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谚语、一副对联的辨正

来源 :书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angyaoxf52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熟读唐诗三百首”下一句,后来人往往误作“不会作诗也会吟”、“不会写诗也会吟”等等。殊不知这两句是出自清代孙洙《〈唐诗三百首〉序》:“谚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请以是编验之。”人们总以为“不会吟诗,怎么也会吟”,岂不是有矛盾?其实,这个谚语的意思是:作诗須从大量背诵涵咏前人诗作入手,你若能熟读《唐诗三百首》,久而久之,原来不会写诗也就学会了写诗。前后两个“吟”字,意思完全一样,是吟咏,诵读,也指写作,抒写。齐白石《白石老人自述·从雕花匠到画匠》说:“俗话常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作,这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齐白石把两个“吟”字直接写成“作”是完全正确的。
  “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
  几乎所见文章都说此联为范文澜写的,周满忠编《古今对联集锦》(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11月版)在“名人对联”辑里就收录此联,并标明“范文澜”。傅国涌也说:“‘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这是范文澜的名言。”(傅国涌:《民国年间那人这事》,厦门大学出版社2015年1月版)。但范文澜的老助手蔡美彪在《学林旧事》(中华书局2012年4月版)书中说:
  前些天,在《人民政协报》读到一篇文章,说范文澜先生曾建议“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作者的引述完全出自好意,但似得自失实的传闻。据我所知,这并非出自范老本人,而是历史界的一位先生,依据范老所讲的意思,撰为此联,说是为了自勉。不过,范老所说坐冷板凳,原是指埋头苦干,不慕虚荣的治学精神,与“十年寒窗、一举成名”之义不同,似不宜限于十年。求实也是治学的精神,“不写一句空”便不免绝对化了。但就其实而论,也还是不悖原旨的。
  在此蔡先生确认此联“并非出自范老本人,而是历史界的一位先生”。但他对“十年”、“一句空”的那样理解,未免胶柱鼓瑟,有不解文学修辞之嫌。看来他对这“一位先生”是谁可能并不了解。据说,范文澜写文章反对放空炮,韩儒林教授曾写了一副对联称赞他:“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盛巽昌、朱守芬编《学林散叶》)。这“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先生,这“教授”也不是當今“满街走的教授”。这位先生教授就是韩儒林(1903—1983),南京大学教授,元蒙史专家,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65年10月,经国务院副总理、内蒙古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内蒙古大学校长乌兰夫的提议,国务院任命他为内蒙古大学副校长兼蒙古史研究所所长。“文革”开始,他被调回南京大学“参加运动”,接受批判,所任职务一并罢免。“四人帮”垮台,他于1976年10月填词一首,庆贺祖国新生和自己解放。词曰:
  清平乐·庆祝“四人帮”垮台
  四人帮倒,十年乌云消。画皮剥去总是妖,喜看鬼哭人笑。
  七四岂敢云老,指日四化非遥。今朝书卷重理,鸡鸣再迎春晓。
其他文献
一  今天,莎士比亚戏剧早已成为经典。除了英语,莎翁全集有近百种语言的译本,勇夺全球文学译本语种数量之冠。显然,对于这个结果,莎翁生前始料不及。  这位生于英格兰中部沃里克(Warwick)郡乡间小镇斯特拉福德(Stratford),早在距今四百零二年前的1616年去世的英国戏剧诗人,他的诗剧——或干脆说,这位乡巴佬写的戏,——有那么合乎我们的胃口吗?或者,你能想象他只是一个乡巴佬吗?  他的名字
2015年2月,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了《原诗》第一辑,副题是“汉语诗学融通的可能性”。同年6月,由同济大学诗学中心编选的《中华新诗档案》第一辑,也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这两部书,无心插柳地成为当年度汉语诗坛的一个事件,忝列《非非》、《非非评论》联合评选的“2015年中国诗歌界十大新闻”之一。作为一部学院派的诗学集刊,《原诗》的努力被誉为“开辟汉诗学术和研究新模式”;而旨在为全球华语诗人立此存照的《中
在文学艺术创作中,模仿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不仅见之于文坛艺苑学徒工的进修过程,在创作中也不罕见,当然水平有高下之分,精粗之别。此中花样很多,情形复杂,粗略地说,相对高级的模仿计可分为四种类型。  一曰直仿。练习书法之描红、临帖,学习绘画之临摹,也都属于这种类型,只不过属于初级阶段罢了。高手的模仿不仅水平要高得多,而且可能具有独立的价值,例如临摹的书画如果仿得逼真,得其神韵,而其原作又不幸失传,则此临
一  从1993年開始读刘再复先生的《漂流手记》,到今天读刘再复先生的《我的写作史》,一如既往,我为书中的澄澈与明净震撼。这种感觉来自书的内容,也来自“一格一格只是生命”的文字。这篇时间跨度四十多年的写作史,携带近半个世纪的风雨。狂热、真诚、超越、纷争,在作者的写作自述中,始终呈现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大明净,风声雨声也因此渗入读者的心灵,成为“灵魂净化的先声”。  《我的写作史》不可能不说到“我”,
对于书法,我是完全的外行。然而,哪怕自己的字写得很差,还是知道哪些字是写得好的,也喜欢看那些有魅力、有味道、有气势的字,甚至有时还引发某种摹写的冲动,只是无心付诸实践而已。  我的一些朋友中,却有字写得相当棒的,我也常收到他们所赠的墨宝;其中尤其有三个湖南老乡的书法,让我细细品来,欲罢不能。我的品读没法从技法、源流和行内规则上做出什么判断,却是每一个会写字的中国人都可以进行的,即从字的形体和结构去
家母邱氏,耳顺之年,持家有道,康健无恙。  少时家贫,辍学扶家,于学寡薄,甚为有憾。  身为人母,教子有方,除却劳作,暇时必训。  以小为大,以下为上,每每箴语,吾心铭记。  一曰德正,修德正心,修身正行,修礼正俗。  二曰志坚,志不可浮,志不可隳,志不可满。  三曰气柔,平和处世,平和对人,平和待物。  四曰心细,思深而行,谋定而动,知止而得。  五曰学勤,韶光不负,勤勉不倦,学思不怠。  六曰
一  真是奇迹一般,居然一气译完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的《献歌》,即我们通常音译为《吉檀迦利》者。时属印度的高温,酷热的暑夏之气盛大而无敌,我大概是身中热毒的中国朝圣者,在马不停蹄、密不透风的时间中高强度作业,几乎是在饮着甘美的诗篇,和着盛夏的繁华,终其篇章而搁其笔墨。  唯愿此崭新的中文译笔能得着众人的欢喜,虽说是新译,却不得不向前辈译人与各个时代的译家致敬,尤其是民国时期的冰心译本,自有其不容无
托翁庄园的文学奖  真想不到,以托尔斯泰命名的俄罗斯国家文学奖还有一个缀词——庄园奖,评奖的口子缩小了,作品风格不言而喻。我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前不久的北京中俄文学对话会上,托尔斯泰的玄孙弗拉基米尔认真地介绍着。  以巨匠之名设立国家文学奖已不鲜见,但为何加上“庄园”的前缀而不是其他呢?我觉得有价值倾向的文学奖有着不一般的品质,最少保持了一种文学个性。接下来,我的思绪飘向了远方,眼前不断浮现去年参观
一  初识白蕉之狂,缘于一方闲章。那是王伟平老师(上海市文联原副主席、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书写的一副长联,左下角钤了一方元朱文印:“天下第一懒人。”此印仿自白蕉为数不多的躬自操刀之作。王老师私淑白蕉,以未能师事之为一生憾事,故借此印慕尚先贤。  “懒”是一种难得的境界,洒脱、逍遥、任性、退藏、潜龙勿用、饭蔬饮水……都可以蕴含其中。近代陈三立有诗云:“凭栏一片风云气;来做神州袖手人”,真
一  诸艺术中,音乐与诗歌最为近邻,二者都凭时间绵延,与书画、雕刻等借空间见形象者相异。诗源于歌,歌与乐相伴,保留乐感;诗又是语言的艺术,包含言质。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的古文化里,诗乐同源都是艺术的常见形态,时至当下,将两者合脉而论的日渐少见。  二十世纪出现的音乐剧紧密结合多种艺术形式,将故事情节和蕴含情感融入台词、音乐和舞蹈,成为新兴的综合型舞台艺术。《悲惨世界》(Les Misérab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