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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宝藏、一件宝玉，把两个身份神秘的男女连在一起。那天他身无寸缕，搂着她轻喃：“你不怕我就这样要了你吗？”但她却以冷冷的刺刀触上他的脉搏说：“合作守则第一条，不能和伙伴发生关系。”
周末半夜，楚轩宇再次出现在“2012”。
“2012”是本市最有格调的娱乐场所“天外” 内的清吧，这里没有烟雾弥漫，也没有吵闹喧哗，只有一览无遗的河畔景色和现场钢琴爵士乐演奏。穿过入口处层层叠叠的帐幔，楚轩宇已迫不及待，抬头四下张望，一双朗目缓缓扫过微弱灯光下每张七彩缤纷的脸，最终停驻在一副冷艳的面容上。接上楚轩宇猎艳目光的凌晰瞳，正以指尖轻画着酒杯的边沿，黑如曜石的星眸毫不避讳，直直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挺拔男子，嘴角稍稍扬起迷人的弧度，然后淡粉润泽的唇瓣微张，水晶杯子紧贴其上，她用贝齿轻轻一咬，身旁即有几下琉璃碎裂的声音。呵呵，原来今晚看中她的，还不止一人。不过，她看中的，就只有面前这一个。
“给这位先生一杯纯净水。”楚轩宇才刚坐定，凌晰瞳即带着暧昧的笑意替他点了饮料。
“水？”他挑起剑眉看看水杯，继而转脸饶有兴味地斜瞄着她。
“反正都要下迷药的，何必浪费了好酒？”她笑容不减，但一双黑眸却闪耀出凌厉的气势。
“看来，我是自投罗网了？”楚轩宇先是一愣，最后还是释然地浅笑。他知道她的规矩，要先喝她一杯，才能谈得下去。凌晰瞳低笑两声，抢先夺过水杯，抬手优雅地把一片东西投进水里，那片东西立刻溶解，泡沫随即滚滚而起，透明杯子最终映出一片明亮的橙色。
“呵呵，泡腾片？这么补？”楚轩宇嘴上轻松，心里失笑：原来她这么爱玩。
“敢不敢？”凌晰瞳把水杯推近他，眉梢眼底尽是妩媚笑意，话语如夏夜凉风拂过心房，让人无法拒绝。
楚轩宇收敛了魅惑的笑容，盯着已握在手里盛满橙色液体的杯子，稍稍沉思后，终于仰头一饮而尽。沉默间，他并没等到预料中的昏迷反应，只有一股人工橙香从胃部直冲出口腔，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鸣响。
“哈哈哈——”女子随即拍手娇笑，乐不可支。
楚轩宇还没来得及尴尬，凌晰瞳已经离座，还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喜欢在这里谈生意，跟我来。”她擦过他的身侧，黑色低胸纱裙蓦地散发出一缕袅绕的淡香，轻轻钩住他的魂魄，拖着他飘过几道长廊，进到一个房间，倒在一床软榻上。然后，天地昏暗，仙凡不辨……
楚轩宇醒来时，身体每寸肌肤紧贴着被窝融融的温暖，舒适的陌生感觉缠住浮浮沉沉的神经。他一个激灵，吓得猛然弹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忽地渗进毛孔的冷意使他浑身颤抖，意识终于完全复苏。出于本能地扒过被子重新披在身上的同时，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竟然寸缕全无。啊！
“身材不错哦！” 已经换了一袭黑色皮衣皮裤的凌晰瞳，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窘迫的男人，慢慢放下挂在胸口的红玉坠子，满眼的笑意极尽妖娆。
“你！”楚轩宇本想发作，但面对她嘲弄的眼神，却顿时变得冷静，干脆松开手里的被子，大方袒露上身的肌肉，更双手环胸坐直起来，毫不在乎地说，“既然已经搜身，凌小姐可以安心谈正事了吧？”
“临危不乱，好。”凌晰瞳收回戏谑的目光，利落地起身走到床沿，微微颔首俯视床上性感冷静的男人，微笑问道，“楚先生，你想要什么？”
男人挑起剑眉，以一双炯炯朗目逼视着她，还从两片薄唇间清晰吐出两个字：“欢愉。”
“你是什么人？！”凌晰瞳闻言后一阵错愕，继而挥手弹出藏在衣袖里的小刀，直抵对方脖子上的动脉。
楚轩宇依旧气定神闲，悠悠抬起一只手拨开额前的刘海，露出下面一道淡淡的疤痕，不紧不慢地说：“来讨债的人。”语毕，他把手下移至脸颊掩住口鼻，挑衅地看着她。
凌晰瞳凝视着蒙面男子那一双英气逼人的朗目，脑海顿时翻起某个难忘的画面，失神之间，楚轩宇看准时机抓住她持刀的手再用力一带，在她失重的一刹把她斜托着拥进怀里。
“认得我了吧？”他低头把脸凑近，气息喷涌在她的腮边，在肌肤上撩起一串灼热的火苗。她没有挣扎。那夜，处在危险的黑暗中，戴上口罩的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强装冷静，她以笑语掩饰内心的涌动：“呵呵，你不是来叙旧的吧？”
“我说过，我是来讨债的。”他把脸凑得更近，磁性的嗓音充满迷人的魔力。
“可是‘欢愉’已经不在我手里了。”她半眯着眼招架，嘴边的笑意不减。
“我要的是你。”语气暧昧，他的两片薄唇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哦？”她凝视着那双快要失去焦距的朗目，也不闪不避。
“我需要一个伙伴。”没有再进一步，他的轮廓就停在那里。
“你的目标是什么？”她反而仰脸迎上去，把彼此唇间的距离缩减至半公分。
“清明上河图的宝藏。”蓦地，他沉沦进她的黑眸，眼神渐渐迷离。
“有意思。”她抬手轻抚他的耳骨，在他越收越紧的怀抱里，隔着皮衣也能感到他骤然上升的体温。
“你不怕我就这样要了你吗？”炽热的神经迅速膨胀，他快要把持不住了。
“怕啊！”说时，她的手已游移到他的颈边，但触上他脉搏的却不是水嫩的柔荑，而是冷冷的刺刀，“合作守则第一条，不能和伙伴发生关系。”
楚轩宇苦笑摇头，无奈地放开她，然后看着她优雅地走到门口才问道：“那，昨晚呢？”
凌晰瞳忍不住扑哧一声，回身指指沙发上的一堆衣物说：“替你搜身的是我弟弟了。”说完，她转身低笑离去，而房间内则回荡着更加明朗的笑声。
三天之后，消息传出，故宫博物院曾于半夜无故停电一分钟，连后备电源也一度失灵，所有监察器材统统没法记录当时的任何异样。及后院方经过细心点算，虽并无失窃，但为慎重起见，已加强防盗戒备。同夜，在“天外”的某个幽静河湾的树林内，有两个黑影正戴着红外线眼镜在黑暗中仔细搜索。
“天外”建筑在一个河岸的山丘上，山下密密麻麻的树林接壤河边草地，配合人工布置的灯饰衬托，每到晚上，粼光摇曳，景致浪漫而神秘。空中繁星点点，夜幕下的两个黑影却无暇欣赏，只聚聚精会神逐寸摸索着土地。突然，一阵脚步踏过草屑传来。
“什么人？”巡逻警卫摇着手电，照向树林中一双搂在一起的男女。高挑男子一身黑色西装魁梧挺拔，短发女子则穿黑色抹胸配迷你裙裤和与渔网丝袜，性感冶艳。如此俊男美女正在月光下热情拥吻，看得两名警卫又兴奋又尴尬。
“啊！凌小姐……”随着警卫小哥的惊呼，还在纠缠的男女终于放开彼此的红唇。
“都是你，给认出来了。”凌晰瞳故意把头埋在楚轩宇的胸膛上低声撒娇。
“呃，不好意思……二位……继续……”警卫们怕得罪贵客，连忙回避。紧紧相拥的男女，静心细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
凌晰瞳在楚轩宇的怀中，耳畔不仅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胸膛上灼热的起伏。
一下、一下、一下……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可以放开我了吗？”昏昏沉沉间，头顶传来他戏谑的笑语。
“不可以。”怎料凌晰瞳依然没动，还轻声说，“现在就走，会惹人怀疑的。”
“怎么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呢？”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间，温柔地摩挲着。
“男女平等，我不反对你这样想。”她闭上眼睛，默默陶醉于此刻的亲昵。这时，还没走得太远的警卫，躲在转角处偷偷回望，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你还挺无赖的啊，先是脱光我的衣服搜身，现在又缠着我不放，嗯？”话音带着迷人的魔力回响，他轻轻吻上她的发梢。
“楚博士，那是职业技能，我做事一向小心。还有，脱你衣服的是我弟弟，不过你放心，他没有断背的倾向。”她娇羞浅笑，十分投入。最后，警卫看够了好戏，方始带着满足的心情离去。
“呼，终于走了。”凌晰瞳蓦地放开楚轩宇，表情恢复正常，并指指十米以外的拐弯处，轻描淡写地说，“刚才他们躲在那里偷看我们，现在他们回去了，我听到了关门声。”
楚轩宇不期然抬头望向处在山腰的“天外”侧门，那里和他们的距离足足有一百米，他不禁感叹：“小无赖，你的职业技能真厉害。”
凌晰瞳对他机灵一笑，他骤然晃神，适时一阵清风吹过，胸口渗进微微的凉意，提醒他刚才相拥的温度已然散去。刚才，不过是好戏一场……拾起藏在树后的搜索器材，他们小心翼翼地返回凌晰瞳长期在“天外”租下的房间。房内一个清瘦少年，脸色虽然略为苍白，但眸中精亮的光茫盖过了疲态。他看到凌晰瞳和楚轩宇回来，立即兴奋地问：“姐，楚大哥，怎么样？”
“没找到。”凌晰瞳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上一脸失望的弟弟，关切地问，“阿仁，你吃了药没有？”
“吃了。”阿仁拍拍姐姐的手，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映着泛白的亮光，他显得更加憔悴。
凌晰仁自小生了一种怪病，要长期服食非常昂贵的药物来维持生命，偶尔还要接受一些特别的治疗，费用也是不菲。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姐姐的负累。为了治他的病，姐姐经常要以身犯险，幸而他是电脑天才，故此，就算凌晰瞳极力反对，他也执意要做她的后援，日子久了，姐弟俩也就合作无间了。
“阿仁，你有什么新发现吗？”楚轩宇放下手上的器材，来到凌晰仁身后，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面前的图像被放大了几十倍，其中有好几处金光闪现。图像本身是一片微褐的颜色和一堆粗犷的墨黑线条，因为放得太大的关系，看不清画面的轮廓。
“还是先前找到的那些。不过，楚大哥，你发明的光谱摄影技术真的很厉害啊！不单把画里隐藏的金色拍下来，而且，就算把图像放得很大，也不会影响色调。”凌晰仁一边赞叹，一边滑动鼠标的滚轮，不断调试画面的焦距。
“等等，那是什么？”在照片调大到一百倍后，楚轩宇看到正上方有一小点淤红的暗影。再放到二百倍，画面出现了一个枣红色的圆形。
“是血迹或者污垢之类吗？”凌晰瞳盯着屏幕问。
“不可能，清明上河图有九百年历史，要是血迹早就变黑了。”楚轩宇皱着剑眉，边想边说，“而且，看这圆形的边沿整齐，更像是被人刻意用尖锐的东西点上去的。”
“难道这里就是入口？”凌晰仁立刻来了精神。
“阿仁，在红点上放个标记，再把图片还原，看看是哪里。”凌晰仁遵照楚轩宇的指示，把图像回复到原来的大小。这是清明上河图的末段，河湾后的一片树林内有一排房舍，房顶上透着金光，河湾下的水流中，有一尾小小的鱼儿正欢快畅泳，姿态活泼。鱼儿的嘴边有一抹标记，就是刚才凌晰仁放上去的，而标记旁的红点则已消失在焦距中。楚轩宇仔细观察图像，忽然笑了，并指着那条小鱼问凌晰瞳：“认得它吗？”
凌晰瞳睁大眼睛用力看，感觉似曾相识，但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把鱼放大几倍，让你姐看清楚吧。”楚轩宇拍拍凌晰仁的肩膀，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凌晰瞳看到那放大了的鱼儿，仰头再三思量，终于明白了！
又过了三天。自从那夜楚轩宇说回老家拿点东西，三天下来一直没有音信。这日天色微暗，凌晰瞳捧起热茶端坐在露台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挂在胸前的红玉坠子，望眼下苍凉萧瑟的河景，竟有说不出的寂寞萦绕心间。去年也是这样的季节，某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抱着她滚下山坡。最后她安然无恙，他却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就着月光，她揭开他的口罩，下面是长得密密麻麻的胡须。其实，这口罩戴与不戴，还真没什么分别。那时，她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抓到她又要救她。或许世上总有一些傻子会对敌人以德报怨，她心里多少有点感激，但当想送他去医院时，追兵偏又赶到，她唯有以怨报德，把他丢下继续逃亡。难怪，他说要来讨债。
应该的……
想来，那次磕破了头，把他撞正常了，不傻了？
呵呵……
三天了，大傻子，你到底傻到哪里去？
“姐！”正在出神间，凌晰仁突然现身玻璃门边，还把一个小包裹交到她手里，接着说，“快递公司刚送过来，给你的。”她接过包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打开包装，揭开里面的锦盒，一尾半掌大小的黑玉鱼雕立刻呈现眼前。鱼身乌亮润泽，刻工超凡，造型栩栩如生，仿佛一尾小鱼在水中欢快畅泳。
“欢愉？！”凌晰瞳不禁惊呼，身边的弟弟也是一脸疑惑。去年她把“欢愉”从一家考古研究室成功偷出，没多久便有匿名买家出高价把它要去，现在怎么又跑到她这里来了？
她把“欢愉”握在手里，继而揭开包裹黑玉的绒夹，果然还有一封信和一张卡片藏在盒子底部。把“欢愉”和锦盒交给弟弟，她颤抖着双手展开信纸，上款的“小无赖”，轰得她的脑海顷刻翻云覆雨。是楚轩宇！
“小无赖，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如果我还没回来，可能已遭不测。‘欢愉’本是我家的传家之物，那次你在我的研究室把它偷去，我还得花巨额买回来，所以你欠我的，要还。帮我一个忙吧，以后两清，嗯？听着，鱼嘴的红点是在你房间露台下的河床底部，‘欢愉’是钥匙。赶快联络卡片上的那个人，把宝藏归还国家。这是我毕生的心愿。记住，请他过来找你，绝对不能离开‘天外’！要快！晚了，我怕你也有危险。另外，‘欢愉’是我的私人物品，也是我们相识的信物，我就送给你吧。还有，我已经打通关节，归还宝藏后，你以往做过的案可以一笔勾销，相关部门还会发厚赏。小无赖，以后和阿仁好好生活吧，别再冒险了。要是我还能活着回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嗯？”
凌晰瞳呆呆地放下信纸，满脸已是纵横交错的泪痕。
傍晚时分，一位老者在几个身姿矫健的黑衣人陪同下，出现在凌晰瞳的房间。一看对方的架势，她就知道卡片上说的什么公司总裁的头衔根本是幌子。中午看完楚轩宇的信后，她联络过几个人，并已摸索出一个大概，就只等这位老人家亲口确定。
“张先生，您是什么人？”凌晰瞳优雅地坐在老者对面，嘴边的妖娆和目光的凌厉衬托出一股冷艳的杀气。
“呵呵，凌小姐，我只可以告诉你，楚博士和我，都是帮国家做事的人，所以，你可以放心跟我合作。”张先生气度从容，和蔼的脸上透着睿智与刚毅。
“你知道楚轩宇现在在哪里吗？”她试探地问。
“他被绑架了。”他简单地答。
“谁？”她并不惊讶，但眼里有一丝波澜微微浮动。
“凌小姐，你应该比我清楚。”老者把话稍稍停顿，在看出对面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怯意后，便继续说，“我一直反对他找你帮忙，但他说，他相信你不会以怨报德。”
凌晰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终于装不下去，低声承认：“你们都知道了？”
张先生依旧气定神闲，笑着感叹：“唉，小楚真是个好人，太好了。”
“他被绑架了，你不着急吗？”看见老者一脸轻松，凌晰瞳反而有点生气。
“对方一天得不到‘欢愉’，小楚也不会有危险，除非你带着它离开‘天外’。”说到这里，张先生收敛了笑容，紧盯着她严肃地说，“凌小姐，你选择联络我，而没有出去死在乱枪之下，我替你高兴。”然后，他换回轻松的语调把话说完，“看来，小楚这傻子还真是眼光独到。”当凌晰瞳听到“死在乱枪之下”时，不禁身心发抖。原来，楚轩宇的信里说，不能离开“天外”是这个意思。原来，她的行动一直被监视。或许，从一个月前她搬到这里，已经被监视。难道，楚轩宇的出现，也是他们的部署？转念到此，她心头一凉，寒意穿过血脉直透全身。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反悔了，因为她已经背叛了组织。
“你要我做什么？”既然无法回头，只好前进。
“我要一张地图去救人。”张先生终于提出他的要求。不过，这张地图，不单是用来救人的吧？
“你能保证我和弟弟的安全吗？”要是组织不能被一举歼灭，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叛徒，一定死得很难看！
“留在‘天外’，你们一定安全。”老者笑着喝茶，一双鹰眸炯炯有神，胸有成竹的气势不容置疑。
“好。”凌晰瞳看着已经放好在面前的纸笔答应，心脏遏制不住疯狂跳动，几乎要直接从喉头跳出来。希望，这是上天安排他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楚轩宇，你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竟然压上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大傻子，为什么？
十天之后，电视里爆出两条震惊全国的新闻。首先，公安局捣破了一个偷运文物集团，当场拘捕涉案疑犯五十多人，救出六名被绑架的学者，并起获失窃文物一百多件。同日，开封发现北宋河床土坑遗址，据说其建筑精妙滴水不侵，至于内里究竟埋藏了什么，则仍未公布。当天晚上，楚轩宇在医院里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感觉有人替他盖好被子，到得睁开眼睛时，却谁也看不见，只听到一下关门的声响。看看墙上的挂钟，十点整。实在累得要命，他翻身继续寻梦，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才回复意识，一个大饼脸就堵在面前。
“哇！张老！”楚轩宇猛然坐起。
“小楚，终于醒了？”张先生负手而立，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照例有几个黑衣人站岗。
“嗯……啊，谢谢关心。”楚轩宇抓抓头发，边敷衍着他边左看右看，似在找人。
“你好好休养，以后有的忙了，事情比估计的多。”张老轻松的话，楚轩宇却听得明白，看来这次将要出土的文物是数以千计。
“对了，她呢？”获救后这一天一夜都没见着那小无赖，楚轩宇心里很不踏实。
“不知道。”张老像是来了兴致，竟然侧过脸不理他。
“您老别耍我了吧……”楚轩宇知道他老人家喜欢恶作剧，但今天实在不想跟他玩了。
“人家女孩说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张老似乎不愿放过他。
“那她还说了什么？”好吧，既然能开玩笑，起码证明她安全。
老人家打开手上的折扇摇了摇，儒雅地答：“她说她以前是飞贼，现在不能做贼，
只能飞了。“
天哪！
不是吧？……
“那她飞哪里了？”楚轩宇正欲抓住他的手追问，却扑了个空，几乎直接掉下床榻。
“众里寻他，蓦然回首。”张老忍着笑把诗吟到这里，人已经飘到门口，在丢下一句“睡觉吧，小楚”，便消失在素白的门后。
当夜，楚轩宇辗转反侧。
小无赖，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
是生气吗？因为我利用了你吗？
张老给了你什么新的身份？为什么不留在“天外”？那里好歹是楚家的势力范围啊。差不多一百年了，好容易才找到你们两个凌家后人。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来还你自由吗？楚轩宇的思绪只充斥着那张明明冷艳偏又俏皮的脸，竟连研究了八年的北宋宝藏都抛诸脑后，身体不觉渐渐燥热，最后在浮浮沉沉中昏睡过去。迷蒙中幻梦流离，时温时冷。浓重的黑暗俨如冰火交替，剧烈煎熬着虚弱的灵魂。忽然，额上轻拂过一阵凉意，像有温柔的指尖在揉弄绷紧的眉心。勉力睁开眼睛，朦胧中仿佛看到一双褐色的明眸。褐色？你……是谁？无力支撑，眼皮再次紧闭。
梦，继续徘徊……
意识回归之时，首先看到的，是医生的脸。
“楚先生，你昨晚突然发高烧，幸好家属及时通知我们，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这样说。
“家属？”楚轩宇搓揉着太阳穴，只觉脑内沉重。
“嗯，是位女士。”医生笑着回答，一脸羡慕。
“啊？什么时候？她现在人呢？！”楚轩宇顿时紧张起来。
医生想了想便说：“昨晚十点钟左右吧，后来看到你稳定下来，她就走了。”
“哦，谢谢医生。”听到她走了，他又缩回被子里去。往后三天，他都不肯早睡，坚持从十时等到半夜，却等不到想见的人。终于，还是要出院了。张老亲自来接他回家，更安排了保镖在他的宅院驻守。用人打开大门，楚轩宇便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欣赏墙上的巨幅古画。女子短发利落，贴身的粉色行政套装，把她玲珑的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背影，何其熟悉！楚轩宇立刻丢下张老直冲过去。
“瞳瞳！”
女子回头，优雅地颔首微笑。
楚轩宇本已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双脚也僵在原地。
“你……是谁？”女子干咳了两声，抬起褐色的眸子，向已经走近的张老求救。
“这位余欢飞小姐，是我请来照顾你的看护。她今天喉咙有点不舒服，不方便说话。”张老向楚轩宇解释完毕，便转向余欢飞说，“余小姐，小楚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先走了。”张老转身开溜了，楚轩宇却还在失神，盯着余欢飞的脸，仿佛在搜索什么。
眼前的女子素颜清雅，没有凌晰瞳冷艳的气势，褐色的明眸带着几分俏皮，不如凌晰瞳黑如曜石的星眸灿烂，但粉淡的唇和小巧的鼻子倒是十分相似。奇怪的是，余欢飞并不抗拒，仍然浅笑站着不动，任由他英气逼人的目光在脸上随意扫视。然后，她干咳两声，指指旁边的楼梯，示意要扶他到楼上休息。楚轩宇被她搀着手臂，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思绪茫然返回那夜，他跟着某个冷艳女子的淡香，飘过几度长廊，进到一个房间，倒在一床软榻上。
记忆里的黑眸与眼前的褐眸骤然重叠……
手上用力一带，他把她斜托着拥进怀里。
然后……
两声干咳，唤回楚轩宇的神志，怀里的黑眸刹那变回褐色。
“对不起。”松开了余欢飞，他在她的浅笑中直接缩进被窝里，颓然闭上眼睛后，只听见一下关门的声响。
往后五天，楚轩宇一直躲在被窝里茶饭不思，脸上还冒起密密麻麻的胡楂。张老的嘴真紧，硬是不肯说出凌家姐弟的下落，理由自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气得楚轩宇闭起门来不见人，干脆躲在家里做宅男。而余欢飞在他身边默默徘徊了五天，也终于忍不住了。
“咳咳。”又是干咳两声，楚轩宇照例不理，以被子蒙头。余欢飞娇媚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到床沿，开始捏着嗓子说话：“我在想呀，天天有个美女在旁边晃来晃去你都没兴趣，难道想当和尚不成？”
“你别管我了。”楚轩宇还闷在被窝里，十足一个大孩子的模样。余欢飞扑哧一声，继而恢复正常的腔调说：“好啊，那我就不管了。”然后起身就走。
不出所料，楚轩宇突然掀开被子大叫：“等等！”
这声音……
他以为张老找到一个和凌晰瞳有七分相似的人来抚慰他，已经非常难得，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是谁？”他撑起来坐在床上，被子自觉地从他身上滑下。空气瞬间凝滞。众里寻她，她蓦然回首，粉淡的唇边是妖娆的笑意，褐色的眸中是冷艳的灵气。眼前的余欢飞步步逼近，还慢慢解开衬衫上的扣子……从领口开始，一个，两个，三个……她欺身凑近，一抹淡香渐渐渗进他的鼻腔，直冲他的脑门，散开一阵阵震撼心弦的悸恸……衣领敞开，日思夜念的红玉坠子从雪白的胸脯滑落，摇曳在两人短促的距离之间。
“瞳……”他刚想呼喊，却被她点住了唇，还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余欢飞。”然后，她从外衣的口袋掏出一件黑玉，缓缓交到他手里。是“欢愉”！
惊异中，他灵机一动：余欢……欢余……飞贼不能做贼，只能飞……余欢飞！！
“认得我了吧？”她温柔地笑着，眼里再没有伪装。
终于，她跌进他的怀里，软唇被剧烈纠缠，所有的爱慕、怜惜、思念、失落、委屈、快乐、兴奋，在缱绻的温柔中重重爆发，绵绵长长的深吻，吞没了彼此融化的灵魂。
直至缺氧。
喘息中，楚轩宇轻柔地抚弄她的短发，口中喃喃：“小无赖，你骗得我好苦。”
她却刮刮他的鼻尖取笑他：“谁叫你反应迟钝！还说是考古专家呢，根本是个大傻子。”
哼！大傻子就用温湿的舌吻，严厉惩罚小无赖的嚣张！
直至再度缺氧。深情对望，他凝视着那双温柔的褐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眼睛？”
“易容术啊！现在这个才是我的真面目。”她俏皮地拉下眼帘，给他一个鬼脸。啊！他果然是反应迟钝，连飞贼的职业技能都忘记了。
“楚轩宇，轮到我问你了。”她突然挣脱他的怀抱，坐直起来面对着他严肃地问，“你对我这么好，都是为了报恩吗？”
“你都知道了？”被这么一问，他抓抓头发，有点手足无措。
“嗯，张老头告诉我了。你真傻，要是我不领你的情，把‘欢愉’拿给组织，你会没命的。”她嘟着嘴挥动小拳头捶他的胸膛，反被他一把捉住。亲亲那只不安分的魔爪，他转移了话题：“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欢愉’的秘密？”
“秘密？”她自幼父母双亡，只晓得这玉一直戴在身上，却不了解它的来历。他挑眉一笑，伸手轻轻解下她胸前刺状的红玉，把它嵌入黑鱼玉雕的嘴里，继而小心翼翼地转动鱼唇，一边操作一边说：“‘欢愉’是定情玉，只有鱼的时候，它是孤独的，唯有扣上了红丝，才会结成一双一对，互相圆满。”语毕，他已把手里的“欢愉”巧妙地分拆为两尾黑鱼，它们鱼唇相连、鱼尾相合，就着红丝玉的支撑，刚好连成一块饱满的圆形护心玉。
“当年老太爷把红丝玉赠给你太奶奶的时候，美其名是报救命之恩，其实是想向她表白。可惜啊，他老人家没有把话说清楚，就错过了他所爱的人。”
这时，他把“欢愉”捧到她面前，继续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找了你一年了。我承认，那夜和你交手，发现你身上有红丝玉，我的确是出于报恩而救你。掉下山坡之后，其实我没有完全昏迷。而你实在可以不管我，甚至可以杀了我，但你偏偏背着我摸黑走了那么长的路，直到有人追上来你才放下我，我知道你是想救我的。”
他把“欢愉”重新挂上她的脖颈，顺势捧起她的脸说：“瞳瞳，你是善良的，我爱你的善良。”
“轩宇……”前所未有的感动袭上心头，她的双眸渐渐泛红，两手抚上胸前的宝玉，才发现原来幸福已经握在手里。
“和我在一起，别让我再满天下的找你了。”他抓住她的柔荑，盼望和她永远拥有这种幸福。终于，喜悦的泪静静流下，灼热的心默默相连。温馨的夜无限缠绵，因为黑鱼紧紧扣上红丝，在淡淡的香气中彼此圆满了。
周末半夜，楚轩宇再次出现在“2012”。
“2012”是本市最有格调的娱乐场所“天外” 内的清吧，这里没有烟雾弥漫，也没有吵闹喧哗，只有一览无遗的河畔景色和现场钢琴爵士乐演奏。穿过入口处层层叠叠的帐幔，楚轩宇已迫不及待，抬头四下张望，一双朗目缓缓扫过微弱灯光下每张七彩缤纷的脸，最终停驻在一副冷艳的面容上。接上楚轩宇猎艳目光的凌晰瞳，正以指尖轻画着酒杯的边沿，黑如曜石的星眸毫不避讳，直直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挺拔男子，嘴角稍稍扬起迷人的弧度，然后淡粉润泽的唇瓣微张，水晶杯子紧贴其上，她用贝齿轻轻一咬，身旁即有几下琉璃碎裂的声音。呵呵，原来今晚看中她的，还不止一人。不过，她看中的，就只有面前这一个。
“给这位先生一杯纯净水。”楚轩宇才刚坐定，凌晰瞳即带着暧昧的笑意替他点了饮料。
“水？”他挑起剑眉看看水杯，继而转脸饶有兴味地斜瞄着她。
“反正都要下迷药的，何必浪费了好酒？”她笑容不减，但一双黑眸却闪耀出凌厉的气势。
“看来，我是自投罗网了？”楚轩宇先是一愣，最后还是释然地浅笑。他知道她的规矩，要先喝她一杯，才能谈得下去。凌晰瞳低笑两声，抢先夺过水杯，抬手优雅地把一片东西投进水里，那片东西立刻溶解，泡沫随即滚滚而起，透明杯子最终映出一片明亮的橙色。
“呵呵，泡腾片？这么补？”楚轩宇嘴上轻松，心里失笑：原来她这么爱玩。
“敢不敢？”凌晰瞳把水杯推近他，眉梢眼底尽是妩媚笑意，话语如夏夜凉风拂过心房，让人无法拒绝。
楚轩宇收敛了魅惑的笑容，盯着已握在手里盛满橙色液体的杯子，稍稍沉思后，终于仰头一饮而尽。沉默间，他并没等到预料中的昏迷反应，只有一股人工橙香从胃部直冲出口腔，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鸣响。
“哈哈哈——”女子随即拍手娇笑，乐不可支。
楚轩宇还没来得及尴尬，凌晰瞳已经离座，还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喜欢在这里谈生意，跟我来。”她擦过他的身侧，黑色低胸纱裙蓦地散发出一缕袅绕的淡香，轻轻钩住他的魂魄，拖着他飘过几道长廊，进到一个房间，倒在一床软榻上。然后，天地昏暗，仙凡不辨……
楚轩宇醒来时，身体每寸肌肤紧贴着被窝融融的温暖，舒适的陌生感觉缠住浮浮沉沉的神经。他一个激灵，吓得猛然弹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忽地渗进毛孔的冷意使他浑身颤抖，意识终于完全复苏。出于本能地扒过被子重新披在身上的同时，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竟然寸缕全无。啊！
“身材不错哦！” 已经换了一袭黑色皮衣皮裤的凌晰瞳，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窘迫的男人，慢慢放下挂在胸口的红玉坠子，满眼的笑意极尽妖娆。
“你！”楚轩宇本想发作，但面对她嘲弄的眼神，却顿时变得冷静，干脆松开手里的被子，大方袒露上身的肌肉，更双手环胸坐直起来，毫不在乎地说，“既然已经搜身，凌小姐可以安心谈正事了吧？”
“临危不乱，好。”凌晰瞳收回戏谑的目光，利落地起身走到床沿，微微颔首俯视床上性感冷静的男人，微笑问道，“楚先生，你想要什么？”
男人挑起剑眉，以一双炯炯朗目逼视着她，还从两片薄唇间清晰吐出两个字：“欢愉。”
“你是什么人？！”凌晰瞳闻言后一阵错愕，继而挥手弹出藏在衣袖里的小刀，直抵对方脖子上的动脉。
楚轩宇依旧气定神闲，悠悠抬起一只手拨开额前的刘海，露出下面一道淡淡的疤痕，不紧不慢地说：“来讨债的人。”语毕，他把手下移至脸颊掩住口鼻，挑衅地看着她。
凌晰瞳凝视着蒙面男子那一双英气逼人的朗目，脑海顿时翻起某个难忘的画面，失神之间，楚轩宇看准时机抓住她持刀的手再用力一带，在她失重的一刹把她斜托着拥进怀里。
“认得我了吧？”他低头把脸凑近，气息喷涌在她的腮边，在肌肤上撩起一串灼热的火苗。她没有挣扎。那夜，处在危险的黑暗中，戴上口罩的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强装冷静，她以笑语掩饰内心的涌动：“呵呵，你不是来叙旧的吧？”
“我说过，我是来讨债的。”他把脸凑得更近，磁性的嗓音充满迷人的魔力。
“可是‘欢愉’已经不在我手里了。”她半眯着眼招架，嘴边的笑意不减。
“我要的是你。”语气暧昧，他的两片薄唇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哦？”她凝视着那双快要失去焦距的朗目，也不闪不避。
“我需要一个伙伴。”没有再进一步，他的轮廓就停在那里。
“你的目标是什么？”她反而仰脸迎上去，把彼此唇间的距离缩减至半公分。
“清明上河图的宝藏。”蓦地，他沉沦进她的黑眸，眼神渐渐迷离。
“有意思。”她抬手轻抚他的耳骨，在他越收越紧的怀抱里，隔着皮衣也能感到他骤然上升的体温。
“你不怕我就这样要了你吗？”炽热的神经迅速膨胀，他快要把持不住了。
“怕啊！”说时，她的手已游移到他的颈边，但触上他脉搏的却不是水嫩的柔荑，而是冷冷的刺刀，“合作守则第一条，不能和伙伴发生关系。”
楚轩宇苦笑摇头，无奈地放开她，然后看着她优雅地走到门口才问道：“那，昨晚呢？”
凌晰瞳忍不住扑哧一声，回身指指沙发上的一堆衣物说：“替你搜身的是我弟弟了。”说完，她转身低笑离去，而房间内则回荡着更加明朗的笑声。
三天之后，消息传出，故宫博物院曾于半夜无故停电一分钟，连后备电源也一度失灵，所有监察器材统统没法记录当时的任何异样。及后院方经过细心点算，虽并无失窃，但为慎重起见，已加强防盗戒备。同夜，在“天外”的某个幽静河湾的树林内，有两个黑影正戴着红外线眼镜在黑暗中仔细搜索。
“天外”建筑在一个河岸的山丘上，山下密密麻麻的树林接壤河边草地，配合人工布置的灯饰衬托，每到晚上，粼光摇曳，景致浪漫而神秘。空中繁星点点，夜幕下的两个黑影却无暇欣赏，只聚聚精会神逐寸摸索着土地。突然，一阵脚步踏过草屑传来。
“什么人？”巡逻警卫摇着手电，照向树林中一双搂在一起的男女。高挑男子一身黑色西装魁梧挺拔，短发女子则穿黑色抹胸配迷你裙裤和与渔网丝袜，性感冶艳。如此俊男美女正在月光下热情拥吻，看得两名警卫又兴奋又尴尬。
“啊！凌小姐……”随着警卫小哥的惊呼，还在纠缠的男女终于放开彼此的红唇。
“都是你，给认出来了。”凌晰瞳故意把头埋在楚轩宇的胸膛上低声撒娇。
“呃，不好意思……二位……继续……”警卫们怕得罪贵客，连忙回避。紧紧相拥的男女，静心细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
凌晰瞳在楚轩宇的怀中，耳畔不仅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胸膛上灼热的起伏。
一下、一下、一下……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可以放开我了吗？”昏昏沉沉间，头顶传来他戏谑的笑语。
“不可以。”怎料凌晰瞳依然没动，还轻声说，“现在就走，会惹人怀疑的。”
“怎么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呢？”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间，温柔地摩挲着。
“男女平等，我不反对你这样想。”她闭上眼睛，默默陶醉于此刻的亲昵。这时，还没走得太远的警卫，躲在转角处偷偷回望，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你还挺无赖的啊，先是脱光我的衣服搜身，现在又缠着我不放，嗯？”话音带着迷人的魔力回响，他轻轻吻上她的发梢。
“楚博士，那是职业技能，我做事一向小心。还有，脱你衣服的是我弟弟，不过你放心，他没有断背的倾向。”她娇羞浅笑，十分投入。最后，警卫看够了好戏，方始带着满足的心情离去。
“呼，终于走了。”凌晰瞳蓦地放开楚轩宇，表情恢复正常，并指指十米以外的拐弯处，轻描淡写地说，“刚才他们躲在那里偷看我们，现在他们回去了，我听到了关门声。”
楚轩宇不期然抬头望向处在山腰的“天外”侧门，那里和他们的距离足足有一百米，他不禁感叹：“小无赖，你的职业技能真厉害。”
凌晰瞳对他机灵一笑，他骤然晃神，适时一阵清风吹过，胸口渗进微微的凉意，提醒他刚才相拥的温度已然散去。刚才，不过是好戏一场……拾起藏在树后的搜索器材，他们小心翼翼地返回凌晰瞳长期在“天外”租下的房间。房内一个清瘦少年，脸色虽然略为苍白，但眸中精亮的光茫盖过了疲态。他看到凌晰瞳和楚轩宇回来，立即兴奋地问：“姐，楚大哥，怎么样？”
“没找到。”凌晰瞳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上一脸失望的弟弟，关切地问，“阿仁，你吃了药没有？”
“吃了。”阿仁拍拍姐姐的手，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映着泛白的亮光，他显得更加憔悴。
凌晰仁自小生了一种怪病，要长期服食非常昂贵的药物来维持生命，偶尔还要接受一些特别的治疗，费用也是不菲。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姐姐的负累。为了治他的病，姐姐经常要以身犯险，幸而他是电脑天才，故此，就算凌晰瞳极力反对，他也执意要做她的后援，日子久了，姐弟俩也就合作无间了。
“阿仁，你有什么新发现吗？”楚轩宇放下手上的器材，来到凌晰仁身后，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面前的图像被放大了几十倍，其中有好几处金光闪现。图像本身是一片微褐的颜色和一堆粗犷的墨黑线条，因为放得太大的关系，看不清画面的轮廓。
“还是先前找到的那些。不过，楚大哥，你发明的光谱摄影技术真的很厉害啊！不单把画里隐藏的金色拍下来，而且，就算把图像放得很大，也不会影响色调。”凌晰仁一边赞叹，一边滑动鼠标的滚轮，不断调试画面的焦距。
“等等，那是什么？”在照片调大到一百倍后，楚轩宇看到正上方有一小点淤红的暗影。再放到二百倍，画面出现了一个枣红色的圆形。
“是血迹或者污垢之类吗？”凌晰瞳盯着屏幕问。
“不可能，清明上河图有九百年历史，要是血迹早就变黑了。”楚轩宇皱着剑眉，边想边说，“而且，看这圆形的边沿整齐，更像是被人刻意用尖锐的东西点上去的。”
“难道这里就是入口？”凌晰仁立刻来了精神。
“阿仁，在红点上放个标记，再把图片还原，看看是哪里。”凌晰仁遵照楚轩宇的指示，把图像回复到原来的大小。这是清明上河图的末段，河湾后的一片树林内有一排房舍，房顶上透着金光，河湾下的水流中，有一尾小小的鱼儿正欢快畅泳，姿态活泼。鱼儿的嘴边有一抹标记，就是刚才凌晰仁放上去的，而标记旁的红点则已消失在焦距中。楚轩宇仔细观察图像，忽然笑了，并指着那条小鱼问凌晰瞳：“认得它吗？”
凌晰瞳睁大眼睛用力看，感觉似曾相识，但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把鱼放大几倍，让你姐看清楚吧。”楚轩宇拍拍凌晰仁的肩膀，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凌晰瞳看到那放大了的鱼儿，仰头再三思量，终于明白了！
又过了三天。自从那夜楚轩宇说回老家拿点东西，三天下来一直没有音信。这日天色微暗，凌晰瞳捧起热茶端坐在露台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挂在胸前的红玉坠子，望眼下苍凉萧瑟的河景，竟有说不出的寂寞萦绕心间。去年也是这样的季节，某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抱着她滚下山坡。最后她安然无恙，他却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就着月光，她揭开他的口罩，下面是长得密密麻麻的胡须。其实，这口罩戴与不戴，还真没什么分别。那时，她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抓到她又要救她。或许世上总有一些傻子会对敌人以德报怨，她心里多少有点感激，但当想送他去医院时，追兵偏又赶到，她唯有以怨报德，把他丢下继续逃亡。难怪，他说要来讨债。
应该的……
想来，那次磕破了头，把他撞正常了，不傻了？
呵呵……
三天了，大傻子，你到底傻到哪里去？
“姐！”正在出神间，凌晰仁突然现身玻璃门边，还把一个小包裹交到她手里，接着说，“快递公司刚送过来，给你的。”她接过包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打开包装，揭开里面的锦盒，一尾半掌大小的黑玉鱼雕立刻呈现眼前。鱼身乌亮润泽，刻工超凡，造型栩栩如生，仿佛一尾小鱼在水中欢快畅泳。
“欢愉？！”凌晰瞳不禁惊呼，身边的弟弟也是一脸疑惑。去年她把“欢愉”从一家考古研究室成功偷出，没多久便有匿名买家出高价把它要去，现在怎么又跑到她这里来了？
她把“欢愉”握在手里，继而揭开包裹黑玉的绒夹，果然还有一封信和一张卡片藏在盒子底部。把“欢愉”和锦盒交给弟弟，她颤抖着双手展开信纸，上款的“小无赖”，轰得她的脑海顷刻翻云覆雨。是楚轩宇！
“小无赖，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如果我还没回来，可能已遭不测。‘欢愉’本是我家的传家之物，那次你在我的研究室把它偷去，我还得花巨额买回来，所以你欠我的，要还。帮我一个忙吧，以后两清，嗯？听着，鱼嘴的红点是在你房间露台下的河床底部，‘欢愉’是钥匙。赶快联络卡片上的那个人，把宝藏归还国家。这是我毕生的心愿。记住，请他过来找你，绝对不能离开‘天外’！要快！晚了，我怕你也有危险。另外，‘欢愉’是我的私人物品，也是我们相识的信物，我就送给你吧。还有，我已经打通关节，归还宝藏后，你以往做过的案可以一笔勾销，相关部门还会发厚赏。小无赖，以后和阿仁好好生活吧，别再冒险了。要是我还能活着回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嗯？”
凌晰瞳呆呆地放下信纸，满脸已是纵横交错的泪痕。
傍晚时分，一位老者在几个身姿矫健的黑衣人陪同下，出现在凌晰瞳的房间。一看对方的架势，她就知道卡片上说的什么公司总裁的头衔根本是幌子。中午看完楚轩宇的信后，她联络过几个人，并已摸索出一个大概，就只等这位老人家亲口确定。
“张先生，您是什么人？”凌晰瞳优雅地坐在老者对面，嘴边的妖娆和目光的凌厉衬托出一股冷艳的杀气。
“呵呵，凌小姐，我只可以告诉你，楚博士和我，都是帮国家做事的人，所以，你可以放心跟我合作。”张先生气度从容，和蔼的脸上透着睿智与刚毅。
“你知道楚轩宇现在在哪里吗？”她试探地问。
“他被绑架了。”他简单地答。
“谁？”她并不惊讶，但眼里有一丝波澜微微浮动。
“凌小姐，你应该比我清楚。”老者把话稍稍停顿，在看出对面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怯意后，便继续说，“我一直反对他找你帮忙，但他说，他相信你不会以怨报德。”
凌晰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终于装不下去，低声承认：“你们都知道了？”
张先生依旧气定神闲，笑着感叹：“唉，小楚真是个好人，太好了。”
“他被绑架了，你不着急吗？”看见老者一脸轻松，凌晰瞳反而有点生气。
“对方一天得不到‘欢愉’，小楚也不会有危险，除非你带着它离开‘天外’。”说到这里，张先生收敛了笑容，紧盯着她严肃地说，“凌小姐，你选择联络我，而没有出去死在乱枪之下，我替你高兴。”然后，他换回轻松的语调把话说完，“看来，小楚这傻子还真是眼光独到。”当凌晰瞳听到“死在乱枪之下”时，不禁身心发抖。原来，楚轩宇的信里说，不能离开“天外”是这个意思。原来，她的行动一直被监视。或许，从一个月前她搬到这里，已经被监视。难道，楚轩宇的出现，也是他们的部署？转念到此，她心头一凉，寒意穿过血脉直透全身。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反悔了，因为她已经背叛了组织。
“你要我做什么？”既然无法回头，只好前进。
“我要一张地图去救人。”张先生终于提出他的要求。不过，这张地图，不单是用来救人的吧？
“你能保证我和弟弟的安全吗？”要是组织不能被一举歼灭，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叛徒，一定死得很难看！
“留在‘天外’，你们一定安全。”老者笑着喝茶，一双鹰眸炯炯有神，胸有成竹的气势不容置疑。
“好。”凌晰瞳看着已经放好在面前的纸笔答应，心脏遏制不住疯狂跳动，几乎要直接从喉头跳出来。希望，这是上天安排他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楚轩宇，你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竟然压上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大傻子，为什么？
十天之后，电视里爆出两条震惊全国的新闻。首先，公安局捣破了一个偷运文物集团，当场拘捕涉案疑犯五十多人，救出六名被绑架的学者，并起获失窃文物一百多件。同日，开封发现北宋河床土坑遗址，据说其建筑精妙滴水不侵，至于内里究竟埋藏了什么，则仍未公布。当天晚上，楚轩宇在医院里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感觉有人替他盖好被子，到得睁开眼睛时，却谁也看不见，只听到一下关门的声响。看看墙上的挂钟，十点整。实在累得要命，他翻身继续寻梦，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才回复意识，一个大饼脸就堵在面前。
“哇！张老！”楚轩宇猛然坐起。
“小楚，终于醒了？”张先生负手而立，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照例有几个黑衣人站岗。
“嗯……啊，谢谢关心。”楚轩宇抓抓头发，边敷衍着他边左看右看，似在找人。
“你好好休养，以后有的忙了，事情比估计的多。”张老轻松的话，楚轩宇却听得明白，看来这次将要出土的文物是数以千计。
“对了，她呢？”获救后这一天一夜都没见着那小无赖，楚轩宇心里很不踏实。
“不知道。”张老像是来了兴致，竟然侧过脸不理他。
“您老别耍我了吧……”楚轩宇知道他老人家喜欢恶作剧，但今天实在不想跟他玩了。
“人家女孩说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张老似乎不愿放过他。
“那她还说了什么？”好吧，既然能开玩笑，起码证明她安全。
老人家打开手上的折扇摇了摇，儒雅地答：“她说她以前是飞贼，现在不能做贼，
只能飞了。“
天哪！
不是吧？……
“那她飞哪里了？”楚轩宇正欲抓住他的手追问，却扑了个空，几乎直接掉下床榻。
“众里寻他，蓦然回首。”张老忍着笑把诗吟到这里，人已经飘到门口，在丢下一句“睡觉吧，小楚”，便消失在素白的门后。
当夜，楚轩宇辗转反侧。
小无赖，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
是生气吗？因为我利用了你吗？
张老给了你什么新的身份？为什么不留在“天外”？那里好歹是楚家的势力范围啊。差不多一百年了，好容易才找到你们两个凌家后人。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来还你自由吗？楚轩宇的思绪只充斥着那张明明冷艳偏又俏皮的脸，竟连研究了八年的北宋宝藏都抛诸脑后，身体不觉渐渐燥热，最后在浮浮沉沉中昏睡过去。迷蒙中幻梦流离，时温时冷。浓重的黑暗俨如冰火交替，剧烈煎熬着虚弱的灵魂。忽然，额上轻拂过一阵凉意，像有温柔的指尖在揉弄绷紧的眉心。勉力睁开眼睛，朦胧中仿佛看到一双褐色的明眸。褐色？你……是谁？无力支撑，眼皮再次紧闭。
梦，继续徘徊……
意识回归之时，首先看到的，是医生的脸。
“楚先生，你昨晚突然发高烧，幸好家属及时通知我们，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这样说。
“家属？”楚轩宇搓揉着太阳穴，只觉脑内沉重。
“嗯，是位女士。”医生笑着回答，一脸羡慕。
“啊？什么时候？她现在人呢？！”楚轩宇顿时紧张起来。
医生想了想便说：“昨晚十点钟左右吧，后来看到你稳定下来，她就走了。”
“哦，谢谢医生。”听到她走了，他又缩回被子里去。往后三天，他都不肯早睡，坚持从十时等到半夜，却等不到想见的人。终于，还是要出院了。张老亲自来接他回家，更安排了保镖在他的宅院驻守。用人打开大门，楚轩宇便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欣赏墙上的巨幅古画。女子短发利落，贴身的粉色行政套装，把她玲珑的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背影，何其熟悉！楚轩宇立刻丢下张老直冲过去。
“瞳瞳！”
女子回头，优雅地颔首微笑。
楚轩宇本已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双脚也僵在原地。
“你……是谁？”女子干咳了两声，抬起褐色的眸子，向已经走近的张老求救。
“这位余欢飞小姐，是我请来照顾你的看护。她今天喉咙有点不舒服，不方便说话。”张老向楚轩宇解释完毕，便转向余欢飞说，“余小姐，小楚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先走了。”张老转身开溜了，楚轩宇却还在失神，盯着余欢飞的脸，仿佛在搜索什么。
眼前的女子素颜清雅，没有凌晰瞳冷艳的气势，褐色的明眸带着几分俏皮，不如凌晰瞳黑如曜石的星眸灿烂，但粉淡的唇和小巧的鼻子倒是十分相似。奇怪的是，余欢飞并不抗拒，仍然浅笑站着不动，任由他英气逼人的目光在脸上随意扫视。然后，她干咳两声，指指旁边的楼梯，示意要扶他到楼上休息。楚轩宇被她搀着手臂，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思绪茫然返回那夜，他跟着某个冷艳女子的淡香，飘过几度长廊，进到一个房间，倒在一床软榻上。
记忆里的黑眸与眼前的褐眸骤然重叠……
手上用力一带，他把她斜托着拥进怀里。
然后……
两声干咳，唤回楚轩宇的神志，怀里的黑眸刹那变回褐色。
“对不起。”松开了余欢飞，他在她的浅笑中直接缩进被窝里，颓然闭上眼睛后，只听见一下关门的声响。
往后五天，楚轩宇一直躲在被窝里茶饭不思，脸上还冒起密密麻麻的胡楂。张老的嘴真紧，硬是不肯说出凌家姐弟的下落，理由自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气得楚轩宇闭起门来不见人，干脆躲在家里做宅男。而余欢飞在他身边默默徘徊了五天，也终于忍不住了。
“咳咳。”又是干咳两声，楚轩宇照例不理，以被子蒙头。余欢飞娇媚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到床沿，开始捏着嗓子说话：“我在想呀，天天有个美女在旁边晃来晃去你都没兴趣，难道想当和尚不成？”
“你别管我了。”楚轩宇还闷在被窝里，十足一个大孩子的模样。余欢飞扑哧一声，继而恢复正常的腔调说：“好啊，那我就不管了。”然后起身就走。
不出所料，楚轩宇突然掀开被子大叫：“等等！”
这声音……
他以为张老找到一个和凌晰瞳有七分相似的人来抚慰他，已经非常难得，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是谁？”他撑起来坐在床上，被子自觉地从他身上滑下。空气瞬间凝滞。众里寻她，她蓦然回首，粉淡的唇边是妖娆的笑意，褐色的眸中是冷艳的灵气。眼前的余欢飞步步逼近，还慢慢解开衬衫上的扣子……从领口开始，一个，两个，三个……她欺身凑近，一抹淡香渐渐渗进他的鼻腔，直冲他的脑门，散开一阵阵震撼心弦的悸恸……衣领敞开，日思夜念的红玉坠子从雪白的胸脯滑落，摇曳在两人短促的距离之间。
“瞳……”他刚想呼喊，却被她点住了唇，还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余欢飞。”然后，她从外衣的口袋掏出一件黑玉，缓缓交到他手里。是“欢愉”！
惊异中，他灵机一动：余欢……欢余……飞贼不能做贼，只能飞……余欢飞！！
“认得我了吧？”她温柔地笑着，眼里再没有伪装。
终于，她跌进他的怀里，软唇被剧烈纠缠，所有的爱慕、怜惜、思念、失落、委屈、快乐、兴奋，在缱绻的温柔中重重爆发，绵绵长长的深吻，吞没了彼此融化的灵魂。
直至缺氧。
喘息中，楚轩宇轻柔地抚弄她的短发，口中喃喃：“小无赖，你骗得我好苦。”
她却刮刮他的鼻尖取笑他：“谁叫你反应迟钝！还说是考古专家呢，根本是个大傻子。”
哼！大傻子就用温湿的舌吻，严厉惩罚小无赖的嚣张！
直至再度缺氧。深情对望，他凝视着那双温柔的褐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眼睛？”
“易容术啊！现在这个才是我的真面目。”她俏皮地拉下眼帘，给他一个鬼脸。啊！他果然是反应迟钝，连飞贼的职业技能都忘记了。
“楚轩宇，轮到我问你了。”她突然挣脱他的怀抱，坐直起来面对着他严肃地问，“你对我这么好，都是为了报恩吗？”
“你都知道了？”被这么一问，他抓抓头发，有点手足无措。
“嗯，张老头告诉我了。你真傻，要是我不领你的情，把‘欢愉’拿给组织，你会没命的。”她嘟着嘴挥动小拳头捶他的胸膛，反被他一把捉住。亲亲那只不安分的魔爪，他转移了话题：“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欢愉’的秘密？”
“秘密？”她自幼父母双亡，只晓得这玉一直戴在身上，却不了解它的来历。他挑眉一笑，伸手轻轻解下她胸前刺状的红玉，把它嵌入黑鱼玉雕的嘴里，继而小心翼翼地转动鱼唇，一边操作一边说：“‘欢愉’是定情玉，只有鱼的时候，它是孤独的，唯有扣上了红丝，才会结成一双一对，互相圆满。”语毕，他已把手里的“欢愉”巧妙地分拆为两尾黑鱼，它们鱼唇相连、鱼尾相合，就着红丝玉的支撑，刚好连成一块饱满的圆形护心玉。
“当年老太爷把红丝玉赠给你太奶奶的时候，美其名是报救命之恩，其实是想向她表白。可惜啊，他老人家没有把话说清楚，就错过了他所爱的人。”
这时，他把“欢愉”捧到她面前，继续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找了你一年了。我承认，那夜和你交手，发现你身上有红丝玉，我的确是出于报恩而救你。掉下山坡之后，其实我没有完全昏迷。而你实在可以不管我，甚至可以杀了我，但你偏偏背着我摸黑走了那么长的路，直到有人追上来你才放下我，我知道你是想救我的。”
他把“欢愉”重新挂上她的脖颈，顺势捧起她的脸说：“瞳瞳，你是善良的，我爱你的善良。”
“轩宇……”前所未有的感动袭上心头，她的双眸渐渐泛红，两手抚上胸前的宝玉，才发现原来幸福已经握在手里。
“和我在一起，别让我再满天下的找你了。”他抓住她的柔荑，盼望和她永远拥有这种幸福。终于，喜悦的泪静静流下，灼热的心默默相连。温馨的夜无限缠绵，因为黑鱼紧紧扣上红丝，在淡淡的香气中彼此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