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多曾经和夏特克一起上过大学的人类学生在毕业后都纷纷离开校园自力更生了,夏特克依然被留在田纳西大学“深造”。但是渐渐地,夏特克的校园生活变得有点复杂,它开始偶尔在校园里惹点小麻烦。它的手指非常有力,可以灵活使用工具拆散铁丝网,甚至砸坏门锁,随心所欲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同时,因为它的个头越来越大,许多学生都很害怕它,毕竟即便是人类最顶尖的格斗高手在发飙的成年猩猩面前大概也撑不了一分钟。而且在校园之外,夏特克有时也会招来非议,路上的司机会被车里的猩猩吓到,有时候琳恩不得不开离公路,以避免事故。大学律师也担心,如果夏特克引发一场连环撞车事故,那学校可是要吃官司的。
夏特克和人类大学生一起,出现在田纳西大学的毕业年鉴中 最终,1986年2月15日,校园“小霸王”夏特克还是惹下了让它惨遭人类社会驱逐的“罪行”。根据当地媒体的报道,夏特克当天下午在田纳西大学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袭击”(媒体用的是“attack”这个词)了一名女学生,“夏特克趁这个学生不注意,突然扑向她”。虽然女生并未受到严重伤害,但学校已经下定决心要“开除”夏特克了。尽管琳恩为了夏特克四处奔走,好话说尽,最后夏特克还是被打回了自己出生的研究中心。在那里,它被当做具有攻击性的大型动物关在一个逼仄的笼子里。
作为一只猩猩,夏特克懂得的“人生道理”已经算多了,但它依然没法过好这一生。琳恩的同事,同时也是陪伴夏特克多年的另一位人类学家安·索思科姆(Ann Southcombe)得知此事后也万分感慨:“我无法想象他曾经有过这样的生活,现在又全部失去了,会是怎样的感受。”后来,琳恩也是在多次争取之下,才被允许到研究中心见夏特克一面。她对媒体说,她看见夏特克无精打采一动不动地蹲在笼子里。
此后,便开始有媒体声称夏特克得了抑郁症。而多年后,琳恩再次有机会去探望夏特克时,她几乎认不出它来了,“那是90年代初,我见到他时,是一副笨重、挣扎的躯体走出围栏,然后就瘫在我面前。”
透过以夏特克为主角的纪录片《上过大学的猩猩》(The Ape Who Went to College)的镜头,我们可以看到,当时在研究所里琳恩努力用手语跟夏特克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夏特克则用手语回复道:“琳恩妈妈,去取车,要回家。(Mother Lyn, get the car, go home.)”琳恩忍着眼泪问它有没有生病,夏特克说:“痛。(Hurt.)”她问它哪里痛,它答道:“感情。(feelings.)”
后来,琳恩担心它的抑郁症太严重,会影响到它的生命健康,于是努力想办法帮它改变生活环境。在研究中心的笼子里关了11年后,1997年,夏特克终于被转移到了亚特兰大动物园。
刚开始,夏特克在动物园生活得不习惯,它不觉得那些与它生活在一起的红毛猩猩是它的同类,它将其他猩猩称作“红毛狗”。在被人类社会驱逐之前,琳恩曾问过它觉得自己是人类还是猩猩,它的回答是,“猩猩人”。大概是习惯使然,夏特克在动物园里最初认可的朋友也是人类。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会用手语和它交流,它也会和工作人员玩起以前常玩的花钱游戏,用一些小铁环来换取自己心仪的玩具和零食。
同时,夏特克还会在动物园里画画,或者说它会玩纸和笔,如果工作人员把这两样东西给它,碰巧它心情不错,它就會即兴发挥。画完后它会把手一伸,做出一个求食的动作,然后打“糖果”的手语。如果这时给它一些奖励,它会把“画”递给工作人员。后来夏特克学聪明了,它明白人类就是想要它的画,知道自己在这场谈判中处于强势地位。于是会把自己的画撕成一条条的,想用每一条来换一份奖励。
后来,在动物园的悉心照料下,夏特克之前长期囚禁留下的后遗症逐渐痊愈,它慢慢地也融入了红毛猩猩的群体里。它与动物园里的一只苏门答腊红毛猩猩Madu结成夫妻,并拉扯大4个养子养女。
不过,在有些媒体的报道里,夏特克在动物园里的生活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比如有媒体提到夏特克的手语退化、因重度抑郁被注射药物、行为孤僻不合群……但亚特兰大动物园的工作人员随后向媒体表示,这些都是夏特克当时的第一位饲养员的脑补,而非事实。而且琳恩女士一直想把这位“明猩”要回去,为了借舆论造势,也免不了一直在向媒体渲染夏特克的“惨状”。
亚特兰大动物园里,夏特克和它的妻子Madu 不管怎样,夏特克最后活到了39岁,在红毛猩猩中已属高寿,它这一生足够漫长也足够传奇。站在人类的角度看,夏特克的一生是值得骄傲的,它走了一条同类没有走过的路,为人类的科学研究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但对于夏特克来说,如果有选择,这是不是它最想要的一生呢?
很遗憾,它没有选择。1977年的那个冬天,它刚在研究中心降临人世,便已被打上了一个陪伴了它一生的隐形标签——人类科学研究的“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