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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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一日】
  午后,昏昏欲睡之历史课。讲台上的这位老师跟校园小说里写的“年轻俊秀、热情奔放”的麻辣老师相反,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老男人,眼镜后面,藏着似乎怎么也睁不开的小眼睛。
  选理科的睡倒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在奋笔疾书着数学作业,而我和同桌RURU则在纠结:是睡觉还是写作业呢。老师的分贝有点大,RURU说睡不安稳会出黑眼圈的,我笑说:“行了,行了,反正你天生熊猫眼。”RURU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是国宝!国宝呢!”
  数学作业在历史课上写,怎么想也不名正言顺。最后RURU建议,不如玩照镜子的游戏吧。小镜子里反射着阳光,闪亮耀眼的小光斑,温暖如一朵春花。“喂,太亮了吧……”“反正老师也看不见。”RURU拿着镜子四下照,突然蹦出一句:“温睡得跟猪似的!”
  我立刻窝在历史书下面乐了。
  历史老师喜欢说着说着就扯到那些正在热播的电视剧上头,还假装和我们很有共同语言地说:“就是你们爸爸妈妈每晚都看的那个剧啊!”我暗暗想,我的亲爹亲娘才不看呢。他用不算标准的普通话把那些波澜起伏的历史事件分解成一点也不美好的知识要点,那些睡着的同学,会在老师突然加大音量的“精耕细作,男耕女织式的小农经济”中惊醒,而我和RURU拿着镜子的手就会狠狠抖一下,只有沉睡的温,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温总是这样,穿着干净的校服,窝在教室角落里睡觉,一年四季保持一个姿势。春天的阳光穿过树叶与窗户,在他身上交织出光与影的斑点。很多次课间,我和RURU跑过去找他聊天,他也不起身。我们默默地说话,他默默地趴着。有时我会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出门的时候给你买。”他缓缓抬起头说:“你带的,我都吃。”我就低下头,浅浅地笑了。
  似乎只有和温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这么温柔的时光。两个人隔开半米的距离并肩走,偶尔在食堂碰见,也会坐在一起。他偶尔清醒的时候,会试着解数学题,有时歪过头来问我。我帮他解到一半就死活写不下去了,那时候我就特别痛恨自己怎么不是个数学超人。
  我和RURU当同桌的日子,大多是她指望我。RURU是个数理化全挂的理科生,我经常笑她:“娃儿,你活得真有勇气!”想想自己也够像个壮士的,数学、物理两门时不时会挂下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对我们来说,就是个梦境。
  会愁啊。会非常非常地愁。愁出白发来的那种。
  可即使如此,日子还是像初夏融化了的糖果,甜美温柔,我们嘻嘻哈哈又是一天。我暗暗地想,能这样过每一天就好了。
  所有这样暗暗想过的事情,到最后,都会变成那些我们最美好的愿望,而已。
  【七月六日】
  头顶烈日的灼烤,期末考如期而至。
  身为堂堂一介化学课代表,考前我信誓旦旦地向我的领导——化学老师保证:化学要上80,顺便给自己保证了数学要及格。狠拍胸脯都不够形容了,简直是带着壮士断腕的勇气。
  结果考完化学的那一刻,我有种想和卷子同归于尽的冲动,我在心里默念:“领导啊,我对不起你n次方。”虽然在考前,我和RURU非常认真地复习了数学,甚至都有种顿悟了的感觉——可是对付数学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想哭,在交卷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什么及格啊,别想啦。
  RURU开始还在考场前傻乐。可是考完第一场出来的时候,脸是绿的。等到第二次走出考场,脸变青了。我上去摸摸她的额头说:“没事没事,我也这样,我们都这样。”听说还有个第一考场的女生,从考完数学开始一直哭,哭到了考英语。
  期末考就这么过去了。稀里哗啦的。
  那天下午我和RURU去逛街,顺便剪了头发,她终于从没刘海的大脑门灯泡头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齐刘海,我笑她二到正无穷,可是想想,我已经这样二到正无穷了好些年。
  我一直相信,我的RURU是个好姑娘。大高个细长腿,内双的眼皮儿,蜜色的健康肤色,平时素面朝天穿校服,最开心的事是在课堂上偷着照镜子。夏天再难熬,撸撸袖子就开始做题,虽然正确率不怎么样。我也是个好姑娘。只可惜不如RURU的大高个细长腿,属于站在人堆里注定被埋没的那一类。
  我们亲吻了夏天。刘海在风扇下被吹动起来,翻飞的试卷和书页一起鼓动着夏天。
  【十月十七日】
  我上高二了。
  我以为我可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出这句话,至少在高一的尾巴上,我还这么以为着。可是真当高二了我才发现,自己在以未知的速度苍老下去。每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变得有点忧伤。
  RURU拼命纠正我:“那个不叫苍老,叫成熟!”
  我说:“好吧,反正我是不喜欢它。”
  不喜欢。不喜欢课表上满满的课,不喜欢做不出来的题目,不喜欢……这样对未来莫名其妙的惶恐。
  我越来越多地发现,我在网上挂着的时候大家都在做题,我在逛街的时候大家都在做题,我在发呆的时候大家依然在做题……这时候,我是真的难过了。
  比如说,转校生里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叫圆圆。圆圆认真地对待每个人每件事,下课的时候围着老师问题目,三更半夜做题目,每天清早倚在没开门的教室门口念英语课文。
  那天圆圆在开水房冲咖啡,我说:“别喝太多,这玩意不好的。”她笑着说:“没事没事,反正就这两年了,熬过去呗,喝不死的!”看着她继续把速溶的劣质咖啡一包接一包倒入杯子里的时候,我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拧开水龙头,眼眶和手心一片温热。
  那样的感觉。就像,在高一的历史课上,我拼命想要把那样轻松的日子延续,却分明地知道它们不可能延续一样悲伤。就像,我听到高三的学长们谈论着那些梦想,那也是我的梦想,却知道它遥不可及一样悲伤。就像,我和RURU都清楚,我们不是不喜欢,不是不在乎,不是不想好好学,而是明明喜欢着在乎着拼命着,却又痛苦地发现自己听不懂课做不出题一样悲伤。
  RURU。我亲爱的RURU。   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离高考已经那么近。一想到这些,我就仿佛瞬间置身高考考场,考试铃声响起,全场一片寂静,主考老师站在台上,等待着发试卷的号令。
  我猫在教室看着窗外,天气慢慢凉下来了,阳光却还是像夏天一样的灿烂。
  冷空气让我和RURU裹得像俩粽子似的,她非要强调她是豆沙馅的,因为豆沙馅的比枣的好吃。“我不要当枣馅的,我也要当豆沙的!”RURU说不行,豆沙馅的只能有她一个,我就屈服了:“好吧,那么我就当八宝的吧。”
  其实,我们对教室有着无限的爱。我对RURU说:“我的梦想之一就是,有一天可以和我喜欢的男生一起并排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我不会的,他一道一道给我讲。鉴于我现在没有男朋友,所以你就光荣地成为和我一起并排坐在教室里写作业的那个人。”
  RURU没像以前那样乐得前仰后合,只低着头,认真写作业。
  我摇摇她:“你怎么了?”
  RURU认真地说:“我想好好学习了。我也知道,现在似乎离好好学习那个状态有点远。可是真的。但我想好好学习。你相信我。”
  我乐了。必然相信。因为,我也这么想。
  那句话之后,我们就一直沉默着。对抗难过的事最好的办法,是沉默。
  是我教她的。
  【十一月七日】
  温病了。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上课。
  我发信息叮嘱他,要注意这个那个的,好好在家待着。结果他回复我,愁的不是别的,是落下这么多功课怎么学。
  我合上手机深呼吸。心里莫名其妙地泛酸。
  我去化学老师办公室拿卷子,领导忽然问:“你想上哪里的大学?”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上所以然。
  领导笑着说,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行呐。
  其实那时候我很想很想说,重点本科。
  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拿着重本的录取通知,站在领导面前,傻乐也好,什么表情都好,但我领导的眼里,一定是会闪耀光芒的。
  温来学校拿书,我有种好几个世纪没有见到他的错觉,冲上去问他这好不好那好不好,他笑着摇头说没事没事。我就站在他身边,看他把书本整理成排,他的手指还是那么长,那么好看。
  温不停问我,这个习题集拿不拿呢,那个笔记借我好不好。
  我答应着,向他保证不会把课堂笔记拉下的:“你放心,放一百个心吧!”
  温走的时候我喊:“你早点回来。”
  他就回头,冲我挥了挥手。
  那天晚上,我和RURU通了电话。
  内容很简洁。开篇就是。
  我立志了。目标重点本科。
  怕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目标,重点本科。
  我右手拿着电话,左手轻轻翻了翻日历。我们还有一年零七个月。
  【十二月一日】
  凌晨我做了一个梦。
  好像没有具体的情节。只记得我们把每天都过得高分子大密度,忙碌个不停,可是我和RURU都笑得好开心。
  那样的感觉,似乎是把每天都活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在数学补习班课上醒来。揉揉眼睛。是立体几何。
  这里。数学老师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神采飞扬。前面的男生,几乎是老师说完问题就能喊出答案的。他旁边的女生,头发三分之一垂在桌子上,认真写笔记。
  一切都这么陌生,不过RURU还在我身边。我推推她,她嘟哝着问我干嘛。
  我说:“我梦见了勤奋好学好好生活天天向上的我,和你。那是一个预知的梦,你信吗。”
  她点了点头:“我信。”
  我也信。我相信,在那些已经结束的故事里,有好多好多值得我们终生记忆的章节。也会有好多好多新的故事,在未来被开启。
  我们要一起,把它们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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