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后来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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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是在第八届“学院杯”辩论会上彻底出名的。
  那次的辩论题目是,男人女人哪个更强。亲友团自由发言时间,话筒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竟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无比激动地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全场掌声雷动,只有站在台上的正方一辩金宝三脸红一阵白一阵,然后无可奈何地也跟着鼓起掌来。毫无意外的,场上爆出一阵哄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全世界都知道金宝三是姚喜丽举着旗子穷追猛打了一年多才搞定的。
  果然印证了今天的辩论主题,是一个活脱脱的好例子。
  金宝三一下台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他咬牙切齿地说,姚喜丽,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跟你说姚喜丽,以后电脑坏了别嚷嚷着叫我去修,上网就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知道,就你那智商怎么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我答应金宝三以后再也不会浏览那些七七八八的网站,还请金宝三去西餐厅海吃了一顿,他狮子开口点了一桌,竟然吃的一点不剩。
  蓦地,金宝三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对着我指手画脚地说,姚喜丽,以后要夫唱妇随,明白吗?
  我忍辱负重地点头,然后毕恭毕敬地低头递上我不争气的笔记本电脑。看到了吧,金宝三就是这样得寸进尺拿鸡毛当令箭的主。
  
  2
  用金宝三的话来说,那个穿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红裙子的小矮人还想追我?长得抱歉,倒贴我也不要。当然我是在追到他以后才从他嘴里知道原来还有这番话,早知道金宝三有这样卑劣的品质,我一定另谋高就。
  不过我确实是倒贴的。
  祖先们早就总结过:骄兵必败。
  我记不很清楚是在第多少封情书后,金宝三才羞涩地答应和我一起去水果店买西瓜。我把自己认认真真地洗了三遍后,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就差穿个小礼服出门了。结果在男生寝室楼下接到穿短裤拖鞋的金宝三,我恨不得去撞墙,还好傍晚的光线不是很充足,我的唇冻看上去应该不是那么惊悚。
  去水果店的路上,我们一直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遇见了很多同学,他们对着我们挤眉弄眼,金宝三很自然地打招呼。其实我倒是很希望他们会制造出一点绯闻来,我假装辩解的外表下,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那天的约会结果是,金宝三在我们快称好西瓜付账时说,啊,同学,我记得学校门口的那家水果摊的西瓜比这里便宜一毛钱,我们去那里买吧!
  我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上选好了的西瓜,跟着金宝三朝校门口走去。一路上他告诉我说我的文笔不错,那些情书写的很好。
  我有点兴奋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我信呢?
  金宝三说,这叫战术,你懂吗?欲擒故纵。
  等我们走到校门口的那家水果摊的时候,我得寸进尺提议说,我知道前面有家还要便宜一毛钱。
  金宝三看着我笑,彼此心照不宣。
  我们走到离学校三公里远的沃尔玛,买到了比学校超市还贵一毛钱的西瓜,手拉手回了学校。后来金宝三告诉我,那天送我回寝室后男生寝室已经关门了,他踩着防盗网翻回寝室的时候不见了一只拖鞋。
  
  3
  半条命是上个世纪流行的游戏,现在当道的是第九城市的魔兽世界。
  冬天来的时候,金宝三无可救药地迷上了魔兽世界。整天蓬头垢面地对着电脑叫WOW,连我们的约会时间也要按着工会活动排期,那个时候我真有一种背上炸药包,把第九城市炸掉的冲动。
  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知识青年姚喜丽,应该通过更高科技的手段来解决。
  我盯上了计算机系白白嫩嫩的小师弟,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破解了金宝三的账号密码。虽然当我看到金宝三的账号是“我爱姚喜丽”时,彻彻底底地感动了一下,但还是没能阻止我把他的装备全部变卖掉的决心。
  小师弟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声,最毒妇人心。
  于是金宝三成功挣脱网络游戏,腾出越来越多的时间来陪我去你侬我侬,在学校情人湖畔的小椅子上靠着我的肩膀说,网络都是骗人的。
  这样的好光景持续了不到一个月,金宝三以我冬天穿得太多,走路像个球在滚而取消例行的约会,再次沉迷于魔兽世界。
  我始终就没弄明白,为什么金宝三要因为一群魔兽,而忽略一个美女。
  
  4
  在我和金宝三走过的第三个夏天,毕业典礼悄然而至。
  金宝三和我散步时,看到校园里穿丝袜招摇过市的学妹,就会故作惊恐地叫,OH,靓妹!我在网上买了一堆山寨天鹅绒丝袜,在金宝三面前左一圈右一圈地晃,却从来没见他开口叫我一声,靓妹。
  这个夏天和往常并没有太多不同,我们手拉手去火车站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买票,一张向南,一张向北,只是没有了返程票。
  长长的站台上,我们默契地挥手告别,像是一定会有下一个九月。
  终于在火车驶出站台后,我抑制不住哭了,有点呼天抢地。以后不会有人把营养快线煨在怀里等我从澡堂出来了,也不会有人花钱让别的女生代织围巾送给我,还很厚脸皮地说是自己的心血……
  或许早在故事还没开场,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我们在惺惺相惜嬉笑怒骂中演绎着一个没有后来的故事,谁都不是那只自取灭亡的飞蛾,所以请宽宏大量看到结局。
  因为比后来更重要的,是你我并肩走过自圆其说血本无归的青春,以及那些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浓墨重彩的,美好的,美好时光。
  
  5
  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大四那年的寒假,我骗家里说实习单位春节只有三天假期,所以今年过年就不回家了。然后去商场买了一套护肤品,做了整整一个月的面膜,跟着金宝三回家。
  在火车上的二十七个小时,我和金宝三说尽了甜言蜜语,可是想象总比事实来得轻松得多。我一下火车整理着被吹得凌乱的头发,心就凉了半截,感觉走一步耳朵就要被冻掉。
  老太太很热情的招待我,还把他们家祖传的红宝石戒指戴在我手上,一个劲地说金宝三的好话。她对我眨眨眼睛,说东北挺好的,以后来这里发展就跟着咱们金宝三。
  我不记得到底是不是因为吃不惯东北的饭菜,年还没开始过我就定了张机票回深圳,送我登机的金宝三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很后来很后来以后,小花问我,这样为金宝三疯狂后悔过吗?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沉默了,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热泪盈眶的日子,那就是白活的。
  
  6
  2009年,贾静雯豪门梦碎,在镜头前哭得楚楚可怜,让丈夫把女儿还给她。
  2009年,美丽教主伊能静和哈林正式宣布分手,发誓没有第三者插足,外界猜测纷纷。
  2009年的夏天,学校组织了校友会,建校五十周年,希望所有毕业生都到校欢聚一堂。打电话来的班长小花让我通知金宝三,毕业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联系不上。我试着拨通了他老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还是慈祥的老太太,寒暄了几句近来过的好不好,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我最后买了返程的火车票,希望金宝三会乐意再送我一次,在长长的站台上挥手告别。
  校友会后我确实如愿以偿地跟旧友在长长的站台上告别了,只是送别的人群中没有金宝三,没有人对我挥舞着长长的手臂,大家只是含蓄的微微摇动了一下手掌。
  校友会上没有人问及我和金宝三的后来,因为最早到的金宝三西装笔挺,还拖着他新婚不久老婆的手,一顿饭吃得郁郁寡欢。
  奔驰向前的火车仿佛带我回去了那个白衣飘飘时代,那个我拉着金宝三的手瘪嘴撒娇的时代,虽然我身边再也没有了金宝三。
  好吧,金宝三,你要对你的老婆好一点,少抽烟注意身体,不要再玩魔兽世界了,经济危机怎么就没把魔兽冲垮,还轰轰烈烈地换了新老板。
  我不会嫉妒的,因为我永远是陪你走过轰轰烈烈青春的姚喜丽,无可替代。
  文字编辑/左家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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