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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场村有10多个人在地震中死亡。曾经熟悉的背影和声音,突然逝去。村民为之奋斗大半辈子心血才建起的房子,顷刻间化为乌有。一开始,村民的情绪极不稳定,大家抱在一起,时常嚎啕大哭。“现在平静一些了,大家开始面对现实了。”王刚说。
不过,震后,王刚80多岁的奶奶,却整天在抱怨,“怎么没把我给震死了呢。”王刚说,奶奶上厕所需要人搀扶。她希望自己被震死,是不想给家人添麻烦,“但她越这样想,我们内心越难受”。
“父母能建的(房子),我们一样能建。”和记者说这话时,王刚更像是说给他身旁情绪低落的石磊听。
年轻人还有“大不了从头再来”的底气,但对中年人而言,“从头再来”从来需要的,就不只是勇气—他们外出务工多年才建起的房子垮了,孩子还在上学,年迈的父母仍需照顾。
“像我这年纪,只能打打零工了,一天几十块钱,什么时候才能再起房子?”李宗华说,住房成了村民当下最头疼的问题。李也是青龙场村人,他今年已经45岁了。
和村民们担忧自己什么时候再起房子不同,政府机关并不需要去担心。5年前,“5·12”地震发生后,在灾后重建的资金中,很大一部分是用于建设政府及其部门的办公楼。诸如芦山县,就是将大量的资金用于征地,打造新城区。县委县政府以及公检法、广电中心等部门,都齐齐地在新城区竖起了一栋栋高楼。
走访芦山县、宝兴县等多个乡镇时,《南风窗》记者发现,很多民众的房屋在这次地震中垮塌或震裂,成了危房。甚至,“5·12”地震后才建起的很多栋政府及部门的办公楼,也出现了部分垮塌,裂缝十分明显。这些办公楼开建时,专家及政府官员通常说是“按抗8级以上地震的标准建造的”。但这次7级地震后,这些楼房无一幸免地损毁严重。
这时,又有专家出来解释说,“房屋抗几级地震”的说法不正确,正确应该是“这个房子可以抗几度”。专家认为,地震震级低,但烈度不一定低。比如这次地震震级是7级,但烈度是9度。四川省住建厅总规划师邱建也强调,“5·12”灾后重建项目中,没一个“全部塌下来”的,所以主体结构还是好的。有专家还在电视上强调,这些成效的取得,得益于“建筑隔震技术”的采用。
不过,芦山县城南社区居民李成在看到新城区新修的办公楼、学校等都开裂后,直摇头,“哎,都成危房了,这些楼房才建不到5年,可惜了”。
目前,住建部门对芦山县受损房屋初步评估发现:公共建筑现在可使用的部分为27%,暂停使用的65%,8%左右属严重破坏。这只是对“5·12”地震后,新建办公楼等公共建筑的评估,不是针对民房。因为很多民房几乎尽毁。
未 来?
从芦山县龙门乡翻越两座大山后,就到宝兴县灵关镇了。地震给这里带来的伤害,不亚于龙门乡。杨世秀说:“房子垮了,国家不可能补很多钱,即使给,也只是象征性的,关键还得靠自己。”
杨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儿在读高三,明年就上大学了。“每年学费、生活费,也得一万多。”杨世秀说,他儿子不读书了,去当了兵。这意味着,他儿子不能和同龄人一样进城打工,为家分忧。
地震不仅毁了杨世秀的房,还毁了她的田地。杨世秀家本有3亩多田地,退耕还林后,只剩9分田。如今,震后,稻田开裂了,“稻田盛不住水,全漏了,只能改种玉米”。很长一段时间里,杨世秀的家庭运转,将主要靠她和丈夫继续外出打工挣钱来维持。
能出去打工挣钱,对同村的李学英而言,也是值得羡慕的。因为她家有老人常年生病,“一年四季都得吃药”。这样,须有人留守照顾兼顾农耕。但地震致田地损毁,让她对农耕不再抱有盼头。“梯田垮了,平田裂了。”李学英说,今后的生活,她也不知怎么办。
“不知怎么办”的,何止她们两户人家?钟灵村莫不如此。隔壁的芦山县,也面临这样的困境。
在芦山县天平镇大河村,记者看到,这一带山多地少,山上稍有点土的,都被村民整来种植玉米和小麦了。但地震产生的局部塌方和泥石流,将地里的玉米、小麦给掩埋了。早前在山上整出的梯田,也因地震而垮塌。冉家是其中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