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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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为了生存而挣扎在巴勒莫的贫民窟中,沈烟只想活下去。那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就像悬崖边有毒的藤蔓,可以给她金玉满堂,亦可叫她生不如死。在这场真情与假意的较量里,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第一章
  很多人都说,沈烟看人时的眼神就像狼崽一样,眼里拢着防备而凶狠的光。
  她在巴勒莫的贫民窟长大,这里是意大利最阴暗的角落之一,生长着不需要阳光的藤蔓。她过早地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只能靠与人比狠活下来。
  她被摁着跪在光洁的地砖上,面前坐着一个男人,她抬起头,在刹那间愣住了。她见过巴勒莫最肮脏的样子,却从未看见过这样的男人。
  这个人的脸上挂着三分笑意,却未到眼底,身上的肌肉线条被剪裁得體的西装包裹着,他的模样英俊且温文尔雅,可沈烟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种极其平静的残忍,这种违和感让她从骨髓深处生出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惧。
  他用鞋尖儿勾起沈烟的下巴,像是在碰一团垃圾。
  他说:“这种东西送到我眼前做什么,你们自己不会处理掉吗?”
  有人小声对闻镇道:“她说有话对您说,我看她也没什么威胁,就带来见您了。”
  沈烟终于出了声:“放过我。”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道,“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你们的。”她想,手底下的几个人应该早已凶多吉少了。
  沈烟缺钱,她急着要救一个人,急到乱了心智,错手截了不该碰的人的东西。
  闻镇轻笑了一声,示意手下拉走跪在地上的沈烟,却听沈烟喊道:“你放过我,我一定赔你十倍。”
  闻镇似乎觉得有趣,他抬手示意手下停下,道:“那你说说,你要怎么赔?”他见过无数人哀求哭泣,在他脚下绝望挣扎,却第一次见到沈烟这样颇有胆色的女人,他觉得有些意思。
  沈烟将遮在面前乱成一片的头发拢在耳后,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露出光洁如玉的面庞,她看向闻镇,后者果不其然地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沈烟很美,她就像沼泽深处开出的玫瑰,烟尘与泥泞也无法覆盖住她近乎魅惑的艳丽。她知道闻镇这样的男人必然见惯了美人,但她还是想拿自己的容貌赌一把——谁会忍心随随便便地让她这样的美人消失呢?
  “给我三个月。”沈烟咳嗽了两声,继续道,“你们的东西我已经卖了,就算您不放过我也于事无补,为什么不试试呢,我跑不了。?”
  闻镇收回视线,过了片刻,沈烟被人松开了。他果然同意了,沈烟终于松了口气,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闻镇抬手摁住了肩膀。
  “去洗洗脸。”闻镇道,“钱不必还,你跟着我。”
  第二章
  沈烟终于得了苟延残喘的生机,她顾不上去想闻镇的一声“跟着我”意味着什么,她在想还在医院里的洛雷。大她六岁的洛雷和她一样活在巴勒莫的最底层,他是地地道道的意大利人,和她一样在幼年失去父母,但他比沈烟更狠、更聪明,在摸爬滚打中招揽了一批手下,在那一带从此再无人敢欺,也是他无数次在沈烟最危急的时刻,将她从地狱中拖出。
  两年前他被诊断出肾衰竭,已经做了无数次透析,现在,他必须要换肾了。她需要钱,需要足够多的钱去给洛雷找到合适的肾源。
  沈烟被安置在市郊的一栋公寓里,她再次见到闻镇是一周后,在她房间的浴室里。正在洗澡的沈烟在热气氤氲里,看见了毫无顾忌地推开门的闻镇。大脑中残存的理智来不及阻止她的本能反应,她已经一手扯过浴衣,一腿便朝着闻镇踢了过去。
  沈烟是很会打架的,因为她的速度足够快,所以她常常可以在力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讨到不少便宜。出乎她意料的是,闻镇的速度更快,他在下一刻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脚踝。
  剧痛顺着脚腕蜿蜒向上,闻镇顺手将她抱起,几步出了浴室,将她扔上了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于是收敛了眉眼,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抬眼望向闻镇的眼神温顺,像极了驯服的羔羊。
  闻镇打量着她,没有动。沈烟讨好般地抬手轻轻地抱住了闻镇,他的西装外套裹挟着户外带着雪气的寒冷,沈烟微微发抖,温暖的唇落在他的脸颊,她一边亲吻对方,一边揣测着闻镇此时的心情。
  闻镇的心情应该不错,因为他反手抱住了沈烟的腰。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可能非常不合适,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沈烟任他抱着,小声道,“闻先生,您能借我些钱吗?”
  闻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重新站在床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知道你说这句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沈烟低下头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面前的男人有多危险,可她弄不到钱,洛雷就会死。
  她沉默着,等待着闻镇选择。闻镇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他觉得沈烟很有意思,她会为了钱铤而走险,又会为了活命而不惜出卖自己,如今朝不保夕,却还敢伸手向他要钱。
  闻镇说:“我为什么要借给你?”沈烟半抬起身,跪坐在床边,抱住了闻镇的腰,她用半湿着的头发在闻镇的胸前轻轻地蹭了蹭,轻声道:“您帮我这一次,我会用我所有的一切来回报您,哪怕是为您去死。”
  她太清楚自己的价值,她有过人的美貌,也有过人的身手与胆色,她并非一定要用以色侍人来体现价值,她知道自己有能力为闻镇带去更多的东西。
  闻镇抬手抚摸着她的下巴,他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您给我一次机会,您就知道我值不得值得相信。”
  “好吧。”沈烟要的数额对闻镇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低下头吻住了沈烟的唇,沈烟细腻的皮肤诱人深陷,他道,“这算利息。”
  第三章
  闻镇说话算数,钱很快就到了沈烟的账上。
  沈烟终于帮洛雷找到了肾源,手术前夕,她坐在洛雷的病床边,洛雷轻轻地在她的头顶摸了摸,道:“你长大了。”未施脂粉的沈烟扎着简单的马尾,她身后跟着两个闻镇的人,洛雷并没有多说什么。
  手术结束后,沈烟没有等到洛雷醒来便离开了,她被闻镇当作礼物送了出去,去帮闻镇找一样东西。任务进行得很顺利,沈烟如约带回了闻镇需要的东西。她看到了闻镇眼里的满意,于是尝试着讨价还价,道:“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方式利用我,很恶心的。”   闻镇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他微笑着问沈烟:“他碰到你了吗?”
  “当然没有。”沈烟说。那个意大利男人对她这个看似胆小柔弱的东方美人毫无防备,她下手极快,在避无可避的最后,一掌劈晕了那个男人。
  闻镇问她:“医院的那个叫洛雷的,是你什么人?”问这话的时候,闻镇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她蓦地顿住,抬头直视着闻镇,试图在他的眼底看出些什么。
  闻镇面上看不出情绪,他说:“真是难得了你的这份情深。”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沈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他救过我很多次,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
  沈烟身上杂糅着无数种迥异的特质,她这样本应该放在温室里的美人,却像荆棘一般带刺且顽强。明明可以輕易地玩弄无数人的心,却要在底层挣扎着生存。闻镇心底涌上了一股近乎荒唐的嫉妒,洛雷不过是拉了她几把,便换来她倾心相对,沈烟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拥有她的情深呢?
  如果这份情深是独属于他的就好了,闻镇想。
  第四章
  闻镇果然没有再做出把她送给别人这样的事情,她被闻镇带在了身边,只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
  巴勒莫的暗角处仍有无尽的罪恶,闻镇这样的东方人能在这里翻云覆雨,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不过沈烟知道,她的命彻底保住了。
  洛雷的治疗很顺利,沈烟去看他,洛雷说:“你应该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儿。”沈烟耸肩表示知道,要是有办法,她会离开闻镇。
  洛雷的身体依旧虚弱,沈烟找了护工照料他,但她还是不够放心,她时常会来医院,在阳光晴暖的午后推着他走在这所私人医院的后花园。直到有一天,她推着洛雷,在准备回病房的时候,看到了正站在医院楼上看着她的闻镇。
  她安顿好了洛雷,站在了闻镇身旁,道:“您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不必用敬语。”闻镇道,“他好些了吗?”
  每次在提起洛雷时,沈烟看似柔顺的眼里就会藏着防备,闻镇不动声色,看似关心,却更像是在试探或威胁。闻镇并不打算听到沈烟的回答,他说:“现在直接跟我走,我要去瑞士谈个生意。”
  闻镇的私人飞机在跑道加速,抬升,瞬间的失重让沈烟闭上了眼。沈烟没有离开过巴勒莫,更没有坐过飞机,她小心翼翼地睁眼,安安静静地看着舷窗外的云朵和越来越远的地面。
  她和闻镇是极其格格不入的,如果说沈烟就是贫民窟小打小闹的混混,那闻镇就是真正掌握着财富与力量的上位者,他们这样平和且亲近地坐在一起,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被强制交融,说不出的违和。但闻镇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坐在沈烟对面低头批文件,飞机里很安静,只有他笔尖儿落在纸上签字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过了一会儿,闻镇让空姐为她倒了杯牛奶。他问沈烟道:“你在想什么?”
  沈烟说:“在想你为什么会带着我。”
  闻镇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烟和闻镇在外面的时候,她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默默地跟在闻镇身边,看他用流利的德语和对方谈论公事,看他签合同时专注沉稳的侧脸,看他被众人簇拥着,从容谈笑的样子。
  在准备返回意大利的时候,却突然出了意外。去机场的路上,几辆挂着意大利车牌的SUV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紧紧咬着闻镇车队的车尾,在盘山公路上几度想要逼停闻镇的车。天色已经渐晚,闻镇带的保镖不多。沈烟从窗外往后看,后面车队有人探出头,朝着闻镇车后的安保车开枪。
  闻镇的声音依旧很冷静,他叮嘱司机全速往前开,同时从座椅下方的暗格里取出两把伯莱塔手枪和一把冲锋枪,熟练地装弹入膛后,他偏过头问沈烟:“会用枪吗?”
  沈烟“嗯”了一声,接过了闻镇扔过来的枪。
  洛雷很喜欢枪,在意大利枪支购买比较麻烦,他只有两把。他带着沈烟打过枪,沈烟从小飞镖、甩刀一类就玩儿得很好,对枪支也极有天赋,几乎把把十环。可惜子弹太贵,她并没有很多机会练习打枪。
  闻镇的安保车被打中轮胎停了下来,身后传来持续的枪响,沈烟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波动。她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面的枪战,摇下玻璃,对准了后面一辆追上来的车,车辆急速前行时的准头难以把握,她眯着眼,在片刻后连续开了两枪。
  司机中弹了,那辆车瞬间方向扭曲,朝着悬崖极速开了下去。对方的火力瞬间朝着闻镇的车集中了过来,沈烟大声朝闻镇吼道:“趴下。”
  子弹穿过后窗玻璃,擦着沈烟的耳朵飞了过去。闻镇的司机是一个训练有素、又高又壮的白人,在这种情况依旧有条不紊地高速开车。
  闻镇抬手回击,沈烟忍不住在一片轰鸣里问他:“你的人呢?”
  闻镇的声音依旧平稳,道:“马上就到。”
  沈烟说:“你趴下来,不要动,交给我。”
  闻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沈烟在爆发的刹那力气非常大,一把将闻镇拉了过来。她眼底发红,艳丽的脸上神情凶狠,她把手上的枪换成冲锋枪,砰砰几个点射,下一秒就被一枪打在了肩上。
  沈烟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把枪换了手。她已经杀红了眼。闻镇看到了流到座位上的血,他抬头看沈烟,她看起来有一点儿狼狈,却更像是没有痛觉的杀戮机器。
  车距始终保持着距离,对方难以追上来,子弹在车上打出了不少窟窿,好在没有打到油箱和轮胎。
  在沈烟打空子弹之前,闻镇的人终于在前方出现,随即将闻镇的车团团围住。
  沈烟松了口气,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肩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后面的事情不需要她再操心,闻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你先闭上眼歇一会儿,我们马上去医院,你需要动手术。”
  剧痛后知后觉地顺着伤口一路向上,她点点头,靠在闻镇身上,最后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只隐约感觉到闻镇脱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了她身上。
  第五章
  沈烟被闻镇接去闻家主宅,手术过后的恢复期,闻镇几乎是亲自照顾,不管是负责她的医生还是照顾她的用人,闻镇都要亲自审验,他甚至想要帮沈烟洗澡,不过沈烟难以接受,拒绝了。   闻镇不在时,负责照顾沈烟的是一个名叫汀娜的女人,年纪大不了沈烟几岁,她很惊叹地对沈烟说:“闻先生一直很忙,从未见过他对人如此上心。”
  沈烟低下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闻镇回来时,沈烟正恹恹地蜷在沙发里看书,他扫了一眼,她手里是一本很多年前的漫画。他去厨房为她倒了杯牛奶,坐在她对面,问她:“我一直想问问你,那天你拼命护住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沈烟放下手里的书,她的唇色苍白,整个人透着憔悴,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暗黄的地灯映照下,氤氲出一股病态却摄人心魄的美。她想了想,说:“你放我生路,给我钱,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恩惠。我说了我会用一切来回报你,我只是践行了我的诺言而已。”
  闻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想起了在枪林弹雨中沈烟决绝而狠戾的侧脸,那个样子的沈烟很难和现在一脸疲倦的沈烟划上等号,这种违和感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说:“仅此而已?”
  沈烟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然呢?”
  闻镇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当日放她一条生路,是他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之一。
  他把沈烟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将她放在床上。
  沈烟抬起头看他,闻镇小心地避免压到沈烟的伤口,他的亲吻带着炙热的欲望和占有从沈烟的额间一路向下,他抱着沈烟,心底某处长久以来的空缺仿佛突然被填满,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他轻声问沈烟:“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在问出口的时候,他看着沈烟带着潮红的脸颊,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般带着甜蜜诱人的香气。在那一瞬间他想只要沈烟开口,哪怕要他去做烽火戏诸侯的昏庸君王,他也愿意。
  沈烟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我想离开。”
  闻镇这样的人有多危险她太清楚,他可以送她金玉满堂,亦可以叫她生不如死,与其在别人一念之间博生死,不如早做打算。况且等洛雷出了院,她还是要跟着洛雷的。闻镇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沈烟瑟缩了一下,却依然看着他,眼底的坚持不言而喻。
  她信闻镇给出的承诺不会这么快就收回,她想赌一把。
  闻镇问:“你要去找洛雷了,对吗?”沈烟看着闻镇面无表情的脸,沉默着没有回答。
  闻镇继续道:“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你会留下吗?”
  沈烟愣住了。闻镇这种身份的人,喜不喜欢,想不想要,从不会给人选择的余地,如今他却沉默地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闻镇的一声喜欢,沈烟自知当不起,也更不敢要。她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笼罩在屋内,闻镇终于开了口,道:“我放你走。”
  沈烟睁大眼,闻镇在她的脸上摸了摸,他用了几分力,手上的枪茧擦红了沈烟的脸颊,他看着沈烟,有些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他道:“我会在这里等你。”
  第六章
  洛雷已经出院了一段时日,当她与洛雷继续过着以往的生活时,偶尔还是会想起闻镇,会想起那个夜晚,他着吻她,对她说出“喜欢”的样子。闻镇的世界于她而言太过遥远,眼前与洛雷在这里的生活才更真切。不过出乎沈烟意料的是,没过多久,她就迎来了和闻镇猝不及防的重逢。
  洛雷卧病太久,沈烟之前又一直跟着闻镇,手下四散零落的这段时间,这一带早已归为他人,再不由沈烟他们说了算。美人不再有锋利的爪牙,谁能忍住不动手呢?于是一个黄昏,沈烟在街边被浸满了麻醉剂的毛巾捂住嘴,塞进了车里。
  绑她的人沈烟认识,也混迹在这一带,在很多年前曾因为骚扰沈烟,被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鼻梁。那个人看上去已经四十出头,他看着沈烟,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沈烟被囚禁了起来。对方显然是打算好好磨一磨沈烟的性子,不给她足够的水和食物,可惜一周过去,沈烟也没有说出一句软话。
  沈烟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她更担心洛雷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她在饥饿与干渴中忍耐着度日,随时准备着和对方同归于尽。在彻底虚脱之前,她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人,既不是洛雷,也不是那个人,而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闻镇。
  闻镇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仿佛刚参加完一场严肃的会议——如果不是他的裤脚染着血的话。沈烟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闻镇一把拦腰抱起,等走出了关押她的地方,沈烟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洛雷。
  洛雷对闻镇怀里的沈烟说:“是我去找的闻先生。”
  他向闻镇致谢,闻镇没有看他,只将怀中的沈烟抱得更紧,道:“我先带她回去。”
  沈煙再一次躺在了闻家别墅里,闻镇坐在她的床边用笔记本电脑办公,卧室里一片静谧。
  沈烟说:“谢谢。”她的谢说得很认真,闻镇笑了笑,问:“那你打算用什么来回报?”
  沈烟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着我吧。”闻镇继续说,“你也看到了,离开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不好吗?”
  沈烟看着闻镇,她问:“那你图什么?”
  闻镇说:“如果我说图你的人,你会信吗?”沈烟如今骑虎难下,觉得闻镇的提议大概是唯一的选择。她同意了闻镇的建议。
  第七章
  闻镇对沈烟不错,在沈烟决定彻底跟着他的时候,他甚至还专门给洛雷找了一份差事。
  十一月,闻镇带着沈烟去了罗马。他神神秘秘地牵着沈烟的手,走进了早被清了场的餐厅,一个插着一根数字蜡烛的翻糖蛋糕被送了上来,今天并不是沈烟或者闻镇的生日,那个数字蜡烛是一个“1”,沈烟看了闻镇一眼,恰好对方也正直直地看着她,眼带笑意。
  闻镇说:“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烟摇了摇头,闻镇笑道:“去年的今天,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还记得吗?”沈烟愣住了,她其实已经记不得那天究竟是哪天,只记得天气有些冷,而她的人生险些终止在了那一天。   闻镇继续道:“我很庆幸,有那样的一天,可以把你送到我的面前,所以那一天对我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闻镇说这样的话时并不很郑重,像是裹挟着真心却随意至极的表白。沈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闻镇后来转移话题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彼此都没有再提及这个纪念日。
  吃完饭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特莱维喷泉旁的游人早已散去,闻镇手里拿着三个硬币,他把硬币放在她的手心里,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会在这里许愿,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的血液涌向头顶,眼前旖旎至极的场景危险且诱人,他的模样情深且无害,沈烟不敢再看,她慌慌张张地许了愿,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彷徨四顾。
  闻镇在她的额间落下了一个不含情欲的吻,他牵住她,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他说:“回家吧。”闻镇没有问沈烟许了什么愿,他极其会讨美人欢心,随手的馈赠都是沈烟从前不敢想的奢侈,他不论去哪里都带着沈烟,瑞士滑雪场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滑行,巴黎奢侈品店里亲手为她挑选的衣服,在威尼斯的贡多拉上为她亲手摇撸,带她游走着每一条水街,一桩桩,一件件,温水煮青蛙般让沈烟一点儿点儿地适应他的世界。
  那个名叫汀娜的用人依旧在别墅负责照顾她,汀娜无不羡慕地说:“闻先生是真的爱你,他从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沈烟笑了笑,她说:“爱这个字太沉重了。”
  汀娜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沈烟也没有解释。她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春日的晚风终于消了寒意,闻镇的车刚进院门。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站在楼下抬起了头,视线和沈烟撞在了一处。闻镇这个人生得极好,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有一双看似深邃多情的眼,当他望着沈烟的时候,她会有种被深深爱着的感觉。
  闻镇在楼下对她露出微笑,沈烟收回了视线。
  晚餐时沈烟坐在闻镇的对面,餐桌上闻镇的话并不多,他很忙,吃饭的间隙还回了一份工作邮件。
  沈烟在为他倒水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女士香水的味道,她问闻镇:“那件事定了吗?”沈烟问的是闻镇的婚事,一位眼下风头正好的议员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闻镇,单纯从利益角度来看,这个结合对他们双方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件事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段时日,闻镇却从来没对沈烟提过,但她还是知道了。
  闻镇放下咖啡杯,他的动作优雅,唇边带着笑意,他问沈烟:“你说我的婚事啊?”
  沈烟闷头吃饭,忽然听见椅子拉动的声音,闻镇走到她身边,他弯下腰,强迫沈烟抬起头看他,道:“你是吃醋了,在和我闹小别扭吗?”沈烟吃得匆忙,她的脸颊鼓鼓的,被闻镇抬起下巴的时候还在咀嚼,没有了平日艳丽到近乎魅惑的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她的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脸上却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闻镇看上去非常开心,大笑道:“我有女朋友啊,我今天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以后你就是闻家的当家主母。”沈烟终于将饭菜彻底咽下,闻镇亲吻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她突然伸手,拉住了闻镇的手。
  沈烟这二十四年的人生里,经历过无数的血与痛,经历过伤害与离别,她不敢多说,不敢沉沦,可是闻镇手掌的温度和落在她脸上的吻无比真实。
  闻镇的话,从始至终她只敢信三分,然而她亲眼看着自己一点儿点儿地沉沦,却始终无力挣脱,或者不想挣脱。
  她紧紧地抓着闻镇的手,像是大海中抓住的一根随时会碎成齑粉的浮木。
  第八章
  沈烟在闻镇身边做事,闻镇有时间就会一点儿一点儿地去教她,她的学历不够,但好在非常聪明,又愿意用心去学,她甚至还抽时间学了一点儿德语和法语。
  很多人说,闻镇如今养着沈烟,和养着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差不多,这话明里暗里,沈烟都听到过很多次,不过沈烟的工作能力愈加出色,后来也没有人再议论,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地去帮闻镇做很多复杂的工作了。
  闻镇带着她,像是左右手,也像是伴侣,没人说得清他们的关系。闻镇常常会逗她:“沈烟,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嫁进闻家啊?”闻镇笑着问,沈烟也笑着答,却不过都是玩笑话。
  闻家家大业大,在巴勒莫举足轻重,沈烟却如无根之萍,她自知自己不过是姿色过人,她不敢想,也无法去想自己真成了闻家的女主人会是什么情景。都说男女姻缘讲究门当户对、势均力敌,可沈烟一无所有,如今的一切不过全倚仗着闻镇垂青,若没有闻镇,她依旧什么都不是,她又怎么敢妄想与他比肩而立?
  五月底的时候,闻镇说:“歇一阵子吧,周末带你去攀岩?”周末那天天气不错,闻镇和沈烟穿好装备,攀登之前闻镇接了个电话,他示意沈烟自己先去,便出去了。
  工作人员过来帮沈烟佩戴安全绳,她整理好了装备,热了热身便开始攀登。沈烟很少玩儿这些项目,攀登全凭着这些年腥风血雨里练出来的体力,攀岩墙不低,沈烟爬了一半,闻镇才回来,他没有攀登,而是在底下饶有趣味地看着沈烟,为她指出最方便踩的岩点。
  距离地面已经比较远了,沈烟扭头冲他喊道:“别说话了,我自己会爬。”她伸手去抓下一个岩点,在抬起一只脚的瞬间,另一个岩点突然松动了起来。她突然有一种非常异样的不祥感。果然,在猛然下坠的时候,本该扣死的安全扣在瞬间崩开。
  这么高的高度,沈烟知道,这次真的完了,在那一瞬间,她没有想是谁害了她,也没有想起洛雷,她只是有些惋惜地想,闻镇大概会有一点儿难过吧。她最后的意识里,是闻镇声嘶力竭吼出她的名字,随即便是一片黑暗袭来。
  第十章
  沈烟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闻镇的一个心腹,沈烟伤得并不太重,只是多处骨折,大概要静养很久了。她明白这场事故是人为的,问:“人抓住了吗?”
  那人道:“抓住了。”
  “闻镇呢?”闻镇的心腹看了看她,低下了头。闻镇没有攀岩,应该没有出事,她聲音提高了些:“我问你闻镇人呢?”
  “还在抢救。”
  “什么?”沈烟皱眉,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她坐在轮椅上被推到重症室,闻镇安静地躺在那里,无知无觉。她在摔下来的时候,闻镇本能地冲过去接住了她,两人一起摔在地上,这一接保住了沈烟的命,然而巨大的冲击力让闻镇受了重伤,最要命的是,他的后脑受伤严重。   沈烟轻轻地将手放在闻镇的手背上,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闻镇的脸侧。她曾觉得闻镇是永远也不可能倒下的,就像是可以挡住所有惊涛骇浪的大山一样坚不可摧。直到医生说,闻镇或许永远都会以植物人的状态昏迷着,永远不再醒来。
  她想起闻镇曾说,他的确是因为她的容貌而留下她的性命,也的确是因为她的容貌而留她在身边。但是到了后来的后来,一切因果早已颠倒,她还记的闻镇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望着她,他眼底微微的怅惘让沈烟觉得那个人不应该是闻镇。
  闻镇说:“你总觉得自己并不能掌握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沈烟,其实你才是占上风的那个人。”那时她并不相信,她从头至尾都想着如何去保全自己。
  她小声对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闻镇说:“我爱你。”
  如果闻镇此时还醒着,他一定会用那种玩世不恭的笑眼看着她,然后亲她,逼她说出更多缠绵悱恻的情话。可是他就这样静静地睡着,对他从未得到过的沈烟的爱意毫无回应。
  “我爱你。”沈烟又说了一遍。
  她的哭声从指缝里一点儿点儿地漏了出来,直到变成再也无法压抑的痛哭。她想起在许愿池边,她许下的从未告诉过他的愿望,那个愿望只有一个,她希望能永远跟在闻镇的身边。
  如果闻镇能醒来,她一定从此跟着他,无论是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无论他将来是否还喜欢着她,这一生她都不会再离开他。
  尾声
  在闻镇倒下后的这段时间,是沈烟和闻镇的几个心腹在无数次腥风血雨里撑了下来,如今闻家的生意依然在正常运营。沈烟常常会拿着笔记本电脑在这边办公,她偶尔会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安静地躺着的闻镇。
  已经一年过去了,她在无数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坐在这里,闻镇依旧有着让她安心和坚强的魔力。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病床上的闻镇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与此同时,沈烟正坐在飞往伦敦的飞机上,她要去替闻镇谈一笔生意。
  在收到闻镇醒来的消息时,伦敦正飘着冰冷的夜雨,沈烟手中的杯子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碎了一地。等她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次回到巴勒莫的时候,护工正推着闻镇在外面晒太阳。
  沈烟站在那里没有动,而闻镇在下一秒看到了她。他们遥遥相望,闻镇微微笑了起来,沈烟的视野一片模糊,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面。
  “別哭。”闻镇说,他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可沈烟就是看懂了他的话。
  她擦去眼泪,笑着朝闻镇走去。阳光晴暖,来日犹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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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我不玩儿了  简介:姜真真是严总的小秘书,有一套《惹恼总裁的一百种方法》。严总也不是吃素的,在面对姜真真的招式下他动用了《报复秘书的一百零一式》,成功拿下了屡次闯祸的姜真真。姜真真苦不堪言,斗不过总裁,不斗了还不成,他怎么还逗起她来了?  1  “严总的秘书挺过三个月了。”  “姜秘书拿下严总了。”  “姜真真转正了。”  ……  随着姜真真在严淇铮的身边待了三个月还没被解雇的消息传出,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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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草机在吧唧吧唧地运转着,好像一个犯了支气管炎的老人家。耗电不说,每次履过草地,留下的都是凹凸不平景像,不仅如此,老东西走三步还要歇息下喘两口气,否则,难免会因为过度的发热而干脆卡壳,实在是让人泄气。你是无法对着他鼓腮耸鼻、吹毛求疵的。刚想开口,那样强大的噪音流,早把你刚生起的怨气给掩盖得密不透风,想来,这招着实是高。  我老早叫绿男给淘汰了,他表示,有时候,人听惯了鼾声,声音不见了,反而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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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本传统水装置及水音审美    从室町时代起,日本的禅文化进入了全面盛行期。到了稍后的安土桃山时代,又以千利休为代表的“空寂茶”之道为最,将日本古典的禅文化推导上一个标志性的顶峰。在这一历史时间段中,除却现在广为人知的诸如能剧,五山禅僧文学、枯山水庭园等深受禅道影响的戏剧、文学,造型艺术以外,在“音乐”方面亦完善了“音禅一味”的审美倾向。而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以水声为主素材的声音艺术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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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一个人都用情至深,可惜谁与谁,都没能相爱。  一  泰山之顶,狂风如怒,暴雨倾崩。  苏琴意看着门扉的薄纱纸上,绷乱弓弦般的竹影中岿立不动的清峻身影,叹了口气:“琴意素来胆小力微,实不敢与泰山府君争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温枕流赤足立在门外,一身广袖白衣湿透,只拿手笼住腰间一只银铃,任山雨冲刷寸步不挪,似一块桀骜顽固的山石。  “今日宴上,众府君待枕流都似玩物,唯庐山府君你不曾轻践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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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以前不曾注意的擦身而过也一并在深夜想起。这对她而言究竟是甜蜜还是折磨,她无从知晓。只知道,她想他想的快疯了!短暂相处时候的那些只言片语,不够,都不够!她心心念念想着赶紧去找到他,弥补曾经失去的那些时光……  一、前缘  同样的羊肠小道,同样的桃花遍野,同样的明媚阳光,与往日无异。但只有南宫晴雪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自从南宫家一夜败落,她父亲在床上吐血而亡,母亲哭瞎了眼睛,三个弟弟妹妹饿得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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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沈婳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三位江湖人士,她与他们相谈甚欢,于是开开心心地一起打起了马吊。正打得正起劲的时候,谢湛出现了……  我迅速将手中的马吊牌一推,抬手胡乱一指,道:“是甲大哥非要玩儿的,五殿下知道我这个人最不会拒绝人了,所以……”  小哥甲一脸蒙,谢湛轻轻地笑开,我仿佛都能听见他胸膛鼓动的声音。他踏步走到小哥甲处,悻然道:“她既然说你是领头的,那我也不能不罚。就罚你去门口守着,今晚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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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与尚书令靳舟靳大人重逢的那日,恰逢仲春。我如常拖着腿,慢悠悠地在内苑散步,一抬头,很容易就发现了挂在树上的青年。  对,挂在树上。  暌违十年,尚书令的脸庞已经脱去了少年的青稚,显出硬朗的轮廓来,只那一只笑涡还嵌在左颊,一如当年。我收了收裙裾,仰起头微笑道:“靳大人,久违了。”  他头下脚上,也不知道窘不窘迫,尽力稳住摇晃回了我一个揖,低声唤道:“小殿下。”  我再上前两步时,脚下“叮哐”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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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魔尊身份有何用,他遵守不了诺言,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不如舍了那些前程过往,连同自己一起埋葬,于地下安眠。  1  “看,老沈家那疯丫头又发疯了!”  “鱼,鱼,别偷我家的鱼,你这个怪物!”  在路人的围观下,同村丁家的二柱扛着锄头追了我整整半个村。我握着还活泛着的鱼,边跑边回头对他做鬼脸:“不就拿你一條鱼吗?看你这小气劲儿!”  “你是拿一条鱼吗?”二柱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隐约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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