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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住院一个多月,终于出院了。虽说病情控制得差不多了,但身体里的力气,却漏掉了许多。母亲想走着回家,我答应了。
我搀扶着母亲,要走过一段人行横道。母亲不能快走,又不肯让我背,只好走走停停,一个绿灯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可是那天的车,没有一辆按喇叭,都自动给我们让路。这让我感到欣慰,一边扶着母亲,一边向那些车里的人点头致谢。我扶着母亲,像扶着一捆没有捆好的稻草,不敢使劲儿,又不敢放松。我紧紧抓着母亲的胳膊,担心一撒手,轻飘飘的母亲就会被风吹得没了踪影。
他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我们认识好久好久了,一起出去玩过好多好多次了,不知道,下个周日,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
这是我此刻听到的一个音乐电台,一个柔美的声音在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因为即便你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你的眼睛很好看,里面有晴雨、日月、山川、云雾、花鸟……但我的眼睛更好看,因为,我的眼睛里有你。”
我受过很多苦,可是也得到过很多糖果。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儿时,每一次因难过委屈而哭泣之后,父亲脏兮兮的裤兜里,总是会变魔术一般,变出一粒粒糖果。
父亲的个人魅力不仅局限于儿女心中,在邻居们心中同样如此。
父亲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几乎每一天的晚上6点50分都会坐在电视机前,把第二天的天气掌握得一清二楚。我总是嘲笑他,天天守在家里不出门,关心天气干什么?父亲说,人活着,就该关心天气啊!
然后在第二天的清晨,就看到父亲在门口和邻居们打招呼:“今天有雨,记得带把伞啊!”
母亲冰箱的冷冻层已经没有地方了。我们开始清理冰箱,结果让我们感动不已。一小块驴肉,母亲说好吃,一定要留着给我们尝尝。她不知道,这早已不是以前的日子了,比驴肉更新鲜的东西我们都吃过。一小袋毛豆,母亲说冬天的时候,这就是稀罕玩意,过年的时候拿上桌,你们喝啤酒,比水煮花生好吃多了……那里堆积的已不再是各种稀奇的食物,而是母亲点点滴滴的爱。这让我想到儿时,院子里有一棵沙果树。树上的沙果,母亲总是舍不得吃。母亲吃的,永远是落在地上的,带有一点腐烂味道的沙果。
母亲的每一口吃食,想的都是她的孩子。从贫穷到富足,一直如此。这就是母亲。
这人间,有一些人消失,就会有另一些人出现。
人们共用着一轮明月,也共用着一滴泪水。无论伟大的,还是渺小的。
没有人知道,伤心的蚂蚁,正在自己的泥潭里挣扎喘息。也没有人知道,欢乐的蚂蚁,正在自己的夢中练习长跑。
蚂蚁的触须,一次次探测着最小的闪电。就像最卑微、最渺小的人,在人间一次次捡拾着残渣剩饭,一次次排练着爱恨恩怨。
水槽里堆积着碗筷,就像每天必要的争吵。
生活本身就是碎片,具体到每个人,也都是碎片。我们甘心平凡,但不甘心黯淡无光。即便自己不发光,有光的时候,我们总要懂得承接、积聚、扩散。
争吵之后,爱你的头发,仍要一根一根地去爱;爱你的皱纹,仍要一条一条地去爱;爱你的泪水,仍要一滴一滴地去爱;爱你的一生,仍要一秒一秒地去爱。
这就是我们爱着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