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细想,恶作剧之所以能引发我们的快乐,并不是因为多有趣,只是对于参与者来说,表达了关注和被关注,喜爱和被喜爱。于是,被喜爱者小小的狼狈,成就了大家由衷的欢乐。
　　十七岁时,我是那样的少年,假装满不在乎,喜欢出点小风头,耍点小聪明。从小热爱相声和评书,所以上课接下茬常常连年轻的女教师一块儿逗笑。不过,现在能想起的,却是一次没有抖响包袱的恶作剧。或许是唯其包袱未响,记忆才如此深刻吧。
　　那年,我们学校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女同学,一个叫林雪,一个叫徐静。林雪内向,冷漠,孤傲。徐静开朗,活泼,热情。现在想来,她们同属那年代琼瑶小说范式的纯情女孩,都是令男孩子们偷偷倾心的典型。说起来,林雪和徐静会成为好朋友也颇令人惊奇,因为个性差异如此之大。但就是如此令人不可思议,她们非但形影不离,而且常常换了衣裙和鞋子来穿。
　　我倾心的女孩是林雪。印象中,我曾经“狂追”林雪。那种追求带有某种表演的性质,观众就是我身边要好的那几个喜欢起哄架秧子的死党。
　　放学以后,我跟在林雪的身后,试图和她搭话。每回林雪都不理我。徐静呢,看到我折菜,幸灾乐祸地在一边偷偷笑。
　　据说,有一天,我跟在她们身后,看到林雪掉了东西,以为机会来了,忙喊住她们,说:“同学,你掉东西了。”然后热情地跑上去帮她们捡。等我看清她们掉的是一根吃完的雪糕棍时,听到徐静对我说:“我们不要了,送你了。”
　　跟在我身后的死党们乐得人仰马翻。我之所以用“据说”两字,是这件丢人的事我早抛之脑后了,倒是朋友们记得清楚,多年以后,讲述出来,大家在酒桌上继续乐得东倒西歪。
　　后来,黄力同学帮我出了个主意,把林雪的自行车藏起来,他认为这样林雪就得主动和我搭话了,至少要央求我们把她的车找到。我们费了很大的劲,在放学前把林雪的自行车放到了我们教学楼的顶上。谁知道,林雪却是如此内向,放学后她找不到自行车,以为丢了,丢了也就丢了,准备改坐公车回家。倒是徐静在一边,力劝她至少要跟学校讲一声,甚至她认为应该报案。我们的包袱没抖响,只好臊眉搭眼地跟徐静说,林雪的车没丢,让我们给搬到楼顶了。
　　徐静在车棚抬头一看,车真在楼顶上,顿时对我们刮目相看:“你们是怎么搬上去的?”
　　我们全都微笑着看她,没人说。
　　徐静急了,命令我们说:“你们再给我搬下来。”
　　“不搬,要搬先请我们客。”
　　后来,徐静让我们气哭了。可气的是,我们为了林雪的自行车在纠缠,林雪自己却根本不把她的自行车当回事,独自回家了。
　　此后,我费尽心机地把孩子气的徐静由哭哄笑,整个恶作剧发生了质的变化。多年之后,林雪对我来说,依旧只是普通女同学,徐静却成就了我某部关于青春的小说。在我个人的回忆中,她扮演着任时光怎样流逝都将永远年轻的暗恋偶像角色。
　　 编辑/叶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