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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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篮球与地面的小小触点支撑起了一个顽强的生命,一份份饱含真情的友爱震惊世人——一个乡间小女孩的不幸何以感动了公安部副部长?
  不久,一个名叫钱红艳的8岁女孩在全国引起了轰动:这位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失去双腿的女童,几年来一直依靠半截篮球支起她弱小的身体,用顽强的毅力坚持行进,与同伴们一起玩耍、上学。当这个不屈女孩的录像资料被收入全国交通事故典型案例的时候,她那强烈的生存意志深深感动了公安部常务副部长白景富。他当即号召公安系统干警给钱红艳献爱心,这引起了全国许多好心人的极大关注。云南省交警总队与北京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协调,决定将钱红艳接到北京进行康复治疗和训练,为她安装上世界上最好的仿真假肢,使她彻底告别半截篮球,能够自由地行走……
  
  惨烈车祸:半截女童的生命何以支撑?
  
  2000年10月21日上午9点,在距离著名石林不远的云南省陆良县马街镇庄上村,明晃晃的阳光洒在这山青水秀却也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此时此刻,4岁小女孩钱红艳正和几个孩子一起院里院外地东躲西藏,活蹦乱跳地闹个不停……这时,一个伙伴感到在这里玩够了,就说:“都到我家去玩吧。”
  很快,小红艳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拿起来,在几个孩子的帮助下,费力地将那扇松松垮垮的栅栏门上了锁。这时,小红艳忽然又对伙伴说:“不行呀,我得给妈妈送这门的钥匙去,她回家好开门。”
  丘陵坡地上的羊肠小道,传递着几个孩子欢快的脚步。他们出了村头,就来到一条十几米宽的省级公路旁。隔着这条马路,小红艳看到了远处田间的稻浪在一波一波地翻腾,而妈妈辛劳的身影正在那里时隐时现……“我看到妈妈了!”兴奋难抑的她第一个冲下小道的漫坡,开始径直穿过这条马路……
  小女孩根本不会想到,一场天大的灾害即将发生。这条公路像一条白练,从几百米的山坡上直奔而下,而到这个小路口附近又有一个较急的弯道。这时,一辆满载化肥的大卡车正从这个坡路上面急速滑行下来。当小女孩快跑到公路中央的时候,大卡车突然从拐弯处直冲而来……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面的伙伴们看到,小红艳已被卷到了车轮之下!一阵烟尘过后,伙伴们看到了小红艳的身体已经严重扭曲,躺在那里已经一动不动,她的身下,开始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他们赶紧奔向田间,叫来了惊惶失措的小红艳妈妈。面对眼前的场景,小红艳妈妈一时感到天昏地暗……
  半个小时后,陆良县人民医院急救中心将小红艳接到了急救室。面对血压几近于零的女孩,一场生死关头的抢救开始了。在医护人员的积极努力下,三个小时后,小红艳终于苏醒了过来。这时,她一眼看到了身旁早已哭肿了眼睛的妈妈,说:“妈妈,那串钥匙呢……”妈妈含着泪水说:“在妈妈衣袋里。”小红艳动了一下身子,问:“哎呀,妈妈,我的腿和脚咋动不了啊!”这时,妈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扑籁而下……医生对小红艳的爸爸、妈妈说:“孩子是捡回来了一条命。车轮从她的大腿辗过去,如果再偏一点,她就当即没命了。车轮压碎了孩子的两条大腿,造成两个股骨粉碎性骨折,而且大腿的肌肉组织、血管和神经的损伤都已经无法逆转。眼下的问题是,孩子要保命,必须把两条大腿截掉……”
  医生的话在爸爸、妈妈听来简直是五雷轰顶,但生死面前,他们对儿女已经别无选择。这天,当小红艳在截肢手术后醒过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见了。此时,她焦急地哭了:“妈妈,我的腿呢?”小女儿的哭喊,已让妈妈悲痛欲绝:“我可怜的孩子,将来她可怎么生活啊?”医生说:“她确实无法走路了。不幸已经发生,就只好换个角度想吧:无论如何,女儿的生命还在,她还一样成长……”
  一连几天,女儿都是不吃不喝。爸爸、妈妈只好安慰她,哄她说她的腿暂时被别的小朋友借去了,并给她找来新玩具和小食品,这样她才能暂时忘掉失去双腿的疑问。可不久她又会问:“妈妈,我的腿真的让小朋友借去了吗?他什么时候还我啊……”因为这场车祸,小红艳要负主要责任,肇事司机赔偿了她的部分医疗费后,就再也不愿出钱了。钱家只好倾尽所有,为女儿治伤。
  一个月后,在女儿的手术刀口愈合之后,爸爸和妈妈带着这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女儿离开医院。
  回到家里后,痛苦中的小红艳还在追问着自己双腿的下落。她常常哭喊着:“小朋友为什么不快点还我的两条腿啊!”每次追问,爸爸和妈妈都如箭穿心,难受得不行。最后,妈妈只好哭着告诉她:“可怜的孩子,你的两条腿再也回不来了……”这时,小红艳一直哭个不停……
  
  “幻肢痛”中挺直身子:半截女孩顽强地行进
  
  如果没人动她,小红艳每一天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为了排遣小红艳的孤独,只要有一点空余时间,爸爸和妈妈都要将这半截孩子抱在怀里,或者背在后背上。可这样还不行,因为孩子最盼望能出门透透风。这样,家里的爷爷、外公等人常常轮流着把她抱出来。看到别的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小红艳只有默默地流泪……春节快到的时候,堂哥“二蛋”将攒下的几个糖果给她送来。在接糖果的一瞬间,她猛然发现了堂哥穿上了一双镶边的漂亮新鞋。这时,小红艳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妈妈,我再也穿不了新鞋了……”
  伤心的孩子让本来只有30多岁的妈妈一天比一天苍老。半截身的女儿如割去妈妈半截的心,永难抚平这巨大的伤痛。而最让她和丈夫难过的则是,女儿时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疼痛和不适的感觉,无端地折磨着孩子的身心。她常常在梦中醒过来,哭喊着说:“妈妈,我的腿,我的腿好疼啊!”“妈妈,我的脚趾头好凉呀!”“我的脚好麻呀!”……开始,爸爸和妈妈还以为她是在说梦话,而后来在白天她清醒的时候,孩子也在这样说。一时间,他们感到女儿像着了魔一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为了不伤孩子的心,爸爸妈妈除了安慰,再也不敢说别的。而时间长了,他们终于敢说:“孩子,你的脚都没有了,怎么还能有脚趾痛和腿麻、腿痛呢?”小红艳还是说:“我的脚疼!我没有撒谎啊。”
  看到孩子痛苦的样子,爸爸妈妈终于相信了。后来,他们找到医院的医生,医生说:可能这是精神作用,慢慢会好的。可是后来孩子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根本没有消失。在这种情况下,爸爸妈妈又将小红艳带到了昆明骨科医院。医生说:“本来肢体已不存在,而却有时感觉到它仍在身上,仍有各种不适的感觉,这叫‘幻肢痛’。目前国际上有关截肢患者的这种病症原因尚不明了,治疗方面除了分散注意力和用镇静的药外,再也没有好的办法。”听到这些话,爸爸、妈妈是多么失望啊!
  在这种痛苦的肉体和精神的摧残中,小红艳渐渐地坚强了起来。因为妈妈常常说:“你越说痛它就越痛,你越不在乎它它就渐渐退了。”在妈妈的教导下,小红艳一次次按照妈妈的叮嘱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她渐渐知道了坚强的重要……每一天,小红艳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立着身子看着外面。只要这半截的身子能立起来,她的心中就感到一种兴奋和力量。为此,爸爸和妈妈到外面做活的时候,常常将她放在旁边,并用一条破被将她围成一团,这样她就可以立着身子在那里玩了。可是她这样玩来玩去,好多时候把被子的围墙拆开了,而这样一来,她又瘫倒在地上。因此,爸爸说:“得想个办法把孩子固定住。”
  爸爸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方法:用一个小的手推车轮胎将孩子的身体圈住,这样孩子就不能再倒下了。从此,轮胎牢牢地将孩子的身子锁定直立,不管把孩子领到哪儿,爸爸或妈妈总要带着这个轮胎,让它固定小红艳。可后来又感到效果不好:因为每到天热时候,轮胎总要散发着一股橡胶的气味。爸爸说:“这个轮胎不是个好东西,时间长了,非把孩子呛坏了不可!”爸爸又是一阵冥思苦想。终于,他想到了家里的水桶。很快,他拿来一只水桶,里面垫上棉垫,然后把这半截身体的孩子放到水桶里,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面,有这只水桶桶壁的防护,小红艳就牢牢地被固定直立的姿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禁锢在水桶里的小红艳总用双手划来划去的,行走的本能使她再也不甘心被这样束缚。每天,她常常挥动着小胳膊焦急地哭喊着。每在这时,爸爸和妈妈便拎起水桶给她挪一挪位置,可这样她还是不满足,一旦停下来她又哭了起来……
  5岁这年的一天,被放在地头上的小红艳为了自己能向前挪动一点位置,两只胳膊和身子不停地晃动。她的双手在地上扒来扒去,总尽力地倾着身子向前挪。忽然,水桶在手和身子的作用下一下子向前倒了下去,小红艳的脸一下子撞到地上,她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这时,不远的外公快步跑过来,一把扶起孩子。这时大家看到,小红艳满脸都是泥巴……看到这副场景,爸爸妈妈的心里格外难受。外公眼含泪水说:“孩子多么想往前走,可她就是不能啊……”
  这天晚上,外公一夜没有睡,都在想着外孙女的事情。“总得让孩子走起来啊。”一夜的反复酝酿,并起来亲身反复试验,老人终于想出了办法。第二天,他在两个长条的小木板上安上两个做工较为精细的木柄,在将其牢牢固定之后,把小红艳的双手各执一个,然后把小红艳从水桶里抱出来,并用一条小棉被将她的下身裹实,这时,小红艳就可以借助两个手臂,交替地拄地向前运动了。当时,小红艳走得还很慢,但看到孩子用力地向前“迈动”的神态,一家人感动得流下泪来:“孩子终于能走了!”
  “姥爷,你真好!”此时此刻,小红艳一直忘我地走着。这个半截身子的女孩早已满头大汗。每天都在渴求着行走,渴求着自由和快乐的愿望让她久久不肯停下来。此时,她的双臂早已十分酸痛,可她却认真而坚强地完成着每一下动作……不过两天,身下裹着的棉被就被磨破了。
  这时,外公又犯愁了。他想:一定要换一个耐磨的东西代替棉被。这天,老人忽然看到小红艳的堂哥“二蛋”正在玩着一只篮球,这时他一下想到:用篮球代替棉被!为了让堂妹走得舒服些,这位小堂哥贡献了这只篮球。老人剪开这只篮球,又把底部放好一个软垫,然后将小红艳套进了篮球。很快,小红艳拿起两只小木板,努力地向前走去。此时,有耐磨的篮球在身下,她感到走起路来特别轻松。从此,她再也不用担心身下的小石子和荆棘了……从这天起,小红艳的半截身子终于在半截篮球上找到了生命行进的立足点……从这天起,小红艳的双臂开始不停地用力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前迈动。那半截富有韧性的篮球,保护着下身截肢的创面,也给了她一个生命运动的支点。有了这个支点,这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小生命,一下子挺直了她的脊梁。在她的心中,仿佛一夜之间,山水为她而绿,鸟儿为她啁啾……行走的兴奋让小红艳忘记了虎口和手指磨出的茧子,忘却了那时隐时现的“幻肢痛”……
  几个月后,在外公的指导和帮助下,小红艳反复训练,她的双臂已经变得格外粗壮,她那本来有些苍白的小脸也已变得红润起来,让人感到一种自信和力量……长时间的运动使小红艳的屁股上磨出了许多血泡,但她却浑然不顾,仍然咬紧牙向前迈动自己的半截身子。铁杵成针的功夫使这个小女孩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就将篮球磨破,不得不换上新的篮球……
  
  感动公安部副部长:人间有爱托起不幸女孩的人生支点
  
  令人感动的是,陆良县交通警察大队还没有忘记这个在交通事故中彻底失去双腿的小女孩。2002年,县交通警察大队的领导和当时处理这起事故的两位交警特意来庄上村,回访这位不幸的小女孩。当他们刚进村头的时候,一个半截身子的小女孩正努力地借助手上的小木板撑着穿着半截篮球身体,快快地追逐着几个打闹的小伙伴。小女孩焦急而自信的神态一下子让他们愣住了神——“这不正是钱红艳吗!”一行人被这幅顽强的生命场景所感动,几位交警激动地将她抱起来……
  交警们发现,钱红艳的家里一贫如洗,父母一年的收入仅有2000元。而这些钱,大部分都给孩子吃了药,用以控制孩子的“幻肢痛”和由于走路而造成的皮肤感染等。一个顶着天大不幸的家庭仅仅是忙碌于难以维持的温饱……可是,他们在小红艳的脸上和步履中看到的却是坚定和乐观!
  交警们感动异常,当即为小红艳捐款600元,让家里人给她买一些玩具和食品。他们回去后,又在交警队机关里作了宣传,于是几十位交警为她捐款1000多元。从此,时常有交警来看望她,给她带来玩具和衣物。陆良县的交警们对她的爸爸钱礼明说:“多坚强的孩子啊!小红艳不论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对我们讲,我们全队都会帮助她的。”
  大家的爱护让小红艳更加珍惜自己的一切。每一天她都努力地走路。为此,她不顾大人的反对,在屁股上磨出许多血泡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着练习用双臂走路。在这种情况下,小红艳的双臂越来越粗壮……2004年9月初,看到同龄的伙伴们上了学,小红艳急得哭了。爸爸和妈妈去了几次庄上小学,学校都表示为难:“小红艳不能自理,这怎么能行?”原来,小红艳一个人根本不能大小便,每次都必须在大人的帮助下把她从篮球里抱出来,然后再帮助她大小便……
  10月的一天,县里的几位交警来看望小红艳,并给她带来了一些衣物和食物。这时,小红艳哭着对他们说:“警察叔叔,我要上学啊,姥爷对我说:上学能学东西,等我长大了,我要想办法让我长出两条腿来……”一番话说得交警们心里格外辛酸……
  两天后,交警队的领导特意来到庄上小学做工作:“这么坚强的孩子,不能让她呆在家里,成个永远的废人啊!”校长被感动了,破例让她上学,同时安排年轻热心的女老师资红英做这个班的班主任。资老师表示:“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学习和生活。”
  刚开始,来到班级的小红艳还有些自卑感。后来资老师和同学们总是有意与她接近,每次活动都带上她,上课时也总叫她发言。久而久之,小红艳渐渐活泼起来了。而每当她需要大小便的时候,老师总是放下手中的事情,主动地帮她……校园里的爱心让坚强的小红艳养成了爱学习的好习惯,每一堂课她总是抢着发言。每次考试,她的成绩在班里总是数一数二,让老师和同学们赞叹不已。
  上学不久,小红艳见别的同学用彩笔画画,她也学着画,居然画得比班上别的同学都要好,老师们都惊叹她有绘画的天赋,鼓励她在这方面继续努力,争取长大能成为一个画家。小红艳深受鼓舞,画画的兴趣更浓了。她把大部分课余时间放在了画画上,画起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老师同学、美丽田野和活跃的校园生活……到2004年底,坚强的小红艳已经用坏了6个篮球。
  小红艳的事迹被陆良县交警队的领导们传到了曲靖市交警队,而后又很快传到了云南省交警总队。在省交警总队领导的安排下,宣教中心特意来到庄上村拍摄了小红艳的生活录像,同时将其编入交通安全宣传片《平安是福》。云南省交警总队总队长在看了这段录像后,率先为小红艳捐款1000元。不久,小红艳以她那特有的不幸和困境、特殊的生命方式,更以她那坚强乐观的生活态度,走进了公安部交通管理局监制的VCD光盘《关爱生命安全出行——全国道路交通事故典型案例警示录》。
  2004年12月,公安部常务副部长白景富在观看这个专题片中钱红艳的生活场景时,心情格外沉重。他不禁感慨:“多么坚强的孩子啊!”很快,他作出三点指示:1.一定要想尽办法为钱红艳提供帮助。2.号召公安系统干警献爱心,用所筹集的资金救助钱红艳。3.北京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在假肢安装和截肢综合康复方面在全国很有声誉,可向他们求援。
  很快,云南省交警总队作出反应:由他们负责钱红艳的康复工作,其中不论多大开支,云南省交警总队将全部负责。同时,他们很快来京,同公安部的同志一起来到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商议救助钱红艳的有关事宜。康复研究中心非常重视此事,成立了专门救助钱红艳的工作小组。领导小组下设由康复工程所所长、康复博士、专家曹学军和骨科主任、康复博士、专家王安庆挂帅的医疗小组。2005年1月3日,几位专家特意来到云南庄上村,对钱红艳的身体作全面检查,并初步制定了为钱红艳安装国际一流的双侧髋关节假肢和双腋拐、坐便器等,并为钱红艳提供家庭用残疾人无障碍设施工程改造的规划和服务。
  2005年1月末,小红艳立即来到北京进行康复治疗。日前,小红艳正在中国康复中心进行训练,主要是通过她的背部肌肉的力量来带着双腿假肢的行走,这个过程较为复杂。据医生们介绍,半年后的钱红艳一定能够彻底摆脱篮球,从而依靠仿真假肢自主地走路了……小女孩和她的爸爸妈妈从没想过,人间的大爱终于托起小女孩半截身子的生命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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