已经上了床,田县长领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来到他面前。
  “爹,他叫邵小年,是我结对帮扶贫困户的孩子。他愿意跟你学打麻糍。”
  田老汉一咕噜爬起来,仔细打量这个腼腆的少年,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接连说了几个“好”。
  点评:
  小说写的是如何传承传统的问题。作为辛劳了一生,又十分钟爱自己手艺的老人来说,遇到了难题:自己的儿子更喜欢的是从事政务,而不喜欢传统手艺。小说巧妙之处,是找到了一个扶贫的对象,很好地解决了矛盾。结尾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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