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雨天(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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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风起时,阴沉沉的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有时细如牛毛,有时连成水帘。水蓝色的玻璃滑落下细碎的雨滴,像一颗颗水晶被细线串连,发出银白色的亮光。我喜欢看着这些光亮的珠子从高处撒落一地,仿佛是内心的一双眼睛挣脱开了沉重的肌体,而来到大千世界里观望与感知。风中,它们来到我身边,在指尖停了停,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辞行。
  下雨的时候,我常常坐在窗边,让偶尔的雨滴滴在我的脸上,一丝小小的凉意是那么清透。细雨在瓦片上弹唱,在树叶上蹦跳,不知是谁的眼泪,为何这样欢愉?那些零碎而潮湿的时间摇摆成深海发亮的带鱼,狭长的身体穿过生命的旷野。雨声里,我们似乎又回到那些天真无邪的过去,简单而快乐的风般岁月。
  那是一个雨天,云低低地伏着,远处的山白蒙蒙的,有种不真实的幻觉,地上有一朵又一朵盛开的小水花,宛如猫爪抓出的微小痕迹。一位女子站在雨中,一头如瀑般的长发贴伏在身后,嘴角带着笑意,一双无怨的眼。谁的眼泪在飞?化作的可是那漫天雨滴?那些悲欢故事、爱恨情绪,静静落在枝叶上,似乎是清醒的旅人。风把雨滴吹成长线,吹成千丝万缕剪不断的思绪。这幅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以致多年后,每当下雨,脑海中便会闪现出这幅画面,固执地认为这雨,只为一个人下。
  曾经在多少个夜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里,聆听着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想象着它们历经多少艰辛,又沦落尘世。窗外,淅淅的雨声是谁的哭泣,从四面而来,又从四面而散。走过热闹的街市,走过孤独的山丘,走过深闺的窗前,走过硝烟的战场,看过了太多的悲欢。当眼睛再也盛不下这些泪水时,便嘀嘀嗒嗒地落下来,落在地上,落在树上,落在房檐上,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也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心里。那朵云,可是你积蓄已久的泪水?世上有些东西仿佛专为我们而来,雨滴便是一章一节的乐章——欲断还续的歌谣。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自己像一艘小船漂浮在透明的海上。我微微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雨中芭蕉铜绿,石桥边有人打着油纸伞轻轻踩着时光的路基走过。花红柳绿的小径边,溪水潺潺流经时间的河道,有许多年轻的心事闪烁出晶莹的光芒。那个画面中的女子身影渐渐变得灵动,模糊……
  一个人的时候,在雨天,聆听雨声,静静梳理着心事。这滴水的时光,甜蜜、忧伤、寂静、多愁,如同我们那些青涩的年月,美得让人难以忘怀。
  
  自己跳舞的月光
  
  当阳光渐渐熄灭,点燃激情,像潮湿的火焰燃烧自己。我踮起脚尖,在黑暗的诗句里,跳一段没有节奏的舞。没有观众,没有掌声,穿上洁白的纱裙,走过长长的甬道,在月光下旁若无人地舞着,那一刻,只为自己。
  儿时的我,总喜欢爬上家乡的大山,眺望远处,幻想着山的那一边会有什么。看绿水环绕,草木荣枯,四季轮回,寂寞高悬,高处也有种惊心的美。对空山呐喊,漫山疯跑追逐,花般不枯萎的时年,不知道妥协,不知道认输,天大地大我最大,想独行天下,最想拥有倚天剑和七十二变。
  等再大一些,学会了看风听雨,为赋新词强说愁。在窗下发呆,看天上的云朵变幻,听夜里的蛐蛐叫声,不去理会别人说我的呆傻。崇尚自然,没有掩饰,这般天性,如山后泉水般清洌。纯粹、率真的时光如带露的花朵,美得让人销魂蚀骨。
  世界在悄悄地改变,我却为真实、自然、率性在心底留一块儿位置,那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性,至少在这个迷失的世界里,我还能找到自己。用月光编织一条发带,用唇彩画一件衣裙,有心的地方,就是天堂。也可以想象自己是蝶,是燕,是翅膀上随处旅行的小小人儿,没有繁文缛节、喧闹油滑的生活,只有一颗为自己而飞的轻盈的心。
  这样,一切也都朗润起来了。四处都是不知名的花花树树,四处都是欢喜的影子。风中,自己衣袂飘飘,幸福空降,轻而易举。
  一个人端坐在窗前,看着一本旧籍,阳光在树梢上悄悄地移动着,细碎的光影如宝石般铺在草地上。书中海潮的清香,遥远的汽笛,女孩肌体的感触,洗发香波的气味,傍晚的和风,缥缈的憧憬,以及夏日的夢境……”那是一种微妙的,无以名之的感受,贴己而蒙眬,撩人又莫名。我喜欢这般宁静若月的文字,宁静中有我们的真实,有我们绵长的声息。这样的唯美,这样撩动人的心扉,醉了,倒在文字的海之澜中、温柔乡里,多少年,直到一曲菱歌绣红了江山才罢。
  岁月中留有自己的性情,安然而真实地生活,若一粒风中的种子,面对瀚海宇宙,漫天飞舞,没有了方向,到处也都是方向。在不确定的个体遭际里,这是多美而惬意的存在
  因为真实,我们便是一缕自己跳舞的月光,为自己精彩地活,为世界明媚地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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