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

来源 :椰城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6443064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孤旅向来无趣,且又漫长,于是这次回乡,企盼遇上个能说话解闷儿同伴的奢望,便如儿时老屋篱前的春藤,悄然自心底葳蕤疯长开了。
  火车廊道亘古不变地继承了狭窄逼仄的百年传统,驮包挟裹的男女旅客呼朋引伴,蜂拥而上,使这节原本空荡安宁的车厢,刹时便陷入了喧嚣的声浪海洋。
  正满怀期待地张望寻觅哩,邻座早以一身与众不同的装束,锥尖般,火燎燎地刺入我的眼帘。勉强按捺住坠落谷底的心情,我伸手拍拍椅背,努嘴示意她往里边靠拢点儿。
  那是个身形清瘦的女人,穿件褪得泛白的蓝外套,头上戴顶黄色遮阳帽,从圆形帽檐垂下的面纱,像座小蒙古包,风雨不透地罩住了整张头脸。女人大咧咧地坐着,腰身占据了大半个座位,她的里侧,紧贴厢壁蹲了只银色小箱子,而那双枯瘦皲裂的手,正紧紧按在箱盖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女人作势往里挤了挤,实际并未挪动一寸地方,我厌烦地往下扫了眼,原来高高一摞纸箱,正四平八稳码在她的腿边,纵然她再努力,身子也是去无可去了。
  我憋了一肚子火,又无从发作,只得哐啷一声,愤然将皮包掼上顶架,使劲掸掸座位,斜着身子坐了下来。那女人自觉理亏,更无言语,只深埋着头,神色莫辨,像尊菩萨。
  2
  呜——,火车猛虎啸谷般吼了一嗓子,继而咣当咣当颤抖着钢铁的身骨,迈开了矫健的腿脚,稍顷,已然疾奔如飞了。刹时,站台上挥手抹泪的身影,不远处鳞次栉比的楼群,旷野里上下起伏的打桩机,皆如退潮的海水,瞬间便消失无痕了。
  已然谷雨时节了,轻柔的风儿,穿云度雾,唤醒了冰封已久的江河,河水一如初嫁的新娘,羞涩地漾开了久违的笑脸。枯黄的杨柳,暗暗攒了一冬的力气,乍闻一声春雷,旋即扭腰撒胯,迫不及待地换上了碧衫绿裳。车窗外面,天空湛蓝,草色轻浅,正是北国一年里最妩媚的时光。
  风景如诗,江山如画,却丝毫感染不了我那怅然若失的心境。情绪低落,倒不是因为挨着个莫名其妙的邻座,也不是车厢的繁杂惊扰了我习久成性的宁静,一切皆缘于数天前姐打来的那个电话。
  那天窗外斜风拂柳,细雨如絮,近前的楼宇,远处的广厦,乃至天地万物,皆朦胧在片茫茫雨雾中了。这春寒料峭的当口,楼下暗流涌动的黎明河也抛弃了一冬的沉默,正全力以赴演练着破冰而出前的最后一轮冲刺。
  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如平地乍起风雷,惶惶接了,却听姐在千里之外吞吞吐吐地说,春上雨水多,我昨儿回老屋看了看。话说至此便戛然而止了。刹那,一丝不祥的感觉,忽如雨后地头的蚯蚓,探头探脑爬上了心尖。我深吸口气,仍自欺欺人地问,没有么事吧?姐的声音黯淡得像落日的黄昏,说,角屋塌了。
  霎时,我耳边轰隆一声,似清晰地听见了角屋坍塌时的那声巨响,而眼前蒙蒙的雨雾,也幻成了墙倒屋塌时腾空而起的那阵尘烟。姐觉出了异样,赶紧在那头安慰我,正月尾你走时我就说了,迟早要塌的……
  那是间堆放柴禾杂物的角屋,土砖黑瓦,一身沧桑,外来户般,紧挨在四间红砖亮瓦的正屋西头。其实,我也料定它早晚要塌,但没料到会这么快,更没料到,它在父去世后不到百日便坚持不住了。
  父中风三年了,去年腊月底,北风凛冽,雪花纷扬,村里不时飘荡着邻居们打豆腐炒年货的阵阵欢声,父似是算计好了,趁我回了老家,姐弟几个团团围坐在他床前,忽然长叹一声,泪落枕边,即便溘然长逝了。
  那幢红砖瓦房的老屋却是父一手建造的。
  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父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硬靠捉襟见肘的几十块钱月薪,节衣缩食盖起了四间红砖的新房。随后,这幢曾鹤立鸡群于土砖黑瓦的村落间的平房,靜静倚着村口的小河,默默为我们遮风挡雨二十多年,直至父母相继去世。
  唉!角屋说塌就塌了,正屋也像个迟暮的老人,日渐衰竭,再过时日,眼见着蛇虫蚁鼠和蒿草藤蔓有恃无恐地步步紧逼,它也只能装聋作哑,视若不见了。
  老屋的倒塌只在朝夕之间了,可下次回乡,哪里才是我歇脚之处呢?
  正自伤感,手机又叮铃铃响了,匆忙接了,却是姐在那头问我上车了没,几时到达。我松了口气,揉揉眼睛,一一回答了。
  姐又几分欣慰,几分埋怨地说,父已走了,百日我在家里烧些纸钱就行了,你非得千山万水地回来……
  幸而故乡还有姐在,当我肩披晚霞,步履匆匆,一身疲倦地回到家乡,姐定会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我……
  你是潜山人?沉默如夜的邻座忽然失声问道。
  我触电似的战栗了一下,自跋山涉水远离了家园,身边已有十多年没响起过这熟悉的乡音了。
  那女人倏地摘了帽子,露出一张黝黑憔悴的脸,她那双皱纹密布的眼睛,红彤彤的,像两只坠在梢头熟透了的桃子,此刻正惊喜交集地紧盯着我。
  你……?
  我家黄泥港的。女人快言快语,嘻嘻笑着,露出口洁白的牙齿,方才那拘谨不安的神色,早像车窗外的流云,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哦,离得不远,我是梅城的。
  那你么样来大庆了?女人说着,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我,旋即便说:也是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吧?
  我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3
  火车像条嘶鸣着的巨龙,沿着锃亮光滑的铁轨,乘奔御风,穿林度水在北国五月的春天里。窗外,不计其数的城镇,村庄,土地,树木,河流,尽皆流星赶月般,朝着车尾远远跑去了。
  已是关里了吧,夕阳余晖下的车窗外,渐渐浓阴如盖,继而暮色四起,大地也悄悄披上了数重黑纱,一时车厢里的灯火次第点燃了,像朵朵绽放在头顶的菊花。桔色的灯光,温馨柔和,如亲人的手,默默抚摩着一众或才离乡,或在归途的旅人。
  邻座的女人滔滔不绝说了一天的话,许是累了,那间有几绺白发的脑袋仰靠在椅背,沉沉睡了,温润的廊灯映照着她黧黑的脸,脸上便泛出了油彩般的暗光。或是说得痛快淋漓了,或是说完浑身轻松了,此刻,一缕浅笑,仍如春风般轻漾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年轻时,她也该是个漂亮的村姑吧!   看小兄弟这身穿着,也是个体面人,么事还挤在硬座车厢呢?上午,刚说了两句家乡话,她便瞪着一双鱼尾纹的血红眼睛,不解地问我。
  我想了想方说,当年条件不好,初来东北时,每次都挤硬座,可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不晓得还能不能吃得下当初的苦了,因此借机考验自己一下。
  她听了却激动起来,敞开嗓门说,哎呀,兄弟也是个节俭人呐!又说:现在的年轻人,可没你这样的思想了。又讪笑道:我家那伢子,来来回回都是卧铺。
  他也在大庆上班?我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意。
  嗯,我家老大前年在黑龙江农大毕业的。女人黑漆漆的脸上闪耀着兴奋的光彩,老大自小聪明,学习从没让我操过心,就是,高考志愿没选好。女人脸色暗淡了些,又说:刚一毕业,档案就被林甸县规划局相中了,去那上班了。说到这,她的眉眼像天边雨霁初晴的白云,转瞬又舒展开了,唉!单位倒好,就是离家太远了,要在梅城,那该多好啊!女人自顾笑着,怔怔望着窗外。
  不过大儿子也很孝顺,这不,看我卖货喊得辛苦,还特地给我买了个扩音器。女人说着,惬意地拍了拍里面的银色小箱子。
  这时,火车正穿过一片旷野,车窗外面,几个憨实粗壮的农民,正埋头弯腰在北国的黑土地上挥锄耕种。嘿!东北的田地比我们家的肥多了,你看,黑得流油。女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我家也有四亩水田,不是早就是涝,收成少得可怜。女人一边说着,脑袋晃得像货郎手里的摇鼓。
  听说黄泥港人人经商,家家有钱呀!能有几个种田的?
  嗨!看你这兄弟说的,女人猛扭回头,蹙眉瞪眼道,不是家里没法子,哪个愿意跑山跑海地去做生意呀?
  我吓了一跳,勉强笑道,也是听人说的。
  就说我家吧!女人掰着枯瘦的手指說,他爸是个本分人,和陌生人说话就脸红,出不了远门,只在家门口打打零工,婆婆身体不好,两个儿子上学,还有人情往来,处处用钱,我再不出去做点小生意,这日子么样过得下去?
  那你一直在东北做生意么?
  不,东北就来了这么一次,老大上班才一年多,路远,去年没回家过年,过了正月,我实在放不下心,撵着来看看他,顺便卖点小货。说着,女人又神采飞扬起来,单位给老大分了一室一厅,我住了两个多月,白天出去卖货,天黑了回来买菜做饭,这一趟刨去来回路费,还挣了三千来块哩!
  不光这些,剩了的四架电子琴,也是净赚的。女人指了指脚下的那叠纸箱,神情颇为自豪。不是婆婆病了他爸催我回来,这些过两天也能卖了。
  林甸县城不大呀,生意这么好做?
  也上大庆市里,起早去,摸黑回。
  大庆的市区像盘散沙,你没去过,么样分辨得开?我记起当年初到大庆时,因城市太散,竟有大半年没打开方向的事儿来。
  呵呵!我没念过书,一个大字不识,南京北京,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女人自嘲道。
  那你么样能找到繁华人多的地方?我打破砂锅纹(问)到底。
  还不简单?路在嘴边,多问人呗!女人翻翻白眼,语含轻蔑。
  我讪讪无语,低了头,女人却喋喋不休起来。
  东北的冬天真是太冷了,手都冻裂了。女人搓着皮开肉绽的手背说,卖货还得去长沙一带,那边的生意好做一些,我在那边跑了二十来年。
  又说:但那儿的夏天又太热了,太阳毒花花晒着,沿街卖货的人,身上就像起了火,唉!我这头晕的毛病,就是在那落下的。女人以手撑额,笑道,条条蛇都咬人,出门在外,哪有在家好啊?又说,再跑几年,等老大老二都买了房子,我也不出门了,和他爸在家种几亩田地养老,那多快活。
  女人说着,眼里光芒闪烁,似乎她的目标下一刻就要实现了似的。前年,我拿了八万块钱,让他爸在家盖了个两层的小洋楼。她的话闸一旦打开,便像泛滥成灾的河水,任谁也挡不住了,又说,这几年,我们村里家家都做小洋楼了,都晓得,生意毕竟做不了一辈子,迟早要回去的。
  她说得漫不经心,我听了,却似被迎面杵来的一根铁棒狠狠撞击上了,浑身一颤,瞬时,老屋那寒酸苍老的孤影,及幼时和爷奶父母生活在老屋的一段段往事,突如一场场露天电影般,自我脑里一一闪过。
  那你挣了不少钱呀!我望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干瘦女人,赶紧哆嗦着岔开了话。
  这算么事?女人愈发兴奋了,脸色涨得像秋后的茄子,左右睃了几眼,低声道,如果两个儿子在城里买房子,我准备一人赞助十万,嘿嘿。
  我瞪大眼睛盯着她,仿佛身边坐着的是只陌生的怪物。
  女人觉出了异样,掩嘴直笑,得意地说,出门吃了那么多苦,也不是白吃的。
  嗯。真是辛苦,这长途车一般人就吃不消了。
  咳!这算么事?女人一脸不屑,坐在车里,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算哪门子苦?我脸上一红,她又自言自语道,出门不顺,遇着坏人,那才叫苦哩!
  她说了段往年的遭遇,说得云淡风轻。
  有年六月,我在长沙大街上买货,日中,太阳正紧,头晕病又犯了,天昏地转的,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回旅社去。半道上来了个伢子,问我手里的石英钟多少钱,我说十五,那伢子掏出钱了,这时边上一个光着上身的水果摊贩突然插嘴说,最多值五块。那伢子一听,揣了钱,转背就走了。我歪着身子,气不打一处来,问那人,这小伢是你儿子还是你老子,这么向着他?蛮牛似的摊贩听了,二话不说冲了上来,朝我鼻子猛捶一拳,我只觉得喉咙一甜,连喷了几口血,就两眼一黑倒下了。
  那后来呢?我出了一手心汗,一只钵大的拳头仿佛正在我眼前晃动。
  还能么样?女人摸了摸塌陷的鼻粱说,等我醒时,摊贩早跑了,围了一圈人,地上一滩血,只好爬起来,摇摇晃晃回了旅社。
  那次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耽误了好几趟货。女人撇嘴叹息着,似在为少挣了几趟货的钱而惋惜。
  我沉默得像个哑巴,我很想安慰她两句,可事情早过去了,又不知该么样说才好。
  从那以后,我就拼命对两个儿子说,要好好念书,没文化太吃亏了。女人努着嘴,单薄的身子靠在椅背上,雨前浮出水面的鱼儿般,长长舒了口气。幸亏他弟兄俩都还争气,小儿子去年也大学毕业了,自己在合肥找了工作。说实在的,我就是在外挣了点钱,供了学费,从小到大,他哥俩的老师我都不认得一个……,说着,一片红晕又腾上了她那黝黑的脸颊。
  4
  车窗外夜空如海,火车像道黑色的闪电,乘风破雾,疾行在幽暗苍凉的大地上。已然凌晨了吧?桔红色的灯光下,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偶尔还夹杂了几旬含糊不清的呓语。
  邻座的女人头枕厢壁,眼帘紧阖,睡得正酣,一双蜷曲着的腿脚却不觉伸到了我的身边,我注视着她那张因日晒风吹而黢黑枯瘠的脸,那神色竟是如此的满足平和。我蹑手蹑脚站起身来,悄悄抬起她的双腿,轻轻放在我的座位上。
  女人终于睡踏实了,她委实太累了,或许此刻,她正迈着疲惫的脚步,一路欢笑着,奔跑着,从梦乡的幽径回到黄泥港的小洋楼里了吧!
  廊灯不知几时熄了,车窗外星月朦胧,雾蔼惺忪,黎明已触手可及了。恍惚又听得火车一声长啸,继而奋力驰骋开了,窗口那一幕幕奔腾着的倒影,似在真真切切地告诉我,乡关已近在咫尺了。
其他文献
陈修平,江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 《诗刊》《星星》 《诗歌月刊》 《绿风》 《散文》 《散文选刊》 《散文百家》 《小说选刊》 及各地报刊。  与莲深交  莲,与你初遇于故乡池塘  那时的我,虽是个懵懂孩童  你清清亮亮的外形  还是将我深深吸引  摘一块宽大的莲叶  高高顶在头上  心头一片清凉  莲,与你相识于中学课本  千年前的周敦颐先生  千年后我的语文老师  透过优美而深刻的文字  品评
期刊
麦笛,本名王德明,川南宜宾白花场人,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 《人民文学》 《诗刋》 《人民日报》 《中国诗歌精选》 (中国作协) 等报刊选本。  读着诗经去鲁国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  丁酉秋,驭一块铁去鲁国  泰山重,分齐鲁,风烟陡峭  山河分行,如棋盘  读至“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飞机恐高,云层下的山河在抖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  吾皇的封禅大典早已散场  月亮从东岳升起,我决定下
期刊
儿时,曾多次跟妈妈推磨。  不是人推,也不是机器磨,而是驭牛拉大石磨推。吃过早饭我们就去了,到有大石磨有牛的人家去推磨。妈妈背着一荚背麦子带着其它工具。我哩,拿着一根准备好牛偷吃麦面打牛的木条。  开始我挺有兴趣,握着木条跟在牛屁股后面走着圆圈,时不时吼牛一声“斥——走”,手中的木条摔得山响。牛急急地走几步,又很快地慢下了。我小声地记着石磨转的圈数“一!二!三……”数到二十几圈我就忘了再数,思想转
期刊
王世虎,1994年出生,甘肅山丹人。现就读于西北师范大学知行学院。  影子  落雨之后,一个人演绎一个人春天的秘史  滴答敲响的是一块长板和短板的交集。  壮志难酬的才子是戈壁里的石头,  是怀才不遇的胡杨在风沙里为四季牧歌。  微微暗暗的灯火曾不断渲染史册,  史册的字眼里是诗人孤苦的影子,  苦水叠叠。  同一种色料里绘制着对影成三人的方圆,  卸下月亮,将会露出阿妹忧伤的参数。  天圆地方。
期刊
涂拥,四川泸州人。2015年重新习诗,归来后诗作散见于 《诗刊》 《解放军文艺》 《星星》 《草堂》 等报刊。  夕 阳  阳光将最后一块亮点  伏在了高高杉树尖上  树下人影变得模糊  看着一根根杉树,往山上爬去  年迈的父母,说就不走了  他们习惯在夕阳下散步  哪怕来到了凉爽景区  自己成为夕阳的一部分,也浑然不觉  落日久久不愿离去  而最幸福的事情,应该是在灿烂中  还能自由走动  高原
期刊
何真宗,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万州区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我的城乡地理》、小说 《城市,也是我们的》 等。  走出北京西站  到了北京西站  从列车里出来  在站台  我让诗人柏铭久  用手机定格  我首次进京的瞬间  我是一个背着行李  曾经“南漂”的打工仔  在一个又一个车站  一不小心  就把青春弄丢了  走出西站  我暗暗发誓  在北京,我不能  再丢下什么了  在北京  在北京  我最佩服的
期刊
赵泽波,生于上世纪70年代,现供职于广安市委巡察办。系四川省作协会员、省散文学会会员。先后在 《人民日报》 《作家文摘》《四川文学》 《星星诗刊》 等300余家报刊发表散文、诗歌、时评杂谈、小说、纪实文学等各类作品2000余篇(首)。  孩子,告诉我你的家  孩子 天快黑了  那些白天飞出的小鸟  也都回家了  可你 怎么还不回去  你在守望什么呢  是什么使你幼小的心  如此坚定 忘记孤独和寒冷
期刊
惊 长  煤油灯在三十平的瓦房里变暗  我 天空唯一的缺席者  惊长的梦里从没有  一双翅膀愿意临幸我  我只能奔跑,在恐惧和求生中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禁空区  一片枯叶,一个人的十七秋天  父亲的舞蹈在我的内部暴走  它已然将我的鞋底掏出窟窿  将我的哭声掏得嘶哑  还要将我推向挂着天梯  且不可测量的深渊  在反复的梦境中  我遇崖便跳,轻车熟路  旧时随母亲打铁矿的山崖  成为了我梦里跳崖的
期刊
黄官品,供职于 《曲靖日报》,作品散见于 《大西南文学》 《滇池》 《星星诗刊》《厦门文学》 等刊物。  初春的河滩  冬天伏在河滩上  看着光滑圆润的石头  站起抽身借道走了  身后丢下  一条逆流而上的小鱼  睡河岸挣扎着醒来的春天  绿了半身的树  紧紧握着意念出来的根  想大声喊谁  旁边花满身的桃树  一字不露  离群独行而来的人  背靠着自己  摸进初春的河滩  将远处忽隱忽现的山峦 
期刊
有种奇怪的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的一些生活片段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往往不经意地,黑白默片一样在脑海里一帧帧打开,而且频率越来越高。触动老旧的放映机开关的,可能是一首老歌、一张旧照片,或者是一个即将到来的传统节日。  我6岁以前的时光,是在一个偏僻小山村的贫穷小院里度过的。我后来知道,这样的院子叫四合院,尽管他与大都市里富贵人家的四合院相比太过寒酸,但承载的欢乐与希望却毫不逊色。  厚重的大青石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