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在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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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行者如风,两行浅浅的脚印,铺就了一条饱经沧桑的路。2008年,艾弗森33岁,青春年华已经不再,但激情依旧。当然,还有他的眼神,依然闪烁着那种久违了的孩提时代的纯净与真挚。而我们也在爱着他的同时会突然发现自己已不再年轻,也许唯一让时间相形见绌的就是那份坚守和悲壮,一个“忠”字的十二年在岁月的长河中永远都不会被淹没。
  我们总是在讨论一个人的伟大之处,但有多少人可以意识到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一个人的伟大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是他留下了什么,相对于那些高高举起总冠军奖杯的人来说,我们在两手空空的艾弗森身上可以找到和生活中最相近的本原,甚至可以找到如何克服生活那些不安和痛苦的方法,他孤独而坚定的眼神让我们度过了自己的艰难岁月,然后咬紧牙,微笑着熔掉整个世界,而这正是一个人用不屈的等候和坚持带给我们的启示。
  
  


  


  宿命迷宫
  
  都说一个人的难过是悲哀,两个人的就变成了凄凉,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本以为来到了丹佛,艾弗森能够有机会再次重现2001年的辉煌,因为这里的队友似乎比当时更具有实力,尤其是安东尼,但是两个人的甜蜜期还没有完全磨合就被现实无情地打破。两个人是联盟里最具得分能力的一对双人组合,连续两个赛季,两人从未跌出得分榜前四名,因此这样的配对有足够的吸引力,更不要说他们身旁还有联盟曾经的最佳防守队员坎比,强力巴西内线内内,内外兼备的J.R.史密斯,当然还有曾经的状元秀“暴力男”马丁。然而,结果却还是那个结果,艾弗森依然没有看到胜利的曙光。
  “我参加过很多季后赛,但我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在被科比率领的湖人队4比0横扫回家后,艾弗森只能这样发泄对命运安排的不满。不知道在这一刻,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在2006-07赛季季后赛首轮被马刺淘汰后,艾弗森也曾经这么说过,“那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因为在这之前,这种糟糕的表现从没有在我身上出现,我还从来没有打过一个像上赛季那样糟糕的系列赛,不过,我不会老是去想着它,它只能让我更加期待下一次系列赛。”艾弗森的确该责怪自己,因为虽然马刺连续多年都是NBA数一数二的防守强队,但艾弗森在面对他们时总会有不错的表现。所以他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糟糕表现,“到了比赛场上却不能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是让我感到沮丧的最大理由,特别是面对马刺,要知道,在职业生涯中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总会有不错的表现,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他们面前得分。”在那个系列赛中,艾弗森场均只有22.8分,比他职业生涯季后赛记录平均30分低了7分之多,更要命的是,艾弗森的投篮命中率被压低到只有36%,是他7次季后赛之旅的最低点。
  不过那次和这次稍微不同的是,对阵马刺时,是艾弗森自己打出了“自己成为职业球员之后打得最不堪的一次系列赛”,而这则成为了刺激他在2007-08赛季打得更好、带领球队冲入季后赛并且走得更远的动力。而这一次令艾弗森沮丧的理由,则是他已经尽了全力,但他的队友却没有。
  在0比3落后湖人时,整个掘金队只有艾弗森在昂着头,“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艾弗森没有放弃,但他却无法挽救球队被淘汰的命运。
  虽然每场比赛掘金队最后出场的都是卡梅隆·安东尼,但事实上,自从艾弗森来到丹佛,他就已经成为了这支球队真正的领袖,同湖人的这个系列赛更加证明了这一点。当安东尼屡投不中而垂头丧气时,是艾弗森一次又一次与他击掌,拍拍他的屁股,不停地为安东尼加油。而当他发现安东尼确实无法承担起责任之后,艾弗森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战斗到底。因此,尽管已经离开费城,但艾弗森仍是老样子,虽然孤独,但绝不屈服。
  尽管已经33岁,但上个赛季艾弗森仍然能够在场上拼杀近40分钟,他在四场季后赛中仍然可以场均贡献24.5分、4.5次助攻和1.0次抢断,仍然是球队的助攻王。
  而比起几年前,曾经的“教练杀手”也变得成熟了很多。在被横扫之后,掘金队一片“倒卡”之声,即使不少同卡尔关系不错的球员也站出来指责教练,但在卡尔手下过得并不快乐的艾弗森却没有那样做,他强调不会因为自己失望而制造任何矛盾,“对于年轻时的我来说,这会是晴天霹雳。”艾弗森指的是第三场比赛的第四节卡尔一分钟的上场时间也没有给他,“而现在的我会很轻易地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对湖人队第四场比赛结束后,艾弗森在终场哨音响起的同时站起身,快步走向更衣室,他步履匆匆,可那双略带湿润的大眼睛里却写满了坚定,如今的艾弗森可以为了胜利委曲求全,压抑自己的个性,并不断地督促自己去努力,但他却无法左右队友们的想法,难道孤军奋战的宿命还要在丹佛继续重演?
  当艾弗森第一次穿上丹佛球衣的那一刻起,他就给了自己和掘金队一个去争取总冠军的机会,对艾弗森来说,失败是痛苦的,然而当我们再一次面对季后赛惨遭横扫的失望结果时,我们的脑袋里也会一直就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难道艾弗森注定无法摆脱失败的命运,谁才是艾弗森真正的左膀右臂?
  放弃了骄傲和安东尼共分一杯羹,艾弗森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纵然他由衷地赞扬丹佛这群年轻球员的篮球天赋,但我们同时也应该明白,在费城他从来都是队内当仁不让的第一得分手,现在需要把球在关键时刻交给别人,这的确是个巨大的挑战。而两次季后赛惨遭淘汰的经历也让人们不得不承认将两个超级巨星放在同一个球队,事实上并不像宣布球队首发名单那么简单。
  
  悲情英雄
  
  怀才不遇,生不逢时,这些都是天才们的悲剧,而更加悲哀的是,你明知道这些,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接受命运的摆布。虽然青春已经逝去,但在艾弗森那小小的身体里面依然包含着一颗永不放弃的心,虽然他总是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但是在强大的命运面前,再坚强的人也不过是上帝手中随意玩弄的一颗棋子。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
  想想看,2007年12月7日对湖人的比赛,艾弗森全场狂砍51分,但球队仍然输球,丹佛现场1.9万名球迷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失利:艾弗森上半场就得到了33分,前三节就得到了49分,但他却在第四节的12分钟里只得到4次出手机会。科比的湖人完成了落后17分的惊天大逆转,而费城的悲剧在丹佛再次重演!这是一场可以载入掘金队史的比赛,它也是属于艾弗森的,他创造了掘金队史上的第三高分,但比赛结果却伤透了球迷的心。又是一个76人式的比赛:一旦艾弗森打得很好,队友便过分依赖于他,对手便会全力阻击他,一旦阻击得手,其士气便会高昂,从而上演不可能的结果。不是吗?湖人在前三节居然投中了9个三分球,其中拉德马诺维奇一个人就投中了5个。我们还能要求艾弗森做什么呢?难道要他重演自己在2005年2月12日对魔术的独得60分?还是让他打破大卫·汤普森1978年4月9日创造的独得73分的掘金个人单场得分纪录?
  当然,我们也无法埋怨安东尼,他已经尽力了,最后一节10投4中,全场得到23分,而其他的队友呢?虽然他们第四节仅仅9投3中,但坎比却抓下了20个篮板,马丁也有3次盖帽。而他的老对手科比全场仅仅得到了25分,连他的一半都不到。
  又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比赛!
  但是,谁又能轻易地忽略掉AI?他依然是球场上的主宰。除去2007-07赛季交易动荡的因素,艾弗森甚至连续九年在联盟得分榜上排进前三,即使是在32岁的“高龄”,他依然能在对阵爵士时上演抢断加双手暴扣的好戏,而这完全可以等同于他新秀年单挑乔丹时所带来的震撼。
  但他还是无可避免地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在2006-07赛季的季后赛中,他的场均得分、投篮命中率和篮板强烈缩水,效率指数也减少了6个点,是那个赛季里球员降幅最大的一个,这也让怀疑他的人们一度认为艾弗森已经步入了他职业生涯的黄昏期,但艾弗森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在乔治·卡尔准备在新赛季削减他的出场时间时,艾弗森再次发出了挑战宣言:“我知道自己迟早会走下坡路,但不是现在,除非上帝直接告诉我,你需要轮椅。”
  而这很快在2007-08赛季得到了验证。当然对此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还没开打就已经预定了上赛季“最佳新秀奖”的凯文·杜兰特,全场比赛杜兰特虽然拿到了18分,但命中率却只有22投7中,而艾弗森除去例行公事的25分之外,还贡献了14次助攻,将全队的攻势串联得天衣无缝,而在防守一端,艾弗森总能判断出对手的传球路线,送出了7次抢断。当赛后ESPN体育评论员吉姆·格雷在电话里开玩笑地提醒艾弗森“14”和“7”这两个数字对AI不太吉祥——在艾弗森此前11年的职业生涯中,他曾三次拿到单场14次助攻和7次抢断,但总成绩却是1胜5负——的时候,艾弗森笑了,他也同时提醒这个家伙说,这两件事情从未同时发生过。
  而艾弗森更喜欢的则是持续的爆发,果然,更美妙的事情发生了,两天后在明尼苏达,艾弗森在第二节还剩1分05秒时断掉森林狼队麦坎茨的传球,将自己职业生涯的总抢断数刷新到1725次,从而超越“魔术师”约翰逊排在NBA历史抢断榜的第14位。
  而艾弗森的神奇显然还不止于此,在2008年的全明星赛上,西部球迷们更是有幸见证了艾弗森的另外一个神话,他在第三轮全明星票选还落后麦迪八万多张的形势下,凭借高调表现成功逆转,缔造了仅次于2007年全明星赛阿里纳斯翻盘卡特21万张选票差距的奇迹。这对艾弗森来说应该算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因为从2000年开始,他在东部连续七年都是全明星首发,要击败球迷基础比较好的麦迪绝非易事。不仅如此,他还和安东尼同时入选首发,这也是继1979年乔治·麦金尼斯、大卫·汤普森和1988年的英格利什、菲特·利弗后掘金队史上的第三次。
  也许这也是一个美妙的对照,当有人仅仅因为打喷嚏就可以休赛时,艾弗森却从不轻言放弃,他从来都拒绝成为比赛的旁观者。在2008年1月21日主场迎战老鹰的几个小时前,艾弗森没有参加球队的投篮训练,因为他需要时间照顾一下受伤的左手腕,但就在当晚,艾弗森勇砍29分,在罚球线上18罚15中,还上演了一记抢断后双手灌筐的好戏。
  但是这些都没能带给艾弗森太多的胜利,即使他几乎打出了自2001年获得MVP后最好表现,也依然无法避免球队在首轮惨遭横扫的厄运。
  “我已经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艾弗森说,是的,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联盟知名后卫中,在33岁以上首夺总冠军的就只有1995年的德雷克斯勒。虽然篮球已经给艾弗森带来了足够的物质和地位,但没有总冠军的陪衬,他的人生注定将不完美,只是这个梦想对如今的艾弗森来说真的已经渐行渐远了。
  
  寻找AI
  
  本来上帝是眷恋3号的,所以他赐予了穿3号球衣的球员以魔力,因此无论是韦德的闪电突击,保罗的快马轻裘,弗朗西斯的闪转腾挪,还是马布里的郁郁独行,这些3号球场精灵总会有很多东西值得人们去细细品味,但是,在联盟中无数穿着3号球衣的人中,人们首先想起来的还是这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但从来不会停止奋斗的“答案”。
  艾弗森是一个极度完美主义者,所以他才选择了3号,他希望自己可以将身体、精神与灵魂形成“三位一体”的完美结合,从而达到篮球人生的最高境界。而无论是当年伤痕累累,独自面对盛极一时的“OK”组合,还是现在收敛脾性,学会精诚合作,艾弗森从来都没有改变自己最初的梦想,3号依然是他执着不变的信仰。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他不惜一切代价苦苦追寻的信仰却迟迟没有到来,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我们也已经很难再寻找到当年那个特立独行、叱诧风云的艾弗森了,当人们放弃了批评,转而用赞赏的语气去表扬他的转变时,我们是不是会有种难以言传的失落:这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艾弗森吗?
  看看他现在的比赛吧,整晚有时只出手11次;在24秒进攻中会经常控球到10秒以内;连续几个回合将球传给队友处理,而自己只站在弱侧等候;偶尔接过一个球,然后用所有人都熟悉的晃动伺机突破对手,只是在最后他往往会选择在离篮筐最近的地方将球再传给处在空当的队友;断球时越来越像个深思熟虑的老赌徒……
  而当我们随手翻开上个赛季的联盟数据单,遮住球员的名字,让你去寻找艾弗森,这时你或许会发现,寻找他就像在一个喧嚷的酒吧中寻找一个不复愤怒激情的歌手那样困难。当然最后你肯定会找到他,毕竟场均26.4分7.1次助攻的成绩单还是那么耀眼,但那曾经让人触目惊心的部分——无所顾忌的投篮次数和骇人的场均得分已经难觅踪迹了。
  当然,还有他的桀骜不驯,这个曾经专属于艾弗森的专利,如今也很难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他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矛盾结合体,他鲁莽却听从劝告,任性却很少一意孤行,还有他我行我素的豪气干云,他代表的是一种不屈和对世俗的挑衅,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艾弗森的生命才显得那么强硬有度。
  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艾弗森从小就懂得生活的艰辛与无奈,也更明白奋斗和坚持的重要性,所以,那种叛逆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的生存之道,而在他的身上我们有幸看到了一种别样但更地道的篮球文化,他不会像科比那样强横地推开马龙和乔丹单挑,可他也会告诉乔丹他不需要尊重场上的任何敌人;他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像讨厌罗德曼那样记住他,至少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可以不尊重他,但会害怕他。作为美国黑人嘻哈文化的绝对代表,艾弗森从来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和赞同,哪怕一生与误解为伴也不会让他退缩半步。还记得波士顿一位记者是如何评价他的吗?“作为公众,总是喜欢听说一些负面东西,而忽视他在一些小事上的亲善行为,从他的身上我们应该认识到,不应该通过他的街头装扮、举止以及话语就断定他不是一个好家伙,那样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我打球这么卖力是因为我明白生命在任何一秒钟都有可能会结束,我觉得每一场比赛都有可能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场比赛。所以,我会为了胜利去做任何事情。”或许这样的真情告白会有助于人们理解艾弗森来到丹佛后的转变,但又有谁能真正读懂他呢?他的行为的确已经收敛了很多,但你是否注意到他不变的眼神,飘忽不定的刺客般的冰冷眼神,带着一丝丝落寞和冷酷,似乎一直在问:“你懂了吗?”
  正像一首歌中曾经唱到的那样:“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飘渺难寻,只有风懂我。”艾弗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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