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妈妈眼看着自己最挚爱的宝贝,走进校园,融入成群的小伙伴,她默默地期盼:希望这小小的园地,能带给他快乐,成为他一生健康、向上的起点。然而,现实的压迫使得孩子们的脸上多了愁容,妈妈的心中升出了疑惑:难道这就是理想的教育?难道理想的教育就是要侵占孩子们更多自由玩耍的时间,以提高所谓的“成绩”?难道理想的教育是自上而下、自校而家的层层高压?教育不应当是种心灵的交流吗?教育不是为了生命成长得更丰盈、完善吗?为什么大家苦苦寻求着“理想教育”,而现实中教师、学生、家长却仍然被“教育”逼迫得喘不过气来呢……数不清的疑问在家长的头脑中盘旋,更多对孩子的同情和无奈,使家长不忍看孩子纯真而疲惫的眼睛。
　　在功利教育依然大行其道的现实下,孩子们的求学之路愈走愈艰辛,千呼万唤的理想教育迟迟不见踪影,我们还能相信有理想的教育存在么?理想的教育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蓦然间,我听到一个小女孩快乐的声音:“我非常喜欢这所学校!”
　　这个小女孩的童年与现在的孩子有着怎样不同的求学经历?让她念念不忘的那所学校能带给我们什么启示?
　　“小姑娘,你为什么喜欢你的学校?”我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喜欢?让我想想”,她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若有所思。旋即,她笑逐颜开,打开了话匣子,很有自信地说出一堆喜欢的理由:
　　“你没见过这样的学校吧?它的大门是从地下长出来的,而且越长越高,它的教室是废旧不用的大巴车,大巴车里改造过,有舒适的座位,小朋友上课时随便坐哪里,随便和谁同桌都可以,每一天都可以从自己喜欢的课程开始学习,如果不想上课,也可以要求老师带大家一起去散步。散步时,可以认识许多小动物呀、花草呀,真开心!”
　　一想到散步时的快乐时光,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顿了顿,她转而郑重地说:“其实,我喜欢这所学校,更喜欢学校里的校长先生。你知道么?第一天,校长先生接待我时,整整听我说了四个多小时,在那之前没有哪个大人那么热心地听我说那么多话!而且,他还热心地问‘然后呢?’反正,我第一次痛快地说了个够,直到我再也找不出可以说的话,甚至我连妈妈喜欢我哪条裙子都说了。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校长,也喜欢上了这所学校。你说,校长怎么会那么热心地听我说话呢?只有好朋友才会这样吧?”
　　而我,在她的叙述中,仿佛也走进了那所无拘无束的可爱校园,也与那样一位朋友般的校长面对面了。没有围墙的校园,走出教室,随意地躺在、坐在草地树林间,孩子们在这里自由自在,就连一般学校里很难容忍的“边缘”学生,都被宽松的氛围吸引,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天堂。在这里,每个孩子都能收到生命成长中最渴望,最珍贵的礼物——来自成人世界的宽容理解、成人给予的平等相待。这里的孩子多幸福啊,当绝大多数孩子中规中矩地端坐在课堂上或倾听、或走神时;当大多数孩子在老师孜孜不倦的耳提面命下,小心翼翼时,他们却可以敞开心胸与可爱的校长先生交谈,在自由奔跑中,把灵性的纸鸢放得越来越高。
　　“我家的狗狗每天都不舍得我离开家,可我还是特别盼望去学校”小姑娘略带歉意地解释:“因为学校让人快活的事太多了,总让人满心期待。有一次给我们上课的‘老师’竟然是我们散步时常常见到的在田里劳动的那位先生。他带领大家认识庄稼、种植庄稼。后来大家对庄稼的生长、开花、结果都清清楚楚啦,有意思吗?还有,学校组织同学们一起在校礼堂的大理石地板上画画,痛痛快快地随便画完后,大家还必须把地板擦干净,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也从心里知道了:平日里可不能随便乱画,那样会给清洁者带来很大麻烦。我们还在礼堂里支过帐篷,集体‘露营’呢,可新鲜了。别看我们只有一年级,我们可是体会过海水中的温泉的,一边凉,一边热,真神奇……”
　　多么有趣,多么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啊!时时处处都有学问,每个人都是孩子们的老师。和伙伴们快乐地“露营”,尽情地涂鸦,观察庄稼成长,擦净大理石地板……多姿多彩的生活带给了孩子们丰富的知识和情感体验,其中,不也隐含着合作、规劝等方面的引导吗?可以想见,随着孩子们脚步越走越远,他们的眼界也越来越宽,心灵的舞台愈加广阔。拥有开放的心灵,学校已不局限于那小小的一隅,天地之间皆是课堂。
　　我试探性地问她“难道学校里就没有什么让你难过的事?”。
　　“难过的事?没有啊,每天早晨我都期待着去学校;每天中午校长先生都会检查我们的午饭里有没有‘山的味道’和‘海的味道’,小朋友唱吃饭歌也很快乐;考试也不怕,没有人对我的成绩单介意……”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说:“哦,的确有件事让大家很难过,就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死了!他是我的好朋友,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据他说,是因为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不过他活着的时候,和我们一样开心。我帮他爬上我的树,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说他从来没站那么高;更让人惊讶的是,在学校运动会上,在完成校长设计的各种比赛,比如‘钻鲤鱼比赛’这些项目中,他都获得了第一名,可能是他的身材矮小,正适合那些项目吧,想一想,真为他高兴,他比我们还厉害……”
　　本来是说学校里不开心的事,小女孩说着说着,忍不住的笑又爬到了脸上。小小年纪的她,或许还不能理解校长的苦心,但校园中浓郁的关爱的氛围,已经陶冶了她的每粒细胞。校长带领全体师生、家长陪伴身有残疾的学生度过的快乐日子,使这位学生在短暂的一生中品尝到了幸福和成功的喜悦,也教会了别的孩子真诚地接纳别人,关心别人。在这方园地中,我们感受到:即使一颗有缺陷的种子,如果有足够的关爱,也能很好地成长,结出丰满的果实。
　　幸福的点点滴滴在小姑娘的述说中,叮叮咚咚地流淌着,她真实而美妙的童年经历,带我们走进了教育的梦幻园。平等、自由、开放、关爱的精神应当是理想教育的基本要素,它超越了教育设施、教学技巧,主导着教育的方向、教学的方向。正像生命成长离不开阳光和水,这些精神品质就是学生成长所必需的生命养分,而教育者要做的,只是在校园这方小小的苗圃里,将生命的养分备足,静静守护小苗的自由成长。
　　(葛苑春,文艺学硕士,本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