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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孩子快乐成长对任何家长来说只是个基本目标，但现在这个看似平常的目标竟然变成一种奢望。眼睁睁地看着成绩优异的儿子变成傻子或疯子，这是对生命的打击
儿子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儿子过完“五一”就要参加高考前的“一摸”考试，学校特意召开家长会，强调配合学校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因为一摸不仅是对学习情况的全面检查，还牵扯到如何填报志愿。回到家里，我和妻子商量好要少说话，避免说不对付给孩子造成心理压力，不露声色地在家里为他营造一个相对宽松的学习环境。为此，我推掉了早就和朋友商定好利用“五一”长假外出游玩的计划，决定踏踏实实在家里陪陪他。
4月30日晚上，我说去游泳，他说没意思。我表示既然放假就先放松一下，张弛有度，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都白搭。在我的劝说下他去了，可下水连5分钟都没游就上来，说水凉受不了便裹上毛巾被坐下。
第二天早晨，他9点钟才起床，可吃完早餐又躺下了，居然“呼呼”睡着了，一觉睡到临近吃午饭时才起来。下午，他在书桌前坐了还没有5分钟又躺下了，看着他那睡意朦胧的样子，我心说现在的孩子确实因缺少睡眠而疲惫不堪，一年到头除了节假日，每天的睡眠很少能够达到6个小时，严重透支精力，索性让他睡一天。
5月2日，他依然睡意朦胧，吃完睡，睡完吃，我并没催促他。
3日，他吃完早餐又躺下了。妻子终于忍不住了：“你都快成膏药了，整天粘在床上。”嗜睡！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征兆，但仍走过去轻声说：“现在正是要劲的时候，千万别懈怠，你不是常说人生能有几回搏吗？现在可该搏了。”他没有说话，起身坐到书桌前。妻子将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书桌上。他忽然大声说：“我自己会来，别给我制造压力行不行？”我说：“儿子挺棒的，根本不怕压力。”“我不棒！”嘿！他软硬不吃。“只要努力就行，考什么样是什么样。”谁知，我的话音刚落。他却高声喊道：“不是那么回事！”说着话，竟然哭起来，哭得让人莫名其妙。吃过午饭，我轻声问：“你怎么了？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没怎么。”“没怎么就抓紧时间，晚上早点休息。”看着他将头埋在摊开的练习册中。我摇了摇头，每个学期，他都要从新华书店抱回上千元钱的各类辅导资料和练习题，几年下来，厚厚的两大摞，一直堆到了房顶。
我打开电脑，准备做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他忽然从自己的房间走出，站在我的身后。“要不要上网看看新闻？”我觉得他的状态不对，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没说话。看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我心里非常难受，关上电脑对他说：“刚下完雨，空气清新，爸陪你出去遛一圈儿。”他不想去。我又说：“那你去超市把下星期的早点买回来。”我想让他借着买早点的机会放松一下，调整心态。
谁知，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爸，自行车丢了。”我心里一惊，900多块钱的山地自行车买了还不到半年。“怎么会丢了呢？”“我忘锁了。”我很清楚丢车的原因完全是他的心不在焉，但还是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也要上大学了，凑合骑几天旧车。”
隔着眼镜，我看见他眼光中闪露着大大超过事情本身的慌乱，表面上长大了的儿子尽管个子很高，嘴唇上布满黑色的胡子，但还很脆弱，还没有经历过岁月的风吹雨打。他的裤子上溅满了泥水，失魂落魄的沮丧样子让我非常难受，让我受不了。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缓声说：“甭往心里去，以后小心一些，要抓紧时间。”
“我什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脑子里嗡地一下，但还是耐心问：“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没有。”“是不是心理上出现什么问题了？要不然去看心理医生？”“学校有心理咨询室，我没有毛病。”“没有毛病就振奋起来，是不是感到有压力？”他没说话。我鄙视那种害怕困难的人，忍不住提高声音说：“你要是觉得受不了，就休学一年，来年再考。”平常，我很少批评他，可看着他那神情恍惚的样子真觉得有股火气往上拱。
“不行！我怎么觉得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他哭着说……
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
妻子孩子般“嘤嘤”哭出了声，原本应该轻松欢乐的假期，却被孩子将要参加的考试搅乱了套。妻子泣不成声地说：“他要是万一想不开，咱俩怎么办？你得把阳台上的窗户都钉死了。”
妻子的话让我心惊肉跳心慌意乱，忽然感到一个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摆到自己眼前。让孩子快乐成长对任何家长来说只是个基本目标，但是现在，这个看似平常的目标竟然变成一种奢望。眼睁睁地看着成绩优异的儿子变成傻子或疯子，无异于接受一份惩罚，作为家长怎么能够躲开教育子女失败对心灵的碾压呢？别的事件打击自尊，这件事将打击生命本身，所有的努力将变得毫无意义和毫无价值。抛开社会舆论不谈，我将无法面对自己。
“去年一个学生成绩不错还跳楼了，报纸上说河南一个14岁的女孩子来北京旅游，在动物园游玩时与父亲争吵了几句就跳湖了。现在的独生子女太娇气了，摸不得碰不得，精神病怎么得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倒娇气了，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营养过剩！杂志上天天介绍怎么怎么生活，整个误导！活得太细致了不好！文化大革命没见过哪家孩子这样。我们院东屋老大，红卫兵让他揭发父亲，他就是不说，不管怎么打都不说，后来的日子多难呀，可人家不仅没有想不开，反而活下来出国了，现在是外资公司的董事长。搁现在的孩子身上行吗？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结果就这德性。咱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哪个没在小时候挨过家长的臭揍？”
“他是不是有压力？”“全国的考生多了，有几个像他这样把自己弄趴下的？”考试对学生来说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必然，如果连这种必然都不能适应或者说适应性很差，还谈什么将来的发展？如此脆弱怎能参与今后世界范围的人才流动？如何与同是独生子女的异性牵手共度人生？据说现在全国有8000多万独生子女，我的天！
妻子的脸颊又湿了，泪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这些年来，她简直成了儿子的专职保姆，早晨起来不仅把漱口水接好，甚至连牙膏都给挤好。我知道她不是故意娇惯和乐意伺候，不培养孩子的自理能力，只是为了让他能多睡一小会儿。
生活应当多种多样，可现在给弄成了只有一种活法，这一种活法让家长和学生无所适从。很多学生和家长都羡慕国外的教育制度和宽松的育才环境，孩子们可以发展自身个性，学业上也并没有太多太大的压力。我们的情况不同，孩子们上学就开始做一件“有用”的事情，衡量的尺度就是分数，人们如同敬佩事业有成的大人那样喜欢学业优异的孩子，唾弃鄙视学无所成。但死记硬背的读书模式消融了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和求知欲，所有的知识在孩子的眼中都变了形，都被当成考试的检查内容……
我还是把所有的阳台窗户给封死，并把他房间的插销拆掉了。那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干？我告诉他过几天开空调，提前做准备工作。
失而复得的零用钱
7日，他整理书包时惊呼5月份的饭费和零用钱找不到了，并问我：“您是不是又拿回去了？”我明知他不在状态，忘记自己把钱搁在什么地方，但又不想把他搞得心情紧张，就耐着性子说：“先甭找了，肯定是放哪儿忘记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抖着几张钱币说在书包里找到了。
晚上，妻子洗衣服时在他的裤子口袋发现了那笔钱后将我叫进卫生间。那时候，我那持续了好几天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儿子肯定没什么大毛病，他心里还装着这个家和我这个父亲，知道害怕我批评他丢三落四就足以说明他的脑子没什么大问题，他只是紧张，担心万一考不好。他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被尚未来到的事情给吓倒了。我忽然觉得孩子非常可怜，整整12年，从小学到中学再到高中，孩子几乎没有体验过生命中最为宝贵的童年与少年的天真快乐，从小到大一直背负着成绩优异的重担，一路上过关斩将，经历了两次致命筛选，淘汰了无数同类，他知道九十九拜都拜了，这是最后的一哆嗦，他不愿意接受失败，在他不太长的生命历程中只有胜利，没有失败，他老是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着，有一种优越感。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不也从亲朋好友和街坊邻里对孩子的赞誉中获得过巨大满足吗？什么“聪明呀！脑子灵呀！天生的学习料呀！”孩子的学习是无数家庭中的头等大事。哪家孩子考上一所“知名度”很高的学校，都能在胡同或楼群里成为新闻，广为传播。
我拿着钱大声说：“嘿！这倒不错，凭白无故捡了300块钱。”他红着脸走出房间说：“我怕您生气就用自己的钱顶替。”我趁机告诉他第一要相信自己的实力，第二要看到同学都在努力，生活本身就是搏命，看谁能坚持到底。
其实，人和人在智商和行为上是有差距的，这是个事实，不是每个人仅靠愿望就能成为盖茨，要把努力的过程看成是一种快乐，而不是负担。毕竟，此时此刻，在广袤国土上有着几百万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将面对同一种命运选择，与很多孩子家境贫寒的孩子相比，他算是比较幸福的了。
“爸，我没事，过几天就好，您和我妈没事吧？”妻子说：“你好了，我和你爸自然就好了。”“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你们管。”
我能不管吗？我是一个经过一些风雨的父亲，能够从容面对死亡，世界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怕，我死了化成灰烬后可以随便埋在任何一棵树下。但是，儿子却是我留在世间的牵挂，如果他不能开朗健康，我纵然化为灰烬又怎么能够与泥土融合？处乱不惊究竟是一种天赋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品性？我说不清。我们这代人在青少年时代经历过残酷的政治运动，想读书的时候没书可读，该工作了又面临下岗。我靠2000元起家成立了一个彩扩点，一点点发展，最后成立了文化公司。我遇到过不少困难，可不仅没有回避退让，斗志反而被激发，我没有太拿自己当回事，也没计较过太多的得与失。从遗传学角度看，儿子和我应该具有相同的生物密码，可他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我呢？或许，他还需要时间。
（编后话：很多时候，我们更关注的是我们自己的所思所想，表达我们自己的“叛逆”与“不忿”，今天，你看完一位父亲的肺腑心声，你有怎样的感觉？我可是被重重的击中了。已经成长起来的我们，其实应该学会“换位思考”，这样我们也许更能理解人生、理解他人。）
编辑/青洲
儿子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儿子过完“五一”就要参加高考前的“一摸”考试，学校特意召开家长会，强调配合学校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因为一摸不仅是对学习情况的全面检查，还牵扯到如何填报志愿。回到家里，我和妻子商量好要少说话，避免说不对付给孩子造成心理压力，不露声色地在家里为他营造一个相对宽松的学习环境。为此，我推掉了早就和朋友商定好利用“五一”长假外出游玩的计划，决定踏踏实实在家里陪陪他。
4月30日晚上，我说去游泳，他说没意思。我表示既然放假就先放松一下，张弛有度，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都白搭。在我的劝说下他去了，可下水连5分钟都没游就上来，说水凉受不了便裹上毛巾被坐下。
第二天早晨，他9点钟才起床，可吃完早餐又躺下了，居然“呼呼”睡着了，一觉睡到临近吃午饭时才起来。下午，他在书桌前坐了还没有5分钟又躺下了，看着他那睡意朦胧的样子，我心说现在的孩子确实因缺少睡眠而疲惫不堪，一年到头除了节假日，每天的睡眠很少能够达到6个小时，严重透支精力，索性让他睡一天。
5月2日，他依然睡意朦胧，吃完睡，睡完吃，我并没催促他。
3日，他吃完早餐又躺下了。妻子终于忍不住了：“你都快成膏药了，整天粘在床上。”嗜睡！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征兆，但仍走过去轻声说：“现在正是要劲的时候，千万别懈怠，你不是常说人生能有几回搏吗？现在可该搏了。”他没有说话，起身坐到书桌前。妻子将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书桌上。他忽然大声说：“我自己会来，别给我制造压力行不行？”我说：“儿子挺棒的，根本不怕压力。”“我不棒！”嘿！他软硬不吃。“只要努力就行，考什么样是什么样。”谁知，我的话音刚落。他却高声喊道：“不是那么回事！”说着话，竟然哭起来，哭得让人莫名其妙。吃过午饭，我轻声问：“你怎么了？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没怎么。”“没怎么就抓紧时间，晚上早点休息。”看着他将头埋在摊开的练习册中。我摇了摇头，每个学期，他都要从新华书店抱回上千元钱的各类辅导资料和练习题，几年下来，厚厚的两大摞，一直堆到了房顶。
我打开电脑，准备做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他忽然从自己的房间走出，站在我的身后。“要不要上网看看新闻？”我觉得他的状态不对，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没说话。看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我心里非常难受，关上电脑对他说：“刚下完雨，空气清新，爸陪你出去遛一圈儿。”他不想去。我又说：“那你去超市把下星期的早点买回来。”我想让他借着买早点的机会放松一下，调整心态。
谁知，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爸，自行车丢了。”我心里一惊，900多块钱的山地自行车买了还不到半年。“怎么会丢了呢？”“我忘锁了。”我很清楚丢车的原因完全是他的心不在焉，但还是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也要上大学了，凑合骑几天旧车。”
隔着眼镜，我看见他眼光中闪露着大大超过事情本身的慌乱，表面上长大了的儿子尽管个子很高，嘴唇上布满黑色的胡子，但还很脆弱，还没有经历过岁月的风吹雨打。他的裤子上溅满了泥水，失魂落魄的沮丧样子让我非常难受，让我受不了。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缓声说：“甭往心里去，以后小心一些，要抓紧时间。”
“我什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脑子里嗡地一下，但还是耐心问：“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没有。”“是不是心理上出现什么问题了？要不然去看心理医生？”“学校有心理咨询室，我没有毛病。”“没有毛病就振奋起来，是不是感到有压力？”他没说话。我鄙视那种害怕困难的人，忍不住提高声音说：“你要是觉得受不了，就休学一年，来年再考。”平常，我很少批评他，可看着他那神情恍惚的样子真觉得有股火气往上拱。
“不行！我怎么觉得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他哭着说……
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
妻子孩子般“嘤嘤”哭出了声，原本应该轻松欢乐的假期，却被孩子将要参加的考试搅乱了套。妻子泣不成声地说：“他要是万一想不开，咱俩怎么办？你得把阳台上的窗户都钉死了。”
妻子的话让我心惊肉跳心慌意乱，忽然感到一个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摆到自己眼前。让孩子快乐成长对任何家长来说只是个基本目标，但是现在，这个看似平常的目标竟然变成一种奢望。眼睁睁地看着成绩优异的儿子变成傻子或疯子，无异于接受一份惩罚，作为家长怎么能够躲开教育子女失败对心灵的碾压呢？别的事件打击自尊，这件事将打击生命本身，所有的努力将变得毫无意义和毫无价值。抛开社会舆论不谈，我将无法面对自己。
“去年一个学生成绩不错还跳楼了，报纸上说河南一个14岁的女孩子来北京旅游，在动物园游玩时与父亲争吵了几句就跳湖了。现在的独生子女太娇气了，摸不得碰不得，精神病怎么得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倒娇气了，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营养过剩！杂志上天天介绍怎么怎么生活，整个误导！活得太细致了不好！文化大革命没见过哪家孩子这样。我们院东屋老大，红卫兵让他揭发父亲，他就是不说，不管怎么打都不说，后来的日子多难呀，可人家不仅没有想不开，反而活下来出国了，现在是外资公司的董事长。搁现在的孩子身上行吗？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结果就这德性。咱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哪个没在小时候挨过家长的臭揍？”
“他是不是有压力？”“全国的考生多了，有几个像他这样把自己弄趴下的？”考试对学生来说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必然，如果连这种必然都不能适应或者说适应性很差，还谈什么将来的发展？如此脆弱怎能参与今后世界范围的人才流动？如何与同是独生子女的异性牵手共度人生？据说现在全国有8000多万独生子女，我的天！
妻子的脸颊又湿了，泪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这些年来，她简直成了儿子的专职保姆，早晨起来不仅把漱口水接好，甚至连牙膏都给挤好。我知道她不是故意娇惯和乐意伺候，不培养孩子的自理能力，只是为了让他能多睡一小会儿。
生活应当多种多样，可现在给弄成了只有一种活法，这一种活法让家长和学生无所适从。很多学生和家长都羡慕国外的教育制度和宽松的育才环境，孩子们可以发展自身个性，学业上也并没有太多太大的压力。我们的情况不同，孩子们上学就开始做一件“有用”的事情，衡量的尺度就是分数，人们如同敬佩事业有成的大人那样喜欢学业优异的孩子，唾弃鄙视学无所成。但死记硬背的读书模式消融了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和求知欲，所有的知识在孩子的眼中都变了形，都被当成考试的检查内容……
我还是把所有的阳台窗户给封死，并把他房间的插销拆掉了。那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干？我告诉他过几天开空调，提前做准备工作。
失而复得的零用钱
7日，他整理书包时惊呼5月份的饭费和零用钱找不到了，并问我：“您是不是又拿回去了？”我明知他不在状态，忘记自己把钱搁在什么地方，但又不想把他搞得心情紧张，就耐着性子说：“先甭找了，肯定是放哪儿忘记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抖着几张钱币说在书包里找到了。
晚上，妻子洗衣服时在他的裤子口袋发现了那笔钱后将我叫进卫生间。那时候，我那持续了好几天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儿子肯定没什么大毛病，他心里还装着这个家和我这个父亲，知道害怕我批评他丢三落四就足以说明他的脑子没什么大问题，他只是紧张，担心万一考不好。他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被尚未来到的事情给吓倒了。我忽然觉得孩子非常可怜，整整12年，从小学到中学再到高中，孩子几乎没有体验过生命中最为宝贵的童年与少年的天真快乐，从小到大一直背负着成绩优异的重担，一路上过关斩将，经历了两次致命筛选，淘汰了无数同类，他知道九十九拜都拜了，这是最后的一哆嗦，他不愿意接受失败，在他不太长的生命历程中只有胜利，没有失败，他老是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着，有一种优越感。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不也从亲朋好友和街坊邻里对孩子的赞誉中获得过巨大满足吗？什么“聪明呀！脑子灵呀！天生的学习料呀！”孩子的学习是无数家庭中的头等大事。哪家孩子考上一所“知名度”很高的学校，都能在胡同或楼群里成为新闻，广为传播。
我拿着钱大声说：“嘿！这倒不错，凭白无故捡了300块钱。”他红着脸走出房间说：“我怕您生气就用自己的钱顶替。”我趁机告诉他第一要相信自己的实力，第二要看到同学都在努力，生活本身就是搏命，看谁能坚持到底。
其实，人和人在智商和行为上是有差距的，这是个事实，不是每个人仅靠愿望就能成为盖茨，要把努力的过程看成是一种快乐，而不是负担。毕竟，此时此刻，在广袤国土上有着几百万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将面对同一种命运选择，与很多孩子家境贫寒的孩子相比，他算是比较幸福的了。
“爸，我没事，过几天就好，您和我妈没事吧？”妻子说：“你好了，我和你爸自然就好了。”“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你们管。”
我能不管吗？我是一个经过一些风雨的父亲，能够从容面对死亡，世界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怕，我死了化成灰烬后可以随便埋在任何一棵树下。但是，儿子却是我留在世间的牵挂，如果他不能开朗健康，我纵然化为灰烬又怎么能够与泥土融合？处乱不惊究竟是一种天赋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品性？我说不清。我们这代人在青少年时代经历过残酷的政治运动，想读书的时候没书可读，该工作了又面临下岗。我靠2000元起家成立了一个彩扩点，一点点发展，最后成立了文化公司。我遇到过不少困难，可不仅没有回避退让，斗志反而被激发，我没有太拿自己当回事，也没计较过太多的得与失。从遗传学角度看，儿子和我应该具有相同的生物密码，可他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我呢？或许，他还需要时间。
（编后话：很多时候，我们更关注的是我们自己的所思所想，表达我们自己的“叛逆”与“不忿”，今天，你看完一位父亲的肺腑心声，你有怎样的感觉？我可是被重重的击中了。已经成长起来的我们，其实应该学会“换位思考”，这样我们也许更能理解人生、理解他人。）
编辑/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