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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约,我们在咖啡厅中见到了赵团长。上午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宽大的沙发上,让人感到无比舒适。而与赵团长聊天的过程,本就是温暖而舒适的。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在点滴中感受到她的精致;没有做作的言语,一颦一笑间感受到的是她真实的美丽。纤瘦,却有红润的面容;谈吐大方,处处让人感到一位舞者的优雅气质。或许,这就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所带给人的亲和感吧。
《红色娘子军》是儿时的记忆,如今再次提起,仍让人内心为之一动。曾经舞台上那位赢得无数掌声的“吴清华”,今天就在我们的面前。温暖的气氛中,我们打开了所有的记忆。
酒尚:我们这一代人是看着《红色娘子军》长大的,对吴清华和洪常青的感情已经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赵团长作为第一代吴清华的扮演者,见证了红色娘子军的诞生,那么你当时能够出演吴清华有什么机缘没有?
赵:我无法说出我当时的感觉,因为是那样的一个时代,特别是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中俄关系破裂,只能依靠自己,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些留苏的老师回来了,我们一起探索自己活下去的路,舞蹈学校是1954年建立的,到了1961年我毕业的时候,我们正好赶上两件事:一个是三年自然灾害,一个就是苏联专家撤走。为了继续我们的舞蹈事业,大家都没有放弃这个共同的梦想,一心想做点什么,那个时代人都很单纯,一心向上,所以红色娘子军的产生我觉得是很自然的。
酒尚:以前的芭蕾都是给人一种缥缈轻柔的感觉,而《红色娘子军》则是柔里更带着刚毅,演员们怎么做到的呢?
赵:我记得当时我演完天鹅湖,就去演了红色娘子军,开始分配的角色是红莲。连长、吴清华我都跳过。最开始我们对作品理解不是很深刻,我们团长说我们只像娘子不像军,这就有了我们后来去大同体验当兵,真的像节目中的娘子军一样打靶,行军。现在想起来还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们走的时候,解放军也都是很依依不舍的。我是演完天鹅湖就去演了红色娘子军的,从非常飘逸的感觉,一下子要表现得非常昂扬,非常有力量的娘子军,从半脚尖变成全脚走路,感觉脚后跟特别疼,这些小的细节只有自己参与了,才会知道。《红色娘子军》确实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一生。
酒尚:红色娘子军和西方的芭蕾舞最典型的区别在哪里?
赵:挑战了西方的程式化。第一,我们突破了西方芭蕾舞爱情的主题。第二,红色娘子军很少有双人舞,完全是形式服从内容。第三,就是我们在演红色娘子军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台上有语言了,能够做到这样的创新,这在当时是非常了不起的,所以说这个作品的创作者很伟大。现在想来,排演红色娘子军确实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举措,挑战了西方的芭蕾。红色娘子军到现在已经有44年了,依旧常演不衰。在意大利演出,那里的观众说如果以前我们认为《红色娘子军》是红色中国的一个宣传工具,那么现在看,她真的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艺术品。
酒尚:红色娘子军在国内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那么有没有被国外的芭蕾舞团体排演过?
赵:阿尔巴尼亚和日本松山芭蕾舞团曾经演过我们的全剧。
酒尚:可以说我们国家芭蕾舞的起点是非常高的,其中有个关键词,就是“创新”,是不是这就代表中国芭蕾舞走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一条道路?
赵:舞蹈学院成立后,学校的老师已经开始进行了芭蕾舞的创作。我觉得中国人接受西方芭蕾舞的同时已经开始考虑和中国民族舞的合作,最早就是舞蹈学院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完成了一部作品叫《虞美人》,一个版本是中国民族舞,一个就是脚尖舞。《虞美人》可以说就是中国的《天鹅湖》。《红色娘子军》可以说让中国人认知了芭蕾舞,并且产生了一个情结。

酒尚:《红色娘子军》在全国全世界有没有统计过一共演了多少场?
赵:初步统计是两千多场。
酒尚:我想哪一个芭蕾舞也没有像《红色娘子军》一样普及到群众中,在过去的年代,很多公社的宣传队都可能排演过红色娘子军。
赵:完全是这样的。不久前我们在内蒙演出,遇到过一个旗的领导,她就曾经演过吴清华,这种例子在全国有很多。直到现在,我们在演出的时候,有一些动作一亮出来,音乐一响起,许多人都会哭。《红色娘子军》会引起许多人对那个年代的回忆。
酒尚:有没有觉得《红色娘子军》这部作品已经成为了中国芭蕾舞团的精神?
赵:我觉得是一种精神,一种奋斗的精神。我们当时碰到的困难是很多的,但是这个剧能够成功。独立、自立、奋斗的精神是跟红色娘子军紧密相连的。
酒尚:那么《红色娘子军》对中央芭蕾舞团的发展方向有没有指引?
赵:就是永远要创新,永远要做出自己的东西。
酒尚:现在年轻舞蹈家排演《红色娘子军》,跟当时相比有没有什么不同?
赵:时代不同,社会环境不同,我想是不能比的。但是我们在人物塑造、社会背景等方面去要求他们,要求他们更朴实。对艺术特别认真。现在,我们年轻的演员所面临的各种诱惑是过去所没有的,但是,她们选择了芭蕾舞,就选择了一种神圣。有时候,芭蕾舞就像一种宗教,能让我们的演员在现实社会的诱惑面前保持一份内心的安宁。
酒尚:芭蕾舞在中国,像葡萄酒一样,要被更多的人所接受,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赵:你们推广葡萄酒文化,我们推广芭蕾舞,追求是一样的。就像你去宣传为什么要去喝葡萄酒,我们对芭蕾的期望就是让人去了解我们所宣传的事业。在特定年代有政府帮助我们普及,在非特定年代,我们只能去努力让普通老百姓去接受芭蕾舞,走近芭蕾舞。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降低票价,走下去普及。而葡萄酒也是要根据老百姓的生活水准来谋求发展。所以,我觉得葡萄酒和芭蕾一样,都需要不厌其烦地去宣传,这是很重要的,这是推广的关键。
酒尚:您的一生都献给了芭蕾,如果重新选择,您会不会还去选择芭蕾作为您一生的事业?
赵:对我来说,芭蕾不是那么幸福、那么甜蜜的回忆,如果选择其他的行业,我也可能做得非常出色。但是,如果你学了芭蕾,你将再也无法离开它,它是对美对理想无止境的追求。你从事它,酸甜苦辣都有,虽苦,但却依旧喜欢,这是说不清的。
记忆总是要被拉回到现实的,对于芭蕾的热爱,是赵团长一辈子不变的追求。在美丽化为艺术的背后,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艰苦,有汗水、有泪水、有伤、有痛。然而,当美丽的艺术被呈现在世人的眼前时,就如破茧成蝶一般——疼痛过后那是最美丽的绽放,是最甜蜜的时刻。让我们一同期待《红色娘子军》那最美的绽放吧。
你们推广葡萄酒文化,
我们推广芭蕾舞,追求是一样的。
就像你去宣传为什么要去喝葡萄酒,
我们对芭蕾的期望就是让人去了解我们所宣传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