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段时间,刚结婚不久的我们将家安在了一幢旧楼房里。那幢旧楼房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最大的特点就是每当夜晚来临时,整个楼道内找不出一盏能发出光亮的灯。
　　有天晚上我和丈夫从外面回来,他先是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那黑咕隆咚的楼梯,然后,竟然提出让我走在前面。我一听,心里直发毛,就凭自己一个弱小女子,哪敢率先在黑暗中攀登楼梯呢?当即就躲在了他的身后。可是,丈夫仍然左一句右一句地劝着我,见我百口不应,他就底气不足地说自己从小就患有夜盲症,实在是看不清黑暗中的楼梯,如果我走在前面的话,他就可以凭着声音紧跟着我……
　　不就是在为自己的胆小懦弱寻找借口吗?我心里马上就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二话不说,咬紧牙关就“噔、噔”地上了楼梯,丝毫不去理会紧跟在我身后的丈夫。尽管我上楼梯时愤怒把恐惧甩到了一边,但我的眼里却是一直含着眼泪。那晚,想了整整一夜我也没想明白:这就是结婚前口口声声说会爱我到地老天荒的那个人吗?
　　接下来,每逢我和丈夫一同在夜晚回来,走进旧楼黑暗的楼道时,我都是一言不发地先行踏上楼梯,任由丈夫跟在身后。终于有一天,当我和丈夫像往常一前一后走在黑暗的楼梯上时,没想到我的高跟鞋跟突然扭断了,黑暗中,我一把没抓住楼梯的扶手,一下子就往后面倒去。这下子可惨了,还没等我惊叫出声来,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踏实了下来,仔细地试了试,才发觉自己已在丈夫的臂弯里了。
　　一回到家,我就问丈夫:“你不是有夜盲症吗?怎么就能准确地接着我呢?”只见丈夫嘿嘿一笑,对我说道:“每次上楼梯时,我都怕你会摔着碰着,可若提前说你会摔着的话,你岂不嫌我说话不吉利?所以我只好说自己有夜盲症了……”
　　从那以后,每当我和丈夫在夜晚踏上那幢旧楼的楼梯时,我总是踏踏实实地走在前面。虽然那段楼梯一直是漆黑漆黑的,但在我心里,那段楼梯无疑是天底下最亮堂最幸福的楼梯。
　　(于少双摘自《长江日报》2008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