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危机都是家族进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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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慰德是新加坡万邦集团的第四代掌门人,执掌着数百亿元的家族企业。面对百年一遇的疫情对全球经济带来的巨大冲击,他却始终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淡定与从容。
  采访时,曹慰德正被“关”在家里。从4月7日起至5月4日,新加坡政府关闭了所有提供非必要服务的工作场所。位于新达城的万邦总部也因此被关闭,所有员工都在家办公。
  镜头前的曹慰德,气色看起来很不错。他的声音柔和而有亲和力。简单的寒暄过后,他点燃雪茄,吸了一口,缓缓说道:
  “这段时间,有很多人在问我三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将来会怎么样?”
  已做好短、中、长期的准备
  新加坡万邦集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06年,曹氏家族的生意从上海起家,到香港中兴,再到新加坡雄起。曹慰德的父亲曹文锦,被誉为香港“四大船王”之一。1994年,曹慰德正式接替70岁的父亲,出任董事长。在他的领导下,万邦集团从一家传统航运公司重组为一家跨国集团,在全球超过17个国家开展多元化经营。如今,集团业务主要聚焦在四大战略领域,分别是工业、投资、房地产和东西方文化研究。
  在这次的疫情中,万邦的工业板块受到了最直接的影响。万邦工业的业务覆盖了资源、港口、物流、航运、工业地产、离岸工程和建設、离岸服务、船务管理和服务以及船厂。
  曹慰德举例说,在航运方面,散货船的运费已经由疫情前的18000美元跌到了5000美元,仅仅够支付船员的保险。一旦跌破经营成本,航运企业就会停航,最终影响国际航运市场的供需关系。据了解,一些效率低的、找不到货源的航运企业现在已经停航。但由于航运生意不好,船东们就会把船送去修理,万邦船厂的生意反而比平时更好了。
  “整体来说,到现在为止,疫情对今年的利润没有影响,因为有的好,有的坏。我们在疫情前,已经做了应对措施,所以影响比较小。现在是调整的后期,会有一点点影响,但不会有很大的亏损。”
  在全球疫情与经济变局下,曹慰德的这份从容与淡定,离不开他在十多年前就开始做的短、中、长期“准备”。
  第一,看到时代的转迁,创新生意。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也就是智能化时代的到来,商业的表现形态、增长形式、经营模式都发生了改变,企业需要朝着新的方向准备。过去,万邦集团的产业以工业为主,而工业在整条供应链里,是属于基层的、较被动的行当。为了实现家族企业世世代代的目标,万邦需要进行新的行业定位。早在十多年前,曹慰德就开始运作万邦的转型。如今,万邦工业转型已经完成了七成。
  第二,新时代要有新意识,要“合”不要“分”。全球化新时代下人类所面临的各种挑战,是全人类共同面对的议题。而解决这些议题的前提,就是要有全球视野,在全球范围展开合作,建立一个新的全球共识,达成一种统一的价值观。曹慰德曾担任国际干散货船东协会主席长达7年,推动全球航运业的合作。他也是国际家族企业协会和家族企业基金的董事会成员,并创立了国际家族企业协会的地区分会―亚洲分会,以推广可持续的家族企业,提升家族的认知、境界和领导力。他相信家族企业将在社会中扮演新的角色,在商业的进化中大有作为。五年前,他在集团业务板块创办了音昱和意澄学院,分别推广融合东方智慧、西方科学的正念生活体系和量子领导力。


  第三,提前应对“经济下行”。过去200多年来,伴随着人口膨胀,全球的贸易一直在增长,全球的运输也一直在增加。有机构预测,到2050年人口的数量会减少。现在,因为生产力过剩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浪费。浪费又来带了消费主义的增长和一系列的环境问题、社会问题。当市场萎缩的时候,并不是生意不见了,而是你如何去维持这个生意。为了应对这个问题,万邦在五年前就开始运作在“经济下行”时如何经营。一方面,减少船队的规模。另一方面,打造综合性供应链,整合物流。最终,“船”只是供应链的一部分,在供应链里再做“船”的生意就比较稳定。
  全球疫情暴发后,曹慰德的应对举措就是“开会”,与世界各地的高管们在线上商讨短期对策。
  “因为在前面做好了短、中、长期的准备,就可以有时间开会讨论短期怎么做。如果火已经烧到身上了,你就很难再去开会,救火都来不及。我们没有救火的事情,就有思考的事情。大家就没有借口不去思考,现在就逼着你去思考。”曹慰德说。
  曹慰德对于中期预判也很乐观,认为不管全球形势怎么变,集团的整体业务都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在反思中提升境界
  疫情在给人类带来伤痛的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反思的机会,让人们重新思考人与自然、人与人和人与自我的关系。
  曹慰德说,这次疫情与他以往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自然灾害或是金融危机都不同,这次波及全球,影响巨大。但在这次危机中,“机”比“危”更大。
  “因为智能化、全球化、经济一体化、城市化、消费主义、线上线下联合一体化、持续发展挑战、老龄化,这些都会变,它们的表现形态改变了,人们的焦点也改变了,开始坐在家里反思生命,一切都是为了生命来思考。我们也看到,全世界都在为了生命而合作。”
  曹慰德认为,这是生命时代、幸福时代的开始。疫情让人们看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义。人类所面临的挑战是一致的,人类追求的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是一致的,人类真正要的快乐是健康、喜乐、幸福,也是一致的。为了真正解决这些问题,人类必须提升境界,在“爱”中进行创造,明白人与自然是和谐的爱,人与人是慈悲的爱,人与自我是打破障碍觉醒的爱。
  对于家族企业来说,这次疫情也是一次家族进化的机会。因为有了共同挑战,家族就会团结。百年传承的多代家族企业都经历过很多次危机,而每一次危机都进化了家族,凝聚了家族成员的人心。家族要做到世世代代,就必须在每一代人中赋予新的能量,并逐步进化。这也是一个动态的、不间断的过程。
  曹慰德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反思一下:爱的本质是什么?我们相信什么?我们的故事是什么?我们的创伤是什么?社会、家庭、教育如何塑造了我们的信念系统?我们改变信念系统、提升境界又会创造怎样的将来?
  “那么,你是在恐惧里反思呢,还是在关系里反思?”
  曹慰德引用了《道德经》第一章里的一句话,“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在他看来,无欲便是没有恐惧,没有妄想。在疫情肆虐的当下,若能远离恐惧与妄想,一切的答案亦早已在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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