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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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说,他想被葬在那棵槐树下。
  这棵槐树,种在外公的小院里,原是高大繁茂,郁郁青青的。夏日里,我总爱和外公在这树下坐坐,槐树枝叶青葱,亭亭如华盖,正好为我们遮阳。待入了秋,便落了满地的葉子,来来往往的人们踩着枯叶,响得清脆。冬日,槐树又披上了满身的白雪,雪白雪白的。春天,它总是最先醒来,随后才唤醒了旁的花花草草。
  然而,这样的一棵树也终是敌不过它原本的宿命。
  一个阵阵惊雷的暴雨夜后,那老树便成了像是老人口中摇摇欲坠的牙,破败的残叶耷拉在稀疏的枝条间,一旁的草地也随之生出些沉沉的死气来。“毫无生气”是我总结出来的。外公却仍是笑着,“囡囡,你看这树干,像不像竖起来的河流?这便是生命啊。”外公这样说时,手就会抚着残败的枯枝,轻盈而又缓慢,面上则是说不出的神圣。当如水的月光混杂着些清风在那老槐的枝干上柔柔淌下光影时,竟真有几分像是缓缓流淌着的河流了。
  外公也终是敌不过魔鬼般的病症。
  外公如愿躺在那棵老槐树下沉沉睡去,我愣愣地盯着那槐树出神。无月的夏夜,耳畔尽是夏虫凄凄的啼鸣,只有漫天的星照亮着天际,更觉得这槐树的面目狰狞,像是枯竭的河流。这样濒死的老树,哪有生命可言?良久,待回过神来,抬手抚上脸颊,已然是一片濡湿。
  又是一个雨夜,狂躁的闪电与如注的暴雨似猛兽般席卷着天地之间,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似的。豆大的雨滴不断拍打在屋前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的脆响。我蓦地有些担忧,忧心那暴雨中的老槐树。
  雨后的清晨,天空澄澈湛蓝,空气里充斥着泥土的清香,鸟儿的歌声与花间的蓓蕾营造出一片宁静祥和,只有随处可见还未消失的雨水与几株折了腰的嫩草留下了那场暴雨的痕迹。
  想到那棵槐树,我急急地跑去。却见斜斜的一抹阳光映着透亮的雨水落在那苍老的躯干上,树叶也被雨水洗得发亮。而在枯枝与老树皮之间,蓦然抽出一抹新新的嫩绿!
  原来它从不曾枯竭,而是日夜生动,不复停息!
  阳光下,那抹绿色格外打眼,周围不时传来鸟儿的欢鸣,像是歌唱着莹绿的结晶,而那老槐便是风中立起的歌子,流淌着的生命!
  一时,我竟失了神,在这可敬的生命面前,耳边恍然又响起外公柔和的声音:“你看这树干,不就是竖起来的河流吗?这条河,日夜奔流,永不枯竭啊……”我抚上槐树的树干,这粗糙坚毅的身躯,分明就是律动着的生命!我不禁轻轻地笑了。而待抬手划过脸颊,又是一片濡湿。
  来自林间的微风轻盈地跃动在老树的枝干间,像是来自风间精灵的问候。抬眼却见参天的青葱槐树,郁郁青青,开了满树的春。穿过树叶投下的光影,那便是一条奔流不息生动着的河流了。
  老师点评:
  文章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双线交织,结构严谨。清新细腻,笔灵心慧,颇有韵味。
  ——指导老师:欧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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