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海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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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著名的新闻广播员罗尼尔·托马斯 1943年3月4日的日记当中,有着这么一句十分简洁的话:“从新不列颠岛海岸直到新几内亚,海水洒遍了所有日本海军舰艇和作战飞机的残骸。发生在俾斯麦海域的战斗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大胜利。”
  
  俾斯麦海?
  
  在此之前,绝大多数美国人都没听说过俾斯麦海,更不知道它在哪里。然而俾斯麦海却注定要成为一次伟大胜利的表演舞台。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美国军队仅仅凭着陆基航空兵就彻底击败了日本海军的一整支护航舰队。这次胜利,也使那些“空军制胜”论的支持者们感到由衷的骄傲。
  这场持续了3天之久的战斗源于美国军方的一项计划,即从日军手中夺取主动权,并且把盟军的空军基地从澳大利亚向前推进到当时仍由日军控制的地区。这就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所提出的“越岛作战”战略。作为该战略的一部分,盟军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驻扎在新几内亚的日军部队。
  从1942年3月一直到1943年初,日军舰队从新不列颠岛东北部的腊包尔出发,只需付出极低的代价即可穿过俾斯麦海到达新几内亚,对那里的驻军进行增援。在此海域,同盟国没有部署一艘军舰,空军力量也十分薄弱,无法对日本舰队发动攻击。因此,盟军只能从位于新不列颠岛南部的莫尔兹比港对日军进行阻击,以阻止其接近澳大利亚。
  1943年2月底,日本海军拟订了“81号作战计划”,企图对新几内亚的日军驻守部队进行补给和增援。他们动用10艘左右的大型运输船只,将6900多名官兵、250吨弹药以及车辆等作战物资从腊包尔运送至莱城。为了确保行动顺利,一支包括8艘驱逐舰的护航舰队宣告成立,陆军第12飞行团、海军第21航空战队和“瑞凤”号航母上的战斗机共同提供空中掩护。
  


  此时,如果盟军还想执行麦克阿瑟将军的“越岛作战”战略的话,就不得不马上对日军发起进攻以阻止他们的行动。在盟军此次攻击行动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处在莫尔兹比港东北约100英里的布纳岛。盟军要想压制住该岛的日本驻军,必须要翻越高4000米的欧文·斯坦利山脉。时任盟军空军指挥官的乔治·C·肯尼中将在事后详细描述了当时发生的情景:
  “让日本人付出高昂的代价”
  “我们的战斗机开始在布纳上空巡逻,如果那些日本人驾机升空的话,我们就将其击落,反之则用机炮对日军机场进行扫射。其间,我们的重型、中型和轻型轰炸机不停地对飞机跑道进行轰炸,炸出许多弹坑,并捎带炸毁他们的防弹护墙和仓库。如果日本人不停地填平跑道上的弹坑,我们就持续轰炸并制造出更多的新弹坑。要是日本人转移他们的飞机,我们就从空中迅速将其击毁。日本人不久就对这个游戏感到厌烦了,不再对千疮百孔的机场跑道进行维修。在此过程中,日本人大约损失了75架飞机。”
  然而,日军指挥官还是打算重新恢复使用这此基地。他们将主力部队从腊包尔转移到新不列颠岛以外的俾斯麦海沿岸,那里距离莫尔兹比港大约500英里。同时日本护航舰队还试图将被围在纳布的守军解救出来,但最终于1943年被盟军地面部队击败。由于盟国空军第5军的打击,总吨位达30万吨的日军舰船被击沉或击伤,同时也损失了大量的作战飞机。
  在盟军地面部队扫荡零散日军的同时,肯尼中将的空军部队开始每天都对远在新几内亚沿岸的日军基地进行攻击。这次攻击主要有3个重要目标:莱城,日军的主要基地,同时也是新几内亚北部使用最频繁的空军基地;萨拉毛亚,这里有日军一个重要的港口和空军基地;芬夏范,一个重要的海运中心,同时也是日本水上飞机和补给舰的母港。
  除此之外,为了孤立驻扎在以上三地的日军,盟军把日军在附近的俾斯麦群岛上的多处基地和海运中心也同时纳入了攻击范围。
  2月25日,盟军通过无线电监听到了一条重要消息,一支驶向莱城的日本大型护航舰队将于3月初抵达俾斯麦海。虽然盟军并不十分清楚这支日军舰队的具体规模和作战舰艇型号,但仍断定这只舰队是满载着增援部队及其补给,驶向那些已被盟军占领、日军试图重新夺回的新几内亚地区。
  3月1日,当离开新不列颠岛北部海岸的日军舰队出现在盟军视野中的时候,这场被称为俾斯麦海之战的战斗就拉开了序幕。
  肯尼中将心里十分清楚,这场战斗将显示出陆基航空兵对海军舰队的强大杀伤力量。而他本人也早于1942年7月就已抵达太平洋西南部,并在麦克阿瑟 将军的领导下指挥同盟国的空军力量。
  在前往太平洋上任的途中,肯尼中将就和他的助手威廉·本(第63D轰炸机中队的指挥官)一起讨论了对军Q见的低空轰炸事宜。他回忆道:“在50英尺(1英尺约合0.3米)的高度和数百英尺的距离向一艘军舰投出一枚带有5秒钟延迟引信的炸弹,并使这枚炸弹沿着水面跳跃着击中这艘船的侧舷,这其中好像大有文章可作。在余下的几秒钟里,这枚炸弹会以足够低的角度把这艘船炸飞。而在此日寸,轰炸机也已经从敌舰上空越过并飞得足够远,逃离了敌舰的防空火力。”
  
  “创新的力量”
  
  肯尼中将抵达澳大利亚后发现,归他指挥的战斗机只有200架左右,其中大部分是P-39和P-40,还有一些A-20、 B-25、B-26、B-17不口C-47。在他到来之前,这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飞机因为缺少应有的维护和维修配件而停飞多时。肯尼了解到这种情况后,立即责成那些懂得如何创新、如何利用现有资源的人员对这些飞机进行维修保养。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他的空军力量有了相当的增强。
  在随后的空战训练中,盟军飞行员开始摸索轰炸机和战斗机按一定比例混合编队所能达到的战斗效果。由于有很多日本军舰在补给路线上来回航行,肯尼中将和他的飞行员们有着足够的机会来练习针对军舰的低空轰炸。同时肯尼中将命令威廉‘本少校负责完善跳弹轰炸的技巧。本少校尝试了不同类型的轰炸机、不同的延时引信和不同的攻击方式。他带领6架B-17轰炸机在低空进行了一次跳弹轰炸,结果是6艘敌舰沉入海底。按肯尼中将的话,“跳弹轰炸已经成为对敌舰进行攻击的标准方式,可以确保对敌舰的摧毁。”
  


  与此同时,肯尼中将还专程拜访了保罗·艾少校。艾被人亲切地称为“甘老爹”,他是一个飞行员,以其有悖正统的、创新的飞机维修方式成为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甘老爹在A—20轻型轰炸机的机鼻处装上4挺12.7毫米口径的机枪,这给肯尼中将留下了深刻的‘口象。接下来,肯尼中将又指示甘老爹“把投弹手位置和其他的一切东西从8—25轰炸机的机鼻中移走,空出的地方全部都装上12.7毫米口径的机枪,每挺机枪配备500发子弹。”
  肯尼中将后来说:“我告诉他,如果装完之后,这些飞机仍然能够正常飞行而且机枪能够正常开火,那厶我就拥有了一架能进行跳弹轰炸并且能够充分压制日舰甲板防御火力的轰炸机。再加上那些有经验的轰炸机飞行员,我就能够在轰炸机作战半径内的所有地区,实施并维持空中封锁。”
  
  “完美的攻击”
  
  12.7毫米口径机枪的前向火力不口跳弹轰炸战术相结合,产生出来的威力非同寻常。在对轰炸机进行改装的同时,轰炸机驾驶员也得到了相应的训练。拉纳就是低空跳弹轰炸舰只的佼佼者。他和他的“商船杀手”中队更是利用低空跳弹轰炸地面目标,以及用轰炸机机鼻及侧面的12.7毫米口径机枪进行猛烈扫射的行家里手。肯尼中将后来这样回忆道:“我看到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利用莫尔兹比港外礁石上的船船残骸进行训练,他们从来不会脱靶。那真是完美的攻击。”肯尼中将说他当时就有一种预感,即“日本人将在这种新奇的攻击下付出生命的代价”。   1943年3月1日下午,俾斯麦海战终于开始了。首先,一支由7艘商船、6艘驱逐舰和2艘巡洋舰组成的日军舰队出现在新不列颠岛的北面。天色渐暗的时候,又有报告说另外7艘日本商船也力口入了这支舰队。
  3月2日,盟军又侦察到这支日本舰队经俾斯麦海向斐查兹海峡进发。盟军的21架8-17式轰炸机迅速出击,很快,日军舰队的1艘大型商船被击沉、2艘被击伤,1艘驱逐舰上燃起了大火。同时,这些盟军轰炸机也遭到日军30架战斗机的攻击,3架被击落,还有10架尽管机身上布满弹孔但总算安全返回了盟军设在莫尔兹比港的空军基地。
  当日晚些时候,只剩下了6艘战舰和10艘商船的日军舰队又遭到9架盟军 8-17式轰炸机的攻击,10艘商船中被击沉2艘、击伤1艘,还有1架日军战斗机被击落。这次,盟军所有的轰炸机都安全返回。
  


  3月3曰拂晓前,盟军的侦察机发现有8艘曰本军舰护卫着7艘商船通过斐查 兹海峡向南驶去。肯尼中将讲述了接下来发生的战斗:“当日10时,正如我们事先计划好的那样,在芬夏范东南大约50英里(1英里约合1.6千米)处,决战开始了。盟军 18架重型轰炸机和20架中型轰炸机从2100米的高度率先发起了攻击。当最后一枚炸弹被投下的时候,13架澳大利亚的‘勇士’战斗机几乎是贴着日舰的甲板对整个舰队进行疯狂的扫射,拉纳带着我的12架新型B-25‘商船杀手’轰炸机和12架A-20轻型轰炸机,由16架 P-38战斗机在上空掩护,也对敌舰队发起猛攻。”至战斗结束时,拉纳中队总共投下了37枚500磅炸弹,有11枚直接命中。
  “战斗只进行了20分钟就接近尾声。此时,日军舰队的商船都已被击沉、正在沉没或者遭到重创即将沉没。1艘驱逐舰已经被击沉,另外3艘被盟军轰炸机的跳弹轰炸直接命中而受损严重。”
  在这次战斗中,盟军的1架B-17轰炸机被击中起火,但飞行员仍驾机继续战斗。该机刚投出1枚炸弹后,就被日军击中导致机翼脱落,飞机失去控制后朝海面螺旋跌落。7名机组人员成功跳伞,但在降落过程中遭到日军战斗机的扫射。 3名P—38战斗机飞行员看到后,立即驾机;中向日机并击落了其中的5架。但不幸的是,所有这3架P—38全部被日军击落。此次战斗中,日军30架战斗机中有22架被击毁、4架受损,还有2架下落不明。
  
  拉纳与赫尼布莱
  
  那日下午,由“运动员”赫尼布莱少校作僚机,11架P-38战斗机作掩护,拉纳少校率领16架B-17、5架“勇士”战斗机和10架B-25向日军残余舰队发起第二波进攻。很快,3艘日军商船起火沉没,1艘驱逐舰起火,另1艘驱逐舰下沉。
  次日早晨,盟军侦察机发现了1艘幸存的日军驱逐舰。很快,这艘勉强飘浮在海面上的漏网之鱼被一架B-25用一枚跳弹轰炸炸弹将其送入海底。
  至此,俾斯麦海战役结束。日本舰队全军覆没,所有补给和装备被毁,15000名士兵阵亡。美军方面则有13名士兵阵亡、12人受伤,4架飞机被击落,2架在基地附近坠毁。
  在盟军的官方报告中,日军被击沉的船舶总数略有不同;当时恶劣的气象条件也不利于获得可靠的侦察情报。然而,当所有报告汇总之后,盟军认为“有 1 3~14艘日本商船和7艘驱逐舰被击沉,1艘驱逐舰下落不明,27架战斗机被我方战斗机击落,32架其他飞机被我方轰炸机击落。”
  作为这场战斗的一个亲历者,“运动员”赫尼布莱少校后来被晋升为空军少将。赫尼布莱退休后在1956~1957年间担任美国空军协会主席,他曾对持续3天的俾斯麦海战役做了这样的总结:“日本海军舰队的所有船只均被击沉,并且是在没有一艘同盟国海军战月见加入战斗的情况下,单独由美国的陆基航空兵和一些澳大利亚的战斗机取得胜利的。这是历史上的第一次仅靠陆基航空兵所取得的重大胜利。日本人没有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到达目的地。”
  厄尼斯·怀特海德少将是当时空军 第5军的副指挥官,在他后来的报告中重新审视了这场战斗的战略和战斗结果:
  “当时我们的作战计划,就是在气候条件和轰炸机作战半径允许的情况下,从尽可能远的地方向日本海军舰队发起进攻。一旦日本舰队出现在我们轰炸机的作战半径之内,我们就派出中型轰炸机来吸引他们的防空火力,而使用战斗机和攻击机来进行攻击。”
  “最有效的还是空中轰炸,攻击机不口‘勇士’战斗机的扫射也可以充分压制敌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的对空炮火,而在作战区域上空的战斗机则可以有效阻止敌军的战斗机,使轰炸机能在没有敌战斗机骚扰的情况下进行精确轰炸。”
  怀特海德将军还注意到,轰炸机上装备的12.7毫米口径机枪也可以扫射敌人的军舰。相比之下,装备8挺机枪的B- 25C-1只有一半的火力,而装备了15~ 20挺机枪的轰炸机则拥有充分的前向火力来压制敌军舰艇,并可以有效地进行轰炸行动。
  
  大显身手
  
  B-25轰炸机的后期型号都装上了多达14挺的12.7毫米口径机枪作为前向火力,同时还加装了8枚5英寸的火箭弹以及75毫米口径的加农炮,这也是甘老爹最喜欢的改装方式。另外,B-25H作为 B-25系列轰炸机中最有杀伤力的型号,除了机枪足够多之外,它还能够再携带 3000磅的炸弹。正如肯尼中将所指出的那样,“战斗中最强大的‘商船杀手’已经诞生,我们加紧对每一架能找到的B— 25轰炸机都进行改装,这样也使得空中封锁一词更加富有意义。”
  麦克阿瑟将军也发来贺电,认为这场战斗是“最彻底、最杰出的永存史册的一次胜利。”肯尼将军也向怀特海德将军发来贺电并补充说,“在过去的3天里,空军在历史上写下了重要的一笔。请转告所有参战人员,我为他们感到骄傲和自豪,而我本人也准备引爆一枚炸弹玩玩。”
  俾斯麦海战役证明了低空跳弹轰炸是行之有效的,因此盟军所有轻型和重型轰炸机的驾驶员都被要求参加类似的训练。“运动员”赫尼布莱的第3轰炸小组的技术尤其娴熟。在1943年11月腊包尔的一次作战中,此项技术的重要性再次得到验证。这次战斗与俾斯麦海战役一起,都被载入南太平洋战争的史册之中。
  当6个P-38战斗机攻击中队在上空掩护的时候,本·富利基少校带领4个中队的B-25轰炸机一边扫射敌地面防空阵地,一边投下了磷燃烧弹。赫尼布莱少校则带领5个中队的战斗机,沿着前方轰炸机投下的磷燃烧弹造成的浓烟以桅杆高度突入腊包尔港。肯尼中将回忆道:“日军在腊包尔的38艘军舰和20艘商船中,有30艘被轰炸机投掷的炸弹直接命中,这其中包括1艘重型巡洋月见、1艘驱逐舰补给船、1艘潜艇支援舰、3艘驱逐舰、2艘海军辅助舰只、3艘扫雷舰、16艘商船、2艘油船和1艘驳船。”
  战前盟军曾预计日军将会有50~60架战斗机参加战斗,但事实上有125~150架参加了战斗,并且冲过盟军的 P-38战斗机的拦截向B- 25轰炸机发起进攻。战斗中共有68架日军战斗机被P-387口B-25击落,另有23架下落不明。另外,富利基少校的B-25轰炸机击毁了10架系在母舰上的水上飞机,和停留在拉库耐机场的飞机。美军方面则损失了6架B-25轰炸机,其中3架下落不明;9架P-38战斗机,其中8架下落不明。
  肯尼将军在他的报告中这样写道:“在12分钟的时间里,我们击沉或损坏了11.4万吨的日本船只,85架日军战斗机被击落或在地面坠毁,烧毁了腊包尔半数以上的房屋,日军总共损失的补给物资估计可达30万吨。” “运动员”赫尼布莱本人也并非毫发无损,他的 B-25轰炸机布满了弹孔并且失去了一台发动机,他和他的机组成员不得不弃机跳伞,幸运的是他们在当日晚些时候就全部获救。
  肯尼将军在个人传记中谈及那场发生在俾斯麦海和腊包尔的战斗时称,“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从来没有一场战斗像这次战斗这样,在一次战斗中使穷兵黩武的国家遭到这么大的损失,而自己却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就取得了胜利。”
  作为和比利·米切尔同时代、并且信仰其制空权论的人,肯尼中将在写下那段陈述的时候心中一定是异常骄傲和自豪。在1921年亚特兰大海岸外的轰炸训练后,米切尔曾经宣称:“在陆基航空兵可以到达的区域内,敌方的任何水面舰艇都无法生存。”肯尼将军以“米切尔”命名的B-25低空轰炸战术作战,无疑是很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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