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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他出生在南非,可他既不是黑人,也不是南非人,而是南非人的仇人——“红脖子”英国人,因此处处受到歧视。五岁时他进入寄宿学校,得到的第一个名字是“尿尿鬼”,任何人都可以踩他一脚。
暴力与歧视是他在学校唯一学到的东西,但是靠着聪明与机智,他还是在恶劣的环境下艰难地活了下来。在离开学校回家的火车上,他结识了生平第一个朋友哈皮,一名列车长兼业余拳击手。哈皮让小男孩明白:只要用脑子、用心,小也可博大,弱者也能具有震撼众人的能力!从此,小男孩拥有了新的名字:皮凯,同时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告别了哈皮后,皮凯陆续遇到了很多教他成长的贵人,从他们的身上学到了更多的“一的力量”:一,它最小,但最大,拥有最大的力量。如果不是年龄提示,很难想象这些震撼人心的故事竟都发生在一个孩子的幼年时期。从五岁到十五岁整整十年,一个小男孩以自己独特的视角,书写了一部关于“一的力量”的傳奇。
【媒体评论】
囊括一切动人的元素:悬疑、异国风情与火爆动作场面;神秘、心理与魔法;融少年成长探索与拳击对决的戏剧张力于一身。
——《纽约时报》
一部极为迷人的小说,叙述一名非凡男孩的蜕变过程,以及他对周遭人物心灵上的影响力。主角并非英雄式人物,但具备幽默感与清新朴实的特质;探险过程也非常扣人心弦。
——《洛杉矶时报》
考特尼一出手便写了一部了不起的小说。
——《华盛顿邮报》
一部规模庞大的回忆录,从二战期间一名英国男孩在南非的寂寞童年开始,高潮起伏、情节曲折,不仅是部史诗般的通俗文学,也触及种族问题。
——《出版家周刊》
【选读】
在我的人生正式开始之前,我也一样啼哭吃奶,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发生在一对大而柔软的黝黑乳房上。依着非洲传统,我持续吃了头两年半的奶水,之后我的祖鲁乳母成了我的保姆。她是个充满欢笑、温暖又柔和的人,她会将我搂在胸前,用手顺着我的金色卷发。她的手很大,手掌几乎可以包住我的整个脑袋。她唱着能抚平我伤痛的歌,歌词是关于一个勇敢的年轻战士去猎狮子;还有一首关于女人的歌,说她们去河边的大石上洗衣服,日落时分,狒狒们会从山里跑出来喝水。
我正式的生活从五岁开始。母亲精神崩溃,我被迫离开可爱的黑保姆,离开她又大又白的微笑,进入寄宿学校。
然后便是一段充满黄色南瓜瓣的日子。南瓜片总是烧焦,边缘尝起来苦涩。马铃薯泥里混着透明的块状物,带软骨的肉浸在灰白色肉汁中,加上胡萝卜粒、温润虚烂的高丽菜叶、早晨醒来已湿漉漉的床单,还有一种名为“寂寞”的全新感受。
头两年的时间,我是全校年纪最小的孩子,而且我只会说英语——一种仿佛黑死病一样扩散到神圣大陆的传染病语言,污染了阿非利堪人纯洁甜美的水源。
波尔战争让大家对英国人怀有强烈的憎恶感,他们叫英国人“红脖子的”。那股仇恨流进了阿非利堪人的血液,囤积在下一代的内心与想法中。对学校的男孩子而言,我可说是第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让他们了解自己天生对我这族类所抱持的仇恨。
我说的语言曾经吐出一些句子,那些话杀掉了他们的祖父,并将他们的祖母送进世界上第一个集中营。她们在那里如苍蝇一般死于痢疾、疟疾与黑尿热。对严厉的卡尔文教派农人来说,父债子还,至第三代方休。于是,我被传染了。
当时完全没有人警告我,说我将被视为邪恶的人种,因此事情发生时,就像是一场恐怖的意外。我在幼童宿舍里暗自抽噎啜泣,突然间来了两个十一岁的男孩子,他们把我从充满可怕樟脑味道的被单里拉出来,带到高年级宿舍,在“战争委员会”面前接受“审判”。
当然,对我的“审判”是场公理正义的闹剧。但当时我还能指望什么呢?我在敌军的腹地被掳获,而每个人,即便是五岁小孩,都知道那代表死刑。我站在那儿支支吾吾,不了解那个声音洪亮的十二岁“法官”在说些什么,也不了解为何当他“宣判”时,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但我猜想,情况是糟到不能再糟。
当时我不太知道死亡是什么。我知道“死”是农庄的屠宰场对小猪、小羊,有时候则是对小母牛所做的事。猪仔的惨叫太凄厉了,我想就算对猪仔来说,那经验也绝对不怎么美妙。
我当然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我知道死不如生好。而现在,在我能真正领受生之甜美前,死亡就要降临到我头上了。被拖出去的时候,我强忍着泪水。
那晚一定是月圆夜,因为蓝色的光芒笼罩整个盥洗室。用厚实花岗岩砌成的浴室隔间棱角分明,矗立在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上。之前我从未来过淋浴室,这地方像极了农庄的屠宰场,甚至闻起来也一样,充满了尿与药皂的味道。于是我猜这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我的眼睛哭得有点肿,但仍看得见那些挂有钩子的地方。每一片花岗岩板都有一根从后面墙上伸出来的管子,管子末端有个把手。他们会把我吊在那东西上面,然后我就会死,跟那些猪仔一样。
他们叫我脱掉睡衣,跪在其中一个淋浴间里,面向墙壁。我瞪着地板上的洞,所有的血都会从那里流掉。
我闭上眼睛,呜咽无声地祈祷。我不是对神祷告,而是对我的保姆。我觉得那是一件更迫切该做的事情。当她无法解决我的问题时,她会说:“我们必须向无上之神祷告,他是伟大的巫医,会知道该怎么做。”虽然我们从来不曾真的召唤大神作法,但那不重要,光是知道你需要他时他便存在,这一点即让人安心。
但是当时等保姆得到指示已经太迟了,要她帮忙传递信息也来不及了。我感到水溅到脖子上,以为是温热的血液从我颤抖赤裸的身体流下来,经过水泥地板流进排水管。很好笑,我不觉得自己死了,但是你知道,谁会了解死亡感觉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那“法官”与他的“战争委员会”成员们在我身上撒完尿后便离开了。没多久,世界变得非常安静,只有头上某处传来嗒、嗒、嗒的滴水声,以及我吸鼻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另一个地方传来的。 因为我从来没看过淋浴间,所以不知道要怎么转开莲蓬头,也不知如何冲洗身体。从前保姆总是在厨房炉子前的锡盆里帮我沐浴,我会站起来让她在我身上涂满香皂。
我试着用睡衣擦干身体,衣服因为掉在地上,所以湿了一大块。然后我穿上睡衣。我没有费心去扣扣子,因为双手仍抖得厉害。我在那个又空旷又黑暗的地方游荡,直到找到幼童宿舍,爬进毯子里,结束了正式生活的第一天。
我没办法告诉你,正式生活的第二天比第一天要好一点。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对劲了。许多小孩子围在我的床边,捏着鼻子喷气,大声抱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能抱怨的事情可多了。我闻起来比卡菲尔尿桶还糟,比家里的猪仔还糟。甚至比这两样东西摆在一起还糟。
一个唇上方有一小撮黑毛的大人走进来,所有的小孩一哄而散。那是前一天晚上带我来寝室的女士。“早安,梅富!”小孩子齐声大喊,而且都在自己的床边立正站好。
那个身材高大名叫“梅富”的人瞪着我。“来!”她口气很凶,抓着我的耳朵一扭,把我拖出臭得要命的床铺,回到“屠宰场”。她只用一只手就脱掉了我没扣扣子的睡衣,把我的褲子拉至脚踝。“跨出来。”她大吼。
我绝望地想着,这人甚至比保姆还要高大。如果她也尿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被淹死。我跨出睡裤,然后她放开我的耳朵,把我推进一个淋浴间。突然间,出现一道嘶嘶声,然后冰水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身体。
如果你从来不曾淋浴过,或从未出其不意浸入冰水里,你会很容易相信这就是死亡。我双眼紧闭,冰雹般的水柱源源不断,一千根冰锥同时钻进我皮肤。怎么有人可以一次尿那么多?
死亡冷如冰霜。地狱应该是充满火焰与硫磺才对,但是在这里我却冷得要死。那感觉很可怕,然而就如同之前种种一样,事情与我所期待、所相信的都大相径庭。
“到了寄宿学校,你会跟一大群小朋友一起睡在大房间里,你再也不必怕黑了。”这一切听起来多么令人兴奋啊。
猛烈的嘘嘘声与山洪般的冰尿突然停了。我睁开眼,没看到梅富;反而看到那个“法官”站在我面前,他的睡衣袖子卷起,伸过来关掉莲蓬头的手臂湿淋淋的。“陪审团”与一堆跟我同宿舍的小孩站在他身后。
等我脸上与眼睛上的水滴干净后,我试着微笑,那“法官”湿漉漉的手臂突然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出那间大理石淋浴间。“陪审团”围着我,我害怕地站在原地,用手护住蛋蛋,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我甚至可以听见脑袋里那怪异清脆的切分颤音。“法官”又抓住我,用一只大手抓住我的两个手腕,拉开我的手,然后问:“你为什么尿在床上?”
“尿床的!尿床的!”有个小孩子大喊,一下子所有的小孩都一起大喊。
“给我听好,你这个尿尿鬼,”那“法官”说,“是谁把你那条小蛇上的帽子剪掉啦,尿床的?”
我低头看着他指的地方,此时打颤的牙齿已经转成比较安静的定音鼓了。在我看来,一切都非常正常。我困惑地抬头看着“法官”。
“法官”放开我的臂膀,用双手拉开他的睡裤。他的“小蛇”跟怪物一样大,悬在那儿与我的眼睛平行,看起来像是用连在一起的护套做成的。我必须说实话,那东西并不怎么好看。
当然,有更多大麻烦正等着我。我是“红脖子的”,也是“尿床的”;我说的是错误的语言;然后现在显然我的构造也与他们不同。但是我还活着,而在我的书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第一个学期结束前,我将自己受欺负的时间降至一天不到一小时。我几乎已经把求生的艺术练到滚瓜烂熟,只除了一件事:我成了习惯尿床的人。
【书评】
一的力量,伟大的力量
□一只胖球球
“暴力与歧视是我在学校唯一学到的东西”,我被这句话震撼了。我实在无法想象,即便是在战火连年不断的地区,学校里的孩子也拥有接受知识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使得本该育人授学的地方变得如此不堪?
五岁的男孩生在南非,但他是个“红脖子的”英国男孩,因为母亲精神崩溃,他被迫进入寄宿学校,由此遭遇到来自学校老师和同学的歧视。“在寄宿学校,你可以和很多孩子们一起住,是不是很棒?”这句话说得多么讽刺,五岁的孩子第一次来到学校,就遭遇到了来自“老大”的折磨。他们把男孩捉住,推到洗浴室,扒光他的衣服,羞辱他的下体,甚至还向他的身上排泄……男孩恐惧地望着地上斑驳的水渍,心想:“他们会对我做什么?”他担心会被打死。恐惧的心,冰冷的睡衣,第二天还要受到生活老师的冷眉竖眼和指责。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全校是最低下的人等,还要被全校嘲讽为“尿尿鬼”。男孩最大的愿望便是每天能够逃过来自其他人的指责和嘲笑、欺凌和暴力,最后他甚至学会了一套如何逃脱欺辱的办法。五岁的孩子,便要遭遇这样令人发指的对待,没有同情,没有关爱,只有忍受,一直到他离开学校。在这样浑浊的成长环境中,他并没有变成一个堕落的少年,反而靠着自己的聪明和机智,学到了自我保护的方式,也结识了他生平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哈皮,也有了自己的名字——皮凯。
经历过童年校园暴力的皮凯并没有丧失对生命的渴望和追求,他没有报复那些人,反而通过自我的实践和学习,学会了用自己的头脑做出反抗。即便是最弱小的个体,也有振聋发聩的力量。皮凯用信念和意志,在最迷茫的时候,在受到暴力摧残的时候,仍旧奋起,打破了种族歧视带给他的羞耻和侮辱,即便是痛苦,但他强大。
小说更多的是在引导读者,在任何时期,都要保持自己的内心,先用脑,再用心,达到身体与意志的结合。即便是最小的“一”,也同样蕴含了不可估量的能量。
但对于我来说,我更看到了那些被歧视的人所遭遇的不公平又丧失人性的对待,从校园暴力开始,到难民危机的浪潮。种族歧视不管是黑白人种,亚欧人种,歧视首先就是基于一种完全不公平的理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态度。在18世纪的美国,黑人只能够做服务类,苦力的工作,甚至还有黑奴的存在;在所罗门群岛,当地人愚昧地认为华人在那里办工厂、开饭店掠夺了他们的资源。他们不想着工作,反而制造了轰动世界的“所罗门暴乱”。
愚昧,无知,歧视从上世纪到现在,层出不穷,无穷无尽。任何行业,任何地域,都免不了有人把歧视的帽子扣在他人的头上。考特尼想用这样有力量的故事感染我们,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意志和信念,信念不倒,身体就不会垮。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种群,我们都是人类,都是呼吸着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弱者不是甘于被欺辱的低下人群,他们迸发出的力量同样撼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