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之天下江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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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A中的忍,和中国历来所宣扬的“忍耐”不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常常与“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告诫联系在一起。有许多著名的例子可以佐证这一切。诸如越王勾践、苏武牧羊和程婴救孤都是脍炙人口的例子。
  
  中国有句古话:忍字头上一把刀,即指忍耐对于一个人来说,乃是最难承受、最难以做到的。中国还有古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乃是从侧面看到了忍耐所带来的积极效果,证明忍耐是可以收到许多奇效的。也正因为如此,是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就成了中国历来辨别一人是否具备干大事胸怀的硬性标准。在篮球中似乎不存在什么忍耐,但说起来,但凡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忍耐的存在,而作为大洋彼岸江湖的NBA也不例外。
  


  NBA中的忍,和中国历来所宣扬的“忍耐”不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常常与“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告诫联系在一起。有许多著名的例子可以佐证这一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在吴王夫差面前低眉顺眼,最终通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一举灭吴,称霸一隅,传为千古佳话。更有汉时苏武出使匈奴被扣,在漠北忍辱负重,借牧羊来表明心志,终于在耄耋之年重返大汉朝堂,引得后人唏嘘不已。更为惨烈者还有被称为中国最正宗、也是在国外影响最大的古典悲剧之一《赵氏孤儿》,主人公之一程婴也是“忍字诀”的宗师级人物。为了保存赵氏血脉,他一方面充当坏人,告发同谋者、忠厚老臣公孙杵臼,令权臣屠岸贾诛杀公孙杵臼,他自己则背上了“走狗”的骂名;另一方面,由于屠岸贾追捕赵氏孤儿甚紧,为救其他小孩子的命,程婴不得不献出自己的孩子,并眼睁睁看着屠岸贾亲手将婴儿剁成三段。此后,程婴着意抚养赵氏孤儿长大,待到时机成熟即说清原委,屠岸贾终于伏法。这种惨烈非一般人所能忍受,然而欲成大事者,如不能忍则无所作为。
  
  向中产投降
  
    在NBA没有那种大智慧般的忍耐,但斯特恩的忍耐显然也是有针对性的。
  在NBA,没有如勾践这般心机重重、胸怀大志的忍耐,没有如苏武一般为坚持信念矢志不渝的忍耐,更没有如程婴和公孙杵臼一般惨烈而无悔的忍耐。NBA中的忍耐,更多地表现为通过制度化的形式强行规定一些事宜并推行,或者在一定限度内对有些事宜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首先与斯特恩对于NBA的定位有关,也与NBA球员的生活状态有关,各方面的因素加成,最终造成了许多看似不合理,但却难以在瞬间得到彻底改变的格局。
  先来看第一方面。近年来熟悉NBA的朋友不会忘记,斯特恩在近几年对于改善联盟环境,肃清内部气氛,进行了许多不遗余力的举措。其中就包括零容忍和着装令这两大举措。和以往一样,这两项法令的推广也引起了轩然大波,球员反对者如过江之鲫,但斯特恩却置若罔闻。很难想象,如果不是裁判阶层呈现出矫枉过正之态势,甚至发生裁判在场上恶意辱骂球员这样的荒唐事,斯特恩是否会收回所谓的零容忍政策。从他内心深处来说,这么做并非他的初衷,他希望看到NBA比赛真正像奥运会那样喊出“公平”、“公正”、“公开”的口号,并身体力行。但或许是裁判阶层被挤压得太久,郁积的情绪一朝爆发,便如火山喷涌一般不可遏止,裁判错误地理解并使用了斯特恩的零容忍政策,将本该肃清内部气氛的这项政策,曲解成了裁判手中肆无忌惮的权力,曲解成了裁判至高无上的话语权,这才导致了最终草草收场的结局。之所以说裁判们曲解了斯特恩之意,是因为斯特恩并非向裁判妥协,即使裁判们也对长久以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诸多微词,但斯特恩所妥协的大众,却是坐在场边西装革履的中产阶级们。和着装令一样,斯特恩做这一切的出发点,只是为了让NBA在广大中产阶级的视野里变得更加“绅士”而已,绝非是从篮球比赛本身出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斯特恩的“忍”。
  任何“忍耐”都有目的,那么斯特恩的目的是什么呢?斯特恩深深意识到,场边坐着的中产阶级们才是NBA滚滚不绝的财政来源,而这些人花钱来到球场看球,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欣赏场上那些肌肉和汗水横飞的、看起来像野蛮人一般的球员们展示他们身体内最原始的力量,而是将NBA的比赛作为他们业余消遣的一部分,作为他们娱乐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需要看到的,是精妙的配合、是从比赛中衍生出来的公平竞争的精神、是超越于体育竞技运动之上的精神享受,而这一切,不是球员们所能深刻理解的。斯特恩也不见得就能理解这些,但他作为商人的敏锐嗅觉,觉察到了这一点,这就成为他行动的基石,而他根本不会再去考虑球员们的感受,不会考虑这些做法,是否抹杀了体育运动本身高对抗、充满悬念的本质。
  
  内部整顿
  
  


    NBA球员生活不检点以及造成的不利影响,也是促使斯特恩整顿的重要原因。
  再来说另一个方面,球员们本身生活中的表现,也是促成斯特恩大刀阔斧改善内部环境的一个诱因。进入21世纪后,斯特恩突然发现,失去了以前作为唯一精神偶像的、衣冠楚楚的乔丹,整个联盟球员们也似乎变得不再“乖”了。科比性侵犯案、奥本山宫殿斗殴事件以及麦迪逊广场花园斗殴事件,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将此前涂抹于NBA表面上那些温文尔雅、温情脉脉的面纱一层层地剥去,将篮球比赛高对抗的血腥和野蛮赤裸裸地展现于人们面前。对于这些,斯特恩是下了决心要整顿的,但也只是针对这种引发了极端恶劣影响的不良事件,他才能乱世用重典。但当持枪、性侵犯、藏毒和斗殴等一些列事件都开始在联盟里泛滥时,斯特恩的举措往往却是小罚即可,不想再妄动干戈。此中原因,一为斯特恩和NBA高层精力有限,让他们整天盯着这些层出不穷的事情,毕竟是不现实的。对于这些负面或暴力事件,只要这些事件没严重到影响NBA生存前景的地步,斯特恩也只有“忍耐”;二为如果大规模地处理此类事件,必将给广大球迷们一个印象:NBA真乃藏污纳垢之地,而这不是斯特恩想看到的。很多情况下,他善于利用正面的、积极的事情来大肆宣传,借以抹杀负面事件在公众中的影响力。2007年夏天爆出裁判赌球丑闻,一度令斯特恩遭遇灭顶之灾,但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凯尔特人队高层轻舒猿臂,打造了三巨头组合,斯特恩就借此动用各方力量为绿衫军造势,而裁判赌球这一甚至惊动了FBI的大案,也就此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说到底,人们也大多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理,也同样多少存在着一些惩恶扬善的传统,因此无比正面而煽情的凯尔特人三巨头,也就成了抵消裁判赌球事件的最好武器。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斯特恩可谓刚柔并济,才能一方面确保他的职位稳固,一方面也不至于使球员们太感到受约束,而同时又能将NBA良好的一面展现给世人看,无疑是一石二鸟的举措。从本质上来说,斯特恩懂得凡事皆有分寸,不论是讨好中产阶级,还是管束球员,斯特恩都能做到适度中庸。他所做的一切,都遵循着这样一条规则:不求面面俱到,但绝对公正廉明、大义凛然。而这份“忍耐”的功力,也促成了斯特恩自1984年上台以来二十多年来历经大风大浪依然稳如泰山的基础。
  
  忍的玄机
  
    对某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斯特恩忍耐的玄机,他也是有选择性的。
  当然,斯特恩不可能事事都表现得很公正,很大义凛然,敢于同一切恶势力做斗争。一个最近的例子是:2007年夏天尼克斯队内部爆发出性丑闻,总经理伊塞亚·托马斯和核心马布里均成为众矢之的。可悲的是,此前一向在法庭上左右逢源的NBA高层和球员们,此次却着实输了个精光,从里到外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任凭尼克斯队老板詹姆斯·多兰如何为二人洗脱罪名,法院白纸黑字的判决还是让尼克斯队又损失了一大笔资金。此事出来后,各方除了看热闹和对托马斯、马布里二人口诛笔伐之外,也饶有兴趣地想看看联盟高层对此事的态度。但此前对于在麦迪逊爆发的斗殴事件表示出绝不姑息的斯特恩,此次却第一时间表示:“不会给予尼克斯队任何处罚”,充其量只是口头批评,提醒肇事者下不为例而已。斯特恩此次的举措不能不说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那么,斯特恩此次又为何如此手下留情呢?
  原因有三点:其一,斯特恩对于作奸犯科之徒本不姑息,但这仅限于最高裁判权掌握在他手中的案例。也就是说,由他做出最后审判的案件,他向来绝无纵容之理。但尼克斯队性丑闻案的最高审判权并不在NBA高层,而在联邦法院,而且法院作出了不利于NBA球队的判决,斯特恩此时要做的,不是火上浇油,而是展现出NBA高层的大度,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其二,斯特恩从政多年,较少参与到球队内部的运作中去,这是他恪守的一项准则,也是NBA的一大传统特色。身处什么地位的人,本质上无高下之分,而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越俎代庖是不能允许的。斯特恩高高在上,但NBA绝非一言堂,斯特恩也无权干涉任何一支球队的内务。尼克斯队经过法庭判决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斯特恩此时面临两种选择:一是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二是成为《悲惨世界》中的神父,对偷他银制圣器的冉阿让表示出“我宽恕你”的姿态,使得后者感恩戴德,而他显然选择了后者;其三,尼克斯队身处纽约,这里也是NBA总部所在地,斯特恩出于对本地球队的保护,才会甘愿在墙倒众人推时拉尼克斯队一把,很难想象如果换做其他球队,斯特恩还是否作出同样的举措。结合这三方面的原因,我们可以看到,斯特恩的所谓“忍耐”,有时其实也是一种策略。
  忍字头上一把刀,不知道斯特恩是否了解这一点,但他确实是这样去做的。
  
      从本质上来说,斯特恩懂得凡事皆有分寸
      ,不论是讨好中产阶级,还是管束球员,斯特恩都能做到适度中庸。他所做的一切,都遵循着这样一条规则:不求面面俱到,但绝对公正廉明、大义凛然。而这份“忍耐”的功力,也促成了斯特恩自1984年上台以来二十多年来历经大风大浪依然稳如泰山的基础。当然,斯特恩不可能事事都表现得很公正,很大义凛然,敢于同一切恶势力做斗争,他也是有策略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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