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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庸夫
1965年10月,吴佳丽出生在四川达州市开江县农村,吴家多子女,她是家中的老大,从懂事起,她就帮父母挑起了家庭重担。课余时间,她还上山采山菜、草药,卖钱贴补家用。由于她和父母的勤劳,吴家兄弟姐妹4人没有一个失学的,其中两兄妹还上了大学。
1990年春节,经人介绍,吴佳丽嫁给了达州市一家医院名老中医的独子刘鹏。婚后,老中医找关系将她安排进这家医院当了工勤人员。1992年11月,儿子刘向楠的出生,为刘家增添了快乐。
能够嫁到市里,丈夫也在随父亲学医,吴佳丽觉得苦尽甘来了。然而,婚后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丈夫的无能。刘鹏虽出生在中医世家,但生性懒惰,不爱学习,虽到省城医院进修过,却没能拿到医师证,甚至连中草药都认不全,只能在父亲诊室抄药方。不久,老中医退休后便在市里开了家中医诊所。
1997年夏天,医院体制改革,将科室承包给了个人,吴佳丽和刘鹏双双下岗,回到父亲的诊所上班。最初那几年,仗着祖传的医术,求医问药者众多,日子过得还不错。
然而,2001年春节后的一天,刘鹏给一个小孩输液时出现输液反应,由于抢救不及时,最后小孩死了,刘家耗尽了家财才将事情解决,诊所也因此关门了。一年后,老中医抑郁而终。
家里的靠山倒了,丈夫也没多大出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2004年秋天,吴佳丽带着丈夫和儿子回到家乡那个小山村,重新开始了采山菜、采药材的生涯,才度过了最初的困难期。由于吴佳丽勤劳吃苦,从小就会采挖药材,她将附近几个乡的山民组织起来,集体上山采山菜,在山间林地种植草药。
不久,她成立了一个农特产品公司,统一收购,加工包装后卖到南方一些大城市,甚至还远销到日韩和欧美一些国家。到2009年,吴佳丽已是远近闻名,身家千万的女企业家了。这年她在重庆购置了门市和住房,将全家和公司迁到了重庆。
在吴佳丽的创业过程中,刘鹏几乎没帮上什么忙,他怕脏怕累,既不想干重活,又不会算账,有几次吴佳丽让他联系业务,糊里糊涂地向对方露了底,使公司损失了几十万。从此,吴佳丽再也不敢让他帮自己做事了。没事可做的刘鹏乐得逍遥,每日喝茶下棋,吹牛聊天。
2010年春节后的一天,吴佳丽外出联系业务提前回到重庆,竟将丈夫和一个妖艳的女人堵在了床上。从那以后,俩人一直冷战到年底,最终两人离婚了,儿子随吴佳丽生活。
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吴佳丽在他身上看到很多他父亲的影子,不仅长相,连行为习惯也很相似。于是,从儿子上学那天起,吴佳丽对他的要求就非常严格,孩子的吃、穿、用都很俭朴,儿子高中期间,老师一直不知道他妈妈是个千万富婆。
2011年,刘向楠考入了重庆农业学校,送儿子上学的前一天晚上,吴佳丽对儿子说:“小楠,你身上有许多你爸爸的东西,这些东西会让你一事无成,但你爺爷聪明好学,办事干练,妈要把你身上的这些基因磨砺出来,这样,你才有能力接过妈妈的产业。你上大学期间,妈只给你一半生活费,另一半,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你毕业后也要自谋职业,只有这样你才能成功。”
这年9月,刘向楠背上简单行李,独自来到位于重庆万州郊区的学校,开始了大学生活。
基因磨砺
2014年7月,刘向楠大专毕业了。这三年间,母亲一次也没来学校看过他,为了挣那一半生活费,他像贫困山区来的孩子一样省吃俭用,勤工俭学。三伏天里,别的同学放暑假回家了,他就和搞试验的老师一起钻山林、进药场。他学的是农作物及经济作物栽培,他想早日回到妈妈身边,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帮妈妈打理生意。
可是,妈妈给他摆了接风宴后的当天晚上,就交给他一把钥匙,又给他2000元钱,让他开始“新生活”。原来,妈妈已在外给他租了房,这2000元钱是他两个月的生活费。妈妈真的按当初所说的那样,要让他自立门户,独闯天下了。
拿着钥匙,刘向楠哭了,他对吴佳丽说:“妈,我能帮你的,我可以帮你挣很多钱,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听儿子这样说,吴佳丽的心也有些软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答应儿子,可一想到前夫,想起“自古英雄出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这句古训,她的心又硬了起来,她只让刘向楠在家住了3天,就将他“赶”出了家门。
刘向楠住在母亲给他租的不足4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躺了两天,哭了两天。第三天,他让母亲退掉房子,背上从学校带回来的那套行李,和一位关系要好,志趣相投的同学钻进了莽莽苍苍的大巴山,他决定要干出个样子来,给妈妈看看。
刘向楠在通江县一个中药种植场落了脚,很快在这里找到了用武之地。由于他解决了天麻、丹参稚苗的病害问题,为种植场挽回了巨额的损失,药场老板视他如亲子,3个月内给他长了2次工资。最后,给他定了年薪6万元的待遇。刘向楠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2014年12月10日这天,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刘向楠和药场老板正在山坡上晾天麻,一辆黑色丰田商务车开上山来,他惊得瞪大眼睛:从车上走下的那个戴黑镜的女人,竟是自己的妈妈!原来,妈妈是这家药场的大客户,药场一大半的中药都是经她的手卖出去的。
得知吴佳丽是刘向楠的妈妈,药场老板直夸她生了个好儿子,吴佳丽脸上虽然笑着,但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她的儿子怎能给自己的小客户打工呢?
2015年,刘向楠在家过完春节要回药场,吴佳丽拦住了他:“整天憋在药场能见什么世面?妈希望你到城里找份工作。”
在吴佳丽的一再坚持下,刘向楠只好辞了药场的工作,到重庆一家养生餐厅打工。他学过营养学,为餐馆搞起了药膳配餐,既有药食美味,又有疗效,一段时间后,餐厅的生意出奇地好起来。这年5月,北京的一个电视剧剧组的演职人员专门前来吃药膳,还请刘向楠客串了剧中的厨师。 这家餐厅及营养配餐师的名字很快响了起来。当同事和朋友们得知刘向楠竟是吴佳丽的儿子,便问他,为什么不在自己妈妈身边干,为什么不自己开个餐馆?面对这些提问,刘向楠一脸茫然。
其实,吴佳丽确实想过让儿子开餐馆,但她觉得儿子还年轻,磨砺还不够,于是,她决定将儿子“撵出”重庆,让他去别的省市磨砺,见见世面。可是,刘向楠不想离开重庆,母子俩为此吵了一架后,刘向楠不理会母亲,继续在那家餐馆打工。
为了“撵走”儿子,吴佳丽决定来点“绝”的。她找到那家餐馆的老板,要求对方辞了刘向楠,原因是他对自己不孝,不帮她做生意,不回家看她,还经常对她出言不逊。餐馆老板信以为真,碍于吴佳丽是市里有名的女富豪,虽然有万般不舍,但最终还是将刘向楠辞退了。
吴佳丽还给几家大餐馆下了“死令”,不许他人接纳“不孝”的刘向楠,否则就跟谁“没完”。后来,刘向楠大哭了一场,然后擦干泪,决绝地对妈妈说:“你是我亲妈,但我的名声被你毁了,我走……”
2015年12月底,刘向楠挥泪离开重庆,准备到西安打拼。直到火车开走了,他也没回头看一眼还在站台上站着的母亲。
举刀弑母
几经辗转,刘向楠在西安市一家星级酒店做了营养配餐师。2017年夏天,25岁的刘向楠恋爱了,女友叫胡婷婷,是酒店客房部的管理人员。胡婷婷是西安本地人,毕业于西北旅游学院,父母经营一家特色小餐馆。
从2015年冬天离开重庆来到西安近2年时间里,刘向楠几乎没给母亲打过电话,春节也以工作忙为由不回家,为此,吴佳丽十分感伤。2017年10月,听说刘向楠谈恋爱了,她来到西安,见了未来的儿媳。
对胡婷婷的相貌和学历,吴佳丽没说什么,但对未来的亲家,她有些不认同:卖了几十年的小吃却不能将生意做大,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不够勤劳。她知道,女儿的性格大多像父亲,儿子娶了这样的儿媳,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孙子呢!于是,她明确地对儿子表示,她不喜欢这个女孩,但刘向楠很爱胡婷婷,没有理会母亲。
随后,吴佳丽又开始挑剔起儿子的工作来,她对儿子说:“小楠,你已经25岁了,不能总给人打工,你自己開个公司或饭店,积累经验,将来才能担当重任,我希望你明天就辞了工作。”
几天后,吴佳丽见儿子还在去上班,就找到那家酒店的总经理,仍以儿子不孝为名,请总经理辞退他。这一招果然灵,刘向楠第二天就被酒店婉转地劝退了。刘向楠以为吴佳丽会给他一笔钱,让他作公司或饭店的启动资金,但吴佳丽没有这样做,第二天就回重庆了。临走时对儿子说:“妈希望你能白手起家,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吴佳丽这样要求刘向楠,一是想让儿子尽快成长,二是想让胡婷婷面对没了工作,又无创业资金的男朋友知难而退,尽快分手。可是,刘向楠和胡婷婷早就住在一起了,不是说分就能分得开的。
有一段时间,刘向楠也在想办法创业,可是,因为手里没有资金,在西安又举止无亲,借不到钱,他找了很多项目都没能做起来,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个25岁的青年就愁出了白头发。
这期间,吴佳丽几次悄悄来到西安,在雁塔西路皇佳花园买了一套3居室的精装房,每次来她都让司机悄悄去打探刘向楠的情况,得知儿子生活得很苦,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决定等他办起了公司或开起了饭店,哪怕规模再小,只他经营得法,她就出手帮他,并将这套精装房送给他。可是,迟迟等不到儿子开公司的消息,她心里非常着急。
2018年6月初,胡婷婷怀孕了,刘向楠不知所措。他俩住在一间破旧出租房里,总不能让女友在这间破房子里孕育孩子吧?这时的他感到很茫然,多么希望母亲能够帮他一把啊!
6月22日上午,见胡婷婷孕娠反应得很历害,黄胆水都吐出来了,情急之下,他给母亲打电话,得知母亲在西安,急忙赶到雁塔西路,才知道母亲已在这里买了房。他走进小区,看着环境幽美的高档小区和阳光明媚下的楼房,想着自己怀孕的女友住在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种悲凉从心底涌出。
刚进家门,刘向楠忍不住失声痛哭。他哀求道:“妈,婷婷怀了你的孙子,孕娠反应得很历害,你让她搬到这里来吧!”
见儿子哭得那么伤心,吴佳丽也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但一想到前夫,一想到胡婷婷开小餐馆的父母,她又硬起心肠,接二连三地数落起儿子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白手起家干出个样子来呢?你还要给我找一个基因不好的儿媳妇,这样的媳妇生的孙子我不要,你让她打掉……”
见母亲这样绝情,刘向楠愤怒了,他冲着母亲大喊:“你还是不是我亲妈?你总说我基因不好,那能怪我吗?要说错,是你当初就选择错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为你们的错误买单?”
见母子二人吵了起来,吴佳丽的司机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劝他们不要吵。吴佳丽觉得儿子在她面前这样大声指责很丢面子,就冲儿子大喊:“你这个不孝之子,敢和你妈妈这样说话,你给我滚!”说着,她抬手就给了儿子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是那么的狠,刘向楠只觉得眼冒金星,嘴角流出血来,他嚎啕大哭了。想着从小到大母亲处处给他出难题,以盼他出息为名折磨他;想着母亲那么富有,却从没让他过富裕的生活;想着母亲干涉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未婚妻有了身孕仍住在又小又破的房子里,一股怒火从心底涌起。
他疯了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往母亲身上就是两刀。吴佳丽痛苦地哼了两声,摇晃着倒下了,司机见状一下傻了眼,赶紧抱起地上的吴佳丽,哆嗦着拨打了120和110报了警。
几分钟后,护救车和巡警同时赶到,医生为吴佳丽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并把她抬上了救护车。临走时,她说是家庭矛盾,摆手不让巡警抓走儿子,但刘向楠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几天后,伤心的胡婷婷打掉了孩子,离开了西安去了海南打工。她吓坏了,不敢相信刘向楠性格如此粗暴,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动刀子,她庆幸自己还没和他结婚。
发稿时笔者获悉:刘向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提起公诉,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公正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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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张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