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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车颠簸在前往怀仁县马辛庄乡仝庄村的乡间小路上……
我们知道:就是从这条小路上,在20世纪60年代走出了一位全国劳动模范。
她叫马凤英,已年近八旬。曾经有那样灿烂的记忆抒写在她生命的年轮中,到今天,当岁月不经意地流逝,属于她的该是怎样一份情怀?!
———这份记忆永远会存在于共和国红色的档案中,如同车窗外的秋景,在无语中诉说着丰硕。
一处平凡的农家小院,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向我们讲述着一段难忘的记忆———
“我是1947年12月入的党,那时呀,我们这里是拉锯区,国民党部队可凶残哩,有的人还被活埋……”
一场大病并没有冻结老人的思维,谈起当年来,她的话语疑重而深沉。战争给这片土地留下的伤痕太重了,那一年,丈夫李明顺参军投入到了解放战争的行列,她在家乡也积极参与了对敌斗争。她在地方党组织的领导下,宣传党的政策,保护地方工作的党员,做了大量工作。1947年,在共产党员吴元的介绍下,她在鲜红的党旗下举起了手臂,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怀仁最早的党员之一。那个年代,当一名共产党员意味着奉献和牺牲,但她坚信这个组织是为穷苦大众服务的,只有24岁的她没有犹豫。尽管,在此后很长的日子里,她只能秘密地回村里,孩子们都托付给了在马辛庄乡鲁沟村的娘家。她在国民党部队的血腥屠杀中保持着对党的忠诚。1949年大同解放了,她在卧虎湾见到了参加这场战争的丈夫,这可真是有了属于穷人的一方“蔚蓝的天”。这时,她的身份也公开了,她更加坚定有力地投入了党的工作,并介绍了赵高、仝信、仝守仁等人加入了党组织。1963年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四清”运动在全县开始了。当时仝庄村村况较为复杂,宗族势力控制着党组织,老人说:“他们还在欺负着穷人哩。”群众意见很大。当时刘采京等三名工作组成员进驻村里后,有的群众就找到了在村里很有威信,也是党员资格最老的她,群众说:“工作组这次是带着吃的、拿着烧的来咱村的,看来真是解决问题来了,你得出面说话。”并和工作组人员说:“只有她才敢‘揭盖子(意思是敢说真话)’。”果然她一提头,村里别人也敢开口说话了,但由于没有真凭实据,一时工作还是进展缓慢。她又做通了村里会计的工作,终于使之有了突破口。老人说:“咱们党始终是有好党员。”这个会计拿出了七个“黑本子”,揭发了村里书记一伙人贪吃集体羊103只等错误事实,终于,该开除出党的开除了,该撤职的撤职了。后来她接任了村里的支部书记,当时的地委书记王明山对她的工作是十分支持的,给了村里一匹马、三头驴,用于发展农业生产。仝庄村还在她手里通了电,拴了灯。她一心一意为群众办事,带领村民栽了杏树、梨树、果树,还打了几眼井,很快村里工作有了起色。她说:“粮食产量上去了,工码也上去了,过去一个工码三毛的、五毛的,那一年达到了九毛、一块。区里领导来看了,县里领导来看了,都很满意,群众也直说好。”1966年,她当上了全国劳动模范,当时雁北地区就她和应县的臧仓两个人,她的先进个人材料是当时县委的干事王建功写的,王建功后来任怀仁县县委书记、山西省委副书记、黑龙江省人大主任等职。她说:“是党组织看得起我呀,我只是为群众干了点应该干的事,却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
回忆起到北京开会的那段时间,老人沉浸在幸福中。当时参加会议的有山西的李顺达、陈永贵、贾进材,还有大庆的王进喜等,老人拿出当年的合影来,一米多长的黑白照片上老人一一数说着,照片上前排坐着的有周恩来、陈毅、李先念、李富春等。这照片虽然泛黄,但把我们带进了那个特殊的历史年代。上面的那些人或沉思、或微笑,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自豪,那面容是共和国一段段难忘故事的有机构成,那是共和国一个历史时代的定格。
“您在哪里呢?”我们问。
“这不是吗,就是靠左边侧脸的这一个,也不知咋搞的,照像时脸给歪了一下,你们看这……”老人言语间带着几分幸福的遗憾。
顺着她的手指,我们看到了一个自信中带着刚毅的、梳着当年流行的“剪发头”的妇女形象,当年她是43岁了。
她们当时住在中南海,老人说:“睡的是顶头大炕,一间房里有二三十人,烧的炭也和咱们这边不一样,对,叫‘煤球’……当时还有咱山西的申纪兰也在一块住着,身材板宽板宽的,干事也泼辣,可是个好女人哩。”当时周总理几乎每天都去看望劳模,她说:“周总理真是亲切呀,总是笑着问大家吃好没有,睡得好不好,真关心人。”那时他们白天开会,晚上一般看电影,有的电影只有党员才能看。有《刘胡兰》、《江姐》、《智取威虎山》等等。还和江姐的两个孩子、王杰的父亲等人座谈。后来还到西沟“李顺达老汉”的村子去参观。参观十三陵时,由于红卫兵在那里“造反”,看到半途就回来了。老人印象较深的是到文水县云周西村参观。她说:“刘胡兰的父亲不太爱说话,见了人不太言语,她妈是个挺‘光棍’(指刚强)的女人。当时,我们见到了铡刘胡兰的铡刀,那个女子一给我们解说,我们都哭了,人家孩子刘胡兰才多大呢,就给敌人杀害了……”老人至今仍陷于深深的悲痛中。
她还参加了天安门城楼上的国庆观礼,毛主席接见了她。她说,“当时可真激动哩,觉着想哭的感觉,是高兴得想流泪,主席先来离我有20多步远,后来越走越近了,我那个高兴呀,见主席前有一条‘纪律’哩,主席要握那么多人的手,大家可不能使劲握,伸出去由主席捧着你的手就行了,可是我高兴,大家都高兴呀,很多人喊着‘毛主席万岁!’……毛主席真高大魁梧呀!”
从北京开会回来,她在地区多次传达了会议精神。她虽然没有文化,但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一讲就是两个多小时,成为至今许多老干部难忘的回忆。后来,她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受到了攻击,被免去支部书记的职务,但她对党表示了充分的信任,并坚持为群众办事,终于又一次复任村支书。70年代,为了培养年轻化的村支部成员,她主动辞职,并积极帮助新任书记开展工作。而由于她在村民心中威望很高,许多事情村民和支部都一直听取她的意见,请她拿主意、想办法。她虽然曾在地区和县里的党委担任委员等职,但她不慕高官,只讲奉献,到现在仍过着几乎被遗忘的平凡的农民生活。她的几个子女都干着平常的工作,职位最“高”的是女婿王孝,任马辛庄乡党委委员一职。其余子女中,现在只有四儿子官信当着村支书。她常常教育孩子,只有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办事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她的生活是十分困难的,连一间房子都没有,十多年前老头子也离世了,她孤身一人生活着。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直到今天也一直坚持交纳党费,数十年如一日,一次也没有间断,一次也没有落下,而对个人及子女在工作生活中的难题却一次也没有给组织找过麻烦。多年来,她还一直和子女们一起义务负责着村子里孤寡老人仝万的生活。她说:“人家是个没眼的,可怜着哩,咱当党员的不管,谁管?”在仝万去世后,她和子女们一道安置了他的后事。
除了多年来一直不间断地交纳党费,她还一直坚持着参加村里的党组织活动。
我们问:“您知道江泽民总书记的‘三个代表’吗?!”
她说:“知道,知道,咱们党永远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一个已年近八旬的老人,多么可贵呀!一个拥有半个世纪党龄的共产党员,多么无私呀!在她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党的形象,体会到了党的崇高。
告别老人之时已是黄昏,回首望去,老人在夕阳中显得神采奕奕。
我们说:“今天,我们又见到了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
(责编 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